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戰之前的德國,是歐洲馬克思主義運動的中心,馬克思主義教皇考茨基領導著自馬克思和恩格斯傳承正統典籍的馬克思正教會——德國社會民主黨,而正教會權力的另一頭則是被考茨基委任以建立一個工會-政黨-議席的艾伯特。
這個曾經被馬克思咒罵為「反動堡壘」的德意志帝國,在一場驚天動地的世界大戰之後,終於走到了終點,而德國社會民主黨則因為護國主義的巨大污點,在臨時政府結束和第三國際的談判后不得不面臨解體的結局。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社民黨在一戰和二戰中堅持的護國主義已經被證明為是笑話,伯恩施坦和考茨基的路線被第三國際要求清算,他們怎麼和英雄一般發起絕命一擊、被迫害流亡國外的斯巴達克派比呢?
而在不知多少個深夜自我折磨的修改文章中,羅莎·盧森堡浴火重生了。
這種力量對比直到一戰就徹底的逆轉了,第二國際的國際反戰運動的意義不只是組織世界大戰的爆發,而是更深刻的這是第二國際最高的意識形態的象徵:各國社會主義者可以通過政治綁架國家。
但是,它很明顯不適合於殘酷的武裝鬥爭,尤其是德國左翼面對著一個贏得了一https://m•hetubook.com.com戰、統治了中歐、支配著東歐和非洲的龐大帝國。
米勒是社民黨的工會幹部,他早在一戰之前就對地下王國體制的工會部分產生了巨大的懷疑。在面對蘇維埃的新型組織形式時,米勒本能的希望建立一個雙重平行的蘇維埃制度,中央的蘇維埃負責政治運作,地方的蘇維埃負責經濟運作的工人政府設想,這種思想在另一個時空日後被稱為「蘇維埃/工廠共產主義」,在這裏則被稱為「勞工派工團主義」。
以羅莎·盧森堡和卡爾·李卜克內西為首的原斯巴達克派在回歸柏林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另立德國共產黨,並且在戰後第一次大選中以絕對優勢擊敗了社會民主黨。
一戰以來顛沛流離的國際流亡生活和在外國共產主義運動中所見到的一切,讓這位列寧評價為「低飛的鷹」的領袖完全蛻變了,她折掉了軟弱的翅膀再重新生長出血肉,以此擁有了真正高飛于天的能力。
所以斯巴達克同盟應該等待和參選,撕裂分化社民黨組織,爭取群眾直到「革命的最後時刻」到來,斯巴達克會發現他處在群眾的簇擁之中登上了政權。
德意志低飛的鷹。和圖書
在起義中這就釀成了「沒有武裝的先知」的最嚴重的後果:他們自己對於革命形勢的悲觀預言都通過他們自己的不行動一一實現了。
這個龐大的地下王國給了社會主義者一個巨大的幻想,那就是他們在通過政治在影響國家,甚至在通過現有的政治制度在綁架帝國走向共產主義。深處社民黨王國里的人們,只有極少數的人看到了這個地下王國的裂縫,盧森堡是一個,李卜克內西是一個,寫了《蘇維埃共產主義》思想的工會幹部米勒是一個,在他們背後還有更大的被這個地下王國放逐的東歐的俄國社會主義者,波蘭社會主義者。
這種思想形成了斯巴達克的遺產,老斯巴達克成員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組織了德國左翼的右翼部分,直到德國左翼在萊茵蘭起義中全軍覆沒,殘餘成員不得不流亡法國。
席捲世界每個地區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已經過去近十年,在最危險的時候,甚至法蘭西公社的首都巴黎都快丟了,但在聯合工團和東共聯終於騰出手,大批生力軍抵達不列顛島之後,最終艱難擊敗了以德意志帝國為首的中歐同盟集團。
但是這也不是說斯巴達克們就足夠成熟了,與之相反,盧森堡在戰後的社民m.hetubook.com.com黨大會上做出了非常深刻以至於讓人覺得有些苛刻的自我檢討。
在艾伯特的建設下,德國社會民主黨在德國表層社會之下建立了一個龐大的賤民王國,幾乎每個街道都有社民黨組織,每個區都有黨和工會的辦公室和圖書館。每一個黨的工人只要他願意,完全可以一輩子生活在德意志帝國地下的德意志賤民王國里,上班和工會一起工作,下班回到黨的俱樂部和圖書館,老婆孩子在黨的家庭俱樂部里認識朋友度過時光,唯一和現實世界產生聯繫的可能只是每季度一次的投給社民黨的票。不僅工人們如此,幹部們也一樣,工會領袖在工會裡負責他們自己的工作,為政治領袖們吶喊助威,而政治領袖則在國會裡唇槍舌劍,需要時喊上工會的兄弟們展示「德意志無產階級的力量」。
這就不得不提曾經的德國社會民主黨。
這其實代表了社民黨一貫的思路,即政治官僚和經濟官僚的分離與合作。法蘭西公社、不列顛聯盟,甚至還有東共聯,在和平建設時期都有這樣的呼聲,在東共聯這甚至得到了林淮唐書記長的大力支持。
為什麼盧森堡和李卜克內西要對自己做出這種幾近全盤否定的嚴苛批判?這就不和_圖_書得不提到德法開戰之前,德國國內最轟動的一件事情——萊茵蘭起義。
而作為革命工長組織領袖的雷德堡,儘管他接受了法國標準情報局的訓練,奪取政權建立工人政府也有鄰國法蘭西的公社革命作為教科書,但他面對的是一個在經濟大危機中加快武裝自己的德意志帝國,而作為盟友的斯巴達克左翼仍然只會社民黨的老三樣革命體操把戲:宣傳、遊行和大罷工。
這兩種思想的互相交織代表了過去社民黨工作傳統對於斯巴達克的束縛,它們最終結出了萊茵蘭慘案的果子。
這次演講被第三國際的機關報全文引載,標題就是《低飛的鷹》。
一邊是深受李卜克內西影響的保守的激進主義,而另外一邊則是深受羅莎·盧森堡影響的激進的保守主義。
可以說斯巴達克右翼對於老社民黨的灌輸群眾,建立黨組織,等待革命時機前訓練階級隊伍的遺產一直抓著不放,他們深信革命形式的機械性增長,為了實現老社民黨對於革命的教程指南——灌輸群眾,建立組織,等待時機——不惜放棄革命形式,放棄群眾組織乃至背棄左派。
在參加起義的積極工人分子之中最為典型和有影響力的就有革命工長組織的米勒,多伊米希和雷德堡和*圖*書,他們三人代表了積極的工人活動家和幹部面對革命的行動和工人政權的思想,同時也代表了德國工人階級在社民黨秩序下的束縛,這份束縛既是考茨基和伯恩施坦留下的,也是盧森堡和李卜克內西留下的。
這個評價,恰如其分。
斯巴達克左翼在起義中的無力表現,是不是能夠反襯出深受盧森堡影響的斯巴達克右翼的正確和明智呢?因為盧森堡和約吉希斯在和李卜克內西的論戰中無數次預言了「斯巴達克組織真正的綱領」:要等到革命的最後時刻,這時斯巴達克會發現自己站在大多數人民這邊。
這在社民黨分裂解體之前最後一次黨大會上的演講,與其說是羅莎·盧森堡對伯恩施坦和考茨基主義的清算,不如說是她和李卜克內西對自己犯下的錯誤的懺悔。
盧森堡的自我檢討乃至近乎于嚴苛的批判,既是對自己過去的總結,也是對未來新的展望,但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徹底清算德國社會民主黨的錯誤路線。
這點的崩潰就象徵著第二國際左翼秩序的崩盤,所以在一戰前後,面對艾伯特和逐步分裂的社民黨中央,工會組織和無產階級工人也慢慢從地下王國的幻想中抽身。由此他們組成了萊茵蘭起義的第一波最為積極的無產階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