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白羽說完了這句話之後，此處所有的安息人都陷入了沉默。
接著，女人站起身來，章白羽感到風中有淡不可聞的香氣。
「這件事情我確實不知。」章白羽說：「我奉命守衛托利亞山區，並沒有想過和誰結仇。他們前來劫掠的時候，我守土有責罷了。」
「沒錯。」胖墩墩的年輕人說：「沒想到，你把釘子拔了下來，吃進了嘴裏。」
「如果沒有洛泰爾將軍，我也不會有阿奇爾的職位的。」
「是琥珀幣。」章白羽說。
從鑒幣人身邊的小屋中，走出了一個小女孩，舉著一隻蠟燭。小女孩用胖胖軟軟地手拉住章白羽的手，把他帶到了一間妓院之中。
「聽說你是托利亞的阿奇爾？」一個胖墩墩的年輕人說：「祝您安寧。」
章白羽沒有辦法，只能朝著正在聊天的三個安息貴族游過去。
雖然章白羽這麼說著，還是有幾個愛乾淨的安息貴族皺起了眉頭，過了一會就找僕人要來了寬闊的毛巾，嘀嘀咕咕地爬出澡池走掉了。
「將軍讓我在夏天結束之前，肅清平原上全部的諾曼人據點。」
「絕無此事。」
列加斯笑了一下：「那麼，冒昧的問你一句，你對洛泰爾怎麼看？」
「他應該是剛剛趕到前線。」章白羽補充說。
「好的。」章白羽點頭，對安息貴族告辭，游到了岸邊。
章白羽坐到了鑒幣人的眼前，掏出了一枚金幣。
「列加斯？」安息人都開始嘀咕起來：「他不是在國內嗎？」
「哪有這種事情？」章白羽回答。
法官嘆了一口氣，把一隻濕毛巾蓋在頭上，下潛了，讓水淹沒到了鼻子的下端，表示他不想說話了。
「雖然洛泰爾現在倒了霉，但他的脾氣，我卻是熟悉的。」中年的安息貴族說：「我們一起在山區作戰。那個時候，他就總是有出人意料之舉。在安息高原，你知道什麼地方最危險嗎？就是那些山區。只要叛軍修建了城堡，山區便難以佔領，洛泰爾將軍稱呼山區城堡為『屁|眼裡的刺』。洛泰爾手下有許多不聽話的貴族。每一次洛泰爾想讓他們倒霉，或者乾脆讓他們去送死，就會給他們幾百士兵，讓他們去掃蕩山區的城堡。洛泰爾會對他們說，『肅清了山區
和_圖_書，就來與我會和』，結果那些白痴要麼是軍隊全滅，要麼是被人砍了腦袋，總之，只要洛泰爾一提起山區，准沒好事。」
昨夜見過的女人正在打扮自己，她的梳妝台上有一朵艷麗到不真實的花朵，當女人把臉上收拾乾淨之後，就把花插在右耳和髮絲當中，看起來俏麗非凡。
「大穆護也是支持沙阿沙的，我們反對沙阿沙，到底意義何在？」
有人詢問章白羽：「被跟蹤了嗎？」
「我很值錢啊。」章白羽感嘆說。
「這還是大穆護的軍隊嗎？」有人不滿地嚷嚷道。「列加斯是沙阿沙的狗。」
這個年輕人——
「今天我見到列加斯了。」章白羽坦白道。
太過無聊之際，章白羽要來了一杯清水漱口，然後半走半游到了一個安息法官的身邊，詢問了如今的安息軍隊的情況。
「祝您安寧。」章白羽回答。
「因為，」章白羽被揭穿之後，反倒不再感到尷尬了，他越來越習慣了安息人這樣直截了當的說法方式：「洛泰爾將軍最後會取得勝利。」
「別撒謊了，」女人表情嚴厲地說：「你為什麼幫助洛泰爾，說真話。」
章白羽推開了大門，走了進去。
「是的。」章白羽點頭說道：「沒有洛泰爾將軍，我還在蘇培科島——」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列加斯說：「不止一個人懷疑過我。十七歲的時候，我取得了第一場勝利，人們說，這是我養父指揮的；十九歲的時候，我從亂軍中搶到了前一代沙阿沙的屍體，人們說，這是安息大阿奇的功勞；二十歲的時候，我向沙阿沙效忠，得到了兩千奴隸騎兵，別人說，這是我賣屁股吸引來的烏合之眾。他們總是說個不停，但是一錯再錯。阿奇爾，你也想做其中的一個嗎？」
章白羽再一次掏出了一枚金幣，遞給了小女孩。
女人倒是沒有太多表示。
「唐人。」女人對章白羽說：「你知道幫助我們的代價嗎？」
「哈哈哈，」最開始的年輕人笑著說：「一個男人如果沒有敵人，說明他一無是處。您能讓兩個部落如此恨你，絕對不是壞事情。這些部落的宿敵們，正在準備禮物，希望和您交好呢。」
年輕人身hetubook.com.com邊，一位中年貴族開口說道：「塔拉城有人出錢買你的人頭；鐵蹄部有四十個娘們張開了雙腿，說誰殺了你，就能一個一個的給她們開|苞；骨箭部落差一點，也準備了十六袋金沙，說一袋金沙值一個唐人軍官腦袋。」
章白羽盡量走小路，穿過了人多眼雜的市場邊緣，不時抬頭看著四處的標記。
不知道過了多久，章白羽終於感覺石階走到了盡頭，章白羽找到了第三扇門，敲了敲門。
安息老頭第二次開口了：「唐人，你應該明白你在說什麼。你說的話，我們都記下了。」
吃完了東西之後，章白羽忍不住打了一個嗝，難聞的雞蛋味熏到了身邊的兩個貴族——一個塔拉城的百騎長以及一名稅務官——兩個安息人默默地站起身來，帶著淋漓的濺水聲走了。
「我怎麼知道。」
小女孩拉下章白羽的臉，親了一口，蹦蹦跳跳地走了。
十多個安息人正在各自忙碌著，有一個安息人受了重傷，躺在一張床上，兩個安息人正在悶頭喝酒，還有個安息人把臉衝著牆，躺在小床上休息。
市場邊，有一家獅王之傲酒店，酒店裡面吹著歡快的笛聲。在酒店門口，章白羽四處觀看，又看見了一處民居前的獅子噴泉，噴泉已經乾涸了，章白羽坐在了噴泉石圈上，四處觀看，又看見了一架獅皮裁縫店。接著，是一個獅子形狀的壁燈。壁燈所在的石牆末端，有一個彈琴的流浪藝人，章白羽丟給了藝人一枚銅幣，藝人便開始彈唱一曲《捕獅獵人》，在歌曲的最後一句里，章白羽聽見了「長矛所指，獅王垂首」。章白羽看著狹窄的街道，終於看見了一條名為長矛市場的跳蚤市場，在長矛市場中，章白羽發現這裏什麼都賣，就是不賣長矛。在市場的盡頭，章白羽看見了一個鑒幣人，鑒幣人坐在一張小桌子後面，小桌子上擺著一隻天平。
「列加斯。」胖胖的年輕人說，表情平靜：「一個月後，我將進入尼塔省，與諾曼人決戰。」
章白羽滿是腹誹，現在是盛夏！這幫安息人竟然不怕熱嗎？
「列加斯，」章白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洛泰爾將軍的部下能服從他嗎？」
「說來話長。」章和*圖*書白羽嘆息道：「我很擔心未來的局勢。洛泰爾將軍曾經命令我，一旦肅清了托利亞山區，就要進入平原的。」
章白羽：「——那我忙完了這邊的事情，就退回山區吧，阿奇爾該回到阿奇爾的地方去——對不起，我疏忽了，請問你們都是誰，我似乎沒有在格拉摩根見過你們。」
在安息人還在嘖嘖稱奇的時候，章白羽又說出了第二句話：「雖然他呆在一群沙阿沙派當中。但他卻是個大穆護派，是嗎？」
「那你依然決定幫助洛泰爾將軍？」女人帶著玩味的表情詢問章白羽。
「給我一條毛巾，我不洗了。」
作為安息貴族的一員，章白羽受邀一起去享受熱水浴。
周圍的安息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表示這不可能。他們不相信列加斯會接見章白羽這種偏遠山區的阿奇爾。
「過去洛泰爾將軍交給我的任務呢？」
鑒幣人抬起頭，面無表情地打量了一下章白羽，然後伸手拿走了金幣：「琥珀幣已經收到了。」
從澡池出來之後，章白羽感覺渾身疲乏，見鬼的熱水澡。
章白羽和兩個士兵開始沿著石道盤旋而下，蠟燭的火光好像一隻螢火蟲，在黑暗之中引領著道路。
幾次呼吸的時間之後，門栓響動了一下。
「絕無此意。」
「告訴我，」女人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看見章白羽過來，三個安息貴族微笑地交換了一下位置，讓章白羽可以躋身其中。
「我早說過，」另一個聲音響起：「不該讓他知道我們的。」
章白羽對法官表示道歉，然後從水中挪動到了另外一群安息貴族旁邊。
「那你早晚會被沙阿沙的爪牙弔死在港口。」
「哦，」一直沒有發言的安息老頭說話了：「他還讓你幹什麼？肅清平原之後，就去把諾瓦城攻陷，獻給沙阿沙做生日禮物嗎？唐人，別在這裏賣蠢了，你的蠢話我一點都不想笑。你以為安息大軍一直沒有離開布爾薩行省是在幹什麼？那些據點，連大軍圍攻起來都困難重重，你們唐人有多少人，還想夏天結束之前全部拔光？洛泰爾這小子真是下作，開這種玩笑，他年輕的時候就嬉皮笑臉的，難怪如今被抓起來。」
昨夜的女人告訴章白羽和_圖_書，跟著獅子走。
接著，安息鑒幣人打了一個響指。
「意義何在？」女人說道：「大穆護永遠在保護沙阿沙，而沙阿沙一有機會就要把大穆護推翻。可是沙阿沙能力不足，既不能保護平民，也不能保護聖殿，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我們不能讓沙阿沙得逞，這就是意義所在。」
彼此抱怨的聲音，讓章白羽有些聽不明白這些人究竟想要做什麼。他只是大致感覺出來，即使是洛泰爾最忠誠的部下之中，對於大穆護和沙阿沙的態度也各有不同。
「列加斯將會接管洛泰爾將軍的軍隊。」
「這是，」章白羽一時語塞：「洛泰爾將軍是讓我去山區碰釘子？」
「願他長壽，統治長久。」章白羽點著頭說道：「即使他倒霉了，我依然是他提拔的阿奇爾。如果我礙事了，我會儘快地返回山區。」
回到了駐地，章白羽忍住了倒頭大睡的衝動，換上了布爾薩人的衣服，裹上了頭巾，帶著兩個布爾薩士兵悄悄地離開了。
章白羽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從別人嘴裏聽到的英勇將軍，竟是個頗為斯文的胖子。章白羽在腦袋裡面勾勒出了一個渾身是傷、中年、禿頂、目光陰沉的將軍形象，怎麼都不會想到列加斯將軍居然是眼前這個樣子。
「你說這句話，是把我們當成白痴。」中年的安息貴族說：「托利亞山區有馬場，這我是知道的。但是你可以去看看格拉摩根的海岸，那裡有兩百匹死馬，諾曼海軍帶不走的馬匹，全部在海邊被屠殺了。有一段海攤整個被染成了紅色。托利亞山區最值錢的東西已經沒有了，你是怎麼收買那裡的長老的？」
「什麼惡毒的玩笑？」章白羽蒙了。
「我知道。」章白羽說。
「貴族們怎麼說？」女人詢問章白羽。
章白羽又聽到了熟悉的火石聲，有人點燃了一隻燈，溫和的燈光布滿了房間。章白羽眯起眼睛，慢慢適應了這裏逐漸明亮的燈火。這裏雖然處在地下，但是章白羽卻感覺空氣很新鮮，甚至有細微的風涌動，看來有通風石道。
托利亞的阿奇爾已經滿頭大汗，熱水浴讓他昏昏欲睡，腹中飢餓，雖然一再拒絕僕人，但是在僕人第三次詢問他的時候，章白羽討要了一隻雞蛋和兩把無ｍ.hetuｂｏoｋ.ｃoｍ.coｍ花果。
「什麼任務？」
安息貴族互相看了一眼，然後便哈哈大笑起來：「這是個惡毒的玩笑。」
「列加斯將接手指揮。」大法官正在閉目養神，沒想到有個不懂事的傢伙前來打攪，只能不耐煩地回答：「他是最優秀的將領，放心吧，阿奇爾。洛泰爾管理軍隊有一手，不表示他是最善戰的將領。實際上，洛泰爾將軍經常需要列加斯指揮戰鬥，我們一定會贏的。」
「你自己拿到的，不必感謝他，你該向他討要更多。」中年的安息貴族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唐人，剛才你問的那些問題，其實問不出答案的。做好你的事情吧，安息人會進入鄰省，並且取得勝利。你只是一個阿奇爾，攙和太多事情，對你不利。」
「找來列加斯，說明他們還沒有蠢到把大軍全部葬送。」
「你憑什麼這麼說？」
「只有在水裡尿了的人，才會換個地方泡，讓別人臟，讓自己乾淨一點。」
四處都是衣著暴露的女人，不時有女人過來擁抱章白羽，親吻他的脖子，章白羽身後的士兵非常緊張，他們都是山區的農夫，沒有見過格拉摩根這種繁華市鎮的奇妙世界。穿過了滿是煙霧和呻|吟聲的第一層后，女孩掏出兩枚火石和一塊火絨布，啪嗒一聲打出了火星，嘗試了幾次之後，火絨布終於被點燃，女孩子點燃了蠟燭，吹熄了火絨布。接著，女孩把蠟燭交給了章白羽，對章白羽說：「走到最下層，然後敲第三扇門。」
「如今是誰在指揮安息大軍？」章白羽列身一群安息貴族之間，詢問身邊的人。
看著章白羽在澡堂中頻頻挪動，有個安息貴族狐疑地詢問：「那個山區阿奇爾，你他媽是不是在水裡尿尿了？」
女人開口之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一個女僕跑來，跪在池邊，詢問章白羽需要什麼。
安息僑民在這裏維護澡堂，他們每天都要使用大量的木料，將一爐爐的水燒的滾燙。有一位皮膚白皙的少女，會不時將手指深入水中，探查水溫。當她發現有水溫下降的跡象后，就立刻跑到一邊去，用銅壺接滿開水，返回澆在澡堂之中。許多靈巧乖覺的僕人端著滿盤的水果、糕點、葡萄酒，耐心地詢問一個個澡客，問他們是否需要享用食物和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