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按照傳言中所說,老父母是位不通人情,沽名釣譽的怪人!」
「啊?」徐渭抬起頭,露出疑惑的神情,他剛才坐在一旁,手中拿著茶杯,腦子裡卻在想著不久前接到周可成信里寫的內容,根本沒注意到旁人的爭論。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齊刷刷的聚集到了徐渭身上,徐渭搖了兩下摺扇,突然笑了起來:「想不到大老爺竟然這麼看重徐某,也罷,那隻好先向各位告辭了!」說罷他向眾人行了個團揖,出了接官亭上了轎子,向縣城而去。
「這句話本官卻不敢苟同!」海瑞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天之心,民之口。百姓之言雖多粗陋,卻有其諸地。若是徐先生你未曾做出一些事情來,奉賢姓徐之人多得是,百姓又怎麼會將你而不是其他姓徐的與那徐大人比呢?」
外間傳來一陣腳步聲,海富意識到客人來了,還沒等他低聲提醒,www•hetubook•com•com便看到海瑞睜開了雙眼,微微的點了點頭,他趕忙走到門旁,輕巧的撩起門帘,恰好一個三十齣頭的青年士人來到門口,躬身行禮道:「山陰徐文長拜見老父母!」
海瑞一愣,旋即笑了起來:「那傳言說的如何?」
「海縣令到縣衙了?我們這裏怎麼沒看到?」
「不知道!」周姓縉紳搖了搖頭:「不過應該不是啥好事,這海剛峰不是好相與的,徐相公這次有麻煩了!」
徐渭看了看海瑞,想起過去曾經聽說的關於這位大人的軼事,微微一笑:「老父母,俗話說百聞不如一見,在下說的再多又哪裡及得上您親眼目睹呢?」
「他乘小船著青衣在縣城門口附近上了岸,然後就直接到了衙門!」
「周老爺,您覺得新來的大老爺這是要幹嘛?」一個縉紳低聲向那周姓縉紳問道。
「學生和圖書不知!」
「這倒是奇了!」陳姓縉紳一拍大腿:「他既然是坐船過來了的,肯定看到我們在這裏了,為何避過我們直接進城?」
「百聞不如一見?好!」海瑞笑了起來:「來人,把我箱籠中那個木盒拿來!」
「罷了,徐先生免禮!」海瑞微微欠了欠身體,示意對方在右手邊的座椅坐下,又上了茶,便開門見山的問道:「徐先生,你可知道今日為何海某要見你嗎?」
「呵呵!」徐渭打了個哈哈,笑道:「新縣令乃是朝廷命官,即便真的不好相與,我等作為縣中百姓也是要相讓一二的啦!至於在下,不過是恰逢其會,奉賢能有今日,也是多位老爺們鼎力相助的結果嘛!」
「不必了!」衙役趕忙伸手攔住眾人:「大老爺說了,他剛到奉賢,事務繁多,不見外人,只見徐相公一人!」
「縣尊,其實在下過去也曾經聽說過關和-圖-書
於您的一些傳言!」
「既然是縣令老爺到了,那我等就進城拜會就是了,千萬莫要失了禮數!」徐渭笑道。
「無他,我路上曾經從船老大口中聽說奉賢能有今日,都要多虧了你這位小徐相公,我問他既然有小徐相公,那可有大徐相公,老徐相公?他說老徐相公便是徐階徐大人。所以本官便有些好奇,為何那百姓將徐先生與徐大人相比呢?」
「呵呵呵!」徐渭笑了起來:「想必是學生恰巧與徐大人都姓徐罷了,小民妄言,老父母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亭中眾人齊刷刷的點頭。
「大老爺到了!」那衙役喘了幾口粗氣,答道:「大老爺到了,已經在縣衙了!」
兩人的爭得不可開交,最後那周老爺一頓足,喝道:「陳老爺我不和你爭了,徐相公,您覺得這海剛峰是個好相與的嗎?」
縣衙。
「福建是福建,奉賢是奉賢。再說了,時
和圖書間也不一樣啊。晚點怎麼了,船上那有個準的,指不定是路上遇到什麼事情了!」
「時間太短,學生一時間也說不出個什麼來,不過看縣尊的樣子,是想在奉賢做出一番事情來的!」
「所以我說這海剛峰是個脾氣怪異的,以後麻煩事還多著呢!」周姓縉紳大聲喊道,也不知道是因為沮喪還是因為自己猜對了而得意。
「徐相公!」那陳姓縉紳笑道:「我與周老爺為了新縣令的事情爭了起來,他說新縣令是個不好相與的,我說就算是再怎麼不好相與,來到奉賢看到這般境地,徐相公這等賢人,也會變得好相與起來。」
徐渭皺了皺眉頭,拿起最上面一封書信,發現這是副封(明代文人之間寫信,分為正封和副封,往往正封裏面只有幾句程序性的問好,重要內容都在副封里,副封通常沒有落款),內容卻是向海瑞告蘭芳社的狀,看信中口吻應該是江https://www•hetubook•com.com南的士紳;他又翻了幾封信箋,內容大同小異,基本都是對蘭芳社在江南所作所為的攻擊,看到這裏,徐渭心中已經明白了,將信放回原處,閉口不言。
亭中眾人正說話間,一名衙役卻狂奔而來,進了亭子道:「列位老爺相公,到了,到了!」
「是,老爺!」海富雙手捧著一個木盒上來,海瑞打開木盒,取出一疊書信來,往徐渭面前一推:「徐先生,你看看這些書信!」
海瑞坐在花廳的靠椅上,陽光隔著帘子,射進屋內,留下一片光影。他雙目微閉,呼吸均勻,臉上神色淡淡的,站在一旁的海富完全看不出主人的心思,他很清楚主人正在修習那養氣的功夫。
「徐先生,你對這些信如何看?」
「什麼到了?有話停下來慢慢說!」陳姓縉紳認出這衙役乃是留守縣衙的,問道:「衙門出什麼事了!」
「哦!」海瑞也不著惱:「那你今日見了我,覺得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