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日不落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講談社的惡性競爭(2)

張居正嘆了口氣,半響之後方才點了點頭:「先生猜的不錯,去年他們一共有二百二十七人參考,一共中三十九名舉人!」
「那豈不是入社之人極多?」
「以學生所見,這恐怕不是偶然!」張居正嘆了口氣:「我一開始也覺得這不過是偶然,但後來仔細一想,才發現並非如此。這講談社之所以能有如此成績,除了有名師教導之外,還有另外幾個原因!」
「老夫卻是二十便中了,比你還小了三歲!」徐階笑道。
「很低!」
「人之為人,皆有惰性,一人獨居家中,看書時間久了,便會想那逸樂之事,不能專心致志,這般看書,十日也及不上一日。而那講談社中,每日天未亮便有人催促早起,吃完早飯便集中上課,每節課半個時辰,其中只有半刻時間以供休憩方便。上午上完四節課便是午飯,午飯後休息半個時辰便是下午課,日落方得休息和_圖_書。若想外出,須得得到監學同意,否則不得外出。如此這般周而復始,唯有元旦、清明等寥寥數日方得休息,其辛苦便是獄中囚徒也莫過如此了。若是無人監督,一人自處,又有幾個人能夠堅持下來?人之天資雖有差距,但勤能補拙,尋常人家士子即便天資聰慧的,又有幾個能夠自苦若此的?」
看著張居正一臉激憤的樣子,徐階捋了捋頷下的鬍鬚,他能夠感覺到對方已經有點失態了,這可不是一件尋常的事情。他低咳了一聲:「太岳,我記得你是二十三歲考中進士的吧?」
「呵呵,你我之間就不必這麼客氣了!」徐階笑了笑:「你我都是天資不錯的,否則也不能弱冠便中了進士。我看這五千個時辰的說法倒也不算錯,即便是中人之姿,若是有名師教導,自己又肯用功的話,確實這麼長時間也差不多夠了。那講www•hetubook.com•com談社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又沒被人把招牌砸了,只怕不假吧?」
「背後有不少商賈捐錢!」張居正冷哼了一聲:「這講談社打著有教無類的幌子,只要你想入社的,繳納一筆象徵性的學費即可入社就學!」
「什麼原因?」
「二百二十七人參考,中了三十九名?」徐階也嚇了一跳:「當真?」
「這,這也不能說是不公平吧?」徐階苦笑道:「人家願意花銀子請好老師來教育子弟成才,你總不能不讓人家請吧?不過一個三百兩,十個就是三千兩,二十個就是六千兩,光是聘請時文將師就要五六千兩銀子,這講談社倒是好大方,想必要進這個學社,束脩(學費)也不少吧?」
「千真萬確!南直隸這次鄉試一共有一百三十五人中舉,而講談社一家便佔了三十九人,這是何等駭人聽聞!」
「先生天縱聰慧,學生不能及和_圖_書!」張居正趕忙低頭道。
「其二,我等讀書,閉門造成自然是不成的,須得相互切磋琢磨,方能教學相長。而這講談社中有數百士子,講學的又是飽學碩儒,又不惜重金購置書刊供學生查閱。其間半月一小考,一月一大考,每次考完學生的成績名次排列,連續三月于末尾之人則予以淘汰。考完后的試卷都會講解,如何破題、承題、起講、入題、起股、中股、后股、束股都會細細琢磨。先生您想想尋常士子如何能與其匹敵?最後進了考場,那還不是猛虎入群羊?照我看,這還是講談社剛剛開始,很多東西他們沒有琢磨透了,這般下去再考幾次,南直隸的科場就是講談社一家的天下了!」
「是不少,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走科舉這條路的!」張居正解釋了起來,原來如講談社后就會經過一次測試,只有通過考試的人才可以有從事科舉考試的資格,沒有通https://www•hetubook.com.com過測試的,只能走簡單的識字和算數教育,為蘭芳社提供人才;而一旦進入通過測試之人,就會進行後世河北衡水中學式的教育,早上天剛蒙蒙亮便早起跑步,吃早飯,集中學習,定期測試,分數排名。用集中的管理把士子每一分鐘多餘的時間都壓榨乾凈,通過大量的重複練習使得在學的士子能夠熟練的掌握八股文的寫作能力。
「很低?」徐階一愣:「那誰來出錢?」
「這倒是!」徐階點了點頭,他二十便中探花,少年時自然也是下過苦功的,但像這般經年累月,從早到晚苦讀的自問還真比不上。
「嗯!」張居正一愣,他沒想到徐階怎麼突然把話題轉到這個方向來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不錯,學生的確是二十三歲那年僥倖中了的。」
聽張居正說到這裏,徐階已經暗自頷首,作為大明頂層精英,他很清楚科舉最重要目的倒不是為了選拔人才,而m.hetubook.com.com是為了給予最廣大範圍的地方精英階層上升通道,換取他們的支持,從而確保全國的統一和政治平衡。如果坐視不管,任憑那個講談社霸佔南直隸的科場,那就破壞了大明設立科舉的初衷,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何止是有點多了,這分明是仗勢欺人!」張居正已經是怒容滿面:「您知道嗎?自從那講談社開出這個價錢后,江南士林最好的二十多個時文作者已經大半都在講談社裡了,您想想,這對於其他士子來說是何等的不公平?」
「先生,您知道嗎?那講談社中有一種說法,只要花費五千個時辰,便可以考上舉人。除去吃飯睡覺的時間,每天學習五個時辰,一年360天,一年便是1800個時辰,只要苦讀三年,便能考上舉人!簡直是一派胡言!」
徐階的神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他思忖了半響之後問道:「你覺得這會不會是偶然?下一次鄉試講談社就不會有這麼多人中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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