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如此,才能表現出霍爾邁有多麼急於保護吉特拉。雖然我不知道她的確切病情,但大部分心臟病人都是不適合生孩子的,因為生產過程對心臟是非常大的負荷,嚴重的病人甚至需要中止妊娠。很難想象你父親會允許吉特拉生孩子——既然他如此關心她的健康。但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吉特拉還是決定做一個母親。她也許就這件事和你父親談過,但是談崩了;也許根本就沒有提出來。從你所提供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後者。」
「你沒聽見我剛才說的?這隻是推測,很可能根本沒有這個人。吉特拉的房東也說了,沒見過特殊的人去見她。」
「您需要的話可以拿走它,不要錢。這是我的謝禮。」
「喔,你是說她還有其他男人。」亨里克沉重地吸了一口氣。「這個婊子。」
「他在我出生以後不久就戒煙了。不光是這樣,他也不能容忍別人在身邊抽煙。」亨里克把右手背舉起來。「看見這個傷疤了?我十一歲的時候偷偷學抽煙,他發現了,就把煙頭奪走按在這上面——就這樣教育我不要碰那玩意。」
「盡量告訴我吧,你得到的全部細節,喬貞。」
「不。不想。」
「你說什麼?」
「這個真漂亮。」修女上前兩步,拿起一個小燭台。「它值多少呢?」
「她葬在哪兒?」
「你在和我談條件?你以為我是什麼,私人偵探?」喬貞走近亨里克,盯著他。
「他確實動用了賬本上的一些錢,這個我知道。但我沒www.hetubook.com.com想到……心臟病葯?真的?我父親是個非常不相信醫藥的人。」
「噢。」達莉亞不知該如何回答。修女在笑,笑得很自然,但那彷彿只是因為她的面部肌肉善於表達這種自然感。
「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是的。」
「她為什麼離開我父親?」
為了能讓來的人更多,她已經事先在附近的居民中分發了一些傳單。當然,考慮到自己如今的聲望,這樣做有些冒險。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她才選擇了這個地點——相對僻靜,四周居民態度平和的修道院草坪。他們剛到的時候下了一點小雨,但是在東西基本擺設好之後就停了。沒過多久,有三、四個人出現在會場上,但他們更像是偶爾路過,因為好奇心才停駐下來。
達莉亞沒有看她。「就說吧。」
「孩子也死了?」
早上七點左右,達莉亞就醒來了。她和侍女以及臨時雇來的幫工,把一部分裝滿東西的大木箱運到一家小修道院側門的草地上。這兒曾經是慈善機構做募捐活動的地點之一。她的人花了幾個小時搭起架子,擺好桌椅,拉出橫幅,以說明這是一次義賣。達莉亞準備把這次活動的收入全部填補到機構的虧空里去;雖然林德答應了承擔一切債務,但她還是想做這件事。
「這件事沒有明確的證據,你也不要把它當作結論來看。」
話出口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正面對著大街,並且吸引了很多路人的眼光。他站起來,帶著喬https://www•hetubook.com.com貞來到屋子後面的牆邊。
「不要用你的腦袋來給這件事下結論,你做不到。你只是個鐵匠,而不是別的。我已經告訴了你那女人的下場,這就是你所需要知道的全部了,剩下該做的事就是忘記曾經有過這麼一個女人,忘掉她和你父親之間的事,然後過自己的日子。還有什麼想說的?」
她以前從來沒這樣對我說話。
「那個女人……死了?」
「什麼意思?」
「我見過她的墳墓。上面沒有名字。」
喬貞能看出來亨里克對自己的父親是懷著多麼矛盾的情感。他痛恨父親為了陌生女人拋棄家庭,但與之同時又因為那女人可能對父親不忠而憤懣。雖然喬貞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三番兩次建議亨里克不要追究太深,但這些嘗試明顯是徒勞無功的。
「就是說,我原來也許會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死在一個我永遠不會知道的地方。」
「你真的想知道?」
「他沒空。」
「你必須冷靜。否則我不會告訴你什麼。」
「我只是說說話而已,跟您的善行比起來不值一提。」
「我也只是隨便說說,請您不要在意。不過還有一件事。哎,這可真難出口。」
喬貞不能留給亨里克撕毀協議的機會。即便這是一次不能透露出去的私人調查,但他還是需要利用探員的威懾力來避免多餘的事情。而且他需要那筆錢,越快越好,尤其是在和林德的那次會談之後。
亨里克突然提高了聲音,盯著喬貞https://m.hetubook.com.com的眼神中透出充滿困惑的憤怒。「我要付給你的可不是一筆小錢,得每一個銅幣花得值。把一切都告訴我。」
「不,我只是覺得……」
「那一定是另外一個男人了。是這個人要她生孩子。」
「院長提醒過,這是最後一次允許您在這兒舉辦活動了。千萬別誤解,我們對您工作的純潔性沒有任何質疑,但是不管怎麼說,您也是一個無信仰者,而修道院畢竟是行使聖職的地方……」
「你還有別的發現?」
「亨里克,你父親抽煙嗎?我從來沒有見過。」
「您不用這麼說。」
「有,一定有。你一定得給我找到。我先付你一半錢,剩下一半等找到那個男人之後再說。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的話,就把公寓的地址告訴我,我自己……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喬貞,你還得繼續幫我查。」
「這都是推測,沒有完全的結論。而且不管實際情況如何,吉特拉已經沒辦法影響你的生活了。」
「這可真有點兒貴了。雖然義賣會上,買家付出的主要是善心而不是金錢,但價格平易近人,才能讓人們有機會付出善心,不是嗎?抱歉,我不是專家,只是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您怎麼……真是無禮!」
達莉亞站在會場後方的一張桌子後面,雙手撐在桌面,在想著些什麼。一名她較熟悉的修女來到她身邊,兩人問過好后,達莉亞說:「多謝您幫我說服院長。否則我今天也不能用上這片草地。」
達莉亞聽見身邊的人快步離開了。她
和-圖-書沒有抬頭,右手的四根指頭死死地扣在桌角下方。
「還有什麼事嗎?」
修女環伺了一下整個草坪。「這些東西……都是來自您的宅子嗎?」
「當然。」
「吉特拉和這個男人騙了我父親。」
「數量真是驚人,還有很多美妙的藝術品。」修女轉向達莉亞。「其實我一直以為您是過著比較簡樸的生活。」
「我說這事還沒有完。」
「可是我還不知道另一個男人是誰!」
喬貞約見了亨里克·斯通。他們站在鐵匠鋪外面,亨里克用脖子上掛著的毛巾擦汗。
「她的長相對你不重要。實際上,現在對任何人來說都不重要了。」
亨里克坐在門前的台階上,望著地面。沉默片刻之後,他抬起頭說:「這麼說你還是沒有見過她。」
「噢,真的可以嗎?」
「注意一下,亨里克。上面這個推測,和吉特拉是不是懷著你父親的孩子,是毫無關係的。」
「這和我今天要做的事情沒關係。」
「是的。我不再需要它們了。」
他顯然沒有聽進去。喬貞說:「不管怎麼說,我的工作就到此為止了。」
「帶著那東西滾吧,」達莉亞說,「不要再煩我。」
「沒有了。」亨里克把目光移開。他雖然明顯抱有不滿,但很快意識到了自己沒有資本和喬貞討價還價。
「所以她……就這樣離開了?」
「謝謝您。」修女抱著燭台,回到達莉亞身邊,左右張望了一下,但是沒說話。
「對。」
「她懷孕了。死因是生產意外。」
「雖然這是您的私事……但是民眾都和*圖*書認同,從事慈善事業的人,必須有自製的生活和令人仰慕的正直品性,這才能保證他把自己的事業保持在正確的軌道上,這其中就包括以神聖盟誓為前提的男女結合。當然,這不是必然的規律,只是一種通行的觀念,不適用於所有人;而且我相信長期的善行,已經讓他人對您的美好心性不存疑問了。但是,一個人總是沒辦法讓所有人都完全了解他,這也是悲哀的事實。」
「很簡單,沒有證據說吉特拉懷上的就是你父親的孩子。當然這也只是可能性的一種。」
「她藏在了一個公寓里。那不是什麼特殊的地方,所以你父親應該一直都不知道她的住址,否則沒有理由不去找她。這隻是一個推測,也是現階段看起來最合理的。她的死亡也能夠得到解釋。」
「噢。」亨里克似乎在自言自語。「那麼她的樣子,還是只有父親一個人知道。」
「首先是這樣。」喬貞說。「你父親一直在給這個叫吉特拉的女人買治心臟病的黑市藥品。按照藥店的說法,他是大客戶。」
「很好。這樣就可以肯定吉特拉應當是不抽煙的。一方面你父親無法容忍,而另一方面,既然她自己打算冒著心臟病發的危險生孩子,那麼也不可能愚蠢到會用煙草來增加風險。但是我在她的房間里的桌子上,找到了很多按煙頭的痕迹。這是一種表示出極度焦慮的粗魯行為——也許屬於另外一個人。」
「這句話我持懷疑態度。」
「我沒看見您的愛人到這兒來。」
「十二個銀幣。」
「沒事,我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