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你真是我的副將!」
這句話立刻惹怒了第三師在座的全部將領,但也讓其他部隊的軍官將領們都鬆了一口氣,因此也很有不少人立刻附和段祺瑞,表示遵守命令,一定執行徐樹錚的撤退方案。
誰都知道泰安失守意味著什麼,特別是現在濟南剿總兵團正跟當面紅軍主力以攻對攻,雙方都處在攻勢之中激烈交戰,誰先動搖或後退一步,就很可能意味著全盤崩壞。
烈火在騰騰燃燒,前線槍炮聲依舊激烈異常,吳佩孚還在幫曹錕代拆代行,指揮第三師做最後的反撲。但所有人現在都很清楚,無論是時間還是勝利的希望都不站在北洋軍這一邊,第三師猛烈的攻勢也不過是絕望中的最後一搏罷了。
他細細思考一陣后,終於心一沉,狠聲道:「師長,我們現在集中力量再發動一次猛攻,可以掩人耳目,也可以誤導紅軍的判斷——打完以後,趁天亮以前,第三師立刻北撤,讓蕭耀南帶騎兵團開路,神擋殺神、魔擋殺魔,只要能回兗州就還有希望。紅軍攻佔泰安的部隊數和_圖_書量不會太多,只要第三師能據城防守一段時間,後路定會被濟南方面收復,到那時誰還留有餘力,誰就會得到大總統的器重。」
可是北洋軍中,從袁世凱到段祺瑞,又有哪一個人不是私心自用呢!
曹錕大喜過望:「就按你的計劃來,我們絕不給徐樹錚當替死鬼。」
楊善德發難以後,其他各部師旅長甚至是一些團長、參謀長也跟著譏諷起來,直到段祺瑞大發雷霆,一把將桌上的地圖、沙盤掃得亂飛,這群人才稍微收斂了一點。
敵前撤退,自古以來就是最艱難的任務,更何況是在後路被斷的情況下進行敵前撤退了。
遠處炮火聲隆隆作響,槍炮聲也不絕於耳,吳佩孚在一片亂戰中低下頭,跟曹錕在戰壕中商議道:
「負起責任?教猱升木?」曹錕破口大罵,「在座諸位,升木者誰?該負責的是徐樹錚,第三師留下可以,但徐樹錚也要留下!」
「小扇子心太毒,真按這條毒計第三師就要全軍覆沒。師長,咱們不能為徐樹錚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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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佩孚腦中迅速飛過無數計算,他知道一旦第三師脫離擅自戰線撤退,北洋軍其他部隊多半是要被紅軍消滅的。
這句話更讓氣氛加倍冷卻起來,在眾人死一般的目光凝視下,徐樹錚終於開口說道:「當下之計,唯有步步為營、村村為戰,一步一個腳印,且戰且退,方能撤回濟南。」
徐樹錚那張圓臉上局促的五官立刻擠成一團,他眉眼低垂道:「珊帥讓我留下,那我就留下。芝公,我留下統籌防務,也免得諸軍之間缺乏統一的協調。」
段祺瑞也了解曹錕的性格,知道曹三傻子這種人都能火冒三丈,已經說明事態到了絕無迴旋餘地的程度。他無可奈何,哪怕心中再怎麼樣舍不下徐樹錚,也只好點頭同意。
此時前線戰鬥依舊特別激烈,北洋軍的鐵甲列車雖然被紅空軍空襲炸毀,第三師的士氣也遭到沉重打擊,但北軍依舊佔有兵力上的優勢,在吳佩孚的努力調度下尚能勉強維持攻勢。
由於吳佩孚還在前線指揮作戰,曹錕身邊也沒有什hetubook.com.com麼人能夠站出來提出一個新方案來反對徐樹錚的意見,他只好自己說:「泰安失守,咱們的彈藥、糧餉很快都要吃緊,步步為營、徐徐後撤,計劃上來講當然很好,但咱們的飯還夠吃,子彈還夠用嗎?芝公,我只怕再徐徐下去,咱們這大幾萬人都要死無葬身之地啊!」
第三師不願意殿後,但其他各部隊戰鬥還不及第三師,自然也都不願意留下來殿後。段祺瑞臉色驟然便陰沉了下來,他咳嗽兩聲,還是規勸曹錕說:「第三師最善戰,由其他部隊殿後恐怕難以完成任務。」
「第三師激戰一晝夜,取得戰果最大、獲得進展最多,憑什麼要我們來殿後?!」
楊善德刻薄的冷笑道:「徐參謀長,我們都老了,在北洋這個團體里也無足輕重,芝公現在只聽你的話,局面危殆,請你快些出一個方案使大局轉危為安吧。」
段祺瑞也瞪大了眼睛,拍案而起:「我意已決,剿總軍事由我全權負責,這是總統說過的話。仲珊,我也請你負起責任來,萬勿教猱升木!」
徐樹錚主張北
和-圖-書洋軍前線部隊立刻停止攻勢,就地轉入防守,並且依照現在軍隊的排列順序,從後方部隊開始按照一個村莊一個村莊的順序,緩慢後撤戰線。大軍每後撤一步,即隨時在村莊附近修建工事,以防紅軍的追擊。
「如若不然……」曹錕跟著說了一句,「是不是就回不去濟南了?」
夜色降臨滕縣,這座從前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現在已經成為了舉國上下所矚目的焦點,也成為了粉碎、熔化北洋軍主力的一座大熔爐。
曹錕贊同道:「我才不給小扇子頂缸,子玉,現在誰留下來誰死,我準備天亮之前就把第三師拉走,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可行性?」
就算是最好脾氣的曹錕聽了這個方案,都要勃然大怒,更別提在座的其他第三師旅長、團長、參謀長了。
但他這個方案說得容易做起來卻極難,首當其衝的問題就是按徐樹錚所說步步後撤,那麼誰先撤、誰後撤呢?如果依照現在軍隊排列順序,那當然就是作戰最勇猛、沖的最向前的第三師最後一個撤退,這還有公平可言嗎?
等到會議結束以後和-圖-書,眾人都悶悶不樂的離開,第三師那批將領更是直接把憤恨至極四個字掛在了臉上。曹錕敞開大衣氣都不打一處來,等他回到前線見到吳佩孚的時候,才終於將滿肚子苦水全部倒了出來,把軍事會議上段祺瑞、徐樹錚欺人太甚的話全向吳佩孚講了一遍。
段祺瑞連連拍著桌子說:「情況很壞、情況很壞,正因為情況很壞才需要大家同心同德的去作戰,豈是鬧內訌的時候?咱們輸是輸在紅軍那幾架飛機上,不是咱們北洋的團體打不過紅軍。只要同心同德、眾志成城,我們至少還能回到濟南。」
徐樹錚自己也很清楚,現在兵團窘迫的局面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的私心自用而造成的。
在段祺瑞的剿總總部里,氣氛則已經陷入冰點,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一片慘淡的死灰之色。特別是徐樹錚——現在不少人都覺得昨天如果聽吳佩孚的直插徐州,即便失敗,北洋軍也能站著轟轟烈烈的死去,現在泰安失守,全軍上下士氣跌落谷底,只剩下被紅軍慢慢殲滅的份,死都要死的如此憋屈——所以眾人都對徐樹錚滿肚子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