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東亞公社
第一百六十八章 革命藝術

熊雄還向里德講了另外一個故事:「五大結束后,北京正在舉辦的第二屆北京藝術節上,有幾位文藝界的大師創作了一出名叫《桃花扇》的話劇,是把中國明朝末年和清朝初期的一部戲劇改編為了新式的話劇樣式,主要內容就是揭露明朝衰亡的原因,歌頌對國家忠貞不渝的民族英雄和底層百姓,展現明朝遺民的亡國之痛。
「……應該同你們爭論爭論,不過我暫時不打算這樣做,因為我現在辯不過你們,關於這方面的材料我讀的還不多,我一定要讀一些……創造文化、普及文化的決心在我國是十分強烈的。應當承認,在這個過程中要做許多實驗。與嚴肅的作品並存的,還有許許多多孩子氣的、不成熟的、需要花費力量和資金的作品。但是,與大自然一樣,在社會中,創作生命的浪費也是不可少的,沒有成千上萬平庸甚至是垃圾的文化作品來堆積,就沒法誕生出真正傑出的史詩作品。」
號召獨立運動的軍隊在愛爾蘭島上洶湧澎湃,綠白色的旗幟層出不窮林立如雲,當局一再暗示愛爾蘭的獨立軍隊得到了德國的暗中資助。
除了格拉斯哥以外,愛爾蘭的形勢也在不斷激化,就連當選了英國下議院議員的愛爾蘭女伯爵馬克維奇,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參加了剛剛成立的愛爾蘭共和國臨時政府,並擔任了臨時政府的勞工部長一職。
里德手中的鋼筆已經快要按捺不住,他給紐約時報寄去的文章里這樣寫道:「……對美國人來說,階級鬥爭發展到這種程度,那是不可思議的。我個人採訪過一些英軍的高級軍官,他們坦言寧可向德國屈服也不向愛爾蘭人屈服,保守黨的議員告訴我,英國國民經濟生活的日漸崩潰是受大罷工的影響,我承諾不公開他的姓名……礦主們火焚水灌,把煤礦徹底毀掉也不讓他們落入工人手裡,在利物浦的一些紡織廠,經理和高級工程師離開時搗壞了機器設備,我還知道格拉斯哥鐵路局的官員在損毀機車頭的當場,被工人抓了個現行……」
喬治·瓦盧瓦的這篇文章鏗鏘有力,很好解釋了究竟什麼才是社會主義民主制度之下的言論出版和創作自由權利。
然而它更深一層次的思想內核還是保留了老《桃花扇》的形式,吹捧了像左良玉這樣的古代軍閥和侯方域這樣的政治投機者,所以一經上演,就引發了大量爭議,不少觀眾寫信給文化部和宣傳部投訴這部戲,後來檢查機關就順應民意將它禁演。和-圖-書
是林主席獲悉此事後,取消了禁止上演的決定,允許上演這齣戲劇。您知道,林主席本人寫過很多關於明朝和清朝歷史的文章,他本人對《新桃花扇》這部戲也是持否定態度的,但是他認為在上演後進行馬克思主義的批評比禁止上演要好,然後就親自寫了對這個戲劇的批評,引發了中國國內對《桃花扇》戲劇及其相關歷史的大討論。
當藝術上出現了一些偏向、出現了黨或政府所不喜歡的傾向和現象時,黨和政府將如何處理呢?
倫敦當局的各色人物都又跳出來大作表演,自詡戰爭英雄的英國遠征軍總司令道格拉斯·黑格宣布恢復了大戰期間軍事法庭可以直接執行死刑的權力,據信一支剛從印度前線調回英格蘭本土的軍隊即將出發前往鎮壓格拉斯哥的工人糾察隊民兵武裝。
藝術在任何時代都是自然開花的結果,藝術革命與科學革命一樣不能靠行政改革和政府命令來強行進行,在土壤給我們花朵之前,在光禿禿的樹上綁紙花是白費力氣。
革命政府在原則上必須保護創作個性的權利嗎?這一點考茨基倒是曾經講過,與「生產的最嚴格的秩序和計劃性」相比,「藝術領域是完全的無政府狀態」。但這種「無政府」不是沒有www.hetubook.com.com秩序,而是「沒有權力、即沒有要對靈感加以種種限制的衙門存在。」
「從中國到法國,從東方到西方,從亞洲到歐洲,佔世界四分之一的生靈都已經步入了新時代。」里德望向橋欄前方濃霧密布的倫敦大街,說道,「蘇格蘭的農民正在燒毀貴族們的莊園房舍,接管大地產,格拉斯哥的工人則是破壞生產、舉行罷工,現在還進步到了發起暴動來直接接管工廠的程度,熊雄同志,你認為英國將要發生革命了嗎?」
陰雨連綿,灰白色的倫敦黯淡不已了。
丘吉爾把劍橋郡土地委員會的幾百名農民代表關進監獄,張伯倫首相頒令要求解散愛爾蘭臨時議會,在政府的默許下,英國軍隊內部也在進行一場嚴厲至極的肅清活動,一批大戰期間最優秀的陸海軍軍官,僅僅因為他們表露出了對當前政權的不滿和對格拉斯哥暴動工人的同情心,就被提前轉入預備役。
不言而喻,國家不打算把革命思想和自己的愛好強好加給藝術家。這種強加只能產生革命藝術的贗品。因為,真正藝術的首要資質就是藝術家的真摯。然而,除強制外還有別的形式,這就是說服、鼓勵和對新作家進行應有的教育。只有這一切方法才是必須運用於藝術的革命鼓動m.hetubook.com.com工作的方法。
「每一個藝術家,所有認為自己是藝術家的人都享有自由地、按照自己的理想而不從屬於任何人地從事創作的權利。當然,我們是共產主義者,我們不能袖手旁觀、放任混亂現象存在。我們應該對創作過程進行充分的、有計劃的指導,以培育出創作成果。」
罷工委員會在城市裡張起大量的標語和橫幅,他們第一次這樣坦然和自信地同愛爾蘭同胞站在一起,宣布格拉斯哥工人將永遠用生命捍衛愛爾蘭人民不受暴政侵犯的權利。
林淮唐本人不喜歡、不贊成的藝術流派、文藝作品多如牛毛,但他每次訪問藝術學院的時候,也都承認自己對不少文藝作品其實並不多麼了解,林淮唐公開和藝術學院的學生們講道:
真理是越辯越明的,經過這樣的一番討論,《新桃花扇》雖然沒有被禁演,可是大多數觀眾已經弄清楚了相關歷史的原委,所以即便有戲院上演這齣劇目,也很少有觀眾買票去看,自發的抵制和真正有教育價值的大討論,都比直接禁演《新桃花扇》好得多。」
「出於他們的本性,廠商、地主和軍隊肯定會動用一切資源抵制真正的民主,而且絕不讓步。」
里德同志點了點頭,格拉斯哥暴動以後,倫敦當局一方面調動軍隊準備進hetubook•com•com行鎮壓,另一方面當局又通過新聞界放出許多消息,說是將要「實行真正的社會保險改革」,其實無非是表面上做些讓步來瓦解工人的鬥爭意志而已。
據說英國軍隊在守衛北愛爾蘭地區的幾座城市時,已經從獨立武裝那裡繳獲到了大量來自德國的軍火,可這種說法現在早就沒法再拿來安撫住格拉斯哥的罷工工人。
國家不可能不特別喜愛並保護與自己觀點一致的藝術,但國家也不能掐掉自己不喜歡、或者與自己的理想大不相同的花朵。國家在藝術領域應該是高度自由的。不要說什麼某某藝術形式過時了,過了時的藝術形式也應聽其自然進步或死亡……國家也不要說什麼某某藝術形式的方向出現了偏差,一旦搞清楚站在這種藝術形式背後的不是打算欺騙公眾的騙子,而是真正的、誠實的藝術家團體以後,就仍應該把糾正這種偏向、完全消除這種偏向的任務交給生活本身。
國家對於各種文藝創作的流派,必須保持最大限度的中立,在藝術問題上如果用「黨的帶有偶然性的多數表決方法」來確立「黨的正確路線」,那將是一樁奇談。在對像藝術那樣需要極大自由的事物進行的國家調整上摻進自己個人的好惡,不僅如此,甚至還摻進黨的觀念——沒有比這種行為更有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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