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你覺得你的父母是稱職的嗎？」

若若說完，遞給我一張不知哪裡來的紙巾，留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便推門去到了外面。

我不知道……

「逝者都應該有墳墓才對吧？」

只在心中記住，就足夠了嗎？

這種自由，我寧願不要——但人與人之間的真摯關係，就是這麼苦澀。竭盡所能創造出自己認為最美好的東西，不求回報的付出和贈予。但往往不知道，自己存在、陪伴——這些卻已是珍貴的禮物。

如今，那裡多了一道離去的背影——是父親的背影。

「文安，如果你死掉的話，www.hetubook.com.com每年你的祭日繩繩都會跑去你的墳前獻花，你有什麼感想？」

吃了幾口若若的贈禮，我心情平靜了一些。世間不少的難受事，只要躲著哭一會兒，眼淚隨著夜色一起淌走，乾涸，也就隨著第二天的到來，翻過了這苦澀的一頁。即便仍然非常痛苦，但天都已經亮了，再窩在被子里就不像話了。

遠方厚重的積雨雲泛著灰沉的顏色，也許很快就會降下驟雨。我討厭這遠方的烏雲，只會讓將那晦暗的顏色染到我的心中來。

「……心懷感激，愧疚萬分，希https://www.hetubook.com.com望她不要這麼麻煩，希望她忘了我……不，如果年年都要這樣，那我寧願根本不立什麼墳墓。」

回到家，我渾渾噩噩，沒脫衣服，也沒洗漱，不顧身上還有灰塵，什麼都不想說，只是悶頭躺倒在床上。

我眺望天空，揮手告別，十次，二十次——倘若這樣，就能將我的思念傳達。

「足夠。」只要這樣，能讓我珍視的人少一些難過，給他們少添一點麻煩。

「那就對了，因為呀，世間的父母都很笨，笨到只要孩子咧嘴一笑，就會跟著笑起來。」

「忘了你—ｈｔｔｐs://www•heｔｕboｏk.ｃｏｍ.com—這樣對你就足夠了嗎？」

我端著它走到了外面，因為沒放勺。

若若走到了我旁邊，我將等同於抱怨的問題，連同再也忍不住的悲嘆，一起從口中吐露。

我向正在玩我平板電腦的若若道謝，她只是擺擺手。

「不，不覺得……」我擦掉忍不住流淌的淚水，顫抖著聲音回答若若。

這樣的我真是太丑了，還好繩繩不在，不然這幅醜樣一定會被她笑個不停。

我曾固執地認為，那個邋遢的爸爸只是不知去哪裡的賭場輸光了錢，正在慢悠悠的一邊旅遊，一邊朝家裡走回來。只是……還沒有走ｈｔｔps://wｗw.ｈｅtｕbｏｏｋ•ｃom.coｍ回來而已。因而，在這世間，我絕非孤身一人。

我蜷縮在被子里，柔軟的床墊被我捏著撕出了一條口子，如今卻連責備我不愛惜家裡財物的人都沒有了。被子里越來越悶熱，棉絮的氣味不斷充斥在鼻腔，甚至把鼻水和眼淚都逼出來了。

如果她們是稱職的父母，就該留在孩子身邊慢慢老去，否則……孩子又該去哪裡報恩呢。

「或許有……但並不一定是年年都要前往參拜的墳墓……比起埋滿屍骨，插滿墓碑的大地，人的心裏面，更適合逝者永眠。」

我摸了摸|胸膛，微微傳到手中的心跳里，存放著我的一切。

我醒來ｈttｐs://wｗｗ.heｔubｏｏｋ•cｏｍ.cｏm之後，發現床頭柜上放著一個小碗。裏面的是冒著熱氣的糯米粥，冒著樸實而醇的米的香氣。

她遙遠的回復聲里，透出少許懷念的口氣。

只剩下我，和晚來的噩耗相擁慟哭。

「謝了。」

走到陽台，我握緊護欄，堅硬而冰冷的鐵欄杆，也一點點被我的體溫侵蝕，使之變的有了溫度。

「那你就懷著這種心情，看淡你心中的苦楚吧——我也只能這麼安慰你……他在你心中很安穩的沉眠著。他們也給了你一份自由，別忘了就行。」

可惜，我錯了。

合上眼，朦朧的黑暗之中，也許是有光芒在閃爍。那光讓我覺得刺眼，太刺眼，以至於我眼淚淌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