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蘋果的時候稍微彎了一下腰，方成的身體跟著向後傾斜了一下。
「我說……你要不然穿個外套吧。」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自己要這麼搞，可能是為了把注意力集中到蘋果上吧。
理論上來說大一的暑假是最後一個真的能玩的暑假，後面會有各種各樣的實習和科研任務把假期塞滿，所以其實稍微放鬆一下也沒什麼。
說完這話她猶豫了一瞬間要不要把衣服往胸口上面拉一下，最後還是沒拉，感覺那樣會讓氣氛變得尷尬。
「噢！這個我聽說過，什麼『果殼中的宇宙』之類的……」
「啥？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啊，我想起來了，你之前跟我說過相對論什麼的。」
「還好吧，我一般都蓋個被子什麼的，今天沒蓋。」
難道自己是服務型人格？好像也不是。
視野再向上移動，寧雨安在一邊吃水果一邊刷手機，沒在看他。
方成一進屋就看到她躺在沙發上的樣子，然後愣了一下，過了四五秒憋出來一句話：
「你知道宇宙的曲和*圖*書線嗎。」
「不好說啊，哪裡都有努力的人……」
方成把視線從茶几上緩緩升起來，眼睛依次掃過茶几上的腳丫子，很自然地左右搖晃著的小腿，稍微有一點點肉的小腹，緊接著就是被衛衣包裹住的曲線了。
「……我帶來幾個蘋果，我爸說是系裡發的，我把皮削了咱們一起吃吧。」
寧雨安停下按手機的指頭，思考了一會，好像確實沒什麼可帶的。
「是另一個愛因斯坦方程，寫作Rab減二分之一Rgab……」
「那也是你自己願意當的，我也沒讓做什麼，你自己就開始了。」
「你上別人家玩還帶水果嗎，感覺就和看病人一樣。」
她聽方成說物理的時候一般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但是「相對論」這個詞太著名了，很自然地勾起了人的注意力。
和方成不一樣，寧雨安一點都不近視，雖然她的視力比她爸爸還是要差一點，所以她能夠非常清晰地看到周圍的空間隨著自己的腳步在慢慢地由平直變ｍ•heｔｕboｏk.com•cｏm得彎曲。
「你們學校什麼時候開學啊。」
「哇，這樣的嗎，我都不知道哎。」
「我想說的是，其實我們所在的這個宇宙空間本身就是彎曲的，引力導致了空間的曲率變化，這就是廣義相對論的主要內容……當年愛因斯坦用一個方程把這個原理給總結出來了……」
方成把蘋果皮削好了，他處理的時候很注意，整個削下來的皮厚薄粗細基本一致，中間也沒有斷開的地方。
「嗯……其實不光現在這個被人為所創造出來的空間是彎曲的，我們之前所在的宇宙本來就是彎曲的。」
寧雨安雙手支撐著沙發墊子坐了起來，把手機放在一邊接過盤子，兩隻腳很自然地搭在了茶几上，正對著另一邊的方成。
初秋的某一天方成按照慣例敲了敲她家的門就進來了，而此時她只穿著一件沒有袖子的弔帶上衣和不到膝蓋的牛仔熱褲，頭枕著沙發的扶手按著手機屏幕。
寧雨安至今還記得當時他們對話的場景。
方成能聽出來，和_圖_書這句話不是敷衍，她確實開始感興趣了。
「……現在都快秋天了，你穿這麼點不冷嗎。」
「額……那不然帶什麼。」
「……」
「是這樣的，我們整個太陽系一直在圍繞銀河系的中心運行。如果以銀河系的中心為參考的話，我們的地球跟隨著太陽每時每刻都在以每小時828000公里的平均速度在宇宙中高速飛行……」
他把自己一邊啃著剩下的果核周圍的肉一邊說。腦子裡在思考為什麼自己這麼熟練地就開始伺候起她來了，太過自然以至於他都沒反應過來。
「怎麼感覺我有點像你的傭人似的。」
方成捏著蘋果的兩端，用刀在球形上切出一個圓形截面，然後把切下來的碗形果肉裝到茶几上的一個小盤子裏面，然後把盤子遞到寧雨安手裡。
「我的意思是……根據相對論的原理，宇宙本身是有曲線的，並不是平直的三維空間。」
「嗯……也行。」說著寧雨安順手取下了沙發上搭著的一件很薄的針織連帽衛衣，花了兩秒鐘套在了身上。和圖書
隨著他們越來越靠近地面，腳下筆直的分界線卻開始彎曲起來，以他們踩著的地方為頂點向著兩側緩緩地彎曲成了一個曲率非常非常小的環，但是由於周圍什麼遮擋物都沒有，這弧度也是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的。
「由於這個曲率的存在，行星的軌道並不是處在一個平面上的圓形，而是一直在進動的，比如太陽的軌道就是這樣……」
「應該是的，如果我的理解是對的的話，我們現在正在遠離三維空間交界面平直的那一側，進入交界面彎曲的部分。」
「快了吧，不過應該比你們晚點，不過現在很多人已經回學校了，還是挺卷的……不過肯定沒你們卷。」
寧雨安環顧四周，這句話剛剛脫口而出她就意識到自己大概是說出來了一個很科幻的句子。
隨著方成的腳步越來越快，地球也在從圓形慢慢變成平面，天邊的圓弧漸漸拉直，靜止不動的雲彩和太陽也看得越來越清晰。
「這是空間在變化嗎？」
「愛因斯坦方程我聽說過啊，是不是那個E=mc^2……ｍ.heｔｕｂｏoｋ.ｃom•ｃｏｍ」
沒話題了。
方成看了一眼周圍也沒什麼紙筆，直覺告訴他沒必要專門寫下來這個公式了。
「地球是一滴藍色的水，中間住著微弱的水焰。」
「額……其實那是一個翻譯錯誤，原文是『The Universe in a Nutshell』，這個『in a Nutshell』是俚語，表示簡單談談的意思……正確的翻譯應該是《宇宙簡論》或者《一句話說宇宙》之類的……」
「彎曲的三維空間……我之前一直以為這種東西只是科幻小說裏面瞎編的……」
那是大一的暑假快結束的時候，此時此刻所有人已經變得非常懶散了，她也是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每天基本上都是躺在沙發上開著電視玩手機。
這已經遠遠超過了坐地日行八萬里了。
和絕大多數人類一樣，寧雨安壓根不能理解為什麼空間可以彎曲，也想象不出來。
「哦，水果刀在茶几下面的籃子里。」
「啊，太陽自己也有軌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