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很有風度地一揮手。
甬道之中的水花被濺起，幾乎匯聚成了一道水牆。
幾個月在旱船塢內，石越被曬得黝黑，但行止頗為幹練。
這個時候，章白羽也不免感到一絲驚慌。
距離瑞德城越近，沿途所遇就愈加繁榮。
都護府內流傳得最廣的一出唐戲，就是懷遠郡誕生的《斬妖》。
蒯梓雖然最初兼任過御史，但很快就專門將御史之職拆出，任命給了前河口城守魏慶義。
章白羽一扭頭，忽然看見石台邊豎起了一塊石牌，上面寫著「龍頭望」。
如雪的木屑從天而落，落在章白羽的身邊。
「您看這個顏色，」親從官點了點頭：「當然是唐軍修得。」
南郡的唐人城鎮，雖然因為貿易而興旺，卻也產生了許多問題。
在匠人長屋周圍，石越還從灰堡招攬來了幾個醫生，讓他們調配藥膳，就怕匠人們在勞作中病倒。
章白羽本來認為宣武郡人口繁庶，歸義人也不少，提供足額的兵源應該不是問題。
「有了。」石越回答。
章白羽多半從諾曼人中抽調歸義兵，對林中、唐人移民則盡量不加驚擾。
此外，魏御史如今多半在臨湖城端坐府中，處理著各處傳來的案宗。拿人、審判、裁決、殺人，各有專司處理，不可能讓御史提劍四處砍人。
面對飛濺而起的水牆，面對碩大無朋的船體，面對暴雨一般落下的浪花。
這批人不光表演劇目，還附帶表演馬戲、魔術。
這部故事，明顯吸收了《出雲傳奇話本》的特徵。
章白羽看了看，讓人把這辯論的手札收集了起來。
章白羽：「——好」
章白羽並非行家，千言萬語只能彙集成一句話「畫得像真的」喧嘩熱鬧的景象幾乎透畫而出、冰塊彷彿就在眼前散發著水汽、冰塊中的針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它講述的是靖國公章白羽將一柄寶劍賜給了御史蒯梓，命他專殺貪贓枉法之人、逾越王制之輩、田間搶水之妖，蒯梓就捧著這柄劍到處砍人，傳為了一段佳話。
比起在洛峽岸邊的沛式船塢，這裏的船塢更有規制，裏面還有萊赫執政官派來的三十多個老練造船匠人。
唐人士兵雖不習慣，不久之後卻也安之若素，安息、古河騎兵卻對這種處理政務的方法很熟悉，甚至會因此覺得章白羽堪稱是一位「真正的可汗」。
巨大的轟鳴聲傳來。
章白羽走進船塢，本來準備面對一群焦枯乾瘦的工匠的。
聽說萊赫共和國內，有一支專門的工兵匠人。
「誒，這個御史念殺人咒的時候怎麼講方言啊！換個春申出身的人來，林中口音是怎麼回事！」
這些人掌握了一種快速鑄城術。
韓雲則告訴章白羽，石越才是專門被拿來祭旗的苦命人。
石越撐開了傘，攔在了陛下的頭上。
章白羽身邊的親從官和瑞德官員都很意外。
石越瘦了。
最後一塊木料被拆掉了：「金不換」號再無任何束縛。
每當「御史」開始自言自語，大家就知道要殺人了。
章白羽點了點頭：「那叫什麼？」
章白羽見過萊赫人的圖畫。
幾個刨木工正端坐高處，給船舷打磨邊緣。
石越一回到瑞德城，就看清了關鍵：都護府要北伐，就需要大批戰艦，未來海貿，也需要無數的貨船，瑞德城剛剛修建起來的旱船塢，雖然看起來不起眼，但實際上是靖國公必然要過問的地方。
章白羽發現了石越。
自從濫發葉子牌后，石和_圖_書越在臨湖城閉門思過了幾天之後，石越就背上了家中常備的荊棘條，去找靖國公請罪，希望前往瑞德城將功補過。
轟鳴之聲結束后，章白羽定睛一看，只見都護府的這艘大船已經飄入了甬道，穩穩地滑入了海池之中。
章白羽看見的旱船塢，是使用土胚修築起來的，看起來土黃色一片。
萊赫人給了都護府這樣的建議。
「田舍奴，林中口音惹到你了？！」
當埃辛城在戰火中陷入蕭條之後，可不光只是埃辛城內的生活變得困頓，周圍的大批城鎮、村落、莊園也一併陷入窘困。
《斬妖》這部戲其實錯得很離譜。
章白羽看見石越就心裏煩，便打發他走了。
前方。
等章白羽一進去，就被嚇了一跳。
光是明文寫在唐律補註中的記錄，石越就犯了大大小小三十多處罪過，算上灰堡石家，石姓可以說是罄竹難書。
這些匠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寶貝，他們不光可以將船板變成海上飄蕩的船隻，還能提前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種下樹苗。
章白羽曾跟韓雲苦笑，這是拿他祭旗。
如今巡遊各地的時候，章白羽經常想將那個萊赫人帶在身邊，若由他繪製一些都護府的風物，比起單純的文字描述要強得多。
萊赫造船匠人有一個傳統：他們在成為學徒的時候，會在某處林地中種植樹苗，等到準備退休時，他們就砍伐那些樹木，用木料修造人生最後一條船。
因為《斬妖》太流行，很快就被諾曼演員翻譯並演出了。
瑞德城剛剛在萊赫人的幫助下，修建了一個西部式樣的旱船塢。
一個水手從船舷爬上了大船，飛快地躥上了桅杆的最高處。
宣武郡。
看見了萊赫人的油畫后，章白羽甚至考慮了他曾經拒絕的建議：曾有幾個烏蘇拉畫師希望得到都護府的資助，讓他們可以獲得一間畫室，教授繪畫技藝給年輕人。
蒯梓拔劍砍人的時候，總會自言自語，說一段讓人熱血沸騰的話：「吾乃大唐御史，手持國公御賜寶劍，專斬人間之妖，上九天下黃泉，汝，何處可逃！」
石越給匠人鑄造了長屋，將匠人們的家從各地接過來，由歸義司負責路費盤纏。
他們站在木架支起來的船體邊，自顧自地忙碌著。
這些金幣和銀幣就引發了城鎮的恐慌。
比如懷遠郡就願意攤派更多的士兵，但卻不願意供應糧食、鎧甲。
南郡各地，因為海貿重新繁榮，各個沿海城鎮幾乎一夜之間復甦。
石越淡淡地說：「金不換。」
《斬妖》很對平民的胃口。
居民們一年到頭都不會和都護府的官員打交道。
幾十年後，當那裡變為樹林后，曾經的少年就會一身疲憊地回來，伐掉最初的樹木，築造最後的船隻。
章白羽和一眾隨從在石越的帶領下來到了甬道的盡頭。
萊赫人明顯隱瞞了這種技藝。
南郡的每一座城鎮。
畢竟北方的唐國叛軍並沒有足夠的海軍，那麼修建更大艙位的風帆船，明顯更符合唐軍的需要。
都可以毫不費力地為章白羽的隨從提供足夠的食物酒水，只要靖國公不要長期獃著不走就行。
章白羽下令從那些最為窘困的村落招募士兵，也是聽從了某些林中學者的建議。唐地也曾從流民之中招募士兵，給他們糧食和活路，防止他們叛變。
一些工匠開始喊叫起來：「拆木入海咯！」「拆木入海咯！」
在瑞德城，還出現了唐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唱戲人、說書人、安息玩火人、布爾薩魔術師、烏蘇拉斗獸師、諾曼演員合流的演出團，這些人的團體被稱為馬戲團。
西部各國的商人從這裏提走了許多唐貨，留下了一堆金幣、銀幣。
一批人覺得，在海貿的時候，還是要按照都護府過去的做法，也就是「財貨相當」：對方要購買都護府的貨物，就要提供同樣多的貨物，否則就要抽重稅，另外一批人覺得，按照「財貨相當」進行貿易的時候，都護府每個月靠岸的船隻不過一百幾十艘，如今依靠金銀貨幣進行海貿，每月足有數百艘商船靠岸。即便都護府收入了金銀，給了唐貨，可是都護府也能用金銀購買西部財貨啊。風物長宜放眼量，長期來看都護府並不吃虧，接受金銀幣是讓海貿變得繁榮的好辦法。
他從腰間取下了一塊紅色綢旗，將那長旗紮好。
這些船隻中間，甚至還有從皮克島到來的船。
大水傾盆落下。
只是南郡居民多半已經開始使用唐錢，這倒是讓章白羽挺放心。
他看見靖國公前來便過來行禮。
許多時候，被斬殺的貪官、惡霸、流氓已經死了，百姓還會起鬨。
石越緩緩地舉起了左手，他的手上，舉著一把唐傘。
海風吹拂，紅色的長條旗在風中搖曳展開。
臨湖城和瑞德城受此影響，也出現了許多居民喜聞樂見的唐戲、本子、說書。
幾個食貨郎跟章白羽說，通行唐錢的地方，比官吏眾多的地方還要可靠。
因為這些人沒有各城的通行令，所以只能在城郊紮下營地。
章白羽的身邊，就有一副這樣的繪畫，是列奧納多贈送給他的，名叫《夏日午後的冰塊》。
只要是有港口的城鎮，隔幾天就有西部船隻造訪。
對於西部人擅長的繪畫，章白羽早就不陌生了，不過列奧納多繪製的圖像，依然讓章白羽覺得很震撼。
在巡遊之中，章白羽發現，都護府的統治有很多的不足。
工匠、水手、士兵紛紛大喊：「唐龍入海！」「唐龍入海！」「唐龍入海！」慶祝著大船下海。
畢竟對草原人來說，只會在馬鞍上揮舞刀劍，或者只會在房間之中揮舞紙筆的領袖，都是殘缺的。
在許多地方，居民們並不認唐律，依舊按照各地傳統來處理糾紛。
章白羽看見瑞德城守送來了一份雙方爭論的手札。
這一下，章白羽和周圍的眾人都心中一驚，恐怕要被水浪澆透。
如今，都護府許多事情，就是被章白羽在巡遊的路途之中解決的。
許多村莊陷入赤貧后，對都護府就變得極為叛逆和敵視，村民覺得這些都是都護府造成的。
埃辛城還需要兩三千的人口，才能恢復過去的職能。
石越立刻要求前來督修旱船塢。
可是同樣境遇的諾曼村莊，卻有可能發生叛變。
他一直到夏天，都會在埃辛城展示冰塊。
觀眾們非常期待卻又不免議論：若是那些壞傢伙趁著御史自言自語，突然暴起反擊，御史怕是要吃血虧。
這次石越竟然沒這麼干，可見閉門思過之後，石大人一定是幡然醒悟，不會再做些讓人難以置評之事了。
只是在天氣惡劣的時候，比如遇到暴雨或者烈日炎炎的時刻，章白羽會紮下營帳，把最近抵達營帳中的使者召集過來，逐一地處理他們送來的信件。
洛差人騎馬在西市看熱鬧，耽誤了閉坊的時間，還醉酒縱馬在通衢道上ｈｔtps://ｗwｗ.hｅｔｕb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
遊盪。掌判要求都護府罰洛差人俸。
章白羽聽說，那支工兵匠人可以在一個月的時間裏面，從平地上修築一座小型要塞。他們掌握了一種泥灰，可以將兩塊磚頭粘連成一塊，用鐵片敲鑿都不能分開。
有些城鎮剛剛開闢了城郊的荒地，雇傭了許多外鄉短工，如今糧食匱乏。
「陛下為何從埃辛城出來之後，就繃著臉？」
大概是因為諾曼演員再沒有高官和富人的資助，無法維持城鎮中的劇場，便只能四處演出。
這段時間，石越對工匠們侍奉極為殷勤，物力所及，予取予求。
這些尖頂帳篷出現在城鎮周圍的時候，就會引起當地城鎮的熱議。閑來無事的市民會前去觀看節目，並且按照心情打賞幾枚唐錢。
千鈞一髮之際。
最左邊的一艘船，已經修造完畢。
「這艘船，」章白羽很滿意，扭頭詢問石越：「有名字了？」
因為無法貿易，許多本來富庶的村莊，只能指著幾種作物艱難地存活。
章白羽不必三思，很快就同意了這個請求。
章白羽身上沒有落一滴水。
進入南郡后，章白羽的目標就很明確了。
諾曼人改編的《斬妖》，名為《獵殺惡魔的審判官》。一般是兩個男人彈奏樂器，一位歌喉婉轉的女演員歌唱，如果演出團稍微大一些，他們就會準備幕布，並且附加簡單的表演道具。
船體穩當。
這次招募士兵，都護府雖然定下的各郡的額定兵源數量，卻也早就明白，落到實處一定會有變化。
如今巡遊此地他才發現，宣武郡人口雖多、歸義人也不少，可是總得來說，遊離在都護府統治之外的諾曼人佔據了絕大多數。
城內的居民、官員，分成了兩批截然不同的人群，彼此攻訐不休。
旱船塢修築在瑞德城郊外。
可能因為魏慶義名望不響亮，故而《斬妖》的戲本作家還不知道他。
小孩和大人給他一個唐錢，他就會掀開厚厚的棉被，在陽光下展示冰塊中的針。
埃辛城的掌判說「案尚未定，涉事者離開埃辛城，于唐律不合」，拒絕了章白羽把人帶走的要求。
「金不換」號正在顫抖，即將滑入甬道之中。
韓夫人車馬不合制式，被勒令取下車頭唐旗；
烏蘇拉人從海上寇掠都護府的時候，總是能從這些赤貧的村落招募到海寇、水手、間諜。
掌判們通過石越大人「逾越之事」，專門刊印了一部小冊子，告訴百姓哪些事情做不得，哪些事情可以做。
在埃辛城時，章白羽酌情裁減了對當地兵源的要求。
「陛下，還請移步甬道岸頭。這是我都護府第一艘大貨船，請陛下看護些！」
等到城守將埃辛城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介紹清楚后，章白羽就明白了。
各城市的時令海味、唐人八盤菜、布爾薩餡餅、安息肉食、諾曼蜜酒，只要石越能弄得到，都會源源不斷地弄來。
都護府內法紀初立。唐人、歸義人對於唐律並未產生敬畏，唐律也沒有約束起居民的生活。
唐人移民在開拓土地的時候，即便窘困也絕不至於叛變。
當阿普保忠聽完，就知道這還是靖國公最近嘀咕比較多的事情。
只不過，對埃辛城不加抽人，便要從宣武郡別處抽人。
可是都護府各地的百姓根本不在乎，他們喜歡就行。
章白羽在埃辛城空等了兩天，只得帶著部武離開，開始朝著南郡巡遊而去。
五艘貨船中，已經有三艘封了側板，www.hetubook.com.com剩下兩艘也已大體成形。
石越赴任第一天，就招來了萊赫和唐人的鑄船師，從他們中間選出了一個匠人作為首領。
居民們很喜歡這樣的故事，並且會從這種故事中得到樸素的教化：即便是靖國公，也不能做違背唐律的事情。
章白羽瞥了阿普保忠一眼：「那埃辛城的掌判，當真有些無趣了。」
有一條專門的馳道連接瑞德本城和船塢坊。
一眾官員、隨從「哎喲」「媽呀」地抹著臉、甩著手、擰著衣服，亂忙個不停。
他如今不光唐語說得極為熟練，甚至能夠用各郡的方言和工匠對話。
「大船在都護府修造，小船在林中郡沿岸修造。」
萊赫人送來了足夠修築三艘大槳帆船的船木，只不過考慮了唐人的北伐后，萊赫人建議唐人用這些木料修築四到五艘風帆船。
幾椽木料被接連拆走。
石越收了傘，輕輕地對章白羽說。
石越和周圍的官員、隨從被澆得濕透。
畫裏面就繪製著一個小孩跟著父親在馬戲團看冰塊的情景。
阿普保忠發現靖國公有點悶悶不樂。
他們的營地多半使用軍隊裁汰的帳篷，多半是安息式樣的。
「誰在放屁？」
唐軍的大隊行進著。
即便是富庶如南郡，許多地方離開了城鎮，就形同異國。
這些問題在瑞德城最為集中。
那些為城鎮割皮、紡織、羊毛脫脂的小鎮，則如同鬼城，城內的屋舍人去樓空。
瑞德人覺得，交付出去的唐貨都是有用的東西，留下來的金銀幣不能吃不能喝，如果有一天貿易突然中斷，這些金銀也就砸在手裡面了。
工匠們都吃得肥肥的，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
章白羽在巡遊的路上被騎兵追上，他在馬鞍上提了一些問題，讓親從官和使者各自重複了一邊，隨後就讓他們返回埃辛城，去找萊赫人重新商議。
在推行國制的時候，石越幫了大忙，瑞德城守一直想要找機會感激。如今正好給石大人一片天地，好讓他挽回聖眷。
瑞德城守也欣然應允。
一千人進入軍中，未必善戰，一千人進入作坊中，反能消弭數萬「未成之賊」。陛下三思。
在埃辛城時，馬戲團來了一個羅斯采冰人，他懂得在冬天儲存冰塊，並目保存到夏天。
章白羽從埃辛城離開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帶走萊赫人列奧納多。
章白羽在臨湖城內，就聽說過許多這種故事。
萊赫的旱船塢和他們的武器工坊修築在一起，看上去如同要塞一樣。
石越對他們說，造船、造船塢，他一竅不通，但是飲食起居，只管去找他石越。
章白羽很喜歡讓西部畫師和唐人畫師繪製同一個景物，他很喜歡觀察其中的不同，並且樂在其中。
皮克島的船攜帶著許多細布毛料。
「陛下，咱們都護府，終於能造大船了啊。」
章白羽抵達船塢坊的時候，所見卻讓他有些失望。
不久前，當一個馬戲團路過的時候，石越還讓那個馬戲團駐紮在匠人長屋周圍，讓工匠、士兵們開心了幾天。
「國公。」埃辛城守給章白羽算了一個賬：「從埃辛抽走幾百上千人，埃辛城就會陷入困頓。埃辛城周圍的村落、城鎮，糧、布、鹽價都會立刻騰貴。埃辛城的作坊裏面要是塞滿了人，附近諾曼人能買到的糧食、鹽、布料就會越來越便宜，等到財貨通暢，便無人為賊。」
眾多官員：「——」
如今想來，即便都護府不出錢，允許這些畫師自行開館傳授技藝和圖書也是可以的。
他們的商人最喜歡表演的節目，就是將一塊碩大的皮革，從一枚唐錢之中穿過，以此來證明其柔韌。
章白羽隨口誇獎的一句話，卻讓對方神色一黯，章白羽也有些莫名其妙。
有個被唐人收買的皮克島水手告訴唐人，在皮克島香料比黃金還要珍貴。
刨花、打釘、掛纜、調帆、堆料的聲音充斥著旱船塢。
只要靖國公有「不合唐律」的地方，掌判們立刻就會跳起腳來大肆宣揚，並目昭告天下。
這樣的城鎮章白羽就會繞行過去。
克制住了心中的千言萬語，章白羽扭頭去看著大船入海。
沿途開始出現運輸木料的車隊了。諾曼人儲存的船料都被朝著瑞德城運輸。
以往遇到了這種時候，石大人肯定會故作驚訝，拍腦門說「哎呀，只顧著勤勉國事，把這件事情忘記了，那就陛下來取名吧！」
唐人的掌判們，為了給唐律立威，就經常給都護府內的軍官、文官乃至靖國公難堪。
這些掌判的心思，章白羽已經咂摸透徹了，他們巴不得有名望的人犯事，隨後就能拿來教化民眾，並目為唐律立威。
瑞德城。
章白羽並不指望萊赫人憑空變出一座戰爭工坊來，但卻指望萊赫人能夠讓他驚喜一下。
它壓碎了幾塊木欄，轟然衝來。
此外，皮克島的商人幾乎什麼都不要，甚至連金幣也不要，他們只要香料。
章白羽每到一地，都會給下一地發去通知。
這裏足有四百多工匠和士兵，卻紋絲不亂。
章白羽本來還不清楚為什麼埃辛城守要專門跟他說起這件事情。
居民們還保留著飢荒年歲的記憶，對金銀並不信賴。
白家郎養了一條三牆狗，夜晚犬吠不止，違反了臨湖城晚間的「靜坊令」，狗被殺；
章白羽扭頭詢問身邊的親從官：「這是誰修得？」
諾曼人如今也開始學習唐人，組建了遊盪各地的表演團，不像過去一樣專門呆在城鎮中。
這些掌判目光炯炯，專門盯著。
章白羽抵達南郡的主要目的，就是看一看這裏的旱船塢。
在南郡的一些荒蕪丘陵上，唐人的船匠學徒在跟師傅的那一天，就會被帶過去種植樹苗。
埃辛城一直是海峽附近大片地區的中心，這裏生產著布匹、農具、鹽，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手工製品，也是附近的糧食莊園、小鎮貿易集散之地。
「砍得不過癮，那個索妖，你爬起來再死一次。」
有人是這樣說的：「金銀幣到底有什麼用？它就是換來換去的玩具，不能吃不能喝，憑什麼不採用財貨相抵的做法！若說金銀有用，那都護府幹脆印刷一些紙卷，說那些就是金幣，反正最終也是換來換去。你們不覺得荒謬么！若是有一天，都護府下令把紙卷變成金幣，你們大可以去我的墓碑上尿尿！」
他們站在方台上，看著大船吱吱咯咯地從木架上傾斜，滑落。
「媽的，這個御史揮劍不對，一看就是棵新麥子，上次那個呢！」
只待拆下木架，它就能從甬道滑入海池中。
這種傳統被帶到了唐地來。
他們驅趕著牛馬車，將大包裹裝載在車上，從一個城鎮旅行到另外一個城鎮。
碩大的船體衝來的時候，宛如高牆在眼前倒塌。
章白羽覺得繪畫是個人志趣，不必開辦館舍，更何況公塾耗費過巨，再資助幾個畫師，恐舊長史府又要說他濫用國帑，便沒有答應。
南郡則相反，各個城守寧願多出財貨，卻紛紛要求少出些士兵。
在旱船塢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