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覺醒年代
第四十章 漢陽兵工廠

最後還是吳醒漢的好友、鄂軍參謀長蔡濟民,從中調和,化解了兩人間針鋒相對的氣氛。
駐紮在武漢三鎮的紅軍高級將領,還有本地鄂軍幾位黎元洪系統的投誠軍官,以及來自漢口的幾名民族資本家,都齊聚一堂為薩鎮冰踐行。
還有一大群靠溜須拍馬上位的將領,也把辛亥革命時的那批首義元勛給擠走了。
小工每天二百三十文左右,約合二角。
時常有工人被逼帶病做工,乃至身死,工人每年工作日也超過三百三十天以上。
「請薩司令上船吧。」
一九一一年,十三歲的小工杜榮山因遲到五分鐘,不僅慘遭工程課課長鄺顯親的打罵,還被罰了四天的工錢。
薩鎮冰戀戀不捨地又望了武漢三鎮幾眼,但最終還是在謝葆璋和楊若鈞的催促下,登上了開往北京的兵艦。
當時漢口的米價每石就要五、六元。而那些大頭腦、小頭腦,也就是廠里監視工人的工頭,每月工資可高達百元以上。那些外國技|師、顧問等,薪水竟都在七百元以上。
「因為一文錢,就殺死一個人,工人極不算人吶!」
工人也無絲毫的政治權利,還經常受到侮辱打罵。解放戰爭期間,袁世凱又頒布所謂的《暫行新刑律》規定,同盟罷工者首謀處四等以下和_圖_書有期徒刑、拘役或三百元以下罰金,餘人處拘役或三十元以下罰金。完全剝奪了工人結社、罷工的權利,廠里還駐有上百號平日里攜帶武器的護廠衛隊,動輒以違反廠規為名毆打工人。
國民黨籍的鄂軍將領吳醒漢就譏諷道:「此次紅軍入鄂,黎師長投誠舉義的動作就比薩公慢了許多步,但若能及時改為林姓,或許也能入得了中央法眼。」
薩鎮冰還是在報紙上看新聞,才得知了自己已經被中央發表為第一屆中央人民政府的海軍部部長。他望著謝葆璋等人,很有些悵然若失,這什麼海軍部長,也無非是要將他調離艦隊一線罷了,眼前這幾位老紅軍看來也是早就知悉這內幕消息了。
楊若鈞跟著說:「我軍已經接管了漢陽兵工廠,從此開始著手,刷新湖北政治,必能有所成果。」
一條茫茫大江橫空出世,江水滾滾而來,捲起的不止是一道道此起彼伏的雪白巨浪,也是流不盡的代代英雄血。
漢陽兵工廠的軍火生產能力,比之上海的江南製造局還要高,可以說是中國目前獨一無二的大軍工基地。但在黎元洪的手上,這樣一家大兵工廠,居然也被糟蹋到了資不抵債的地步。
辛亥年前後的鄂軍,號稱是南和*圖*書方新軍里最精銳的一支部隊,戰鬥力不下於北洋軍的老六鎮。但經過黎元洪的這一番糟蹋后,鄂軍只剩下烏煙瘴氣,作戰能力大幅度下降,軍隊里吃空額、喝兵血的情況也十分嚴重,甚至不少武器還被軍官私下賣掉。
「日暮鄉關何處去,煙波江上使人愁。」
所以鄂軍將領多數都很瞧不起黎本唐,特別是那些參加過武昌起義的首義元勛,更視黎本唐為一跳樑小丑。
工人的工資收入極其微薄。廠里的工人分長工、技工、學徒工三種,還有不少小工也就是臨時工。長工每月工資僅八、九元,個別的技工也只有十幾、二十元,學徒工很多是十二、三歲的童工,只有四、五元收入。
鄂軍第一師的師長黎本唐,也在為薩鎮冰赴京踐行的人群當中。他捧起一杯酒,附和說:「薩公入京以後,既是中樞大員,又是開國元勛,兩次革命,薩公都舉海軍起義而扭轉乾坤,其功莫大乎!」
廠內雖設有醫療室,但只是做個樣子而已。缺醫少葯不說,所有醫藥費用均由工人自付。即使因工慘遭身死,也得不到廠方的撫恤,只是通知家屬收屍而已。那些因繁重的體力勞動致疾或是喪失勞動能力的,廠方則拒之於門外,除名了事。
工人工https://www•hetubook.com•com資如此菲薄,還要受到各種盤剝。學徒工、小工要向工頭送禮,才能入廠,小工每天的工錢都要由工頭抽成,這是兵工廠的慣例規定。工人還經常被誣為違反廠規、廠法,工資動輒被罰被扣。
有幾千工人的兵工廠沒有一所工人食堂,自己帶飯,就只有每日吃冷食而已。
武昌的江水清晰見底,與灰色的天空一道,茫茫的一片,浩浩蕩蕩穿過船旅繁忙的商埠,蒼茫的暮色自遠而近,水上的波紋也辨不清晰了。
長江江水把武漢分割成三個城鎮,漢口是武漢最大的商埠,武昌則是武漢三鎮的權力中心,漢陽則因為漢陽兵工廠的存在,是武漢的工業中心。
工人上、下工時都由門衛搜身,如搜出煙、火柴等禁物,輕則遭毒打罰款、重則遊街開除。如搜出被認為是廠內的物件,則以盜竊論處,要受毒打、被開除等處罰,還要在背上刺上強盜字樣,塗上藍色,極盡侮辱工人之能事。
兵工廠的勞動條件也非常惡劣,軍火生產本來就有極大的危險性。但廠方只顧榨取工人血汗,多生產武器,根本沒有制定勞動保護和安全生產的規章,工人的生命安全得不到哪怕一點的起碼保障,工傷死亡事故不斷發生,燒傷燙傷更是常事和圖書
華東野第二師師長楊若鈞,還有紅海軍總司令薩鎮冰和紅海軍第一艦隊司令員謝葆璋幾人,都正在江堤上迎風肅立。
吳醒漢這句話馬上就刺痛了黎本唐,他漲紅了臉很想反駁,但看社會黨的幾位高層領導人都在這裏,又實在不敢反罵出口。
謝葆璋看著薩鎮冰遠去的背影,淡淡道:「武漢三鎮在黎元洪把持下,腐朽已極啊……」
黎元洪統治時期,漢陽兵工廠的廠方還經常以各種借口強迫工人加班,為袁世凱的「戡亂剿匪」效勞。工人為生活所迫,星期天也很少得到休息,加玩也不發工資,有了病不能上班,不僅按天扣發工資,甚至要罰款,經常出現工人工資還不夠罰款數目的情況。
前清時,曾有一個工人在廠內撿了一文錢,被搜出后競慘遭殺害。這也就難怪紅軍接管兵工廠時,第一次組織訴苦大會,就有幾十名工人一起談及此事,不少人都悲憤地流下眼淚說:
鄂軍有極光榮的歷史,武昌首義足可以名垂千古。但自從黎元洪靠他老辣的官場權謀斗垮鄂軍諸將以後,這支開啟民國歷史的革命軍隊就不斷走向墮落,許多軍官只因為是黃陂人,和黎元洪是同鄉,就被超級拔擢到了各級帶兵官的位置上。
早上七點至十二點,下午一點至五點,晚和_圖_書上六點至十點,都是工作時間。
謝葆璋笑說:「薩老總此去京華,就要被中央任用為海軍部部長了。」
漢陽兵工廠此時約有職工三百名,工人四千名,兵工廠的勞動強度相當大,工作時間經常達十三小時以上。
來自華東野戰軍第二師的紅軍官兵們,列隊屹立在江堤上,遙看龜蛇兩山,巔峰處是赤幟舒展,芳草鸚鵡洲旁,還停泊著好幾艘塗裝深色的紅海軍第一艦隊兵艦。
黎本唐本名唐克明,辛亥革命前是湖北新軍工程第八營營長,他攀附黎元洪,故而改為姓「黎」,取名「本唐」,號稱是「入贅黎家」,溜須拍馬到了沒有任何底線的地步。
到解放戰爭爆發以後,漢陽兵工廠的管理更加趨於嚴酷,甚至宣布對被認為是賊的工人,要將強盜二字刻在臉上,簡直是恢復古代的墨刑。
武昌上游的漢水穿過山嶺,從谷壑里鑽出來,氣勢洶洶地奔騰而來,轟鳴著,叫囂著,一瀉千里,如下山的猛虎,如賓士的野馬,江邊的岩石被沖刷得圓滑光潔,白色的浪花一陣接一陣地衝上空中,在一丈多高的地方回落下來,與周邊的千丘萬壑,山石樹木,形成一幅無比壯觀的畫卷。
「紅海軍艦隊……今後就要鏡如來負起責任。」
謝葆璋和楊若鈞互相對視,均默默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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