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這個傳言流毒甚廣,所以聽說捉到的是北海海盜的時候,烏蘇拉人都很興奮。
白昭的頭髮披散了,她感覺牡蠣上的醋在流淌,沾濕了她的胸膛和肚子。
但是商人身後,兩個站立不穩的市民抓住了商人的肩膀,商人承載不了兩個人的重量,被推倒在地。
「我要回家,」白昭一片慌亂,她一想到傳說中無惡不作的海盜,就感到一陣陣害怕:「別跟我說話。」
男人面前的女子抓住了欄杆,被男人托舉著,爬過了欄杆。
「起來!」一個鄉下口音的女人嘶吼道:「起來啊!」
少數幾人奮力爬到了欄杆上面,驚恐地回頭,對著居民們喊叫,讓後排的居民不要再擁擠了。
白昭沉默不語。
可是憤怒而且無畏的市民已經紅了眼睛,他們拉開了烏蘇拉士兵,開始反擊教皇衛隊。
周圍的居民嫌白昭礙事,紛紛前來驅趕她。
烏蘇拉士兵立刻勸說教皇衛隊的士兵收手,並且手忙腳亂地擋在兩排之間,解釋說這是一場誤會。
這個時候,打鬥已經結束了,但是人群卻陷入了更大的危機,無數人被擁擠到了一個狹窄的區域中:靠近海岸的一邊被鐵欄杆圍住,其他三面則是商業會館的精美建築。
白昭抬頭看去,這是那個妓|女——別人毆打她的時候,只有白昭去扶起她的那個女人。
「唐人姑娘!」
唐人小姑娘看了看腳下,將一隻碎裂的鐵片踢到了碎耳人的腳下。
不久之後,第一個市民被刺中了胸膛,流血倒地了,他的屍體頃刻之間被身後的市民踐踏而過。接著,越來越多的市民陷入了慌亂,他們沒有料到會死人,於是四散而逃。可是洶湧的人潮如同浪頭,將市民推回殺戮的海岸。不久之後,市民人群彙集起來的浪潮,將烏蘇拉士兵和教皇衛隊淹沒了。
最前面的居民一聲不吭地被壓在了最下面,後面的居民沒有完全倒地,而是以各種僵硬的姿勢被擠在一起,斜靠在前面人的身體上。
在烏蘇拉市民的傳說裏面,北海人的血液是藍色的,這讓北海人可以潛入水下呼吸,所以北海人很適合做海盜。
當這些海盜想起來詢問小姑娘的名字時。
處決犯人算是為數不多的「娛樂活動」了,結果就連這個也不允許。
這些女人低聲地詢問著市民,需不需要服務。許多市民談妥了價錢,就跟著這些女人消失在了幽暗的街道深處,另外一些市民則揮了揮手,趕這些女人走。
在人群的中央,是負責處罰海盜的士兵們。
不久之後,人們就開始沸騰起來,紛紛傳言有一個海盜已經被打暈,或者說有個傢伙的屁股開了花,要麼就是說北海人的血液是紅色的。
至少章白羽還活在什麼地方!
白昭突然想起了哥哥。
人群再度合攏了。
空中傳來了傳來了響鞭的聲音,這是處罰罪犯之前的儀式。
男人眼裡充滿了慚愧,白昭眼裡充滿了乞求。
一些流鶯和暗娼混跡在人群之中。
烏蘇拉喜歡這樣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處決風俗。這種風俗來自古代的諾曼——每當懲戒結束之後,市民們就會高舉手臂,呼喊著讓劊子手殺掉犯人。
她想找個理由逃跑,於是問了一個古怪的問題:「你姓什麼,你說你是唐人,那麼你姓什麼,唐姓。」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了。
想到這裏,白昭壓抑已久的沮喪和難過瞬間淹沒了她,一時之間,白昭幾乎想要放手,讓人群踩死她算了。
人們相信,這些海盜就是普通的海盜,並非是北海人。
城內不允許有任何娛樂活動,市民忍耐一下也就過去了。
眼前的居民爆發了歡呼!
白昭看著欄杆外面:外面的人捂著臉哭泣,來回跑動,有些人抓住欄杆,試圖救助欄杆上的受困者。
「你會說話。」白昭還在為那個女人難過,回過神來之後,白昭也是渾身疼痛,忍不住哭個不停,她心裏說的是「你還會說唐話」。
碎耳海盜將鐵片迅速地撿起,開始切割手上的繩子。
結果,當海盜們被打出血來之後,烏蘇拉人徹底的失望了。
每年,教皇衛隊都要協助領地上的貴族鎮壓市民叛亂,或者將抗稅的農夫驅逐回鄉下,要麼就是擺平城鎮中暴動的家族私兵。
海盜們發出了嘆息,他們覺得這個回答蠢得很,唐人小姑娘必然不為所動。
當烏蘇拉市民一波波地湧向前去,將手中的鮮花、食物或者帽子丟向看押海盜的士兵時,烏蘇拉士兵只是儘力攔住市民,教皇衛隊卻使用武器驅逐市民了。
如果這個時候,市民們能夠看見衛隊士兵的表情,就能看出這些衛隊士兵已經嚇呆了。
「要死在這裏了嗎?」白昭心中出現了一個念頭,然後,白昭的另一個念頭做了回答:「要死在這裏了。」
最前排的市民已經被擠到了欄杆上面。
那個叫做維克托的傢伙,絕對不是哥哥的朋友,也絕對別有所圖,但是那個維克托說過,章白羽還活著。
這個時候,女人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她拔下了頭上的釵子,瘋狂地戳著周圍的幾個男人,在周圍的人躲避襲擊、儘力後退的時候,女人彎下了腰,托住了白昭。
白昭知道自己哭了,她的視線模糊了,她一步一步地挪動著。
看見欄杆了!
白昭把她扶起來時,只看見那個女人滿臉是淚。
「出去啊!」那個女人喊叫道。
白昭跟隨著一股二十多人的居民小隊。
一個商人摘下了帽子,高高地舉起了帽子上的白色羽毛。他大聲呼喊著,讓周圍的居民聽他的命令:不要隨意動彈!不要隨意動彈!不要隨意動彈!
男人攀爬起來,踩在外面人群拖起的一塊木料上,翻出去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烏蘇拉人就沒有耐心等待行刑結束了。
處在第一排的市民發出了尖叫,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教皇衛隊的士兵竟然開始襲擊。
可是,讓烏蘇拉人憤怒的是,主持懲戒的烏蘇拉官員說:「教皇聖駕榮臨烏蘇拉m.hetubook.com.com期間,城鎮不能有殺戮。這些海盜,等待教皇離開之後才能處決。」
本來遙不可及的幾處碼頭燈,這個時候已經露頭了。
白昭知道,小隊又準備擠開人群,繼續向前了,可是她的手卻已經半鬆開了。
可是讓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唐人小姑娘忽然瞪大了眼睛,眼淚汩汩地流淌著。
周圍的北海海盜已經泄氣了,他們認為這個小姑娘肯定聽不懂,而且會馬上逃跑。
這種尖叫讓人群徹底失去了控制,白昭被人群裹挾著,從老人的身體上踩過:那種感覺白昭難以形容,就好像踩在了一隻沒有生命的軟口袋一樣。
為了不讓血流得太多,白昭只能揚起了臉,鼻子一吸一吸的,她感到暖流倒灌,嘴裏充滿了鐵的味道。
白昭的手再次攥緊了,跟著眼前的男人,開始了新的前行。
「你們不是唐人。」白昭說道。
碎耳人愣了一下:「我還沒有唐名,」這個海盜想了想:「如果我取唐名的話,我願意姓章。」
跟白昭說話的北海人,是個面相可怕的傢伙,一隻耳朵碎掉了。
白昭被鐵欄杆夾住,疼得哭了出來。
白昭抓住了一個男人的腿。男人行動,白昭就行動,男人停下來,白昭就停下來。
她的鼻子破了。
章白羽!
周圍的人一開始還在議論紛紛,不明白此起彼伏慘叫是怎麼回事。後來,有人憤怒地喊叫,說教皇衛隊的士兵正在毆打市民。接著,人群一股股地湧向前方,速度卻越來越慢了。
就在白昭放棄的那一刻,有人抓住了她的頭髮。
原來,當市民和士兵起衝突的時候,士兵隊長擔心海盜逃跑,先一步將他們送到了欄杆外面,然後鎖死了欄杆的鐵門,以防止市民趁亂解開海盜的枷鎖。沒想到,這種做法讓市民遭了秧,但卻讓北海海盜們僥倖逃命。如果海盜還在柵欄裏面的懲戒台上,這個時候早就被踩死了。
商會的職員們驚慌失措,在窗戶後面指揮著人群。可是這些職員的命令亂七八糟、互相衝突。最後,當人群陷入絕望和混亂的時候,再也沒有什麼命令可以指揮人群了。人群如同一個個木偶,隨著周圍人的步調挪動著。
碼頭周圍一片混亂,少數的幾個士兵正試圖砸爛鐵門的大鎖,沒有人注意到海盜這邊。
已經沒人擔心我了,白昭心中想道,我玩得再晚回家也沒有人說我了,我吃得再多也沒有人說我了,我死掉了也沒有人說我了。
「小姑娘!」
人群彷彿被無形的鐵壁夾緊,都如同琥珀之中難以動彈的昆蟲,偶爾有騷動從人群之中傳來,人群會短暫地挪動幾步,但當人群停下來的時候,人們發現,自己被擠得更緊了。
白昭感到了刻骨銘心的恐懼。
一千六百多居民將碼頭和海邊廣場擠得水泄不通。
再這樣下去的話,白昭覺得是能夠最終逃出升天的。
白昭在人群裏面擠來擠去,都沒有辦法走到最前面去。有個男人發現了白昭攜帶的食物之後,偷
和_圖_書走了白昭的一隻牡蠣,白昭大叫起來,但是周圍的男人只是哈哈大笑,沒有一個人對她伸出援手。無奈之下,白昭將裝著牡蠣的草袋用女僕頭巾包裹住,塞進了胸口。她知道這樣一來,牡蠣八成要壞掉,只能祈禱維克托醉得不省人事,發現不了吧。
在人群的後面,是平靜的海,是一望無際的海,是海天相接的雲線,是光明的生活,是希望。
這些手鏈太過普通,又不值錢,就連捕盜船的士兵也不屑於拿走。
「對不起,」男人說:「對不起。」
接著,所有的北海人都抬起了胳膊:他們的手腕上面,都有一隻破破爛爛的手鏈,手鏈上有一圈唐式花紋的木珠。
白昭看著欄杆後面那一面面猙獰的臉,看著周圍驚慌的人群,陷入了一種夢囈般的恍惚之中。
烏蘇拉士兵對於居民恣意妄為早就見怪不怪了,但是前來參觀的教皇衛隊卻如臨大敵:在教皇屬地,如果居民敢於這樣辱罵聖駕,那就意味著暴動即將發生。
「小姑娘!」碎耳之人壓低了聲音喊叫道:「我們也要回家。我們的家在唐土,我們是唐人啊。」
老人倒地之後,白昭看見了殘忍的一幕:周圍的居民立刻踩踏上了老人的屍體,老人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但嘴裏吐出了血沫。
隨後,如同風吹到了麥子一樣,白昭左邊的十多個居民挨個倒下。
白昭的心中此時反倒湧出了一陣陣的自責:如果不是聽說了海盜想來看熱鬧,就不會被捲入這種可怕的人潮,家裡人知道了,會怎麼擔心她。
「我們是唐人啊!」海盜們低聲喊道。
漆黑的人群,前伸的雙手,遮蔽天空的軀幹。
白昭回頭去看的時候,那個救了她的女人,已經被擠翻在地,周圍的人群毫不顧忌地踩踏而過,白昭來到欄杆外面的時候,已經看不見那個女人的身體了,那個女人攥住釵子的手,軟綿綿地伸在欄杆外面。
這段時間內受到痛苦,超過了周圍所有人的想象,白昭擠在胸口的左臂應該是斷掉了,白昭一點都感覺不到它,也用不上力,她的右手因為死死地抓住男人的褲腿,指甲也碎裂了,白昭感到一陣陣疼痛傳來。
她此刻只想逃回辛西婭的家中,躲起來哭一場。
原來北海人和烏蘇拉人一樣,血都是紅色的。
但是白昭感到一股上升的力量傳來。
這些居民雖然慌亂,但卻明顯沉著一些:他們每次行動,都會彼此呼喊一遍,在確認之後,才會一起行動。
白昭看著外面,如同看著一個奇迹。
哥哥——
好在,白昭感覺自己正在緩緩地朝著欄杆移動。
哥哥。
她見過了無數次居民倒地的慘象,一旦倒地,絕無生還之理。
在被拖走的時候,白昭拔下了女人手中的釵子,緊緊攥住,她被人群拖到了遠處的空地上。
不過,白昭依然不敢幫助這些人。
人們舉起了手,大聲地呼喊著:「處決!處決!處決!」
「跟上!」眼前的男人大叫道:「跟上!」
周圍的人群發和-圖-書出了尖叫,他們開始彼此推搡,有人在喊叫:「有人死了!」
碎耳海盜知道,這是他活命的最後機會,一旦被送入地牢,只能在地牢爛掉或者被絞死。
白昭只能從人群的縫隙之中穿行而過,幾次有面貌陰狠的人看著白昭竊竊私語。
白昭看見一個小男孩抓住繩子,爬進了窗戶,還有一個男人爬到一半的時候,被六七隻手拽住了腳踝,重新跌回人群。
沒有一個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這個小姑娘受到如此的觸動。
白昭擦了擦鼻子下的血,心想這些人的謊言好拙劣,唐人哪有長成這個樣子的。
「小姑娘,」碎耳的人說道:「唐人姐妹!我們是幫唐人打仗的人!救救我們!」碎耳的人幾乎開始胡言亂語起來:「我們贏了,唐人就不用當奴隸了!我會來救你的!」
白昭的身邊,許多人都放棄了,隨波逐流,順勢倒下。
在白昭的眼前,那個男人回頭看見了她,對她說:「小姑娘,抱住胸口!」
「孩子!」那個男人雖然沒辦法轉身,但他大聲地鼓勵著白昭:「還有一點,還有一點!」
既然沒有什麼好看的,那就殺掉好了。
隨後,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走了。
這一下,再怎麼有耐心的居民也感到憤怒了。大家都是來看稀奇的,結果只看到一群冒牌海盜挨鞭子,這真是喪氣。
白昭本能地想用手去擦嘴,可是她的手卻根本抽不出來。
現在,輪到女人來拉起白昭了。
可是在市民看來,這些教皇衛隊只是一群毫無表情的鐵罐頭。這些罐頭不知道發了什麼瘋,要襲擊圍觀的市民。
但是這個時候,一隻手抓住了白昭,接著是第二隻手,隨後,欄杆外的居民齊心協力抓住了白昭,將她拉出了人潮。
白昭以為在做夢。
白昭見過這種手鏈,但她還是不相信,一條手鏈就能說明他們是唐人。
一個面黃肌瘦、牙齒爛掉大半的女人在兜售身體的時候,被一個嫌惡她的人打了一巴掌。
白昭還在眩暈之中。
白昭終於聽到有人在呼喚她,而且用的是唐語!
小姑娘已經消失不見了。
烏蘇拉人中間開始出現了騷動,人群開始不滿了。
這些北海海盜沒有流出藍血,所以烏蘇拉人懷疑捕盜船的人撒謊了。
周圍已經充滿了哭聲,血液和屎尿的味道正在蒸騰。
白昭想按照他說得做,但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最後只抽出了一隻手擋在胸口,另一隻手還是抓著褲腿。
女人用身體護住白昭,一點一點地將白昭拽起來。
白昭茫然地看著一群男人:被拴在繩子上的一群人,頭髮純白,身上傷痕纍纍,這是那些北海海盜。
女人幾次試圖拉起白昭,但都被周圍的人擠得難以施展。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線光明。
白昭哭喊起來,伸出手去拖拽那個女人,但最後還是徒勞。
在商會的會館上,窗戶後面頭出現了目瞪口呆的職員。這些帶著軟帽的職員從窗戶裏面放下了長長的繩索,讓邊上的居民抓住爬上來。許多居民即便抓住了和圖書繩子,也爬不上去,他們都被緊貼在牆上,而且每當有一個人抓住繩索,他周圍的人都會拽住他的胳膊和脖子,希望跟他一同脫困。
後排的市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還以為前方出現了什麼值得一看的稀奇事,還在往前擁擠。
不滿的抱怨變成了大聲地咒罵,接著,咒罵聲變成了恐懼的嘶鳴。
女人仰頭倒下,周圍的烏蘇拉人哈哈大笑。
教皇衛隊的士兵穿戴整齊,他們的鎧甲上面有精美的紋路,瓔珞彷彿純白的雪,盾牌上面繪製著教皇屬地的徽記,頭盔將他們的腦袋罩住,只留下一條窄窄的縫隙。
白昭感到燥熱難耐,有好幾次,白昭都覺得自己要憋死了,如果不是眼前的男人,白昭早就暈厥倒地了。
你在哪裡啊。
北海海盜,竟然在說唐語。
白昭的鼻子被狠狠擠了一下,白昭感覺咸腥的血流到了嘴裏。
雖然不明白這種情況該怎麼辦,但是白昭知道:一定不能倒下。
但是男人很快就發現了阻力:他的褲腿被扯住了,而他沒辦法回頭甩掉那個小女孩。他僵持了一下,試圖轉身,但身後的人群開始湧來,抓住男人衣服的手越來越多。
「你是唐人吧!」
白昭在心中對哥哥——最後一個活著的家人——進行了告別。
烏蘇拉人爆發了強烈的不滿。
白昭騰躍起來,又開始下落。
那個男人用結結巴巴的唐話說:「我們不是海盜,我們是唐人的水手。」
白昭身邊有一個老人,這個時候好像犯了病一樣,渾身顫抖個不停,他發出了最後的聲音:「上帝啊」。這之後,他的聲音就好像是從胸腔中發出來的,而不是從喉嚨發出來的,這個老人低吼著古怪而痛苦的呻|吟,聲聲沉悶。接著,老人倒地了——他的上半身首先失去了力量,歪靠在一個女人身上,接著,老人如同斷線的傀儡,慢慢摔倒下去。
鐵欄杆!
白昭覺得這個海盜說話前言不搭后語,但不知道為什麼,當碎耳人說「唐人不用當奴隸了」的時候,白昭突然感到了委屈,也感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
一旦有居民倒下,就會留出短暫的空隙,可是空隙不能讓居民們脫困,在人群的壓力下,空隙會立刻被填滿。
白昭知道,跌落回人群之後,一定會被踩死的。
接著,男人用力扭動了身體,踢了白昭一下,甩開了白昭。
男人也抓住了欄杆,試圖往上面爬,外面有兩個居民正在幫助他。
大部分前排市民已經不能動彈,他們感覺胸腔要被壓扁了一樣,無法呼吸,他們一開始還會慘叫哀嚎,到後來,卻只能瞪著眼睛,恍惚地看著圍欄上面的人,虛弱地求救。
可是這個念頭剛剛泛起,白昭就想到,家裡的人都已經去世了。
男人回頭看了一眼白昭,白昭也看著他。
人人都在發出噓聲,許多人在咒罵教皇,一些人則說執政官是教皇的跟屁蟲,還有不少人乾脆就唱起了褻瀆教會的小調《一千零一個小男孩》。
女人抓住白昭,親了她臉頰一下,祝她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