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這麼亂來的……不過說得是真的么?」
這份告示就好像是一塊石頭落入了沉寂的池塘中,濺得水花四射。
朝中,一些地位並不高的官員已經消失。
這之後,朝中大加議論爭吵了起來。
都護府會從將備官和授田令派往每一個城鎮。
百官們怒視著清河潰軍,彷彿是這些人將朝廷推入了深淵之中。
在告示上面,都護府和姜氏的區別就顯露出來了。
姜氏雖然也參与這種謊言,但她和別人不一樣。
春申城陸陸續續地接收到潰兵的時候,一份都護府授田的告示,已經出現在了春申城周圍。
都護府要建城?這些子弟立刻帶來本地的《地方志》、《水文志》、《西遷族譜集》,將一個地方從古到今細細梳理一遍,呈遞給都護府。
知道打不贏,卻又無法議和,這是最讓人神傷的。
姜氏眼淚湧出。
這些人和過去一樣,進入了朝閣,與陛下閣議。
團練首領被扣押在清河城內,團練兵們則按照各鄉各里分別遣散。
他們不光藉著授田來吸引幫凶,並且也在恢復城治。許多朝廷奪不回來的城市、渡口、通衢道路、礦山,如今都被都護府匪類奪走了。
現在便好些了,畢竟天氣涼了、糧路斷了,團練們對都護府也無極端的仇恨,只不過有一份深深的恐懼:一旦都護府許諾不殺,這些團練的抵抗意志便開始瓦解了。
最早朝廷聽見南海匪類說要授田,還只覺得這匪類也沒什麼新奇的花招,畢竟過去唐地有巨寇起事,都是許諾百姓分田的。
主動投降又無大怨的,便可保不死,只不過這些首領卻要面臨數年乃至數十年的監禁,除非他們協助都護府進行授田。
對方要肉、要水、要米。
「臣統御不力,諸部皆聽臣命與賊周旋。勝則官軍托陛下洪福,敗則諸軍妄受臣欺。」
「顧郎,去吧。」姜氏說:「再莫辜負朕了。」
唐王陛下這次掀起了捲簾,端坐內間。
行司馬府的僚屬們,會將儘可能多的消息傳回來。
幾個月前籌集的九千大軍,是朝廷最後的力量了。
都護府要授田?這些子弟便將鄉里大批土地鱗冊獻上,還告知都護府誰家曾經害過白氏、劉氏,誰襲擊過大將軍所部。
「陛下,」顧秋說:「申河以西,下方、阻卜豪強暗弱不經陣戰,陛下可輕易收並;河陽之地國制已成,此陛下基業也。賊人連並三郡,西土必恐,兀爾速喇人所言十字大軍不日便來,安息大軍也將襲擾賊后。陛下且忍辱數月,避賊鋒芒。一年半載后,賊人不戰自潰也。」
右將軍和羽林郎們返回春申后,在城外被無端阻攔了四天。
章白羽知道,一日不下春申,整個都護府就得不到穩定。
更多的人,則是脊背陣陣發涼。
「鄉親們,投奔都護府可以授田。」
「不說清賊人軍制,難道說團練辦法嗎?」說罷,顧秋不再理睬這個官員,他知道,朝廷上下對他的話很感興趣:「賊人官制、軍制,耗費國帑極多!為了籠絡鄉里,賊人設鄉老、授田、捕盜、游判,又立濟民院、孤兒所、義莊、圖籍所、公塾,凡此種種,奢耗錢糧巨萬,侈費民力極大。窮盡國力以賂民心,必不能長久。賊以郎官、備官、食貨官為爪牙,深入各郡搜刮聚斂https://m.hetubook•com.com,山池林海,古之尚疏之處,如今皆密也,錢糧財貨皆歸賊府。小民之家,財產寡薄,地歸賊府,不得買賣;大戶之家,叫賊橫加授田;賊府掠大戶之財收攬群氓……」
才過去短短几年的時間,原先的守衛者和進攻者彷彿已經成為歷史。
「這都護府不一樣。聽說他們在清河打得厲害,許多大族阻礙授田,被殺全家。」
春申風雨飄搖。
都護府的唐兵,就被說成了是背棄祖宗,招來外族欺壓唐民的奴才;都護府能夠不帶輜重前往唐腹地,也是因為都護府的兵士「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搶奪唐人平民的糧食,必要的時候還會吃人;大部分的唐軍士兵,則被描述成了姦淫老弱畜生。
賊軍不過佔據南海五郡,哪裡有這麼多錢?
都護府和普通匪類不同的地方在於:都護府匪類可以佔據土地,他們還可以在土地上招到新兵,他們也可以在土地上徵募到糧賦。
「南海匪府諸賊,自棄父母之邦,化為遠蠻之人。匪府首領章匪白羽,帳下數萬人,皆東南蠻人,食人血肉、荼毒文化、淫|虐婦孺。清河之東,粼粼上萬家,而今化為丘墟;清河之被,壤土豐美之地,而今白骨逶迤……」
對於豪強,都護府也只能選擇區別對待。
「不過什麼?」
這個冬天,備官和授田令就要在各個城鎮裏面過冬。他們要為都護府尋找合適的兵員、備官,需要的時候也可以從清河大營尋求援助。到了明年春天,若是各地不能完成授田,都護府就會派出士兵前去督促授田。
「朝廷豈會善罷甘休?」
顧秋罵著罵著,朝廷官員就聽出不對來了。
賊人走得更遠一部,他們已經國制初成了。
在謊言破滅之後,其他人都有可能苟活,她卻完全不可能的。
坐擁大片莊園、塢堡、圓寨的豪強大族們,是絕對不會同意授田的。即便是他們自己同意,家中的子弟也會層層阻礙。這些大族之家已經自成體系,盤踞在鄉里,可謂土皇帝。章白羽過去只是道聽途說,如今倒是切身地見到了這些大族的蠻橫模樣:地方的錢稅糧賦,全部入于私家;典獄裁判,權歸族長;地方官吏僚屬,儘是鄉賢郡望。換句話說,這些地方便是國中之國。
烏蘇拉人現在必然和姜氏一樣感到吃驚,但是烏蘇拉人比姜氏更加危險,也更加敏銳。一旦烏蘇拉發現唐軍主力北上之後,他們即便不會親自動手侵入南地五郡,卻很有可能攛掇安息人下場。安息人尚未流過血,除了列加斯之外,其他的大軍頭們還都帶著一股蠢勁。可是,也就是這股蠢勁,讓章白羽非常憂慮。唐軍很少打兩面之戰,若是再來幾個塞米公爵那樣的蠢材,都護府會很頭疼。
右將軍顧秋跪在地上,他的身後,羽林郎、清河潰軍首領跪成了一片。
「不然你看看這把刀,畫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可是,朝廷卻無兵可派了。
都護府的唐軍一邊撕扯姜氏的告示,一邊張貼都護府的告示。
如今,這處石堡被團練兵佔據,防禦的則是南海都護府。
都護府的唐軍南下摸索道路的時候發現,他們的名聲已經非常惡劣了。
都護府的名聲,hetubook•com.com比唐兵跑得還快。
顧秋所說的濟民院之類,過去唐土也有,但凡是有點家學的人就知道,過去朝廷每年也多有虧空,至於入不敷出。
人人都要給自己找一個活下去的寄託,這種互相欺騙的風氣就此瀰漫。
「誒?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說到最後,顧秋終於開始說起了賊軍的動向。
都護府對團練兵的輕視,從上到下,瀰漫在各個角落之中。對唐兵來說,單獨的團練兵或許能打,可是成群結隊的團練兵便如同豬玀一般不能成事。
清河郡的情況就複雜一些。
章白羽發現,這些春申來的備官,對大族豪強的憎惡,竟然和白家、劉家人不相上下。
「佔據清河之後,賊軍必然分兵。」顧秋說:「清河地廣,西清河丘陵遍布,東清河人口繁庶,賊人若是倉促南下,陛下可派一使者繞行賊后,發動義軍群起殺賊,如此賊人首尾不能兩顧;若是賊人逡巡不來,陛下須從今冬起竭力備戰。營訓之法,羽林郎可以勝任;財貨錢糧,朝中大臣須得儘力;唯陛下萬福。」
顧秋心中一陣酸楚。
任用姜氏舊官,都護府內的文官們倒是不絕意外,軍人們則不太能接受。
到了今天,朝廷卻發現,它的這種優勢蕩然無存了。朝廷官員們稍有不滿,就會棄官而走。不光是文官如此,就連春申四郊駐紮的郡兵,一旦監察不利,就會出現數十人、上百人郡兵集體投賊的事情。
「賊人軍制,脫胎于韓府軍,有募兵篇、營訓篇、行止篇、財貨篇。賊人兵士,多半熟悉營訓。臣聽賊人說,在南海匪府中營訓酷烈,無戰則十日一休,戰則十五日一休,縱休不得擅離營中。這等營訓之下,賊人皆如虎狼。然賊軍精兵,不過三四千人,此等人謂之『營兵』。營兵之餘,又有郡兵、遊俠、歸義兵、良家子。」
北山口被重新設城,稱定北城。
勢力稍小一些的豪強,倒是靈敏機變得很。
團練兵返鄉后,各地的情況也是極端的不同:有些地方立刻接受了唐軍的授田令,有些地方則甩開唐軍,進入寨堡自保。
最初唐軍的話無人敢信。
「當初朝廷也干過……不過那些春申來的官兒,不都被豪傑們殺了么?」
過了好久,姜氏說話了。
這些大姓子弟,幾乎是以驚人的速度理解了都護府意圖,隨後又立刻找准了安身之道。
「良家子每年一營訓:災年訓三月,豐年訓十五日。訓滿半年者,可列為郡兵。郡兵戰時從軍,平時解甲。」
清河西部亂相紛紛。
春申與清河之間的大塊丘陵山道,現在倒有了一些無主之地的味道。
羽林郎們卻已經啜泣起來。
顧秋說完,三拜陛下。
顧秋等殘兵敗將不知道說什麼好,都低著頭沉默著。
「每月之初,賊船在河口輪換。此時春申之北只剩數艘快船,游弋監視而已。」
不過那些匪首們只是說得好聽,最後不過是聚集了大批流民四處就糧,見到官軍就會吃敗仗,即便佔據州縣也無法完納糧賦。
下面畫了一把刀。
春申朝廷成了幾個月前的清河城。
朝廷官員認定這些人「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最後是唐王陛下力排眾議,將這些潰軍迎回了春申。
這件事情最後鬧到了https://m•hetubook.com•com章白羽那裡。
陛下沒有任何羞辱的意思,甚至在朝堂上設宴賞賜百官,說「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清河南部,現在變成了唐軍剿匪、肅清殘敵的地區。
清河東部和北部沒有話說,幾乎所有的豪強都被反覆血洗過,都護府在授田的時候,還意外地得到了一群春申備官的效忠。在朝廷拋棄這些備官之後,清河人開始四處搜捕他們,這些備官就藏匿了起來。如今他們對春申朝廷心灰意冷,在過去的幾個月中,他們在暗中觀察著都護府。直到清河城被攻破,這些備官終於走出了藏身之處,希望對都護府效忠。
「可是土匪授田啊!」
都護府一般都將投奔過來的團練首領仔細甄別。
章白羽命令林中郡—懷遠郡—定土之間,五十里一哨備齊駿馬、使者,即便無事,每日也要通傳消息。
唐軍士兵肅立在山口之前。
朝堂。
姜氏嘆了一口氣。
天氣漸冷,萬物戴霜。
若在以往,都護府是不會輕易接納這些子弟的,可為了儘快安定清河郡,這些子弟中的魁首都被授予了閑職,剩餘的子弟則被送去了林中郡營訓。
這樣的豪強,都護府只能快刀斬亂麻:數個郎隊,擊破當地的負隅頑抗的團練,最後站在屍骸旁邊授田。
姜氏的羽林郎們在各自張貼告示,痛斥都護府的種種無行。
有好幾天的朝會,諸多官員和大族都看著這份授田告示,氣得鬍鬚發顫。
「我在清河有親戚,都說是真的。至少清河城周圍都授了田。不過……」
都護府緣著山道北上,從林中郡殺出,突襲已經奏效,唐地兩個大郡已經落入都護府之手。若是能在年底動蕩春申,才能算作收取全功,否則一待開春,誰也說不準姜氏會弄出什麼新的變故來。
擊破清河后,就有許多團練首領當即要求加入「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但卻被全部遣散歸家。
章白羽現在也頗為擔心烏蘇拉人的動向。
都護府要募兵?這些子弟便自帶甲胄、武器、馬匹,前來投奔都護府,並且將族中子弟也攜帶而來。
章白羽坐鎮在清河城內,處理著各地的事情。
閣中已無任何外人,就連侍女和幾位老臣也被支走了。
「賊人有數營,以郡為號:曰宣武、曰古河、曰南郡、曰懷遠、曰新林,每郡皆有營。懷遠、南郡有數營,戰時推一營節制其餘,稱『大營』。」
官員呵斥顧秋:「放肆!說來說去!都是說的賊人制度如何精銳妥當。難怪你見了賊軍,就打了個……小勝仗!」
林中學者們很失望。
顧秋扭頭看了看官員。
整個清河都被嚇了一跳。
顧秋自顧自地說了好一會,終於有朝中官員聽不下去了。
一個清河老頭走到前方,對著山口上的一處石堡呼喊起來。
每一天,章白羽都會得到一個月之前的消息。
很多驚愕莫名的村人,還會將這種告示主動帶到春申去,帶給春申郡的農人看。
多半都是描述清河在過去是一座人口繁庶、財貨豐饒的大城,如今卻已經被都護府的匪兵焚毀,只能看見廢墟在平原上裊裊生煙。
「投奔都護府可以授田?」
都護府詢問了這些春申備官關於清河的情況,對方也據實以達。
唐軍開始兵不和*圖*書血刃地接受著清河、春申邊境的堡壘。
朝廷過去可以對投效而來的豪傑智士手段百出,只需等著官員們各顯其能,再從其中擇選優善者。
章白羽接觸他們時,頗有一種當初林中子弟來投的感覺。
顧秋說:「賊人兵船的動向,屬下已經摸索清楚了。」
如今在春申的各部人馬,都是心灰意懶,在防禦春申時尚且敷衍塞責,讓他們北上殺賊,便是痴人說夢。
洋洋洒洒千百字,告示之上的文字,都小如螞蟻一般。
很多林中學者對此表示非常不滿,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滿腹文稿,對仗分駢精美無比,總覺得備官們瞎胡鬧。
明面上,顧秋在罵都護府空耗國帑,與民爭利,實際上卻將賊府細細誇獎了一番。
可見顧秋的推測也沒錯,賊匪只能不斷地掠奪大戶之家,才能保證賊軍不倒。
仔細聽顧秋所說的話中,賊府到是和朝廷半年之前做得事情一樣:「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唐軍摸索出來損失最小的辦法,就是搬來團練的家鄉父老,讓父老們去勸說團練投降。
「陛下哪裡都好,可惜與販夫走卒打交道太多,沒了文風體面。」
「賊人在南方,新營兵多由點校考而來。賊人在唐地,新營兵多由戰場郡兵提拔而來。」
「怎麼說?」
不久后,百官告禮離開。
可這些南海匪類卻不一樣。
對這些姜氏投奔過來的官吏,章白羽在仔細考慮之後,將其中大部分以「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編入都護府為屬,同時,將其中一個平民出身的子弟提拔起來成為郎官。
「簡直是土匪。」
「朝廷又不授田,算個卵子。」
都護府的使者帶著韓家老兵前往北山口,立刻換得了對方的歸附。只不過北山口附近的可用之兵不過兩百人:「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之中的牧兒屢屢寇邊,北山口非但不能派兵南下,反倒需要都護府派出援軍。對此,都護府的使者也只能承諾恢復糧草供給,短期內,只能依靠北山口的守軍們自守了。
詢問各部主官,對方只會說這些人「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可若是稍稍對傳言有些敏銳,就會聽見這些人已經逃離了京城。
主要的證據,則是都護府軍中的外族士兵,這是最直觀可見的。
隨著清河老人喊完,石堡裏面也傳來的聲音。
「諸君辛苦了。」
姜氏的話說完,顧秋和清河人微微受到觸動,但卻不至於形於顏色。
許多地方,在告示之外,還有對清河城的描述。
從托利亞山區開始,都護府張貼的一切告示,都要求「會認字的就能讀懂,讀出來聽的人也懂」,務求平易簡單,絕不「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經過一段時間的準備后,都護府的告示開始四處張貼。
除開語言平易之外,都護府也禁絕說廢話。不論是將姜氏說得多麼惡劣,還是指出對方在撒謊,都不太有效。都護府給備官們下達的指令,要求告示不光要簡單明了,還要展示都護府與姜氏的不同,再就是讓百姓知道姜氏的朝廷不行,唯有都護府才是百姓的朝廷。
普通的巨寇們佔據越多的土地,多半反倒越來越弱。
右將軍顧秋沒有讓羽林郎和清河人說話,自擔了全部責任。
和-圖-書那些對都護府稍加了解的人,此時已經懶得開口了:按照賊匪的做法,豈有一星半點議和打算的?
朝廷兵馬倉皇南下,沿途濫授團練使的稱號,就連許多剪徑的強盜也被春申朝廷詔安。
顧秋點了點頭。
「不過田地的界石,還有田契,現在都沒有見到動靜。都護府的老爺說,等到春上一併了結授田事。誰知道明年春天是什麼模樣?」
姜氏的宣傳中,終於嘗試將都護府描述為外族人了。
「郡兵若要成為營兵,途徑有二:其一,賊匪府內有點校考,過點校考者可升營兵;其二,戰場建功者可成營兵。」
姜氏又溫言寬慰羽林郎:「皆是大好男兒,哭什麼。諸位,今天要說的事情,你們已經想好了么?」
「朕的春申。」
這處石堡是當初諾曼人修建的,目的是為了防止唐國的義軍從北方南下,後來則是要防備唐人的大將軍。
正因為如此,姜氏一邊維持著朝廷大勝的說法,一邊卻要讓右將軍、羽林郎、清河潰軍前來仔細談談匪軍的事情。
唐王在臉上塗著厚重的白妝,掩蓋著表情。
有些閉寨自保的山中族落,備官進不去寨子,便將告示裹起石頭,丟到了寨子裏面去。
朝廷大臣們都想知道如何才能議和,可是商量來商量去,他們發現完全摸不準賊府的路數。
章白羽卻不管林中學者怎麼說,下令嘉獎了備官,並且讓他們將這些告示張貼到每一個集鎮、村落、圓寨之中。
章白羽看了看林中學者們寫好的檄文,又看了看備官們寫好的告示,鼻子嗤了一聲,訓斥林中學者簡直不自量力。
這兩家人幾乎只要聽一聽守衛者的口音,立刻就能弄清楚對方是哪個小地方來的,甚至還能弄清楚什麼人可以和對方說得上話。
都護府的軍人很快就答應了。
「賊人大軍犀利,在兵田合制。賊兵每到一地,必然授田。募兵之時,也多從恆產者中募兵,賊稱良家子。所謂歸義兵,乃是指得外族良家子。」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就算是處決了他們的族長,也無法清理乾淨這種盤根錯節的關係。
雲郡地廣人稀,本地的豪強大族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勢力,都護府在授田的時候比較容易。雲郡唯一的麻煩,就是北山口附近的防務問題。這幾十年來,自從韓將軍南下之後,北山口的防禦極為空虛,兵馬錢糧仰給雲城。雲城殘破之後,北山口的屯民和駐軍,實際上是自行防禦。
投奔都護府的清河子弟們,一下讓清河城內顯出了反常的熱鬧來。
顧秋和幾個羽林郎、清河人留了下來。
「陛下。」顧秋說:「臣領命。」
唐軍之中,白家和劉家的優勢立刻發揮出來。
這段時間唐軍士兵封鎖山區,將駐紮在清河山脈的殘軍分割各處,又守衛水源市集,斷絕敵軍補給。
「朝廷水師殘破,外海擊賊無異以卵擊石,在春申河上,卻能佔據河面。河道狹窄處,紮下大筏,牲畜、民口、甲胄、兵器,皆可運載。兀爾速喇與狒喇祭米國水兵,已經悄悄登船。此番與賊戰於水上,不論勝敗,陛下皆可安然渡河。」
「臣曾俘虜六名賊人兵士、民夫,嚴加審訊之後,弄清了賊人軍制。」
可南海匪類佔地,卻是眼看著越來越強了。
他們都知道,南海匪類可不光只是說說而已,他們是真的在這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