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同事們起鬨,強行把向冰推到穆馬仁身邊坐下,向冰覺得他們惡意滿滿,但又不好發作。
「謝謝總監。」向冰也抿了一口酒。
易冷說:「別鬧,說正事,我是來幫你家處理問題的,你姐夫是被一個叫王心誠的人雇凶打傷的,得找他要醫藥費。」
「我不太會喝酒。」向冰說。
穆馬仁沒把這個窩囊廢姐夫放在眼裡,連起碼的禮貌都沒有,繼續糾纏向冰:「我送你吧,車就在那邊。」
「男朋友在家等著么?」穆馬仁笑道,一隻手試圖搭在向冰肩膀上,他手腕上戴著一塊勞力士綠水鬼,這也是渣男的標配之一。
翟玲把房門鑰匙從鑰匙串上取下來交給易冷,說老黃啊,這鑰匙你拿著,走的時候放門口地墊下面就行。
這真是正瞌睡有人送枕頭,易冷當然說要。
連向冰都差點沒認出來,走到近前才發現這是老黃。
她先回到工位把電腦放下,然後去洗手間默默哭了一場,打算辭職走人,可是回到工位準備寫辭職信的時候,卻發現桌上放了一杯熱騰騰香噴噴的咖啡。
「你怎麼不回答我的問題。」穆馬仁雙手撐在桌上,愛馬仕的領帶垂下來,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H,腰間則是一個純銀的雕花大H。
穆馬仁說:「你這個結論的依據是什麼,有沒有經過充分的論證和調研?」
但她還是將自己知道的事情滔滔不絕的說了一番,完了又說:「我做個PPT,就是專門研究心大置業和王心誠的,你要不要看。」
向冰說:「那巧了,我也在這條街上,你有看到大潤發的霓虹燈么,我就在路邊。」
向冰坐在遠遠的位置說:「我坐這邊就好。」
醒來看手機,已經八點三十了!九點鐘上班,早高峰期間三十分鐘根本不夠,完了完了,鐵定要遲到,這個月全勤沒了。
向冰停下腳步,誠懇道:「老黃,就憑咱們,是鬥不過王心誠的,你沒來過大城市,不知道這裏水深,真的,不經歷社會的毒打,不知道人間的醜惡,就算搞到一筆錢又如何,反手他就能以敲詐勒索罪把咱們送進去,那點錢又能支持我姐夫活幾年呢?一個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爸爸,對暖暖又有什麼意義,僅僅是覺得爸爸還活著嗎,那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向冰不認識這是誰,趴在車窗看過去,那人摘下墨鏡,竟然是老黃!
「我姓黃,黃皮虎,喊我老www.hetubook.com.com黃吧。」易冷說。
「對,我男朋友要來接我了。」向冰撒了一個謊,拎起包跌跌撞撞出門,沒想到穆馬仁跟了出來。
大姐爽朗大笑:「那四個保安都住院了,公司已經報警,估計警察正到處找你呢,你沒地方去吧,不嫌棄的話,到姐姐家去。」
「黃鼠狼給雞拜年。」向冰說。
總監的辦公室在單獨的玻璃隔斷內,穆馬仁手插在褲兜里,看著遠處向冰啜著咖啡,嘴角翹起,笑了,如同盯著兔子的狐狸。
向冰蓋上筆記本電腦,直接出門走了。
她頓時閃過一個念頭,黃師傅不是要泡我吧?
大姐就笑了,說沒錯,你說得對。
「打車過來的,還是騎電動車?」穆馬仁這話就有點刻薄了。
忽然一輛鋥亮漆黑的賓士AMG G55越野車停在路邊,車窗緩緩降下,一個帶著墨鏡的男人喊道:「上車!」
易冷說:「我是她姐夫。」
「馬上就到。」向冰說。
向冰知道老黃平時開五菱之光,真開著破麵包車來接自己,那面子可就掉地上了,但此時她也顧不上那些了,點點頭說開車來的。
正走到一家麥當勞門口,向冰啤酒喝多了去借洗手間用,出來時發現老黃手裡拿著兩個甜筒冰淇淋。
但向冰裝作醉醺醺的樣子,說我不行了,得回家了。
易冷說:「那叫資深美女。」
易冷說:「不好吧,萍水相逢的,再說姐夫會誤會的。」
「你不要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這樣很不專業。」穆馬仁語氣比她還冷。
「幹掉,養魚呢。」穆馬仁說。
易冷毫不隱瞞,說自己的好兄弟被王心誠派人打成植物人,自己是來討要醫藥費的,結果不但沒要到錢,還差點被保安打傷。
易冷打量著大姐,回道:「可不是么,妥妥的緣分,又遇見美女你了。」
一輛警車閃著紅藍爆閃警燈緩緩路過,大姐抱住易冷的胳膊,低聲說:「別緊張,咱們裝作老夫老妻。」
同事們也拍桌子大喊,氣氛渲染到這兒,再不放浪形骸都對不起穆總監的表演,於是同事們互相敬酒,穆馬仁也端著一杯酒對向冰說:「小冰,我這個人向來對事不對人,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我先道個歉。」
坐在公交車上的易冷看了一眼窗外,說:「我在朱雀大街上呢,前面就是鹽務街交叉口。」
穆馬仁差點笑了:「小冰,這是和*圖*書你男朋友?」
這下把向冰下面的話都給堵死了,她本想說怕喝多了打車不安全呢。
穆馬仁說:「方案是方案,實施是實施,這我們都明白,我要知道你打算怎麼做,我要知道步驟和細節。」
「不會喝酒怎麼跑業務。」穆馬仁說,「幹了,今天不醉不歸,誰喝醉了我給誰開五星級酒店的房間,樓上就是。」
「你住哪兒?」向冰問道,「前面我就到家了,我和別人合租,不方便招待你,這二百塊錢你拿著,找個快捷賓館住一夜,明天坐火車回去吧,繼續當你的廚子,別想替天行道,為民除害了。」
向冰咬著牙不說話,瞪著這位總監。
「不用了,總監您也喝酒了,不能開車。」向冰不為所動,穆馬仁有些慍怒,他是個渣男,渣男的打法並不是死纏爛打,而是引誘加PUA,如果發現對方不上路,立刻換下一個,不浪費時間。
兩人揚長而去,穆馬仁低頭看看青紫的手腕,怨毒無比。
安排好住宿,翟玲就先走了,易冷站在窗口望著樓下,看到翟玲上了一輛黑色的商務車,他想起自己和向冰散步時,這輛車似乎出現過。
大姐看著易冷兩眼放光:「老弟,緣分啊。」
通知一出,大家歡欣雀躍,下班之後本部門全體來到火鍋店,要了一個大包間,穆馬仁指著身邊的空座位對向冰說:「小冰,你坐到這裏來。」
而且這房子的傢具上有輕微的積灰,說明不經常住人。
他確實是個高手,而且具備獨門絕技,那就是PUA女下屬,讓她們為自己爭風吃醋,各個賣力跑業務來爭取他的青睞,這回先拿向冰練手。
說著拿出車鑰匙按了一下,遠處一輛白色寶馬三系轎車的燈閃了閃。
「我的團隊,就是穆家軍,穆家軍是最有戰鬥力的,不管是做業務,還是喝酒,穆家軍最強!」穆馬仁拍著桌子叫嚷著,歇斯底里。
大姐說:「你姐夫早死了,走,就在前面。」
向冰顯然就屬於那種不上路的,穆馬仁剛才喝了點酒,上頭了,恨她不給自己面子,直接上手去抓,兩人撕扯起來。
……
穆馬仁很會烘氣氛,他端起酒來口若懸河,講自己的情懷抱負,講自己的光輝歷史,講自己對大家的期望,眾人被鼓動起來,鼓掌叫好,一飲而盡。
易冷說老夫老妻哪有挽著胳膊走路的,一前一後隔著三四米才叫老夫老妻。
近www.hetubook•com•com江某公司,向冰正在開會,家裡的事情讓她心煩意亂,心不在焉。
易冷準備打車,向冰說我想走走,兩人在夜色下漫步,忽然向冰說:「我真是慘到家了,我做夢也想不到,居然和老家小飯館的廚子大叔軋馬路。」
穆馬仁三十多歲年紀,年富力強,身材保持的很好,下巴著留著一圈渣男胡,金絲眼鏡後面是冷酷的眼神,一派霸道總裁的作風,向冰不記得自己啥時候招惹了他,竟然遭到如此職場打壓。
向冰搖頭說:「那就沒戲了,這個人是個滾刀肉,我們公司正在幫他們做個廣告項目,王心誠很難纏,沒見過一個大老闆那麼斤斤計較的,也沒見過甲方的董事長事無巨細都要管的。」
「我準備了一些樣品……」
她現在的崗位是營銷部銷售,和她大學專業不一樣,不過這也正常,大家走出校門后絕大多數不會從事本專業,尤其是經濟金融會計中文這些萬金油學科,沒啥技術含量,只能去做銷售。
公交車在站台停下,一個穿藍色工裝的男子下了車,正是易冷,還是單槍匹馬闖心大置業集團的那身行頭,只不過翻了個面穿而已,依然是工人師傅的扮相,一個優秀的特工同樣是出色的演員,演什麼像什麼,此刻的易冷就是個老實巴交的中年工人大叔。
向冰已經壓不住怒火了,這是在整人,但她為了這份薪水,不得不忍著,再次深吸一口氣,迅速抓住幾個要點,準備回答。
只有隔壁的女生沖自己擠眉弄眼:「總監親自給你泡的咖啡。」
向冰也是故意的,挽住易冷的胳膊說:「姐夫,咱們走,去我那。」
向冰深吸一口氣,調整思路,直奔主題:「我對客戶做了精心調研,制定了一套方案,按照這個策略,我們本季度能夠完成銷售目標……」
向冰上樓,開門進屋,室友是一對小情侶,正在沙發上躺著看電視,男的幫女的掏耳朵,桌上擺著零食,他們熱情邀請向冰一起吃,可向冰覺得這投喂的不是零食分明是狗糧,婉言謝絕,洗漱回屋,打開電腦想改一下方案,又無從改起。
說罷幹了一杯。
向冰索性合上筆記本電腦,倒頭就睡,這一夜做了亂七八糟許多夢,夢到有個開豪車的白馬王子來接自己,形象竟然是姐夫和黃皮虎的重合體,忽然又變成了穆馬仁,硬生生把她嚇醒了。
易冷看不下去了,捏https://www.hetubook.com.com住穆馬仁的手腕子用力,力道十足,穆馬仁疼的齜牙咧嘴,只能鬆開。
向冰心裏稍微好受了一些。
「暖暖不能沒有爸爸。」易冷言簡意賅。
不管多油膩齷齪猥瑣的男人,一旦開上豪車,就變得清爽帥氣了,古人誠不我欺啊。
穆馬仁湊過來:「男朋友到了啊?」酒氣熏的向冰想吐。
這一喝就收不住了,同事們輪番敬酒,穆馬仁更是各種話術逼著人喝,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向冰的基因裡帶有能分解酒精的酶蛋白,喝多少酒都不會醉。
但是黃皮虎並沒有流露出任何越界的舉動,他保持了很令人放心的邊界感,就像個帶孩子的奶爸給女兒買甜筒一樣自然。
「我家是拆遷戶。」大姐一句話就打消了易冷的疑慮,「我也不差錢,人就怕閑,所以找個班上,對了,我叫翟玲,你喊我玲姐就行。」
大姐很自然地上前與他並排,邊走邊嘮,問他為啥去找王心誠的麻煩。
「聽說總監狠狠K了你一頓?」隔壁女生低聲道,「他這個人很厲害的,是華東大區銷冠出身,對誰都不客氣,也許不是針對你個人。」
打電話的竟然是黃皮虎,向冰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有有有,你現在在哪兒?」
「穆總監帶過的團隊是最強的,尤其女下屬,一個個都願意為他拚命。」隔壁女生繼續八卦,「年薪七八十萬的鑽石王老五,誰不喜歡,可是人家眼光高,誰都看不上哩,有人在公司健身房裡見到過他,六塊腹肌呢,嘖嘖。」
穆馬仁惱羞成怒,質問向冰:「你姐夫打我!」
易冷接了二百元,目送小姨子離去,轉身去找地方落腳,走了幾步,感覺有人注視著自己,猛回頭,竟然是白天在心大置業見的那位保潔大姐。
「發通知,晚上聚餐,我請客吃火鍋。」穆馬仁說。
「我和你男朋友交代幾句。」穆馬仁說。
廢話不多說,向冰費勁巴拉的爬上車,老黃一腳油門,推背感傳來,大G坐著不大舒服,可是真有排面啊,向冰不可思議的看著老黃,對方正瀟洒地單手搓動方向盤。
往前走了三百米有個小區,正是心大置業早年開發的樓盤,叫御景豪庭一期,大姐的家就在小區樓王那棟的第七層,四室三衛的大平層,精裝修,這位置地段,這房型面積,都和大姐的保潔身份不相稱。
易冷沒反駁,因為向冰說得沒錯,任何心靈雞湯,豪言壯語,都不適合平和-圖-書頭百姓,但他不是平頭百姓,他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利刃。
「我沒辦法回答,你這是針對我。」向冰說,語氣很冷。
不知不覺眼淚滴在鍵盤上,自己過的太失敗了,感情事業全不順,遭遇職場霸凌不敢反抗,家裡一堆破事,買不起房子買不起車,每個月薪水吃光花盡,毫無積蓄。
會議室內,每個人輪流發言,向冰熬夜做的PPT根本沒人看,新來的總監穆馬仁讓她直接講,可向冰剛講了三句話,總監就輕拍桌子:「講重點,我要聽結果。」
易冷說:「我來辦,你協助就行,把你知道的王心誠和心大置業的事情告訴我,越詳細越好,不要放過任何細節。」
大姐說:「一把年紀了,不是美女咯。」
向冰說:「有啊,我PPT里都有,你還沒看呢。」
「我姐夫也給我買過麥當勞的甜筒。」向冰回憶道,「他和我姐剛結婚那會兒,我還是個初中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喜歡他,但現在想起來,他人還蠻不錯的。」
向冰煩躁不安,正想辦法推脫,忽然手機響了,她也不管是誰打來的,趕緊接了。
會議室里其他人有的噤若寒蟬,有的幸災樂禍,向冰的直屬主管一言不發。
她雖然千杯不醉,但喝了酒情緒也比平時激烈,口不擇言童言無忌的。
環顧四周,同事們都埋頭做事,沒人看這邊。
向冰剛來這家公司沒幾個月,對企業文化尚沒有全盤接受,她也很懷疑穆馬仁的真實目的,自己又不是個弱智,開會時穆馬仁明明就是對人不對事,故意打壓自己。
向冰不以為然,但對穆馬仁的恨意減輕了許多,女人總是慕強的,寧喜歡打壓自己的強勢優質男,不喜歡噓寒問暖的窮酸diao絲男。
「王心誠?!」向冰停下腳步,「心大置業的王心誠,胡潤富豪傍上的那個?」
「停!」穆馬仁又拍了桌子,「我不要你張口就來的東西,你想清楚再說。」
易冷說沒錯,就是王心大。
向冰說:「我不想說,太髒了。」
向冰迅速穿衣下床,洗臉刷牙都採用簡化流程,糊弄一下就行,妝是肯定不化的,素麵朝天的拎包出門,又才想起筆記本不在包里,跑回去拿了,屁似狼煙的下了樓,站在路邊打車,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計程車沒一個空駛的。
兩人繼續在都市霓虹下漫步,身邊車流滾滾。
「向冰,我是老黃,我到近江了,來辦你姐夫的事情,你明天有時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