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些,是說渡河決戰全是宇文七寶的主意,如果不勝,就……」薩保做了一個彎弓的動作。
他靈機一動,脫口道:「不如沿河燒草,你看如何?」
「沿河燒草?能燒多寬?那蠕蠕離開河去喂馬不就是了。」薩保不解地問。
岐豐用掌根撐著几案,幾個手指連續交替不斷敲打幾面,這是昆莫公的習慣,一旦陷入思考,他就不停活動手指。岐豐邊敲,邊解釋道:「水、草,牧馬人缺一不可。如今沿河把牧草燒光,水草就分開了。你想蠕蠕要沿河南下,必定困難重重啊。而一旦馬死,則有客死之險,豈不顧慮重重,不敢深入了?」
薩保急忙抬頭道:「說得是啊,可如何無有水草hetubook•com•com呢?難道,在水裡放毒?」
岐豐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看著薩保那雙宇文氏的灰褐色眼珠,陷入的眼窩裡,似乎隱藏了許多可怕的秘密。
岐豐望著他說:「那當然不可。不過,如果軍馬乏草,馬膘都掉了,就沒有腳力了。」
岐豐一個人坐著,回想燒草之計有沒有先例,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朦朦朧朧中睏乏之極,就和衣靠在榻上打盹。也不知過了幾個時辰,突然門被推開了,他一下子驚醒過來。看見薩保正在撥燈心,邊撥邊興奮地笑著說:「叔父也覺得非常好,還使勁拍腦袋說:『我怎麼沒想到呢?』還說蠕蠕真要冒險南來,我們就燒盡野草村舍,堅壁不戰。而夏季多雨天炎,弓矢沒有勁力,我們用長矟斫刀,還怕這些不披甲的牧兒嗎!」和_圖_書
岐豐仔細回想后說,好像當時薩保問他對戰事怎麼看,是保長安,還是直接同高歡決戰。
他所說的晉陽諸兄弟,是指當年因年歲小,同在晉陽做爾朱氏人質的那些武川子弟。其中,尤其以綠眉澤射獵的尉遲綱、賀蘭祥和李岐豐為相知。
薩保說的宇文奴干,就是宇文二郎宇文深。他在沙苑受傷之後,就離開中軍,歷任通直散騎常侍、東雍州別駕,不m.hetubook.com.com
再參与軍機大計了。
薩保卻毫不知覺,搖著頭樂呵呵了一陣子,接著又說:「瘸子兄弟當年風頭好盛哩!他們說什麼,叔父就聽什麼,打竇泰,取弘農,好像都是他們的功勞。回頭又要全軍渡過冰冷的渭水,同高歡在渭曲決死一戰。我等的性命、前程都被他們穿鼻而走,實在可恨之極!」
他顯然已經非常醉了,回頭看沒有別人,就抓起岐豐的袍袖,貼近他的耳朵說:「你還記得沙苑渭曲戰前,我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
泅水過河,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岐豐思付:「蠕蠕所持不過馬匹,如果傾國而來,必定沿著河道湖泊飲馬前進,以河邊牧草喂馬。」他就說:「蠕蠕必沿河而來,倘若無水草喂馬,則不敢南進了。」
說罷就起身,呼喚從奴披衣。岐豐忙問他要幹嘛,他說:「連夜找叔父去,這段日子他一直寢食難安!」他推門出去,初夏的深夜仍涼意陣陣,他叫人拿了件皮裘披了,從馬廄里把他那匹正在吃乾草的黑脊快馬牽出來,騎上就出門去了。
有一天,薩保和岐豐長夜對飲,又談到柔然形勢。都說蠕蠕以傾國百萬之眾牧馬大河之南,如若果真南寇,則惡鬥必不可免。和*圖*書
他拍著岐豐的肩頭讚歎說:「晉陽諸兄弟中,武人甚多,但唯你有文韜將略之才。有盛洛、婆羅做我的左右臂膀,加上你作為我的謀主,他日必能幹出一番大業來!」
隔日飲宴,薩保又談起晉陽山中弟兄們吃過的苦。他用拳頭敲著桌子道:「他日富貴,必不忘眾兄弟!」
薩保點著腦袋,連連稱好:「好,阿至羅,有兩下子,沒白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