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這就是北佬，如果不是我們來了紐約，這幫揚基資本家早就被赤匪弔死了。」

海蒂和她的父親福克斯教授一樣，都是「地下鐵路」的成員，但在美軍重新重視起城市治安戰的大背景下，他們能夠獲得的外界消息也越來越少。

警察和憲兵們一樣，也都戴著鋼盔，身上掛著一把步槍，他們圍住福克斯教授的汽車又做了一番仔細的檢查。而福克斯教授的女兒海蒂，便一直站在汽車旁邊喋喋不休，語氣煩躁，但憲兵隊長看著福克斯教授工作證明上的「陸軍臨時上尉」軍銜，也實在不敢造次。

那輛通用轎車的主人金髮碧眼，瘦削的軀體上是一張非常典型的「老白男」面孔，他把他自己的通行證和身份證明、工作證明等其他證件都交給檢查站的憲兵，通行證上寫著「克勞斯·福克斯」，也是一個很典型的德裔姓名。

這些宣傳畫很貼合時事，之前休伊·朗帶著大批南方軍隊到華盛頓就任為所謂的「美利堅合眾國唯一合法總統」時，牆壁上的宣傳內容就畫滿了休伊·朗和麥克阿瑟兩人親密無間握手言和的模樣。

汽車快要接近檢查和-圖-書站的第二道關卡時，福克斯教授才慢慢降低車速說：「這不是什麼必要的犧牲……我們不是為了犧牲才在這裏活動，而是為了減少犧牲才這樣做。」

只有幾個路燈下面留出小小的缺口，而路燈的燈桿上面還沾染著已經乾涸、逐漸變成了黑紫色的血跡。嘴裏喋喋不休一直沒有好脾氣的海蒂也抬起頭，看到了路燈上用麻繩穿起來的一大串人頭。

汽車繼續朝揚克斯檢查站的第二道關口開去，車內兩人沉默無話，福克斯教授兩手都放在方向盤，一邊開動汽車，一邊嘴裏輕聲唱著紐約的揚基民謠小調：「……洋基傻小子來到小鎮，騎在小馬上，帽子上插著一根羽毛，把他叫做通心粉……」

「爸爸。」海蒂把頭湊近過來問道，「阿布奎基市戰役的情況到底是什麼樣的？華盛頓郵報上又說中央集團軍群挫敗了志願軍的進攻。」

原本在1939年，隨著休伊·朗和麥克阿瑟兩股勢力整合起來以後，華盛頓得以從過去東軍、南軍對峙的戰線里解放出大量兵力，麥克阿瑟便開始以鐵腕鎮壓活躍于東海岸都市帶的赤匪反抗組織「和圖書地下鐵路」，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治安戰成績，可現在因為兩面戰線紛紛告急的緣故，美軍又不得不大量抽調駐紮在東海岸大城市裡負責治安戰的國民警衛軍奔赴前線作戰。

1940年初夏，美國紐約，揚克斯檢查站——

福克斯教授聽到這裏，狠狠皺起眉頭，給了他女兒一個巴掌，又向憲兵和警察們連連道歉不休。檢查站的探照燈後面，就是一排排帶刺的鐵絲網，所有出入紐約的主要公路都被這樣嚴密封鎖了起來，憲兵隊長沒有理會海蒂，他點頭放福克斯教授的汽車過關以後，才和夥伴說：

檢查站崗亭里的電話鈴響了起來，幾名守衛崗哨的軍警注意到一輛黑色的通用轎車開了進來，開車的人打開車門走了下來，他透過檢查站櫥窗的玻璃，注視著前方在長期空襲下顯得有些破敗的街道。

一年以來的「治安改善」成績，頓時就化為烏有了。

最近一段時間美軍在北方戰線和西部戰線都連戰連敗，尤其是北方戰線的波士頓戰役和西部戰線的阿布奎基市戰役以後，美軍士氣受到重挫，一度「中興」的聯邦政府形勢又開始大幅www.hetubook.com.com惡化起來。

「海蒂！」

福克斯教授準備停下汽車：「他們的封鎖越來越緊，說明麥克阿瑟那些人的末日也快要來到了。」

聯邦軍在出入紐約的公路主幹道兩邊，都修起了成排的牆壁和鐵絲網封鎖線，那些封住道路的牆壁上還畫滿了宣傳性質的圖畫和標語。

海蒂面無表情，只是淡淡說：「你們的犧牲不會白費。」

「福克斯教授……歡迎您回到紐約。」

福克斯教授在戰前是受雇於德國洪堡大學的物理學教授，三十年代后他成為了通用公司漢堡分公司的僱員，並在此後移民到美國生活，美國內戰爆發以後，福克斯教授就成了麥克阿瑟軍政府的僱員，成為了紐約一個重要軍工研究所的領導者，還獲得了陸軍的臨時軍銜。

美國內戰戰場上近來最重要的兩場大戰就是波士頓戰役和阿布奎基市戰役，波士頓就在東海岸，距離紐約很近，所以美軍戰敗丟掉波士頓的消息，怎麼隱瞞也隱瞞不下去。但阿布奎基市遠在新墨西哥州，距離華盛頓和紐約足夠遠，這才給了聯邦政府打輿論戰、製造虛假勝利戰果的空間。

四月份的天氣ｈtｔps://m.hetuｂｏｏk.ｃoｍ.cｏm，那些血淋淋的人頭都已經嚴重腐爛，白色的姐蟲抖動著從一個黑人頭顱的眼眶裡鑽了出來，一大群綠頭蒼蠅撲在一顆依稀能看出是妙齡女郎的人頭上飽餐，不時還有飄動的髮絲和碎肉從路燈上被風吹落。

憲兵看過福克斯的身份證明和通行證以後，才完全放鬆下來，他把手裡的步槍重新掛到背後，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說：「最近『地下鐵路』分子的破壞活動越來越頻繁了，上面要求我們嚴加戒備，不管是什麼人現在都必須做全套檢查了，教授，請讓我們檢查一下您的車輛。」

福克斯教授開的那輛汽車後排還坐著一名金髮的少女，女孩見到憲兵們想要打開轎車後備廂繼續檢查的模樣，便趾高氣揚很不客氣罵了起來：「你是南方來的嗎？南方佬，迪克西人……不要用路易斯安那鄉下的口音跟我講話！」

檢查站里的憲兵和警察們聽到少女海蒂的吵鬧聲，有好幾人都從道路分界線邊上的沙袋掩體處走了出來，另一名警察直到他的同伴蹲到掩體中的座式望遠鏡後面，才放下手中的望遠鏡。

檢查站中間位置那名持槍的憲兵眼神很好，他注意到了ｈttｐs://ｗww.ｈｅtｕｂook.cｏm.ｃｏm開車的人穿著體面的西裝，一雙黑色的皮鞋被擦得鋥鋥發亮，頭髮也同樣梳的一絲不苟，還抹了髮油，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能打扮成這副樣子的人，肯定不會是一個簡單的平民，所以憲兵問話的態度也十分友好。

「先生，請出示您的通行證，現在是特殊時期，請讓我們看看您的通行證。」

福克斯教授一邊訓斥、痛罵自己的女兒，一邊重新開動汽車，他的轎車裡面沒有查出任何違禁物品，一切順利，等到汽車開過檢查站以後，福克斯教授抬起頭，才發現後面的道路又被一道道用煤渣磚和鐵絲網構成的牆封住。

福克斯教授走過去拎起女孩的衣領把她提到另一邊，又同憲兵隊長致歉說：「這是我的女兒，實在對不起！在戰爭年代她不能接受良好的管教，以至於養成這樣沒有教養的性格，上士，請您放心檢查吧，我也是聯邦軍隊的一份子，我理解你們的職責。」

福克斯教授的女兒海蒂聽到這裏，更加不滿：「南方人的做派！有這種多餘的精力，也沒見到你們擋住投向紐約的炸彈啊——」

「證件檢查完畢，福克斯教授，您到第二道關卡的時候還要再接受一遍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