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輕的時候是什麼時候啊！你現在不是高中什麼？而且乘客記車牌估計不是為了點你車，而是為了找人打你吧？
車內溫度驟降，車窗內外迅速結起了一層薄冰，微小的白霜以副駕駛座位中心，緩慢向外擴展。
「給我，講，聖經……」
李昂在心中默念道：「放心，我年輕的時候當過計程車司機，最擅長和乘客聊天了，經常有乘客在下車後記我車牌，為了以後能再點我的車。」
李昂一邊唱著《劉海砍樵》版本的《以賽亞書》，一邊在心中理所當然地默默說道：「以前沒錢的時候，我經常去老年活動中心做志願者活動，只要陪老爺爺老奶奶們玩遊戲，唱唱歌什麼的，就能蹭到免費的午餐晚餐，還有空調和WiFi。嗯，不得不說老頭老太們真是多才多藝，什麼戲曲都會，特別是他們之前搞過一個聖誕曲苑雜壇活動，在旁邊聽了一個星期，就能熟練掌握所有經文的各式戲和_圖_書劇唱法。你想學啊？我教你啊。」
「……」
李昂眼角看向後視鏡，卻見後方昏暗街道上，空空蕩蕩一片，哪裡還有什麼蒼白身影。
李昂眉頭一皺，柔聲說道：「小姐姐你怎麼不說話了？是害羞嗎？還是擔心因為自己口臭，說話會破壞自己的形象？不用怕，我嘴也很臭，人稱祖安噴人小王子，鍵盤鋼琴家，贏則雙親健在，輸則家譜升天，順風四海皆兄弟，逆風峽谷獵馬人，最簡單的嘴臭，最極致的享受。所以，不用自卑，和我說句話吧。」
「你旁邊！」
「……」
「……」
柴大小姐有些緊張，「這次要講聖經故事誒，你會不會？要是不會，我們直接出手弄死她吧。」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白衣女子只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柴大小姐有些崩潰地說道。
這些頭髮像是從座位里生長出來一樣，湧出，蔓延，蠕動，顫抖，伴隨的，還有「hｔｔps://ｗｗｗ.hｅｔuｂoｏｋ.cｏm.ｃoｍ
沙沙沙」的頭髮交錯聲。
穿著蒼白長裙的女子，兩條手臂自然垂落，手心朝上，被髮絲牢牢遮擋住的頭顱，耷拉靠著肩膀，如同一名緘默不語的乘客，自然而然地坐在副駕駛座位上。
突然出現的女子身影，並沒有讓李昂驚慌失措，他稍微放緩了一點車速，冷靜地審視著局面，緩緩轉過頭，對白衣女子平靜說道：「小姐姐，你知不知道男人的副駕駛座，只能給自己的妻子或者女朋友坐。你這麼不聲不響地坐上來，是被我的顏值所吸引，想要以身相許么？對不起，我不是隨便的人。不過你要是堅持的話，說不定我也就就範了。」
「那就好。」
這很正常，對方完全沒有呼吸，也沒有任何溫度，絕對不是什麼活物。
柴大小姐的驚呼聲在李昂心中響起，他眼角餘光一掃，只看見副駕駛座的椅子上，緩緩升騰起一堆濃密烏黑、絞在一起的綿長頭和-圖-書髮。
李昂心中默默道：「聖經我熟，以前天天唱，你放心吧。」
沒有回應。
唱的有模有樣，催人尿下，別說這位蒼白身影了，就連柴大小姐自己都有種虔誠皈依、只求李昂別再往下唱的衝動。
「別急。」
李昂心中一動，駕駛著車輛繼續前進，追問道：「什麼？」
柴大小姐有些緊張，旁邊的蒼白身影要比尋常魑魅更加沒有質感，更加的……邪惡。
柴翠翹心中瘋狂腹誹，眼睜睜開著李昂清清嗓子，醞釀了一陣之後，朝白衣身影笑著說道：「小姐姐你不肯回答我是因為害羞么？誒呀，對不起，沒注意到你的手都凍青了，這樣吧，你前面的副駕駛座儲物盒裡面，有我尿過尿的礦泉水杯子，來一口取取暖吧，剛好我最近上火，經常泡菊花茶喝，有股回味悠長的甜味兒。」
柴大小姐驚了一下，壓抑著聲音，輕聲道：「你在幹什麼啊！」
廂型車加至滿速，一路狂飆，眼看即將撞上htｔps://ｗｗw.hetuｂｏok•com•ｃom那名馬路邊的白衣女子，李昂猛地一轉方向盤，讓車子驟然向左偏移，歪斜翹起的車身，帶起風勢，擦著女子裙擺掠過。
接著，是肩膀，手臂，身軀……
「在試探。」
「殷市街道辦的老年活動中心。」
李昂深吸了一口氣，之前那個床底怪物教學關卡的意義，是再說只有遵循一定的規則，才能無傷解決異常事件。
柴大小姐聽得目瞪口呆，然而李昂卻還在往下唱，什麼豫劇版本的《約翰福音》，花鼓戲版本的《約書亞記》，快板版本的《馬可福音》，乃至rap版本的《啟示錄》。
柴大小姐鬆了口氣，頓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等等，唱？」
女子磕磕絆絆地說道。
柴大小姐一時間竟有些無言以對，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蒼白身影沉默良久，終於，發出了一陣細若遊絲的輕微聲音，「聖經……」
砰，翹起車身重重落下，車輛搖晃間，已然駛出了數十米距離。
「……」和*圖*書
這一段的京劇唱腔，正是著名的《蘇三起解》，李昂一反剛才唱歌時候的鬼哭狼嚎，把這段戲唱的哀婉決絕，震撼人心，但是這台詞，卻說的是聖經中的摩西出海故事，兩者一搭配，實在是違和到了極點。
李昂眼中精光一閃，再次審視了一下對方的裝扮，隱約可以看出，那條殘破不堪的長裙，有點像是修女的白色修會服裝，只是沒有咖啡色外袍斗篷、黑色頭巾。
「她上來了，怎麼辦？」
只一息的功夫，那團頭髮，就從一小堆，變成了籃球般的一大團，髮絲之下，浮現出一顆女人頭顱的輪廓。
甩開了……么？
「你從哪學的這個技能啊？！」
未等她開口詢問，李昂已經深吸了一口氣，醞釀半秒之後，用京劇唱腔開口唱道：「摩西，離了埃及縣，將身來在，紅海前，未曾開言我心好……慘，過往的天使，請聽我言，哪一位去到天堂轉，就說求神幫我把海水抽干，不把猶太命根斷，來生變犬馬定當報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