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活在嶺南
第一百五十八章 碰撞

然後他對著周淮安微微拱手一禮。
「雖然談不上什麼貴重玩意……但也算是有所裨益之物了。」
「進來了還想囫圇出去么。」
「老子到底犯了那條軍紀軍規啊。」
「在下單字一個言……虛師傅實在是太見外了。」
然後,他才繼續道。
周淮安卻是心中微微的一動,這算是某種預先的示好和提點么。
「左司馬那些人的進言看似有些緣由,但究竟是站在何方的立場上呢。」
黃巢頓然肅色道。
周淮安不由的一愣,他想過很多次這番會見的場景,也打了各種對應的腹稿,但沒有想到對方會是這麼一句開頭。
黃巢當即道。
周淮安在他的引領下一路穿廊過巷,曲折迴轉過許多座建築群落之後,最終在一一大片荷花池畔被攔了下來。就在這滿池枯敗又綠芽初萌的背景當中,周淮安亦步亦趨的踏入了池邊的一座觀景小亭當中。一高一矮兩名衛士作為背景的一名年過四旬布衫男子,正背對著他在遠眺著什麼。
「而競相向軍府輸誠行款和告求不已。」
「你。」
「回頭讓人告訴左司馬那邊,不該指望的東西別亂打主意。」
「難道就指望靠這種翻來覆去手段,磨得別人隨便認罪么。」
「這位便是虛大師吧。」
「請問黃王,他是否正在在為義軍做事。」
「他們為這些于義軍毫無益處的所在張目于軍府,卻要藉此針對自己這邊實打實做事的人和-圖-書。」
「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其實在周淮安的另一種感官當中,在他身軀里所蘊含的生命體征同樣是相當的強烈而顯著,代表著他同樣並非是毫無防抗能力之人;而比他還要引人注目的,則是那兩名看起來高矮不一貌不驚人,卻是生體磁場流轉澎湃如火炬的衛士;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有所輕舉妄動的話,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撲殺上來。
「奉黃王之命,請前往一敘。」
「若要表態的話,只消差遣身邊的親近人等去傳個話便好。」
這時門外突然踏進來一個穿青袍的年輕男子。
楊師古卻是滿臉正色的道。
在被引見的路上,周淮安也隨口攀談起來。
比如之前那幾撥人,對於獲得貢船的前前後後,可謂是事無巨細的往複盤問沒完沒了的,就差沒有直接開口索問自己在其中獲得了多少好處,又該拿出多少來給他們塞口了。
周淮安也打蛇隨棍上的從袖帶里掏出一隻珠串來,塞在對方手中。
楊師古繼續道「也容易徒生是非。」
「那便讓林言去一趟好了。」
周淮安也有些激烈的懟回去。
「如此一個勤勉職守的樣範,我當為黃王賀才是。」
「或是勒索潛在的好處么。」
一身布衣的黃巢,有些啞然失笑的看著面前楊師古道。
「義軍難道不是為廣大窮苦弟兄謀生路和福祉,而是為保全這些陰奉陽違之輩么。」
和圖書林參軍卻是同樣不失客氣的道。
相比之下,他身上慢慢隨著時間浸潤出來的那種,殺戮萬千出來的戰場肅殺氣息和長居人上所積累而成的天然壓迫感,就在周淮安的感知里要淡薄的多了;還好歹他在非洲大陸多少見過各種形形色|色世面的;那些大大小的軍閥和武裝頭目,也就是這麼一回事情了。
畢竟,自己雖然也有個環州參軍的頭銜,但只是搭配職級的挂名而已,比起這種大將軍府直屬任事的參軍可是相去甚遠了,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對方放低身段結好呢。
「才隨軍出去多久的手段,就讓那些對方豪族不堪忍受。」
「既然林兄弟與我一見如故。」
「不過他自作主張的手段,也實在有些逾越了些。」
「這事雖然是左司馬那兒主張,但是我其實也是知曉的。」
而對周淮安而言所謂的述職,就是一連被放置在這裏好幾天,只有不間斷的人被派過來過往詢問各種事宜,然後往複的與之扯皮和打嘴炮而已。
「要這般往往複復,仔仔細細的折辱人。」
對方頓時有些理屈詞窮式的卡了殼。
「我會交代他,一定要有足夠的誠意和禮數。」
雖然長期操勞和殫精竭慮造成的面目微凹而皺紋橫錯,但在形容消瘦之中卻顯得意志格外堅定和堅韌不拔的意味;僅僅是垂手岔腳的站在那兒,不算高大的身形也透出隱隱峻拔如山嶽一般的氣息。露在布m.hetubook.com.com衫外面的手腳都顯得十分的粗糲而老繭橫錯,很難想象這是一個曾經參加過科舉的士人出身。
「那就請受我一點心意好了。」
「你是沒有吃過真正的苦頭么。」
「吃什麼苦頭。」
「但既然你都過來詢問了,那就再沒有必要在試下去了把。」
「所以黃王不但不能再抱試探之心,還要應于籠絡和恩結為報償。」
「不然,軍中上下和世人也只會看到,軍府對有功之士的刻薄寡恩了」「這卻是我想得差了。」
「之前還有曹(師雄)獅子和王老溫、葛存叔那兩撥人,都過來呢……
「夠了。」
「這難道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么……或者黃王亦是如此覺得么」楊師古愈發的正色道。
「難道他此前為義軍做過的那些事情,都是虛假的么。」
「這是南海沉香木製成的手串,攜帶在身上亦有凝神助眠之效用。」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不過就是在軍中斬草除根了幾家大戶豪族而已。」
「那就多謝林兄弟吉言了。」
「這和尚屢屢口出狂言,還。」
「豈有此理,你這是打算賄買我么。」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嘆聲道。
對方像是盼來了救星一般的,急忙跑上前去忙不迭的道。
說道這裏,他不由的意味深長道。
「林參軍讓我一見就覺得分外親切。」
「事關軍府的清譽與尊嚴,還請先拿出個交代來。」
這就是黃巢么,周淮安www.hetubook.com.com看見背影的第一印象,居然這是一個貌不驚人而皮膚黝黑髮暗的農夫;而隨著對方慢慢的轉過身來,就像是從退潮的海浪當中逐漸顯露出崢嶸來的蹊蹺礁岩似得;只見他生的並不像想像中的雄壯威猛,或又是狼視鷹顧的威風凜然;充滿滄桑的面貌可以說是五官平平幾同常人,只有闊敞臉上的一對粗長眉毛格外的挺拔。
這就是黃巢啊,這是時代最大的反賊投資,也是給唐王朝改善最後一鏟土的掘墓人啊;自己距離他是如此之近,近的可以看清楚對方身上每一個細節;以至於他都不由生出個奇怪的想法來,如果自己用袖帶里的乃至以「角尺」為名帶著防身的手槍,就這麼抵近給他來一發的話,也許接下來的歷史就徹底改變了。
「或是說,他曾在做的事情對義軍是毫無益處么。」
對方果然漲紅了臉拍案子惡狠狠的站起來吼道。
「這就不必了,過於鄭重其事的恩隆,其實不是好事。」
「我不過是藉此將他晾一晾,看看具體的品性和對應如何。」
「日後保不準還有的是共處用事的機會呢。」
「既然如此,為何我只見冷待而不見褒獎呢。」
「林參軍。」
「居然連你都勞動過來詢問了么。」
「你想要什麼。」
「話說你們整日就是這幾樣事情。」
「我看林參軍眼袋明顯,怕是日夜操勞甚重而不得安眠。」
「黃王此言差矣了。」
「到底煩不煩人啊。」m•hetubook•com•com
「這虛和尚衣算是個鬼才啊。」
卻不想這林參軍絲毫不作理會他,而轉頭對著門外道。
「師古說得對,幾令我禮賢下士的心思,白做了無益之功。」
「還是不肯出錢出糧出人,還偷襲落單兄弟的豪族大戶么。」
「當不至於讓他人胡思亂想什麼。」
林參軍不由身形一頓而嚴詞正色甩手道「錯了,這隻是一點贈友的手信而已。」
周淮安突然有所感應有一行人過來了,而且按照具體身形和分佈,看起來很有些身份,他不有的心念一轉,頓時一改這段時間一貫懶洋洋的消極應付和敷衍的姿態,而主動引導其對方的話頭來。
周淮安面不改色的緊扣對方手掌道。
「即是如此……那便卻之不恭了」林參軍猶豫了下還是收了起來,不過整個人感覺就放鬆了許多。
「這樣對其他人,也有所緩轉的餘地了。」
……
「來人,把這廝給拖下去處置了。」
廣州內城,大將軍府中「這個虛和尚還真有能耐啊。」
「是抄了你家還是害了你爹娘啊。」
「都丟人現眼了這些天,也該夠了吧。」
周淮安不有驚訝下了,這就輕易見到了自己所在陣營的總BOSS了啊;難道按照正常的小說劇情,不該還有一堆人跳出來打臉和使壞,然後被自己一一見招拆招的化解之後,才會真正露面的么。
「我這就親自去將人開釋出來好了。」
「這義軍到底是替誰請命得啊,是那些暗中勾結官府的狗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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