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東亞公社
第一百二十五章 做主子還是當老子

林淮唐又直勾勾地看著林時爽,他很清楚林時爽根本沒認清楚這到底是一個怎麼樣性質的問題,包括之前總裝備部羅則資累倒、北京大量幹部跑到外地名為調研實為療養的事情,林淮唐也都感到黨內絕大部分的人都不認為其是一個問題,或是不認為其這是一個比較嚴峻的問題。
國際主義放在二十世紀初的地球上,真還算是一個比較新鮮的事物,要讓大家突然間放下國家、民族間的隔閡甚至是仇恨,也並非一件輕而易舉就能辦到的事情。
林淮唐嘆道:「其實我們的同志在越南、朝鮮表現都還好,可能在那些地方紅軍出力確實很大,對越南、朝鮮的獨立也確實有功,所以兩黨兩國間的相處就都比較融洽。可在日本,有的同志確確實實是帶上了征服者乃至於是復讎者的心態。」
林淮唐對林時爽的這番表態有些感到失望,他覺得問題的癥結根本不在援助方面,實際上日本在東京革命以後這幾年來國民經濟早已恢復,關東大地震是給日本經濟造成很大傷害,可日本的基礎國力和中國比總體而言是弱些,可並不算差,日本社會黨的同志根本不會把援助看得那麼重。
林淮唐苦笑,他又拿起蒲扇給自個兒扇了扇風:「時爽!你也不明白嗎?中國的內政曾經受過許多列強國家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橫加干涉,我們自己忍受著國家主權和個人尊嚴遭受侵犯的現實,現在怎麼能以戰勝者的姿態去對待別人嗎?更何況舊日本確實是戰敗了,但新日本不是我們造就的,而是日本同志和日本人民自己起來革命推翻舊日本政府以後締造出來的,中國同志又怎麼能在他們面前擺出那種好像恩人一樣的姿態呢?」
林時爽很是愕然,他長期負責黨和國家的外交工作,國際援助方面雖然是由庄文統分管,但事實上也很大程度受林時爽的領導。對於林淮唐提到的這些問題,林時爽感到其中大多數問題都稱得上是小題大做,若非林時爽有和林淮唐自清末以來二十年的私交,他甚至都要懷疑林淮唐借這些事情發端,是要拿其做理由打倒自己了。
「我們對友好的兄弟國家有什麼功績,讓他們自己去講,我們不能強加於人,只要不違背事實,日本同志願意怎麼講就怎麼講,我們不加干預。否則日本同志表現的再大度,也難保他們今後內心會對中國頗多微詞。」
林淮唐拍拍手:「我絕對相信大部分的同志去支援日本,主要是出於人道主義和國際主義的願望。但你看看這麼多的報告、信件,我們也要承認事實,在一部分人數不算太少的和_圖_書同志心目中,他們去援助日本和他們自視為日本的征服者這兩點是不矛盾的。」
庄文統送回北京的報告裏面介紹了不少相關的內容,雖然庄文統主要是向中央強調日本政府不太尊重友援會的意見,可是很多方面也體現出了一部分國際援助幹部到日本當「老子」的心態。
林淮唐手上其實還有不少材料,有的是武藤純子提供的,有的是友援會裡另外一些幹部在表功時偶然間提起的,很多跡象都在表明著中國的國際援助幹部到了日本,援助之餘,正日益產生太上皇、老子黨的心態。
在友援會的物資使用方面,庄文統也強調任何一筆物資的使用都必須先經過他的批准,而且日本同志在以後還要就這些物資的使用情況給友援會提供後續的報告……
「時爽,你看看呢?中國和日本當下究竟是處於一種什麼樣的關係,是平等的兄弟黨和兄弟國家的關係,還是征服者和被征服者的關係?庄文統說日本政府自行其是,不聽從他的意見,可是友援會應該這樣插手日本的內部政務嗎?」
林淮唐又翻出不少信件和電報出來,說:「其實近一兩年來,這樣的問題已經很多了啊!不止在日本,在朝鮮、在越南,甚至在蘇俄和法國,一些出國負責搞國際援助的幹部發回來的報告,很多都https://m•hetubook.com.com在有意無意間擺出了一種征服者或起碼也是解放者的姿態。你看看,熊雄最近還給我弄了個報告,關於第三國際的,也不止咱們中國的幹部這樣,第三國際里有的法國朋友、義大利朋友、英國朋友……也都有類似的姿態。」
不說其他人,就連林時爽,就連林淮唐素來認為自己最能信賴,也最理解自己的林時爽,竟然也是如此的態度。
「君漢,你說的問題不少確實存在,這種作風是該改一改了,我也會好好整頓整頓,請你放心,今後在對外的國際援助方面絕不會再出現雷同問題。」
「庄文統的那份報告?」林時爽沒有太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他說日本社會黨黨內最近產生了一些民族主義的情緒,我看問題不大,無非是日本同志希望我們多重視他們一些,大概目的還是希望通過友援會向中國多要一些援助。」
他看著眼前林時爽的多番辯解,終於惱火起來,拍案而起:「這個事、那個事,哪裡能隨便談談過去!你說,我們這邊到底是不是有人在功勞簿上躺的太久,真把自己當成王侯將相了啊?對內做主子不算,還要對外做老子,再這麼搞下去,我也辭職,我也學劉師復去!」
林時爽很顯然完全沒料到林淮唐會從這角度來談問題,他有些詫異:「我們和圖書打敗了日本,日本又加入了東亞聯盟,服從聯盟的領導也沒有太大的問題吧!可能庄文統的態度不夠和氣,這一點確實是個問題,即便是國內的領導幹部對待群眾也應該做到像春風一樣溫暖、尊重人家,庄文統的態度、作風是有些問題,他可能在美國待得久了,習慣了和美國人打交道的那種很直接的方式。」
「庄文統說他在日本發現我們的社會黨同志有些自行其是,但我也有一個困惑之處。」林淮唐把庄文統給他寫的幾封信、發的幾份電報,還有後來寄回國的這份報告——毋寧說是告狀書,都從身後的文件櫃里翻了出來。
林時爽眼睛看向天花板:「我知道你是沒有回過信的。」
林淮唐失笑:「說這幹嘛……我是說她最近給我寫的信還提到一件事,有位友援會的幹部,從前是參加過青島和東北兩次戰爭的老紅軍了,他有一個家屬就是被日軍殺害,到日本以後這位同志到熱田神宮參觀的時候,就斷定這是舊日本軍國主義的殘餘,直接動手把熱田神宮前的鳥居給砸壞了。有保安省的同志趕來勸阻,結果就打起架,最後鬧成了中國援日幹部和日本保安、警察的一場大群架。」
像人民赤軍本來就還在改組之中,且人民赤軍屬於軍事問題,友援會是沒有許可權過問的,但庄文統在東京就曾經向北m•hetubook•com.com一輝和武藤純子提過建議,說是日本應當要快點在人民赤軍中建立普遍的政治委員制度;
林淮唐搖搖頭:「你知道武藤純子經常寫信給我吧?」
林淮唐接著說:「事情起因算是我們的同志尋釁滋事啊……日本政府沒有處理中國同志,武藤純子給我寫信談這件事,也是說過去日本確實對中國人民犯下了很大罪行,他們今後還要贖罪。唉,我最近讓李濟深調檔案查了一下,涉嫌殺害那位同志家屬的日軍兩名軍官,全都在瀋陽審判的時候定了罪,一個人已經按戰爭罪槍斃,還有一個人判了無期徒刑,現在還在撫順坐牢。冤有頭債有主,你說這件事到頭了嗎?」
林時爽皺著眉頭:「怎麼會呢?支援日本的同志好多人都是志願報名的,他們要是不把日本同志放在眼裡,哪裡會願意主動跑去震區救災啊!」
林時爽對國際援助的問題倒是有他自己的看法:「從國際主義的友誼角度出發,在日本遭遇震災的這個關鍵時期,我們當然要給予日本同志以充分援助,但這個援助力度也要在中國的力量範圍之內,咱們要量力而行啊,起碼不能打亂掉一五計劃已經安排好的建設項目。」
在貨幣改革和遷都問題上,友援會也過度發表意見,庄文統還在報告里詢問中央要不要給日本政府提出一些比較明確的改革方案和指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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