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看著眼前這棟建築物,心潮澎湃。對於大明的士大夫來說,眼前這棟看上去有些破舊的小殿便是心目中的聖地了。永樂十九年,北京皇宮建成,永樂皇帝在午門內東側,文華殿以南修建了一座小殿,作為皇家圖書館,裏面存儲了歷代文書圖籍、祭器、版籍。嘉靖十六年,在這裏選了一間設置御座,又在四周隔開了幾個房間,作為閣臣們工作的地點,而這裏便成為了內閣的場所。這裏不但是帝國的權力中心,還是文化中心,歷朝歷代的文化在這裏沉澱,高拱彷彿能夠聽到歷代先賢們在這裏交談、爭論、說笑、書寫,而自己也將成為其中的一份子,最後凝固在這裏,成為歷史。
「那就好,這方面不要吝嗇銀子!還有,文長你寫一封信給胡宗憲,讓這次去見他的人帶去,信里把南洋這兩次勝利的事情提一下,再帶這兩件禮物一起帶給他,就說是我送給他的!」
「和_圖_書
這幅畫是一個威尼斯畫師所作,他當時正在我軍的旗艦之上,一切都是照著戰場描繪的!」周可成笑道:「你將這兩件東西都交給胡宗憲,就說是我贈送給他的。你替我告訴胡宗憲:不要有後顧之憂,無論他做什麼,蘭芳社都會是他的堅強後盾!」
「多謝大人!」徐渭激動的起身欲跪,卻被周可成扯住了:「自家人,就別這麼拘禮了,接下來京城的事情我們不要插手,但消息卻要切實掌握,時間非常重要,關乎到事情的成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正當高拱愜意的享受著遊覽「聖地」的快樂時,嚴世蕃的感受卻是天壤之別,在西苑求見嘉靖的他卻吃了個閉門羹,過去親熱若一家的李芳卻擺出了一副鐵板臉,說皇爺身體不適,正在靜修,不見外人。機敏過人的他當然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麼——聖眷已經離自己而去了。
「大人的意思我和圖書明白了!」徐渭點了點頭:「大人,這些年來高拱從我們手上領銀子的收條我都保存起來了,要不要交到嚴嵩那邊去?」
北京,文淵閣。
「肅卿兄,來的好早呀!」
「多謝徐公提點!」高拱聞言悚然,他當然知道徐階的意思,世人都知道自己背後是裕王,在裕王登基之前自己如果惹出什麼麻煩來,牽連了裕王,那就百死莫贖了:「下官一定慎言!」
「呵呵!」徐階笑道:「高大人,老夫說一句託大點的話,你現在身份敏感,大明的未來與你息息相關,現在不是你說話的時候,你明白嗎?」
「這是——?」
「趨炎附勢的小人!」高拱冷哼了一聲,雖然這文淵閣里有為天子專門準備的御座,但上一次嘉靖皇帝來這裏與群臣講授經義,討論政事,批閱奏疏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從夏言開始,內閣的歷任首輔次輔無不是以前往西苑為榮,和_圖_書留在文淵閣處事為恥,自然這裏也就冷清了。
「好!好!」徐階笑道:「高大人你還是第一次來這裏,今日就讓老夫做個嚮導,帶你看看這文淵閣吧?」
「有勞徐公了!」高拱趕忙後退半步,讓徐階走在前面。
「金冠乃是羅闍辛哈一世的冠冕,他當時已經一統錫蘭諸國,圍攻科倫坡堡被我軍擊破,其部下斬其首級並其金冠一同獻給織田信長請降,織田信長漆其首級並金冠一同獻給我了。至於這畫嘛!」周可成伸手將那畫軸展開,只見那畫面上卻是海戰的情景:打著南十字星旗幟的蘭芳社艦隊衝破敵人的行列,重炮齊射之下,敵人的艦隊不是起火爆炸,就是徐徐沉沒,海面上到處都是屍體和木片。與當時明人常見的水墨畫不同的是,這卻是一副鉛筆素描,畫面詳實逼真,宛若戰場重現,第一次看到這種畫法的徐渭禁不住嘖嘖稱奇。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高https://m•hetubook•com.com拱趕忙轉過身來,躬身行禮道:「徐大人早,學生昨夜怎麼也睡不著,索性早點來了!」
「嗯,文長你辦事,我放心!」周可成笑著拍了拍徐渭的肩膀:「這次的事情如果成了,胡汝貞在北邊當首輔,你就在江南當隱相,大明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兩人了!」
「多謝徐大人!」聽到徐階這番意味深長的話,高拱也有幾分感動,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來不禁好奇的問道:「時間差不多了吧,怎麼就我們兩個?」
「嗯!」周可成嘉許的點了點頭:「現在還早了點,殺手鐧要留到最後,再說這麼容易拿出去給嚴家人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要讓他們出點血!」
「正常,正常!」徐階笑了起來:「我入閣的第一天也是這個樣子,怎麼也睡不著,一大早跑過來,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
「哈哈哈!」高拱忍不住笑了起來:「學生失禮之處,讓徐大人見笑了!」和-圖-書
「這兩仗打下來,南洋那邊至少可以太平二十年!」周可成笑道:「杭。杜阿的信中是這麼寫的,各國之豪傑勇士無不望風披靡,希求在南十字星旗下而戰之人多如牛毛!」
「這有什麼失禮的!」徐階笑了起來:「肅卿兄一心謀國,書生意氣,我羡慕都還來不及呢!大明將來就看你們的了!」
「禮物?」徐渭聞言一愣,只見周可成輕擊了兩下手掌,外間的侍從取了一支畫軸和一頂金冠進來,那金冠的鑄造的手藝倒也一般,只是上面鑲嵌了近百枚小拇指大小的紅、藍、綠寶石,看上去富麗堂皇。
「都去西苑了吧!」徐階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畢竟聖上在西苑,這裏可沒有聖上呀!」
「明白!」徐渭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在京城我們的據點隨時都有二十對準備好的信鴿,隨時都能傳遞消息過來!」
「是,大人!」徐渭心領神會的笑道:「我一定好生安排,讓他們把這場戲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