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掘掘和勤勤
第六十章 狼狽

「不會很久吧,返程機票是後天的。」
但是所謂的告別,無非就是互相點點頭,道一聲再見罷了。這些懷著苦楚走來此處,只認識了半天,連彼此的姓名都全然不知的陌生人,以這樣的方式道了別。
我居高臨下睥睨著他扭曲的臉,低聲說:「真是精明,你怎麼想出這種犯罪方法的?我很佩服你啊,是弗洛伊德託夢告訴你的嗎?」
掘掘又開始羞澀了——「那個……文安先生……要在杭州留多久呢?」
「靠。」
聽完掘掘的解釋,我忽然發現一件事——和她們相處,要遠比和人類相處舒服自然。
面對這麼一個摸不清底的對手,我久違得極度緊張。並且,我們在極短的時間里,同時確認到彼此的想法——
「誤,誤會,我是後悔了……我……我沒敢自殺,想跑……」
「……可以……多……多留一陣子嗎?或者以後還會常來嗎?」
我們同時罵了出來,被我壞了事一定很不爽吧?可被騙的我卻更不爽。
忽然出現的掘掘正坐在書桌上,面帶微笑,望著我。
「但是,如果這一次,一個人舊地重遊之後,卻能很快就見到想見的人,這樣的反差,不覺得會讓她更開心嗎?」
「…和*圖*書…因為,我們本地神明,是依靠土地的神明,只要不是所有人都遷走,或者是被戰爭和自然災害消滅,我們就能一直存在於世間。」
柔美的聲音悄然傳到我耳邊,下一秒,那道倩影也填滿了我的整個視野。
「……唷,還沒完成你的委託。」
他看著我愣了一秒,立馬極為憤怒地大吼——「……媽的,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裏?不都在房間里寫遺書嗎?」
追了出去,我沒再留情,跑動途中打開了的折刀已經投擲了出去,看來翻花繩的鍛煉讓我的手指更靈活了,不偏不倚的刺進了他的小腿上,因此他立馬摔倒在地。
我們一行人走上了二樓,大家確認了那些客房的門牌號,都站在門前有些猶豫。
不得不說,我真的很佩服他的演技,把偏執而自以為是的哲學愛好者形象演的這麼棒。如果不是薩其馬碰巧提醒,我還真推測不出這種厲害的犯罪構思和手法——占尋死者的便宜,還真夠噁心的。
我打算繼續戳破他的謊言,但是我卻忽然聽見了聲音,有點奇怪的腳步聲。我回過頭,可就在這時,我腳下的這傢伙居然把我的腳推開了,立馬奪門想跑。
我設想了一下www.hetubook•com.com,那份開心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真希望世間所有的離別都只是暫別,都只是為了久別重逢的那份喜悅而做的漫長鋪墊——我差點忘了我現在還有事,和繩繩的家常話就暫且先放一放吧。
好了,既然抓到現行,那我該出場了——我立刻走了出去,他嚇了一跳,手裡的書也掉在了地上。
「別裝了,扮演自殺者參与集體自殺的聚會,實際上是想來占姑娘便宜不是嗎?那些人寫好了遺書,而且擺明是來自殺的,就算死前被你玷污了,也有遺書可以替你消罪,反正什麼都歸結到死前的放縱就行了。」
「媽的吵死了,還讓不讓人自殺了?我……」
這個問題似乎提的不好,掘掘作答的時候很失落。
也許我也該試試人生的最後,我能寫出什麼文字來。我搬椅子坐下,手指轉了幾下那隻圓珠筆,卻寫不出半個字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我還不打算死。
我一把抓住他的脖頸,壓迫著他的聲帶,用力朝他的房間狠狠一推,自己隨後走進去,順手掩上了門。他摔倒在地,捂著脖子一直咳嗽,恐懼地正看著我。
突然,我聽見了門響,我立刻聚精會神的看向走廊。https://www.hetubook.com.com果不其然,是悲傷男的房門被打開了。他探頭探腦向外望了幾眼,猶豫著拉開門,半點尋死之人的陰沉都沒有,反而眼神透著心虛。
「來告個別吧。」網紅臉忽然提議,大家也都沒有反對。
「我一直想問,你們本地神明,和其他神明對立是為什麼?但是為什麼你和繩繩就沒什麼矛盾呢?」
「也是,先解決你的委託。」說完,我站起身來,把門輕輕打開了一點,能看得到走廊。我站在門口隨時監視,盤算著這時候大家應該都還在寫遺書,於是便和跟到我身邊的掘掘聊了起來。
「……順其自然吧。」
突然間,他彎下了身,伸出手想去撿刀。一瞬間內,我飛快作出決定,放棄了和他去搶刀,而是直接向他飛起一腳。他卻比我想的還要老辣,一瞬間抽回手直起腰,箭步逃下了樓。
「我……咳咳,我不懂你說什麼。」
「我在猶豫,要不要阻止她們自殺。」
「說吧,你來是做什麼的?演得挺像啊。」
「就我所知,這種自殺聚會並不少,你應該是常客了吧?發現這裏的舉辦人能處理屍體,是不是覺得走運了?就來了兩次。」
「畢竟所謂的城市是堅固而難以動搖的和_圖_書,本地神明也因此幾乎不可能劣化。但是……她們就不一樣了,許多概念都會被時代拋棄,輕易沒落、消逝……所以她們很羡慕我們,羡慕能親眼守望著土地上,子民們代代更迭,興衰榮辱的我們。」
「什麼……東西?」
——忽然,悲傷男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把腿上的刀拔了出來,隨手一丟。在被血染暗的地毯上,那把刀離我有半米——離他卻更短。
這樣的理由很沉重,我本以為她們兩個陣營之間有什麼深刻複雜的歷史糾葛,或者還經歷過戰爭、陰謀——可我的這些無聊的猜想,卻遠沒有這個理由簡單,也遠不及這個理由沉重。
「嗯,沒關係。」
——「咦?文安安?
我們走進各自的房間,雖然是客房,但比常見賓館的房間還要舒服。我看見桌子上準備好了紙和筆,還有一束新鮮的紫羅蘭插在瓶中,很漂亮——我猜是從花園墓碑旁摘的。
「繩繩是孩童遊戲的化身,純潔無垢,並沒有過多複雜的情感,自然也就不會討厭我們了,我們當然沒有與之對立的理由。」
「以後會常來的。」所以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都要融化了。
我輕輕踹了一腳,把他踢到然後踩在腳下,這種做法不客氣,但卻很適hetubook•com•com合他。
那些人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在撰寫遺書呢?
「是啊……」
「什麼!你——」他震驚無比,卻被我更用力的踩斷了聲音。
我走出門,卻愕然地發現了異狀,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薩其馬會在這裏,而且他的手,還放在網紅臉那扇門的門把手上?
「別擔心,基本上是怎麼回事已經搞明白了。」我四處看了看,發現繩繩不在,「我家那個小丫頭呢?」
即便這走廊過於昏暗,可我還是清晰看見了薩其馬的臉有多麼猙獰。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輕易就被騙了。沒想到,這個放高利貸的才是我要解決的對象。
「別裝了。」
「我靠。」
「說是要一個人故地重遊一下。」說完,或許是察覺到我的擔憂,掘掘頗為嚮往而感慨地繼續說,「上次小繩繩來,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她一個人在世界上遊歷了一小會兒之後,就回歸了沉睡,和大多數神明一樣,都孤獨的睡了很久很久。」
——「文安先生。」
我踹了個空,一腳踢到了網紅臉的門上,於是就有了這段怒罵。我沒聽完,因為我也匆匆追了上去,好久沒這麼吃過癟,真是遇見強敵了——正合我意!可是,我轉角,就碰見了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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