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徐澤是不是特意給好酒的牛皋多留些,以至於壇內還剩大半,牛皋還沒喝好,幾次想拆開封布,再飲幾口,卻擔心貪嘴誤了明日之事,又想到如此好酒喝完便沒了,便忍不住嘆氣,逗得進屋收拾碗筷的渾家周氏噗嗤發笑。
「好了,不凡,你別逗弄牛兄了,趕緊倒酒!」徐澤笑著催促王四。
「觀察,這,這?」
「以前是有的,山上原來還有舊石牆,估計是已經立寨的人留下的。只是嶺上地方小,容個三兩百人常住就頂了天,還有嶺上缺水,只有最下面的三道嶺旁有一處小泉眼,吃水只能從下面挑。
被嗆到眼淚只流的牛皋,咳了好幾下才回過氣來。
石盤嶺外,路邊密林,遠處傳來幾聲野雞叫聲。
牛皋騰的站起,勾腰伸頭,恨不得把嘴巴直接伸進酒罈裏面,王四卻只顧晃著酒罈,結結巴巴好一會,才蹦出一句:「這酒香怎的這麼濃!」
牛皋倒是經常挑柴進城換取錢糧,只是他每次都來去匆匆,又不識字,卻不知此事。
「不曾!」
牛https://www.hetubook.com.com皋面相憨厚,除了一身力氣,似乎別無所長,在原本的歷史線上,一直到十七年後,金人佔領汝州前,年已四十有二的牛皋還靠打樵為生,直到金人南侵,其帶領鄉人抗金,才名聲漸顯。
牛皋將衣服放下,拉著兒子出了門,回頭道:「玉蘭,酒別封了,趕明兒再喝」。
「此酒名為霸王醉,酒勁極大,只有細啜慢飲方能品出其中三味,卻是不適合給牛兄這樣酒風豪爽之人飲的。」
未多時,牛皋一身狼狽的跑了過來。
「咳、咳、哈、嘶——」
吳用暈船,昨日將息了一整日才稍好,當然不可能安排他進城打探消息,實際上這布告前些天就已貼出,王四到魯山縣城就看過了,前日也給徐澤作了彙報。
牛皋一屁股坐下,氣呼呼的罵道:「娘勒個腿,這幫禿孫,才上山幾天,就忘了本,俺話都沒說完,他們就放石頭砸俺。」
「定是這幫賊子,俺那日被搶車的地方,就是在楊庄和魯山https://m.hetubook.com.com之間,報的名號便是秦猛,幾日前再回去看,鹼全倒溝里了,想來他們搶車就是為了裝財貨。再說石盤嶺上沒地種莊稼,山上那麼多人,人吃馬嚼,不打劫不得餓死?」
「哈哈,口感如何?」
「觀察,這酒勁,酒勁真他娘的足!」
王四會意,作勢要將蒙布重新封上,牛皋卻是顧不得許多,猛的一把搶過酒罈,壇內酒甚滿,搶奪中不慎灑落些許到桌上,牛皋緊抱酒罈俯身便去舔。
王四才拍開泥封,還未解開蒙布封繩,濃烈的酒香就直入鼻腔。
「玉蘭,你笑甚?」
山野人家,飯菜自然粗糙,但三人意氣相投,又有好酒,倒是賓主盡歡。
……
徐澤帶著王英、吳用和幾個什長跑出密林,迎上牛皋,關切的問:「牛兄,不曾傷著吧?」
飯桌上,牛皋的注意力再次被徐澤帶來的酒給吸引住了。
牛母進屋,再次給牛皋披上衣服,說:「兒啊,娘這沒見識的婦道人家,也知這世道越發不好,俺們小門小戶的,哪有什麼選,hetubook.com•com只求對得起天地良心就中。」
「爹爹,俺要練武。」
「哎,這酒著實夠勁,可也不好喝啊。」
「這幫禿孫不當人子,俺卻不能昧著良心,必得拔掉這個寨子,不能讓他們一直禍害鄉親!」
「俺笑良人多爽利的漢子,往日好酒貪杯,今日怎的抱著酒罈不喝,還唉聲嘆氣!」
徐澤道:「由民變匪易,積匪做民難。石盤嶺既已立寨,即便不禍害鄉里,遲早也要引來官府清剿,屆時拉丁攤餉,苦的還是周邊鄉親。牛兄,你可想好了?」
看著牛皋侃侃而談,徐澤不禁感嘆人的智力果真是有方向的。
「那個徐澤分明是個做大事的,無親無故,跑大老遠,結交俺這沒名沒勢的打柴漢子,俺在山上挖陷阱捕些鳥獸,都知道要放些誘餌,這酒如何就不是誘餌?」
「觀察請看,上山須得經過三道嶺八道彎,俺們的位置在這裏,第一道嶺這裡有人把守,應該在十人左右。山上能立寨的地方只有這裏和這裏,樹多擋住視線,看不真切,從炊煙推測,應該是這裏。
王四和_圖_書往粗瓷碗里倒了淺淺的小半碗,遞給急不可耐的牛皋,牛皋顧不上罵王四看不起自己的酒量,接過碗就猛灌一口。
「哈哈哈——」
待送走徐澤和王四,牛皋回到屋內,抱著酒罈發愣。
另一邊吳用也捻須靜聽,稍畢,吳用問:「石盤嶺地勢如此險要,為何以往從未有人在此立寨?」
「好勒,通兒,咱們練武去。」
「真是他們下山禍害的?」牛皋難以置信。
山寨剛立,人應該不多,俺估計最多也就百十人,不然的話,動靜大了,俺每日打柴肯定能發現異常。人不多,便只能守住險要,這處山道在崖邊,崖上放三兩人備好滾石便能守很久;這裏山道狹長,盡頭寬台上留三二十人,各持長槍強弓,便來幾百人,若無猛將統領,也休想過去。」
「味道很厚,還不燒喉嚨,端的是好酒啊!」
再一個,應是石盤嶺周邊沒路,四周儘是深山密林,官府圍剿難,出來搶劫也難。莫說走大車,騎馬都難,是以,起初俺是不信王英兄弟的車被他們搶走的。」
「小生昨日在城中看到布告,言上和_圖_書
月有石盤嶺賊人破葉縣楊庄,殺人越貨,擄掠女子,有捕獲賊首者,賞錢一千貫。」
「呃,還沒嘗出來,王四兄弟,快快快,再倒一碗!」
說話的是王英,此人也是個粗線條,自不可能想這麼全面,所有信息和結論,皆是前日就已議定的。
想清楚厲害關係,牛皋蹲起,用土石堆起一個石盤嶺的簡易模型。
牛皋放下酒罈,將兒子抱放在腿上,摸著兒子的頭。
放在腿上的兒子坐不住了,想下來。
一番比試后,徐澤和牛皋的關係迅速拉近,敘過年齒,牛皋年已二十五,遠較徐澤、王四二人大,徐澤乃呼其「牛兄」,牛皋人雖未讀書,但也懂得「學無長幼,達者為先」的道理,自是不敢以「弟」稱徐澤。
牛皋這次學乖了,喝上一口,含在嘴裏,先品味一番,再慢慢咽下,最後還咂巴幾下嘴。
今日觀之,不管是隨手堆積的地形地物,還是對石盤嶺上各種情況的掌握和推測,無不顯現其人為戰陣而生的天性。
徐澤也坐下,遞過水壺給牛皋,轉向吳用,道:「學究,你說下昨日打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