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紮根梁山
第035章 阮氏三雄性不同

家中極少來貴客,也無長椅,徐澤直接坐到矮凳上,張氏拿個黑乎乎的粗瓷碗倒水,徐澤接過便喝,毫不嫌棄做作,倒是讓阮小二暗暗點頭。
「五哥沒跟俺講做甚去,興許是找地方賭錢去了吧?」
阮小七道:「二哥不說,我還沒注意到,每日路過的船還真不一樣。二哥,你說徐澤究竟做甚營生,養活忒多人不說,怎還能買忒多大船?」
阮小七趕緊喊:「二哥哪裡去!家裡來貴客了!」
船頭漢子正是徐澤,石碣村水道複雜,大船不能貿然進入,徐澤道:「我乃梁山徐澤,今日前來,欲尋貴昆仲議事,可否與七郎同舟而歸?」
徐澤也不做作,大咧咧坐下。
阮母卻不高興,埋怨道:「五郎哪似二哥,整日沒個正形,魚也不好好打,一早便跑出去,到現在還未回,這個家遲早讓他給敗完!」
昨日還和二哥提及的「大人物」就在跟前,阮小七大喜,退後一步,讓出船頭。
「給誰討渾家?俺可不要有人管!」
……
徐澤轉移話題,問:「七郎年紀貌似和我彷彿,可知貴庚?」
待徐澤說明來意,阮小二說家中粗陋,不便待客,堅持要到湖中酒家,邊吃酒邊聊,徐澤當然客隨主便,隨即三人又出門,下湖,駕著兩條小船,離了岸。
次日,阮小五仍未歸家。
徐澤站在船頭用船槳比劃了幾個動作,遠處還在等待的八槳船收到信號,掉頭自行去了。
呵呵,你阮小七是個直性子,說到一定能辦到,只是你家二郎和五郎也和-圖-書一樣么?
船很快就靠了岸,阮小七頭前帶路,快到家時,見著阮小二背著一筐棉花正出門。
阮小二笑道:「說五哥呢,他去了哪裡?」
大官人?徐澤暗自慶幸自己不姓西門。
自家兄弟,還使甚性子,阮小二陪笑道:「好了,知道你辛苦,只是,可有人知這徐澤究竟是何來頭?」
舊房內,張氏正和婆婆拾掇著棉花,天氣轉涼,不是富貴人家穿不起絲帛皮裘,只能將就用著不甚保暖的棉花,此時皮棉處理純靠手工,沒有經過彈花、壓實、打包工序的棉花不成型,很容易結成團,技術上的落後,導致棉襖保暖效果大為下降。
「可了不得,這徐澤上梁山才兩個月,就把水泊里的討生活的零散漁戶收攏了個七七八八。前幾日官府才發布告,不僅赦免了梁山所有亡戶罪責,還免了三年稅賦,聽說還封了徐澤做巡檢,這等好事,咱兄弟咋就遇不到?」
阮小七眼前一亮,這徐澤生長於延安,來梁山以前應該沒駕過船,到這裏才兩個月時間,就有這一手,已是相當難得了。
阮小二皺眉,嘆氣道:「你倒是想得美,就不怕他不要?再說這日子還過得好好的,有吃有穿,官府那點漁稅又攔不倒我三兄弟,梁山雖然好,我們卻不知深淺,聽說上山就要入甚社,規矩又多,還沒酒喝,就你那跳脫性子,可受得了?」
阮小七頓時來了興趣,問:「二哥,要不我們也上梁山吧?」
阮小七問道:「有甚麼下口?」hetubook•com•com
店家把三支大盞子擺開,鋪下三雙竹著,放了四盤菜蔬,打一桶放在桌子上。
說完,就跟阮小七使眼色,阮小七會意,喝了水,就跟著阮小二出了門。
「可不是,眼看著水泊邊的外來漁戶越來越少,梁山的大船卻越來越多,這都有四條了吧?
阮家老屋前,三人一番寒暄過後,阮小二趕緊請徐澤進屋,小戶人家自沒有什麼內宅供女眷避客,徐澤進屋就見到了阮母和張氏,又一一見禮。
雖是一奶所生,但阮氏兩兄弟區別明顯,阮小七皮膚黢黑,體型偏瘦,身體矯健,說話直來直去;
「大官人請!」
阮母一聽這話,頓時火起。
阮小二沒好氣,道:「這我咋知,就知梁山有辦法能讓魚離了水還不死,忒是神異,莫非此人真有神術?」
阮小七性子雖跳脫,卻是個有眼色的,站直,還禮,答道:「小人便是阮小七。」
到酒店的行程不遠,但小船速度也不快,三人一路有的沒的聊著,通過閑聊,徐澤對二人也有了基本了解。
「客官果真好見識,以往的牛肉均是鄆城東溪村販賣至此,俺這裏一年也難碰兩回。」
三個人坐定了,叫店家打一桶酒來。
阮小七面露嚮往。
徐澤跟著大笑。
阮小七惱怒道:「你這店家甚是可惡,上回來,便是牛羊肉都有的,可是怕我兄弟短了你酒食錢,如何敢拿這點濁肉糊弄我們!」
阮小七放下魚簍,一臉茫然。
徐澤發話道:「二哥、七哥,就豬肉和-圖-書吧,兄弟一路東來,倒是嘗過幾道豬肉美食,待我問過店家,便請掌勺做來與你和二郎也嘗嘗。」
下湖打魚的阮小七,見到梁山的八槳船徑直朝自己的小船划來,船頭一高大漢子拱手喊道:「前方可是阮氏兄弟?」
徐澤笑道:「我虛長七郎一歲,七郎若不嫌棄,呼我一聲哥哥便可,我本草民,『大官人』之稱莫再喊了,忒生分!」
阮小二上半年娶了張氏女,住進了新房,舊房仍住著小五、小七和老母,平日里阮小二到水泊里打魚時,張氏便到婆婆家做事。
阮小二不以為意,瞄了一眼張氏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嘿嘿笑道:「正因為這樣,更要給他討個好渾家,有人管著,不就好了?」
阮小二也是頗為感嘆。
阮小二沒管七郎的痴想,問道:「這消息可確實?」
阮小二不比小七爽朗,堅決不敢稱徐澤這條過江猛龍為「兄弟」,徐澤也由他。
店家見徐澤解圍,千恩萬謝。
店家道:「只剩豬坐墩肉十斤,家養雞子幾隻,時鮮菜蔬若干。」
店家點頭哈腰,一個勁賠不是。
阮小二則是胸寬體闊,臂有腿粗的一個紫堂胸毛大漢,和粗豪的外表不對稱的,卻是其為人謹慎,言語雖也不少,但滴水不漏,不知還未露面的阮小五又是何等性格。
阮小七惱道:「二哥言語好輕巧!我跑了一整天,腳板都跑爛了,這消息在壽張縣都傳遍了,怎會不確實!」
張氏趕緊端碗涼開水給小二,阮小二咕咚幾下喝完,放下碗,說道:「老娘m.hetubook.com.com,我兄弟三個身子壯實,又常在水裡,用不著那些棉花,你跟蘆花做身新冬衣就行,剩餘的棉花都發賣了吧,五郎年紀也老大不小,得存點錢給他娶親了。」
阮小二恭敬道:「徐觀察,休怪我弟兄俗,請觀察上坐。」
徐澤問店家:「我記得《刑統》有律『諸故殺官私牛者,徒一年半』『主自殺牛馬者徒一年』,雖說如今法令廢弛,只要不影響耕種,官府對宰牛管得也不甚緊,但牛肉終歸是稀罕物,你這以前的牛肉從何而來?」
徐澤點點頭,吩咐店家喚掌勺過來,交待其醬香肉、茭首炒肉、叫花雞等菜的做法。
一個新興產業的崛起,必然會對與其有關的周邊產業產生劇烈衝擊,徐澤不奇怪蜂窩煤才熱賣,就能影響到這家酒店的存亡,但既然碰到了,也不能裝糊塗。
「聽說就是延安西軍子弟,原籍京東東路,家人都去了,才回祖籍置業,來水泊的時候還只有兩個人,才兩個月的時間,便做這好大事!」
阮小七邊撐船邊問:「大官人何來?甚風吹得到此?」
手上竹篙一撐,小船輕巧地掉頭。
來到新屋,阮小二扯把矮凳坐下,問:「可打聽到準確消息了?」
阮小七語氣恭敬,道:「大官人何等奢遮人物,但有安排,我兄弟一定照辦,怎敢勞大官人遠來。」
阮小七摸著後腦勺,嘿嘿笑道:「若有酒喝,便受些規矩又怎的?」
徐澤笑道:「徐某自延安來,因梁山嫌疑之地,山上之人身份尷尬,恐有驚擾,一直未敢拜訪鄉鄰。此番www.hetubook.com.com得官府承認,特來尋阮氏三傑,共議水泊治安之事。」
阮小七進門就聽母親和兄長的對話,趕忙接話。
抓起一根粗繩,動作輕巧的盪上小船。
「說甚來著!上個月還糊弄俺,說要買大網,拿了錢就幾日不著家,你們兩個可不得學他!」
石碣村,一截枯樁上纜著數支小漁船,疏籬外曬著一張破魚網,倚山傍水,約有十數間草房,最好的兩間,便是阮氏兄弟的房子。
阮小二怎能不知自家兄弟性子,連忙敷衍,道:「我們都聽老娘的!等五郎回來,我再勸勸他!」
阮小二所說的酒店,在一片蓮藕盪旁的一個水亭里,船行到岸,還未停穩,徐澤就一步跨上,等二阮纜好船,一併入酒店裡來,在水閣內揀一副紅油桌凳坐下。
宋律只規定不能「私宰」耕牛,買牛肉卻無罪,店家倒也不慌,答道:
阮小七答道:「回大官人,我下月就十八。」
「怎敢欺瞞幾位好漢,小店原本靠水泊內過往船主歇腳吃飯營生,只是近來同舟社炭爐大賣,有爐子,在船上就能自己做飯,來吃飯的人少,俺也不敢多進貨,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小老兒只怕要不了兩個月,這店子便要關門了。」
阮小七一拍大腿,爽快答道:「早知哥哥如此豪爽,也不要俺剛才那般裝腔拿調,娘的,甚是辛苦!」
新婦為人實誠,做事麻利,和婆婆相處甚恰,二人正邊拉家常做著事,忽地屋內暗了一下,一名頭戴新布巾,身穿粗布衣,赤著雙腳的紫膛漢子,已經提著一簍魚進了門,此人正是阮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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