都督府內外都站滿了警衛的紅軍戰士,警戒線非常嚴格,沒有證件的人即便是黨的領導人或紅軍高級將領也不能擅自出入。
這是國民黨一貫以來政治立場混亂變化、戰略決策反覆更改種出的惡果,也是社會黨一年計劃整軍經武的成就。
程德全和應德閎在混亂中逃到位於下關的第一師軍營以後,並沒有指揮駐軍反撲。他們也搞不清楚紅軍到底有多少兵力,在發現紅軍已經攻入城內以後一路西逃向蕪湖。
林淮唐難得笑眯眯的說:「很好嘛,第一師很有精神嘛!」
這樣多的器械和兵裝,不愧為辛亥北伐軍的精華所在,但這就更突顯出國民黨的無能,如此威武雄壯之師,在國民黨的神奇領導下,竟然如此輕而易舉地就被紅軍消滅大半,真是一個荒唐又滑稽的笑話。
林時爽則問:「寧軍有多少部隊逃了出去?第一師繳獲到多少軍械?」
原本總參方面制訂的奇襲計劃,只是希望第一師能夠盡量多地奪取南京城的外圍陣地,總參謀長姚雨平最樂觀的考慮,也只是認為第一師能夠順利佔領幕府山,那對紅軍來說就算是大獲成功。
不過正所謂「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你」,《意志的勝利》式美學本來就不是德國某土味法西斯政黨的專利hetubook.com.com,相反正是小鬍子的斑斑劣跡毀掉了由瓦格納、里芬斯塔爾和雨果波士構建起來的藝術風格,使得二十世紀先鋒主義的藝術大廈不得不抽掉了自己最重要的基石之一。
特別是都督府官署前,左右兩側高高垂下的各一面羅馬式星輪紅旗,自上向下垂落,滿是赤紅的旗面上一課黑色的正五角星在齒輪的包圍下,簡直威勢凜然。
但是這看在林淮唐的眼裡,就難免有些尷尬……
駐守在南京的寧軍第一師和第八師更是黃興親手帶出的部隊,是辛亥年時南方各省北伐軍的精華薈萃,不僅兵員素質高、軍官受教育水平高,而且武器裝備比起北洋六鎮也幾乎不差多少。
張雲毅看到林淮唐后,就好像觸動了某個機關,整個人啪的一下跳起來敬個軍禮,嘴裏啪嗒啪嗒不停的開始介紹起第一師的作戰經歷和豐碩戰果,連續講了兩分多鍾后,才在眾人的哄堂大笑中回過神來。
紅底旗幟,中間是一個外輪黑色,但內輪全都是白色的齒輪,白色的齒輪內輪上又是一個黑色的五角星,這種紅黑白三色對比特彆強烈的用色,還有這種極富視覺衝擊力的構圖與羅馬式旗幟擺放法,怎麼那麼容易讓人聯想到某個小鬍子啊?和-圖-書
「啊!書記長!紅軍華東野第一師圓滿完成任務!」
短短不到兩年時間,時勢變遷、乾坤逆轉,居然到了如此地步。
張雲逸回答說:「國軍第一師、第八師兩支王牌部隊,共計被紅軍俘虜斃、傷、俘6437人。至槍械一項,以八十八年毛瑟及日本卅年式為多,國軍第一師繳械八十八年毛瑟約二千支,第八師繳械五響毛瑟居多,另還有德式馬槍、九響毛瑟和日本卅年式步槍各八百支,另外還繳到七生的七小炮十六尊,三生的七炮十五尊,六生的兩磅炮六尊,三八式機關槍十二尊,各色雜牌槍械四千余支。其餘器具飯盒約五千個、水壺四千個、小鐵鍬六百九十九把,行軍鍋灶一百零九副,戰鬥刀二百把,騎兵刀三百把,行軍電話九台,膠皮線四十里,服裝呢子衣二千裝,皮褲一千零八百套,皮襪子、皮手套、單衣、雨衣、皮鞋、皮靴、洋馬鞍等裝具各以數千套……」
夏風吹拂,旗幟在風中窣窣抖動,黑、紅、白三色交織,于赤血玄黃的戰場上散發出濃重的肅殺之氣。
誰能想到,短短一天時間,號稱國民黨武力支柱的兩個師就垮掉了,偌大的一個南京城幾乎是自己跳進紅軍的懷抱中。
所謂羅馬式旗幟,也就是中國人常hetubook•com•com
說的弔旗。就是那種縱向垂落的長條形旗幟,往往用於裝飾房頂較高的建築物,用於渲染氣氛,也可以讓大禮堂一類的建築物不至於因高而顯得空曠。
在夜幕完全降臨之前,第一師就結束了南京城內的主要戰鬥。第一團入城以後迅速佔領了空無一人的都督府,升起了屬於中國社會黨和紅軍的星輪紅旗,宣示著南京在辛亥年光復以後的又一次解放。
國民黨現在依舊是全國第一大政黨,雖然宋教仁醉心於議會政治,然而國民黨人中的李烈鈞、譚延闓還控制著江西和湖南二省,力量不容小覷。
國民黨最精銳的第一師、第八師兩部官兵,共計一萬六千精兵,其中只有不足八百人的官兵在南京城門前的阻擊戰中陣亡,至少有兩三千人都是在渾渾噩噩中兵不血刃就被第一師俘虜的。
雖然《列寧和門衛的故事》還沒有誕生,但社會黨自己也推廣了許多《林淮唐與門衛的故事》、《林時爽的扁擔》一類寓言來教育群眾,二十一世紀的現實早證明了這類雞湯故事在某些時刻真能產生出驚人的先進性來。
眾人重遊故地,也都覺著物是人非。曾經的同志成為了敵人,曾經的敵人又或者能否成為新的同志?
蔡綺洪和姚雨平陪同林淮唐回到南京,辛www.hetubook.com•com
亥年眾人揮師北伐時,還在這座六朝古都與國民黨同志共拜孝陵,告慰明太祖的在天之靈。
紅軍從後方跟進的援軍,也陸陸續續從津浦線江北段和常州一帶抵達南京,兵力不斷增加。寧軍第一師、第八師剩下許多失去指揮的潰兵,就這樣相繼被紅軍收容俘虜,在一片茫然中宣告了紅軍的開門紅勝利。
從上海開來的黑皮火車頭吭嘰吭嘰地吐著白色蒸汽,煙霧繚繞在南京火車站裡。車廂大門咔的一聲打開,林淮唐將帽檐微微抬高,軍帽上的紅色五角星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張雲逸能指揮第一師在長途奔襲以後,以一個師的部隊,用一天時間就擊潰兩師守軍,並於行進中奪取南京城。
「故地重遊,君漢有何感受?」
同時在辛亥革命中孕育出來的兩個革命黨,真真切切的是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一條道路是新生的光榮,一條道路則將只留下頹朽的瓦解。
紅軍剛剛佔領南京不久,百廢待興,光是繳械寧軍第一師、第八師和接管南京軍械庫獲得的大量武器,清點工作就讓張雲逸有些忙不過來。
張雲逸念出一大串數字來,眾人越聽越是感到驚訝和驚喜,就連林淮唐都很吃一驚,寧軍這兩個師的軍械裝備居然這麼好,甚至連步兵裝具都是和日本現役軍隊盡和圖書量使用同一標準。
這對社會黨來說當然是意外之喜。
這不到八百名倉促還擊的國軍士兵,後來被反動軍政府塑造成了面對十倍強敵苦守城門的八佰壯士神話,又是后話了……
林時爽苦笑著拉了張雲逸一把,才讓他清醒過來。
他已經連續兩天沒睡,眼裡泛著紅血絲,一頭頭髮也是髒兮兮得趴成一窩,半個小時就要喝一壺茶才能強打精神,連林淮唐走到他面前問話都沒有反應過來。
「……勝之,勝之!」
在通往江蘇都督府的道路上,第一師戰士們已經掃清路面,將陣亡者的遺體和縱火焚燒后的廢墟清理乾淨,大街兩旁的路燈、商鋪、酒樓和民居的窗口,都插滿了一面又一面的星輪紅旗。
但由於缺乏統一的指揮,不少國民黨士兵都在突圍和撤退過程中潰散,還有整整一個團官兵被滯留在江北的浦口,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直到次日被紅軍包圍以後才知道南京失守。
華東野第一師師長張雲逸和師部其他指戰員都在都督府內等候林淮唐,社會黨沒有什麼上下級之間動輒要十里遠迎的陋習,何況現在忙碌的軍務也不允許張雲逸騰出這個時間來拍馬屁。
站在1913年先鋒主義還未嶄露頭角的時代,林淮唐對這種羅馬式旗幟擺放法,尷尬之餘也覺得尚有可觀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