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只能在這裏看著他們父子二人糟蹋我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裕王的臉漲的通紅:「父皇整日躲在西苑修道求長生,可是自古以來哪有長生不死之人?父皇要這樣荒唐下去到什麼時候?」
「我知道了,你讓來人稍候,我馬上就來!」高拱大聲喊道。他長長的吐了口氣,將用力兩隻籠箱都推到書房那張平日里自己休息的床下,出門將房門鎖好,對那家人道:「從今往後,沒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進後院,知道了嗎?」
「為何不可,嚴嵩父子這般胡為,我總不能眼看著大明的江山在他們父子二人手中糟蹋完了吧?」裕王不服氣的反駁道:「父皇是君,我為臣,臣看到事情不對,向君進諫有何不可?」
「兩千兩就這麼容易到手了!」高拱的聲音有點顫抖,憑心而論他並不是一個貪財的人,從考中進士被授予庶吉士m.hetubook.com.com的官職之後,他一直都在京中任職。明代官員的俸祿並不豐厚,尤其是京官,更是如此,只能依靠外官的饋贈補貼些。像庶吉士這樣的官,雖然前途無量,有儲相的美名,但在外官饋贈上就遠不如都察院六部等地方京官多,當然也不是沒有來錢的渠道,但不能過分。像高拱這樣一門心思想當帝師的更是愛惜羽毛,很多別人可以拿的銀子他就不能碰,唯恐壞了名聲牽連了裕王殿下。雖然裕王殿下時常賞賜他一些貼補,但高拱卻不肯拿。他心裏很清楚,裕王的俸祿也是有定數的,可王府的體面,宮裡的關係,外間的消息,哪一樣不要使銀子的?像司禮監的公公、內閣的相公們、六部的尚書們這些大人物們還好些,最麻煩的還是下面的小人物,大人物們看在裕王殿下的份上,不管心裏怎麼和-圖-書想都會賣高拱一個面子,但小人物們眼裡卻只有銀子,有錢沒錢那可大不一樣。有了周可成這每個月一萬兩,一年十二萬兩銀子的饋贈,很多事情就大不一樣了。
「沒有!」高拱搖了搖頭:「是他留在京城的手下!」
僕人的叫喊聲將高拱驚醒了過來,他趕忙將那枚銀錠放回箱籠,將其合上,重新貼上封條,大聲問道:「什麼事?」
「哎,小人哪裡知道!」管事的嘆了口氣:「殿下今天午後去了趟詹事府,回來后神色就不太對,吃晚飯的時候還發了火,抽了礙事的奴婢幾鞭子。高先生您也是知道的,裕王是有名的仁厚,平日里不要說打人,連句重話都說的少。今個兒這樣子,也不知道是生了什麼事情。您學問大,一定要替殿下開解開解,氣壞了身子骨可不成!」
「那楊順、嚴嵩怎敢如此膽大妄為,將軍國大事和_圖_書如同兒戲?」高拱大怒:「若是韃子乘機大舉南下,京師無備,豈不是又一次庚戌之變?不,形勢會比那時候更糟糕,畢竟那時候京城中已經有了防備,東南也沒有鬧成現在這個樣子。這樣下去,大明遲早會亡在這些奸臣手中!」高拱話剛剛出口,便發覺自己已經失言,趕忙向裕王下拜謝罪。裕王將高拱扶起:「高先生您是一心為國,何罪之有?快快起來!」
「就是那個商人?他回京城了?」
「是,老爺!」
「你們都出去吧?」裕王揮了揮手,待到屋內只剩下自己與高拱兩人方才低聲道:「韃靼又破邊了,宣大總督楊順與其交戰打敗,丟失應州延邊堡寨數十,大同右衛被韃靼大軍包圍已經有兩個多月,形勢十分危急!」
「住口!」高拱飛快的跑到窗戶邊,推開窗戶探出頭看了看附近無人,方才鬆了口氣。他回到裕王身旁,一字一句m.hetubook•com•com的說:「殿下,方才的話你這輩子不能說,連想都不能想,您聽懂了嗎?」
「什麼?」高拱臉色大變:「我今天剛剛出盧溝橋那邊回來,外邊一切都正常呀,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
「不對,聖上是君,您也是君,是儲君!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只要聖上在那個位置上一日,您就能看,能聽,就是不能說。話從您嘴裏一出來,味道就變了!」
「出什麼事情嗎?」高拱沉聲問道。
「一個倭國武士,周可成的手下!」
「王府的有人來了,裕王殿下有請!」
「可是——」
「下官參見殿下!」高拱進了門,一絲不苟的向裕王斂衽跪拜:「出什麼事情了嗎?」
「誰?」裕王好奇的問道。
「還不是嚴嵩這個奸相!」裕王恨恨的罵道:「他任用義子楊順為宣大總督,楊順這廝打不過韃子,便放縱將士殺良冒功,謊稱大勝。www.hetubook.com.com嚴嵩在朝中又替他遮掩,蒙蔽聖聰。眼下父皇還在西苑修道,蒙在鼓裡呢!」
「萬萬不可!」
「沒有什麼可是!您是陛下的長子,未來的太子,只需要仁孝忠厚,秉正道而行,這樣您就處於不敗之地。這些事情您不用操心,自然有我們做臣子的去做就是了!」高拱看到裕王的臉色,心知對方並不服氣,只得低聲道:「今天下午我去見了一個人!」
高拱站起身來,裕王猶豫了一下問道:「高先生,大同右衛的事情我想要親自向父皇稟告,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高拱來到裕王府,天色已黑,早有管事的在門口相迎:「高先生,你可總算是來了,快隨小人來,殿下正在等著您了!」
「老爺,老爺!」
「嗯!」高拱點了點頭,他進了院子,看見裕王的影子投在紙窗上,低咳了一聲。裏面立刻傳出裕王迫不及待的聲音:「是高先生嗎?快進來吧,不必多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