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又繼續開聲到:「那你還知道多少事情,都一併說出來好了。」
最後尚有幾隻規模不等來自附庸勢力的「客部人馬」。比如河中節度使王重榮的兄長王充盈麾下的陝虢兵,鳳翔節度使李昌言之兄李昌符名下的奉天兵;河陽節度使諸葛爽帳下大將劉經率領的懷州兵;以及當初關內大戰後被東都留守朱老三留下來的部分都畿兵等等。
然而,黃王對於這幾隻客屬兵馬的使用一貫是頗為慎重的,而令其與各位大將軍所部專守一處相互檢視和制衡,怎麼會輕易將其調集到作為機動部隊的自己麾下呢?下一刻他已然回過味來臉色大變的喊道:「不對,快回來,關閉營門戒備。」
然而他的命令剛傳出去,外間就已然傳來了激烈的喊殺聲,還有迅速升騰而起的煙火……
這人才慢條斯理的道:「這麼說,太平賊已然掌握了介入我歸義軍的干係和口實了么?」
來人連忙道:「怎是他們。」
「此事好商量,只是需要一些時間來安排。」
這人卻是無奈的嘆然道:「這可真他娘的要命了……倒是他張氏真是好命,怎麼憑空就落得左右逢源了。」
但不管怎麼說,在城外無人知曉的地方和幕後,太平軍的北地情報和對敵工作體系,還是開始潛移默化的發揮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來了。比如,在接下來城南方面的歸義軍攻勢之中,就變得沒有那麼賣力和激烈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孟楷不由臉色大和圖書變,卻是連手中筆桿都給不自覺捏斷,而刺破手心血流汨汨出來滴在了文箋上,淡開了殷紅的幾大點。
這人卻是依舊堅持道:「在這兒的都是我本家子弟或是相隨多年的親故,斷不會泄露私密,也沒什麼好避嫌的。」
「而後用糧食繼續從城內徵募青壯,若是應募人手不夠就就按照現編戶籍抽丁吧……就算不能上城去,也刻可以街壘、輸運物料,總道是不能讓這些青壯空閑家中無所事事。」
「都督,怕還未嘗知曉吧,如今的太平賊已然全有江南,而又新並了淮南十五州;這可不是尋常的賊軍之志了。乃是吞懷天下的易鼎之勢了。」
因此,如今已然大半個月都輪番在在各處軍營和京兆府之間坐鎮的孟楷,也難免形容消瘦而鬚髮繚亂就像是一支瘦骨嶙峋的獅子。只是他眼神中的光彩依舊堅毅而篤定,自然而然的給身邊的人等帶來一種凡事不在話下的安心和周全感:「昨夜又有數十人越營逃走了么?他們難道不知道,就算逃回家,也是無處可去了么?算了,若是抓回來的依舊鞭笞和杖責但不帶枷了,就發配城上待罪校贖吧!」
如此回蕩不止的《太平誓詞》呼聲,在城頭的守軍之間不斷的傳揚和擴散開來,而又隱隱約約的傳到了正對明德門的官軍營盤之中,卻又是各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而在長安規模最大的城門明德門內,卻是一片氣氛肅殺。除了城頭上駐守的太平先遣
www•hetubook•com•com軍士卒之外,又有數千本地招募的輔卒和民壯,正在後方的城門附近忙碌營造更多橫斷道路的壕溝、街壘和哨塔、箭樓,而逐漸將臨近的坊區因地制宜的聯接成,若干個抵角而立又內部互通的陣壘和營盤工事。
在場的其他將弁和軍校,卻都是一片肅然的齊聲應道,然後又變成更加堅定的口號:「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李明振卻是毫不猶豫道:「那振公可還曾記得先遣,被迫出亡外在的故帥(張淮深)遺孤和張押衙。」
作為這支先遣人馬領軍的王行空,也在積雪厚厚的城頭上對著左右鄭重其事的道:「但是眼下最艱難的時刻就要到來了……興許在下一刻就要全靠我們自己努力奮戰了。」
李明振很快就抓住了其中重點道:「事情還不僅是如此呢……振公可知太尉入京之後膝下曾又生一女?」
「自然千真萬確的,早就在南方各地廣為知曉了……儘管使人探查便是了。」
「此事就到此為此,不得入他人之耳……不若莫怪我軍法無情了。」
「真是該死。」
李明振卻是斷然打斷他們的後續言語,又對說話那人道:「你隨我來有事相問。」
然而既然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他們想得越多就未免有些揣測和猜疑起來。難道那位鄭堂老當初一力堅持,將他們這些歸義軍中的本地實力派給安排在城南方向,難道不和-圖-書就是為了對上太平賊的首當其衝之勢么。看起來動機和用心就頗多揣測之處了。
「城外有所回復了,就在數天之前最後一批撤離的人等,已經安全抵達藍田縣城內了。可說是除了曹皇后的聖駕之外,如今咱們來長安的絕大多數任務和目標依然完成了。」
比如,隸屬於如今實際掌握歸義軍本部的副大使知節度事,河西行營招討索勛麾下;同為張義潮女婿出身姑臧李氏的廊州押藩落使、同知都督事李明振,就站在新築的望台之上,有些百感交集的對著左右嘆道:「。我輩卻是久居西隅,卻不知中原賊中也有如此宏圖大志者;果然不負之前驍悍異常的風範啊!」
「唯死戰不退,竭力報效爾!」
孟楷聞言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如今在長安城內城內的守備力量大致可以分成幾大部分,最為精銳和悍戰的自然是黃王身邊的拱衛三軍,只是因為歷次戰損和抽調別征的緣故,如今大多建制殘缺不全,耳合起來也不過堪堪過萬之數。
另一名部屬訝然道:「是否走到盡處尚且不好說,但是據城中密報這明德門內的精悍賊軍,也不過是太平賊倉促派來的區區一部先遣而已……只怕一亦開春之後的冰雪消退,山南道路復通,怕不是大舉來攻之勢了。」
聽到這個頗為勁爆消息,包括李明振在場諸將的表情頓時變得精彩紛呈起來。感情這為朝廷光復中原而打來打去的,最後居然都能打出一個親戚和連襟來啊!hetubook•com•com而後李明振才重新組織了思緒繼續追問道:「此事可當真否!?」
「王上也同意兵開始撤離軍民眷屬了?這是敵軍未進城,就先打算把防務全部甩脫給明德門內的太平軍么?我們這麼些日子都堅持熬過來了,怎麼又可以在這時候自亂陣腳」「還給將囤積城中的糧械逐步移交於我?真是笑話,如今的局勢光有糧械又頂什麼用?還不如多派幾個上過陣見過血的老兄弟啊!不然營里一大群生瓜蛋子,就連操練和管帶的人手都沒法維持了啊。」
在場軍將之中也有人抱怨了起來。
鬚髮灰白而形容挺拔的李明振,卻是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道:「屬下不敢,實在是茲事體大,還請都督清凈左右,以為避嫌。」
「這麼說,就算是咱們光復了京畿,這故國大唐的氣數真要……走到盡處了?」
「可知是那部人馬。」
「什麼!政事堂以城北同樣吃緊為由,再度否決了派遣大內三軍支援的奏請么?還有人勸說聖上欲以逐段的放棄城南,優先確保三大內?」
這人卻是微微苦笑起來「如今正當在那太平賊之主身側侍奉,並且剛剛有了身孕啊!……這可是第一個。」
「爾輩輾轉多路之後,卻依舊不容於三川的行在,如今正當在南方之地接受庇護呢。」
然後,才是新提拔起來的幾位大將軍兼各方游奕使,所分率的當初御駕親征之後剩下的本陣兵馬。既有作為主幹的少部分義軍老卒,也有大量收編自關內當地的舊日官https://m.hetubook.com.com軍和土團成員;但還算是面敵敢戰之師,而得以分守城北三大內和明德門以外的東西南三面。約有兩、三萬之眾接著才是以諸門巡防大使統籌城中局面的孟楷麾下,以關內之戰後重建起來的巡禁隊為基礎,大量招募城中青壯年編練為團結兵的,維持日常秩序和應急機動力量。日常在編大概有一萬多人,但是其中以缺少訓練和經驗的生手居多。
在旁的另一名將領,卻是有些驚喜道:畢竟對於當初索勛的斬草除根之舉,他們這些張氏舊部都多少是在暗中高抬貴手放了水的。
孟楷不由驚訝道:「說是城東的河中兵。」
下一刻,孟楷對著應邀而來的聯絡官張歸霸道:「雖說是難以啟齒,但是我還是厚顏相求了……可否從貴部借調百八十位軍士,暫充為我新募城坊團結的隊目一時。」
張歸霸卻是毫不猶豫的應道:隨即一個驚喜的聲音喊道:「孟帥,孟帥……卻有一股城內的援軍趕過來匯合了。」
這人猶豫了片刻才重新開聲道:「這麼說,難道深帥的後人居然還在世上?」
在旁卻是有人忍不住開口道:「相比之下,困守這城中的黃氏大逆,雖說稱帝建元,卻也不過是暮氣沉沉的冢中枯骨氣象了。」
孟楷正在一邊處理堆積如山的庶務,一邊大聲的抱怨或是果斷的下令道:這時候一名小校闖進來喊道:「孟帥,城外北苑方面傳來消息,發現了逃回來報信的人等;說是咸陽城數日之前已破,自趙侍中以下怕都不得倖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