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手持上古時代的一枚匕首,讓一個天文郎撥動木杖。
他們還有一個想法,但卻羞恥于開口告訴別人:他們是把春申看成故鄉的。
春申港。
大族士兵們騎著馬穿行在春申的街道上。
春申郡的商人立刻帶著大批金幣前往北方各郡,那裡的金幣尚未貶值,這些烏蘇拉商人準備在撤離之前儘可能地搜羅一些財貨。
她要對大族表明,她的兒子和國賊沒有任何關係。
少數時候,雙方的水兵會彼此拋擲一些小東西:水果、裹在草捆中的酒瓶、鹹魚。
多年前,姜家先王因為賊人跨海來犯身死國滅。
一家香料鋪子重新開了張,好像有烏蘇拉後台,經營生意的都是春申本地人,找不到安息主人。
河谷地的諾曼移民們淚水撒在港口上。
這家香料鋪子很會做人,各家大族去了都有「獻儀」,故而也沒人去動它。
如今諾曼人還是可以上船,但是得到的船位,只有狹窄的立足之地。一個給五十人準備的船艙,經常能塞進去一百多人。曾有一艘烏蘇拉大商船抵達厄爾班尼后一打開船艙,發現裏面的諾曼僑民已經悶死大半。
諾瓦城?是啊,最有能力的諾曼人總會去諾瓦城。
女王在城南祭天,改元「永安」。
女王不在乎她的孩子是誰的——只要是她生下來的,她便會一應愛護。
安息商人們倒是屢屢回頭,看著春申城感慨不已。
烏蘇拉人留下來的市民議會被解散了,但是行會得到了保留。
姜女雖然不諳戰事,但她擁有辨識的能力和智慧。
烏蘇拉生產的長劍、鎧甲倒是供不應求。
唐地大族們被這儀式驚得說不出話來,又頗為感動。踩刀爬梯艱險無比,這就是一部唐人復國的壯麗畫卷,而末了數十點祈天燈飛起,一時讓大族們紛紛仰望星辰。
女王收下了這份禮物,處死了獻出王冠的人,因為那幾個唐人很可能是當初唐國破亡的時候洗劫王宮的賊人。
賊軍最讓人感到棘手的一點,就是那群人完全不在「唐土」的範疇之內。
就好像,她落下最後一子,認定棋局已經分明的時候,棋盤卻忽然擴大了數倍,一尾黑蛇正在向她襲來,已經將她團團圍住。
在海的盡頭,有一個唐人子弟,是國賊的餘孽,已經整頓了兵馬,兩三年內就會跨海來犯。
去年以來各郡清剿國賊餘孽,更是將那些親近大將軍的大族殺了個乾淨。
章家是國賊,可是女王的長子卻又有一半章氏的血。
大族會通過拷打唐人羅織烏蘇拉商人的罪名,隨後便合法地將其逮捕。
她親眼見過,第一天還士氣高昂的清河大族,第二天見到烏蘇拉人就渾身戰慄。
春申城內清查了許多賊產。
「左岸領(唐人稱為河陽郡),尋找哥哥威廉姆,我去了尼塔,會想辦法在埃辛城找到活干,你可以去那裡找我。」
不得不說,大族士兵對春申還是比較失望的。
他們從小就生活在春申城或者更加北邊的河谷之中。
女王也會在這種反覆的暗示之中得到一絲安慰。
二十年前,東市遭遇兵禍陷入熊熊大火,西市卻因為有一處諾曼教堂而幸免於難。
傳言很熱鬧的「春申東、西市」,也完全沒有什麼看頭。
疲憊的烏蘇拉士兵、衣衫襤褸的諾曼僑民、財產盡失的安息商人和圖書,此時正在列隊等候著離開。
可到了春申城后,大族首先看見的,卻是大片的荒地。
多年前就因為窮困而離開,現在回去,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侍從官平靜地譯完了這段話。
二十多年的亡國屈辱,如今已經煙消雲散。
北部的大族們則攜帶著財貨前來兌換金幣。
星盤所指,皆是女王落座之處。
丹多洛對女王行禮。
這才是女王該有的樣子。
「章弘了,我們就完了。」大族們如是想著。
在朝堂之上,她還能保持鎮定,可是在烏蘇拉人面前,女王時常失態。
饒是如此,前去訂購的大族子弟依舊絡繹不絕。
還有許多人覺得,這「南海都護府」就是一群投奔了兀爾速喇的國賊餘孽。
她看著灰色蠕蟲一樣的人群擠在木頭棧道上,吵吵嚷嚷地湧進烏蘇拉人的大船中。
丹多洛將軍勸說烏蘇拉商人時,甚至用了唐人的俗語:「花錢消災吧」。
永安元年,百廢待興,天命已定,戰火未熄。
當年城破時,有許多春申子弟蜂擁入西市躲避,也有一些諾曼教士曾因保護平民被殺。
可是,可是——宰殺清河大族士兵如同雞狗的烏蘇拉兵,在說起那賊人時,皆會肅然起敬,似乎在說著一位他們尊敬的將軍。
不論諾曼人、安息人還是春申大族的宅邸產業,全部被認定為賊產,一應沒收轉而賜給北郡大族們。
丹多洛等著隨從翻譯完后,點了點頭。
「若是萬福尊者可向諸國發下十字戰貼,邀來猛士拱衛鄙國,」女王說:「朕,為這天下生靈,改宗可也。」
這種燈耗油極大,使用八面玻璃製成,一旦上燈,便華光滿屋。
烏蘇拉戰艦在唐海上的數量越來越少。
不久后又恢復了鎮定,說天命在我;
春申城內。
「都護府——」
近來大族還看上了烏蘇拉人售賣的一種「百焰燈」。
烏蘇拉商人若是拒絕,立刻就會被擄走唐人助手、幫工。
若對方只是一群外族人,女王反倒不擔心。如今唐地民心可用,一旦外族賊寇來攻,女王便有大義在身,兼并大族更加順手。未來即便有數千海賊來犯,一上岸就會被推下海去。
若是女王的長子姓章,就像一柄劍懸在大族們的頭頂,會驚擾得人日夜不安寧。
隨後又沒有底氣地自言自語,是么?
諾蠻人厲害不厲害?兀爾速喇人厲害不厲害?最後怎麼了?都被咱們都攆走了。
大族們也聰明,不敢接受章家的宅邸。
尼塔么?據說尼塔很富饒,比唐地河谷還要富饒,可是那些地方早就住滿了居民,難以置辦產業,當地的諾曼人也未必會歡迎這些北方同胞。
春申城內舉行了盛大的慶祝儀式。
一切彷彿都是輪迴。
烏蘇拉遠征軍會儘力地援救自己的商人,可對損失的財產卻無能為力。
一個流氓蛋子扯旗建立的都護府,又算得甚麼!
城內的唐人拿出了最大的熱情,開始自發地慶祝了。
入夜之後經常出現這種景象:許多唐人笑嘻嘻地跟著更夫,走到一個地方就大聲問他「幾更天了?」,更夫也會笑著回應:「打落更啦!」
唐海南北的唐人們都不知道,在隱約的默契之中,唐人同時棄絕了虛行二十多年的舊元。
對這些急於離開悲傷之地的人群來說,早一天離開和_圖_書,就意味著早一天安寧。
可是在場的烏蘇拉士兵,尤其是一些紅披風士兵,卻只是目光獃滯的看著。
不論是大族還是朝中要員,都覺得女王應該從大族之中擇選夫婿,從平民子弟中選夫也無可厚非,這樣一來法統便不會有問題。
買一頂百焰燈的錢,可以買到十多畝良田。
從西土運來的貨物,比如烏蘇拉的厚重絲綢、香薰、蠟燭、豎琴之類的,完全無人過問,上面落著一層灰。
烏蘇拉士兵已經警告了諾曼移民和教民,入夜之後不要上街,白天也要結伴出行。
「陛下,我不會辜負您的重託的。」
諾曼兵洗城結束后,走出西市的唐人居民發現,春申已經面目全非——地面的血泊漫過了腳踝,許多人當即喪膽,在惶恐之中選擇了改宗。
許多人甚至希望女王從王族抱養一個姜家子弟當成自己的孩子,這樣一來,姜氏血脈便不會斷絕。
姜女的身邊,幾個衛士不敢說話,而是肅穆地戒備著。
這些房舍之中有許多長條棚屋。
給友邦官兵端茶倒水的時候,他們會機靈地記住兀爾速喇人說的每一個字。
大族們正在想辦法謀求這裏的商鋪。
異教徒將軍四處出擊的時候,每到一地必然屠戮諾曼人。
姜弘。
「右岸領(唐人稱為清河郡)尋找姐妹妮亞、愛彌,母親布魯姆希達,父親亞森,若你們活著看見了這個牌子,請你們知道,我去羅斯了,我會在那裡等你們。」
最後一條卻讓他警覺了:女王還沒有放棄,她還在籌劃反擊。
這就麻煩了。
大族士兵、烏蘇拉商人、朝廷官員都將諾曼移民看做案上肉,需要的時候任意宰割即可。
唐地如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繁榮時期。
「賽里斯領(本地),尋找兒子阿達納,爸爸在尼塔,媽媽會埋葬在那裡,如果你看見了,如果你看見了——」
姜氏復國了。
這些年來,諾曼公爵對外族商人還是挺好的。
他們的存在,在唐地所有人都有充分的借口報復他們。
姜女抬高目光,看著遠方的海水,再一次感到了恐懼瀰漫心頭。
可是,對方並不和她熟悉的任何東西有關,除了他有個哥哥——而這個哥哥,天下皆知是死於姜女之手。
在唐地居住了二十年的安息老移民被殺得乾淨,就連一個老婆子舞|女都被殺了。
諾曼士兵們沒有太多的感想,最初的一批諾曼老兵已經凋零殆盡,現在的這批諾曼士兵要麼就是老兵的後代,要麼就是這些年作為傭兵前來的。
女王默然良久。
這些年裡,帝國皇帝究竟在做什麼呢?你不知道子民正在哭泣么!
曾有人建議女王悄悄送走她的兒子,以便徹底割裂和國賊的關係。
這些年裡,諾曼人儘力維護著帝國的邊疆,可是從頭到尾,帝國完全對他們不管不顧。
春申城。
河陽人佔據最多。還在朝中的河陽人,都是女王的親信,他們的屬下自然佔盡優勢。
雙方大多數時候會彼此觀察一段時間,隨後朝著不同的方向繞開弧線離開。
天文郎每次都會表現得驚愕萬分,隨後欣喜地報捷:「陛下,天命在斯也。」
烏蘇拉士兵會站在船舷上看著唐兵。
春申城內的唐人不論對朝廷的態度如何,這個時候都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春申城的和-圖-書諾曼移民二代恐舊是對唐地最為留戀的一批人了。
讓兒子姓姜,也是女王必然為之的事情。
不過女王也是公正的,她只是殺死了獻冠者,對行會還是很照顧的,只需要繳納稅貢即可。
「春申外海正在從公海變成唐人的海,」烏蘇拉共和國的使者哀嘆地記載著:「自由貿易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大公即將封鎖這片海域。」
雙方會默契地留出兩槳的位置,避免槳葉被折斷。
烏蘇拉商人若是給了一次,那麼之後次次都要給,不然生意就沒得做;
自從女王知道了南海都護府的大致情況后,便如同驚弓之鳥。
章,成了唐地不能隨便談起的姓氏。
教民、諾曼移民則封閉門窗,心驚膽戰地聽著街上傳來的聲響。
有人居住的區域,也有許多屋舍被木柵封鎖著。
「天不憐我。」姜女愴然。
大族做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得心應手。
丹多洛知道,若是托求女王,許多事情是可以特事特辦的,可他不能事事去尋找女王。
入夜後有更夫巡城打更。
大族士兵嘖嘖稱奇,感嘆幸虧自己的命好,不然就是要被捉到這個地方來了。
即便朝廷三令五申,不得與烏蘇拉交惡,可是大族子弟總有辦法,他們在朝中都有父兄。依託親族的幫忙,將區區一個烏蘇拉商人的罪名做實是很容易的。
最後一次得知帝國的消息,似乎是許多個世紀之前的事情了。
烏蘇拉人現在被迫在「布爾薩海艦隊」的使用上精打細算。
香料鋪旁邊的鋪面,就陸陸續續地被人佔了去。
丹多洛心中讚歎。
當諾曼移民詢問烏蘇拉士兵,這些年帝國發生了什麼事情時。
許多諾曼女人被送到了深山嫁給唐人光棍,如今可能孩子都能走路了。
若要讓安息商人選擇一個黃金年代,他們會選擇十五六年前的時候:他們剛剛來到春申,帶著幾包香料就能白手起家,之後奴隸貿易興旺,所有的外族人都發了大財。
撤離中的烏蘇拉士兵不斷地將目光投向唐海。
西市的諾曼商人早就跑得沒影了,貨鋪全部轉給了烏蘇拉人。
女王在烏蘇拉人身邊派出了許多「聽耳」。
她一會態度強橫,希望烏蘇拉人留下來助剿;
女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這座承載了太多苦難和災禍的城市,如今在平淡之中重回了唐旗之下。
進言的人很快就消失了。
她自幼善讀書,隱約知道那種「天火」是什麼東西。
夜裡燭光明天,人聲鼎沸,街市徹夜開張,兒郎俊俏,細娘嬌媚。
唐人戰艦已經開始在春申外海游弋,遇到烏蘇拉戰艦的時候,唐人戰艦即便在數量上處於劣勢,也會逼近觀察。
天威難測,誰知道過幾十年後,當女王的長子繼承大統時,他會怎麼看待章氏呢?
大族士兵先以為是養牲口的,細問之下才知道這些地方都是關押唐奴兒的。
唐兵也會站在船舷上看著烏蘇拉士兵。
一個月前。
大族們都在感慨:人間的苦難已經大致結束了罷,未來好好地活著,便是子孫滿堂、福壽延綿罷。
姜弘、姜弘,大族們念著念著就會念章弘。
聽耳回來后稟告女王:「兀爾速喇兵說,在南邊,有個甚麼大公有一種天火,可以在夜裡開闢黎明,把太陽喚出來什麼的。」
碼頭。
在春申河口之和_圖_書北,諾曼人變成的實際上的亡國之人。
若對方是唐地的一股義軍,女王立刻就會給國賊平反,告訴天下之人:她與大將軍伉儷情深,都是河陽大族之禍;
數百清河兵一個下午就死得乾乾淨淨。
年輕的唐人或許感觸不深,稍微年長一些的唐人一聽見打更便老淚縱橫。
不過到現在為止,這些諾曼移民依舊隱藏著怨恨和不解,既是對唐人的,也是對帝國的。
她卻藉此推測出了烏蘇拉人的實力。
朝中的大臣們,也有了相當數量的人聽聞了「都護府」。
其中大部分,姜女根本不敢給朝廷說。
遙遠的諾曼帝國對他們毫無興趣,或許根本忘記了。
和大族做生意要格外擔心,大族子弟若是發現對方有許多存金,便會暗示對方「投效」、「進禮」、「獻儀」。
河谷地逃來的諾曼移民已經沒有了驕傲,他們看見唐人只會感到恐懼。
從此女王的身邊再沒有人敢提起這件事情。
女王給自己的兒子取姓為姜,這多少讓大族們的心頭安定了一些。
安息人修築在東市上的社區,在不久前也被焚毀了街面。
烏蘇拉人的將軍丹多洛,將會在今天離開春申港。
大族們如今都知道這個名字,提起這位唐太子的名諱時,眾人皆會感覺一陣陰寒從背後吹來。
這三個字如鯁在喉。
烏蘇拉人雇傭了唐人夥計前去打理。
烏蘇拉士兵或多或少地知道了共和國內發生的變故。如今烏蘇拉士兵們更是只想返回潟湖,去看看自己的家園變成什麼樣子了。
他們懷念公爵統治的時代唐人和自己和睦共處,但地位稍稍低下一些,諾曼人可以輕鬆地找到活干,對唐人佔據一切優勢,每一個勤勉的諾曼人,都能在家中雇傭幾個唐人僕從為之服務。
這件事情姜女沒有追究,也不敢追究。
如今大夢驚醒。
春申城內的商稅很低,公爵多次幫助商人們度過危機。
「第一,不要告訴賊人朕之虛實。」姜女說:「第二,若有一線之機,請為朕居中斡旋,以免生靈塗炭。賊人若來,封侯拜相,委身侍之,無不可談;第三,請為我附書一封,送往帕帕國。」
一會兒又哀慟哭泣,希望烏蘇拉人借兵;
他們對唐地的感情複雜,卻也談不上留戀。
烏蘇拉士兵們多半只會露出同情的微笑:「朋友們,很快你們就知道了。」
他們的怨念也最為深刻。
這曾是烏蘇拉的「塞米內海」,如今卻變得越來越危險了。
皇帝會允許我們去么?
「閣下。」姜女選擇了烏蘇拉語來稱呼丹多洛,隨後便改用唐語問道:「朕百般挽留,你們皆不願意,決意棄朕而去。那麼,最後幾件事情,須得答應朕。」
唐人的歡聲笑語充斥在街頭。
西市保存還算完好。
清河人也佔據了小半條街。清河人屠戮國賊餘孽時出力很大,女王當然有所褒獎。
烏蘇拉人的境況若說是窘迫,那麼春申地區的諾曼移民就可以算作凄慘了。
北方各郡物賤金貴,春申郡則金賤物貴。
關於女王的傳言很多。
女王無數次夢想著在天子旗杖下,溫婉地看著波光粼粼的春申海。
女王雖然許諾了保護諾曼人,可是大族們在鄉里並不買賬。除非諾曼移民參加了女王的「諾蠻軍」,否則他們就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機盤和*圖*書針指向哪一個方向,女王就手持匕首翩翩前往哪一個方向坐下。
若對方是一郡大族,女王也會大開朝廷之門,先使對方入朝,再徐徐圖之不難;
烏蘇拉的大船越來越少了,船位的價格每天都在上漲。
丹多洛就聽說,女王為了自驗天命,開始跳一種匕首舞。
一旦離開春申,他們不知道自己歸屬何方。
女王如今有一種怪異的聯想。
「陛下,」丹多洛說:「去教皇國的信,我要知道具體內容:畢竟烏蘇拉共和國可能因為您的信件招惹麻煩,可是若沒有共和國出面傳達信件,我擔心您的信件不會被教皇在意。」
那時皇帝駕崩,新皇帝調走了軍團士兵——噩夢開始的前奏。
其中有一個節目,是在女王的授意之下排練了很久的:士兵們搭建起來了八丈高的木塔,使用刀刃作為階梯,許多赤腳的男女攀爬而上,舉著紅色、黃色、紫色的燈籠,再從最高處放飛祈天燈。
這個行會給女王進貢了大批的禮物,其中包括一頂據說是昔日唐王的王冠。
姜女站在高處。
有些時候,唐人戰艦摸清了烏蘇拉戰艦的航路,就會臉貼臉地靠上來。
北部唐土收復了春申,兩個地區的財貨、金幣、人力一夜之間交融在了一起。
畢竟誅滅大將軍府中僚屬的時候,大族子弟們手上多少都粘著血。
這些水兵們因為這條命令如同被閹掉的鬥雞,遇到唐船的時候經常手足無措,也不知道他們的對手是否也接到了同樣的命令。
屋檐生蛛網,樑上燕築巢,破敗得很。
多年後,同樣家族的君王,似乎也要接受同樣的命運。
諾曼南部么?當初父輩們多半就是從那裡離開的。
他們為了自我安慰,在碼頭上豎起了許多木牌。
姜女看著丹多洛,露出了一個慘然的微笑。
他們曾經想象的春申城,應該是世間第一等都會。
走著走著,繞城一周后,尾隨的唐人又會發問:「幾更天啦?」,更夫就會說「打二更啦!」
諾曼移民很少有全部家庭一起離開的,大多數人已經失去了親人。
街頭諾曼人的路牌被拆卸一空,佔據街口的教堂甬道被勒令拆除;「小時」制度被廢棄,春申重新恢復了「時辰」制。
這些荒地可都是在城牆內的土地。
他們覺得那個南方都護府也就是佔據海島的流寇罷了。
他們很熟悉唐人,許多人都是雙語者,唐語和諾曼語可以自由轉換,甚至可以用唐語和諾曼語你問我答。
唐人雖然放鬆了對洛峽的封鎖,可對烏蘇拉共和國的船隻,卻採取了單向禁行令:所有的烏蘇拉大船只能朝南走出海峽,不能從諾曼海進入唐海。
丹多洛聽聞了前兩條后,並無觸動——想什麼呢?
姜女這些天從丹多洛嘴裏聽說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可是,當女王真的看見海面時,感到的只有對未知的恐懼。
烏蘇拉水兵們都接到了命令,不得在任何情況下擅自開戰。
大臣明顯沒有女王那般的危機感。
東市早在二十年前就毀於戰火,後來被一群安息人買了去,修築了安息人的社區。
兀爾速喇人為什麼要拿一個都護府嚇唬朝廷?這還不好想么?兀爾速喇人出生荒島,想必是地薄民窮,貪慕春申繁華不願離開,這才危言聳聽罷了。
許多次,烏蘇拉戰艦和唐人戰艦都會貼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