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薩文科夫已完全瘋狂，他的理性早已毀滅，自然也無暇顧及鄧尼金的不同尋常了。

沒料到這句話卻激起了薩文科夫無窮無盡的怒火：「戰爭沒有失敗！沒有！」薩文科夫喘了一口氣，然後好像整個人都被抽去了主心骨一樣，頓時塌了下來，他垂頭喪氣，聲音里連一絲一毫的信心都沒有了：「如果戰爭失敗了，只是說明斯拉夫民族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上是弱者，那麼這個民族也將滅亡。」

說到這裏，薩文科夫的眼裡又浮現出了狠厲且陰毒的眼神：「對，就像庫圖佐夫那樣，一把火燒毀莫斯科，我們不會給布爾什維克和中國人留下哪怕一棟木屋。」

鄧尼金只覺得毛骨悚然，那些曾經為莫斯科的戰略在戰場上流血犧牲的人，還有無數在元首操弄下以極低工資三班倒苦幹的勞工們，在薩文科夫的眼裡，這些人都只是註定的弱者嗎？

南俄各地方現在到底處於什麼樣的狀況當中？因為電話、有線電報、無線電統統斷絕的緣故，現在只有天知道了。

但如果不是一個瘋子，又怎麼會下達如此恐怖的命令呢？

鄧尼金向來不欣賞薩文科夫的民粹主義政策，但直到此時，鄧尼金才搞和*圖*書清楚了坐在他眼前的這位元首根本就不是一個俄羅斯人……不，他不光不是俄羅斯人，他就連作為一個人類的基本資格都完全喪失掉了。

拱衛彼得格勒的波羅的海地區以及芬蘭灣地區，雖然都已經脫離了大俄羅斯帝國，但現在這些土地上建立起來的德屬衛星國，還是和白俄站在同一個陣營，所以戰略安全是具有一定保障，相對於莫斯科的地理位置確實安全很多。

察里津失守以後，莫斯科方面就完全失去了對南俄廣大廣區域的控制力了。現在薩文科夫的元首辦公室早就收不到任何有關南俄草原的情報，羅斯托夫、沃羅涅日、別爾哥羅德等地都是如此，消息斷絕，就連省城首府的無線電都已斷掉了聯繫。

這話著實是嚇到了鄧尼金，在整個戰爭期間，儘管每一種可以想象得到的挫折都出現了，但鄧尼金還是在努力維持著莫斯科的正常生活和社會生產。不過也正是因為這點，在很久以前，鄧尼金掌握的統計數據就清晰地預測出了未來：白色俄國的失敗是不可避免的，它存在的時間已經屈指可數。

薩文科夫把右手握成拳頭，猛捶書桌說：「我命令你們，將首都和-圖-書從莫斯科前往彼得格勒！所有高級統帥機關都要提前轉往彼得格勒，然後是行政官僚、東正教教會、軍隊和教育部門，還有所有重工業部登記在冊的工廠和熟練技術工人，所有人都要在勒令的時間期限以內離開莫斯科，然後前往彼得格勒！」

馬爾可夫一邊說著，一邊急切得好像要哭出來似的。但這番真誠的話語也沒有打動薩文科夫，薩文科夫只是非常冷漠的說道：「我們沒有必要為俄羅斯人民的基本生存需要去操什麼心，這是自然規律的考驗，如果俄羅斯人挺過去了，就證明我們的民族不愧為這世界上最優秀的一個族群，如果他們失敗了，沒有挺過去，那更證明我們的民族本來就是弱者，本就不配生存在這個嚴酷的世界上。」

「如果戰爭失敗了，我們也應該給俄羅斯民族留下一分生存的元氣……」鄧尼金小聲說道。

一切都要被炸毀或者燒掉——發電廠、自來水廠和煤氣廠，莫斯科的堤壩和水閘，工廠中無法運走的工業設備，然後是廠房，還有電力網，所有的橋樑，所有的火車，所有的通信設施，所有的車輛和各種商店，甚至還有莫斯科郊外的鄉間公路。

薩文科夫ｈtｔｐs://ｍ.ｈｅtｕｂooｋ•ｃom•coｍ下達了一道極端駭人聽聞的命令，他何止是要效仿庫圖佐夫一把火燒掉莫斯科，薩文科夫簡直是準備毀滅掉整個俄國。

馬爾可夫還在激烈反對著元首的毀城政策，他真的哭了出來，眼眶裡流出熱淚，但薩文科夫表現出了一如既往的冷酷無情，薩文科夫隨意搖了搖手，兩名衛兵便走上前來，一左一右扛起馬爾可夫，把他給拖了出去。

沙波什尼科夫微微向老首長鄧尼金點了一下頭，鄧尼金便向薩文科夫敬禮說：「元首閣下，莫斯科最後的任務就交給我來做吧，我會處理好所有工作，絕對不會給布爾什維克匪徒留下任何一點東西。如果赤匪能在莫斯科搜刮出哪怕是一顆糧食，到時候元首閣下您都可以把我送往軍事法庭。」

薩文科夫還是滿臉擺著所謂「冷酷」和「務實」的神情，他不斷向鄧尼金等人訴說著遷都彼得格勒的種種好處：「我們將離開布爾什維克的包圍圈，這是一個陷阱，布爾什維克斷定我們將為了虛無縹緲的榮譽感堅守莫斯科，可事實絕非如此，看看庫圖佐夫是怎麼乾的！他們在1812年面對拿破崙，果斷放棄了莫斯科，這反而成為了那場衛國戰爭的轉ｍ.ｈｅｔubｏok•ｃｏm•coｍ機！」

這話就不止是鄧尼金了，就連薩文科夫的寵臣馬爾可夫，還有契卡的卧底沙波什尼科夫都被嚇得不輕。

薩文科夫冷冷道：「我現在宣布免除馬爾可夫的軍事部部長和前線總司令職務，鄧尼金，莫斯科的收尾工作我就交給你來負責了，你會處理好的吧？」

毀掉莫斯科的所有基礎設施以後，沒有自來水、沒有電力、沒有工廠、沒有橋樑、沒有道路，數以百萬的莫斯科人要怎麼活下去？

鄧尼金看了沙波什尼科夫一眼，老謀深算的白衛軍巨頭過了這麼長時間，在一次次的核心機密情報泄露以後，他再蠢都開始略略感到沙波什尼科夫這位參謀長是個有點問題的人了。

令人沒想到的是，還不等鄧尼金說話，那個被白衛軍老軍頭們視為佞幸小人的馬爾可夫，現在反而先一步勸說薩文科夫：「元首！……我們都要竭盡全力，為自己民族未來的生存保留住最後一點基礎，哪怕是通過最原始的方式也好……我們沒有任何權利採用破壞的手段對人民的生存施加毀滅性的影響……」

鄧尼金的積極表態讓薩文科夫略感吃驚，如果是往常的話，以薩文科夫在政治一途上的小心翼翼，他肯定會敏銳嗅出令人不和_圖_書安的氣息。

鄧尼金不願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薩文科夫是個毒辣的獨裁者，他擁有非常高明的政治手腕，也懂得不少軍事知識，方方面面來看，薩文科夫都不是一個癲狂的瘋子，不然他絕不至於坐到今天的位置上來。

如果真的把整座莫斯科城市毀掉，那些寬闊的工廠、整潔的道路、橫跨莫斯科河兩岸的橋樑……這可不是1812年，這是1941年，莫斯科城裡生活著以百萬計數的市民，這麼多人肯定是不可能都前往彼得格勒了。

莫斯科的三面都即將遭到紅軍的進攻和包圍，在北方，紅軍可以在解放下諾夫哥羅德以後，繼續沿著伏爾加河上溯到雅羅斯拉夫爾乃至於是特維爾，切斷從莫斯科逃往彼得格勒的交通線，在東方，更不用說，莫斯科的平野已經完全暴露在了楚瓦什紅軍的面前，紅軍解放弗拉基米爾以後，在這一片地帶就不會再遇到任何強有力的抵抗了。

最後是南方，南俄及高加索集團軍群在庫班草原取得戰略性的大勝以後，整個南俄地區便開始陷入持久的動蕩之中，農民起義不斷，工人武裝暴動也是此起彼伏，就連白俄共和國在南俄的統治支柱哥薩克，也開始陸陸續續出現了向紅軍投降、起義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