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陽城內傳出的消息來回反覆,一會態度謙卑,希望把河陽賣個好價錢,一會又態度強硬,辱罵唐兵是匪類。
阻卜城的大族們已經死了心,見到備官們后,便討價還價起來:「去了南郡,就能分到熟田,這是真的吧?」「能不能立字據?」「我們一族要在一起!」「那諾曼人會捨得把地給我們?軍爺,怕不是誆我們去死?」「要是我們和諾曼人爭田、爭水,章官家幫我們還是幫別人?」
再加上河陽人太不爭氣,不必說南下救援姜氏,就連出城救護鄉里都不敢,紫橋軍也就因此生出了攻陷郡城的心思。
王仲莞爾而笑:「沛人炮來了,能少死許多唐兵,能催促阻卜人早降,那日子,倒也算是黃道吉日了。」
這城守心思機敏,他料定唐王不想打硬仗,意在傳檄而定唐土,便故作忠良待價而沽。畢竟,一旦阻卜城守投降,唐地光復便再無反覆的可能。城守很聰明,章白羽沒有許諾給他足夠多的好處,他是絕對不會投降的。
章白羽已連續三次派出使者進入阻卜城勸降。
「紫橋都尉現在何處?」
章白羽考慮著這些遙遠的問題時,火器營的士兵們已經將幾枚碩大的銅管、鐵管牽引到了高台上面。
旗手、火門手、牽炮手、洗炮手各自就位。裝葯、搗實、裝彈、搗實、發火、清炮、洗炮,一系列的動作乾淨利落。每間隔兩刻鐘,火炮都會發火一次。後半晌有一門炮射出的炮彈軌跡出現了變化,炮手判斷是膛管出了問題,這門炮在冷卻好后就被拉下了土堆。剩餘的六門炮一直射擊到太陽落山之時,終於陸續停止了開火。
只是章白羽逛了很久,卻總是找不到這樣的人。直到沛人炮被一路運送了過來后,章白羽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都說古代君王出去尋訪,總能遇到一些奇人異事,聽到些有用的大道理,為何我卻遇不到這種老頭?」
章白羽愣了半天:「……倒也是」。
至此,紫橋軍對河陽城的姿態從監視牽制,變成了凌厲的攻勢。
「紫橋軍現在何處?」
所謂的沛國習氣,是沛人相當「崇鬼神、仰迷信」。
確信後顧無憂之後,紫橋軍徵發各州縣民夫,合兵大圍河陽。
章白羽清楚,唐軍之內也涌動著不同的想法。
因為火器營的耽擱,章白羽的「約戰牌」和清河城下一樣,再次固定在了「明日攻城,勸爾速降」。
這個說法從降卒那裡傳到了唐軍虞官那裡,又從虞官那裡傳到了執戟郎那裡,最後則是傳到了章白羽的軍帳之中。
「都尉戰死。」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促成了紫橋軍都尉決定攻城的想法:城內逃出來的降卒說,數百諾曼兵使用姜氏章服,在河陽城內拱衛,為首的就是曾經的春申公爵。
飲酒之中,章白羽倒是挺開心。打仗容易,距離光復全唐也就指日可待了,這些軍士們也都是太傲氣,乃至有些驕狂了,總覺得打仗就要打硬仗,不然就是過家家。
一名軍使來自南方,不過是尋常的通報:阿普保忠已進入下方郡,北部各地城寨望風而降,靠近海邊的地區,https://www•hetubook•com•com姜氏朝廷依託石堡、灘涂、沼澤、港口死守,抵抗頗猛烈。阿普保忠沒打算一顆一顆拔釘子,他弄清下方郡的地利人情之後,便帥軍直指下方城,阿普保忠判斷,一旦光復下方城,整郡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另外一派人覺得章白羽王氣來自春申,畢竟他就出生在春申,這樣的話,章白羽的王氣就是繼承的姜氏。想必是因為姜氏被迫遷出了春申,一股王氣無處棲身,在城內四處周遊,不知怎麼就籠罩在了章家頭上!恁娘!當真是好運氣!
對這些事情,章白羽基本還是寬容的,畢竟拜阿護也是勸人向善,也不講死後如何,有人信就信吧,可要說唐國官府承認乃至祭祀阿護,那就是錢樵想得太遠了。
「什麼黃道吉日,」章白羽將一份火器營的輜重行止扎子放在桌案上:「我在等沛人炮。」
諾曼、烏蘇拉士兵,執行抽殺令後送到林東郡戍邊;團練士兵解散並且授田,百姓各安其業;大族裡,巨室之家送往南地五郡,中小之家只要接受拆田、授田,之後便不再過問。
章白羽聽說了這個傳統之後,倒對這種簡單的命名方式感到滿意,還有意在火器營中率先推廣。如今火器營中,除第一營被稱為火器神武營,其後的營隊則已經被稱為火器第二營、第三營了。
一前一後,兩枚石彈飛出了炮口,一枚在半空碎裂,一枚擊中了牆壁。
這些老頭見到章白羽納頭便拜,等到章白羽說起有事要詢問諸先生的時候,這些老頭才明白,原來是匪首頭子要來聽學問了。這些老頭搖頭晃腦,說了一些薄賦稅、親賢良的經典,又說了一些戒驕戒淫之類的勸勉,章白羽興味索然聽完,覺得終究老生常談,給這些老頭送了點錢糧打發走了。
「已退向雲城。」
火器營的稱呼幾番變動,最重還是遵從了沛人制度,統稱火器營,最精銳的一營稱作「神武營」,其餘的都按照「一、二、三」這樣的數字順序稱呼。
神棍們分成了兩派。
章白羽在王帳裏面設宴,讓各部校尉、營尉前來慶賀一下。
夜幕降臨。
沛人的火炮、兵艦傲視四海,但卻總覺得冥冥之中有許多神靈鬼怪,勝負也多半是神靈相助,或者就是惡鬼阻撓。沛人在海戰中,若是一兩門炮擊中了敵艦多次,這門炮就可能封個虛職官位:「神武大將軍」、「威武大將軍」、「破番大將軍」之類的。
正在此時,兩名使者馳入了軍中。
走進偏帳,章白羽看見那個時候袒露上身、正坐在地,在他身前放著白刃,似乎準備在拜見了陛下之後就自盡。
軍將們紛紛拱手行禮:「臣領命」,紛紛按劍而起,再對章白羽頓腳點頭,轉身離開。
對城內大族和團練的安排,唐軍也早就宣喻完畢了。
「今夜且暢飲,」章白羽擺了擺手:「你們帶上酒肉,各回軍帳去,與吏士同慶。明天來議事,準備北上河陽。」
「朕的備官!我的備官!」章白羽一腳將使者踢翻,雙眼通紅,又將紫橋軍的使者拉起來:「朕和_圖_書的備官死了!你還敢自裁?!給我說清楚!要死,去河陽軍前死!」
一路從南地五郡北上的唐兵,基本沒有太多的想法:唐王說了光復全唐,誰攔著就打誰,打不服就打死;
在沛國都城的御街上,還成列著一架封了神的炮,那門炮在鑄成之後前後擊中了敵艦兩百多次。
章白羽從王仲那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由得大吃一驚。
章白羽一腳踢開了白刃。
阻卜城內的「望氣師」們都在測算,想弄清章白羽在等什麼?他定下的攻城日子又是什麼黃道吉日?能否據此判斷他的王氣究竟在何方?
火器新兵們在老兵的帶領下,各自忙碌在土堆頂端,使用沛國工具測算個不停。每一個郎隊的新兵需要全部測算完畢之後,郎官才會開始讓他們測算下一個位置。
「你這話錢樵聽了,又要鼓吹那些沛國習氣了。」章白羽搖頭。
在章白羽的大營外,民夫們正在用木板、石塊、圓木樁修築著一條古怪的長道,這叫城樓上的阻卜士兵們看了覺得奇怪,不知道進攻者想幹什麼。
大將軍舊部和姜氏歸附過來的官兵,則紛紛力求一戰,大將軍舊部算是有血仇,姜氏歸附過來的官兵,則極力想要洗脫舊身份——他們爆發的求戰欲,就連唐軍老兵也咋舌;
唐軍這邊歡呼著萬歲。
唐軍營中,許多歡慶的唐兵才剛剛開始歡呼。
阻卜城樓上響起了尖銳的號角聲,不一會,密集的阻卜士兵就聚集在了城樓上,不少人探頭探腦地伸出半個身子,看著城牆上留下的創痕。
城頭上的守衛者一直在叫囂調侃,說是唐軍的新玩意「不靈」了,聽到城頭上的叫囂,火器營的新兵們只會扭頭朝著城頭上看看,發出輕輕的微笑——真要想放炮,第一天就放了,多等幾天,也就是為了讓新兵們都增進一些經驗罷了。
城外的唐軍卻已經有幾分心知肚明了。
「什麼?」章白羽費解:「阻卜被四面合圍,如今竟然在想這種事情?」
阿普保忠的通報中,唯一讓章白羽有些不快的地方,就是最後一句:「賊軍中,有洛西旗帳」。
幾個營衛喚來了執戟郎,執戟郎又招來了王仲。
將官們各個坐直了後背,紛紛正坐,滿臉好奇等待陛下軍令。
神武營反而沒有爭功的意思,他們已在清河郡和林東郡顯露過身手,如今更在意培養新的營兵和工匠。
章白羽看見王仲一臉平靜地走進來,卻敏銳地感覺了事情不對,王仲身上那種閑適從容的神情消失了,如今顯露了一股由內及外的肅殺之意。
一片降幡飄然而出。
唐軍士兵們笑嘻嘻地看著鐵管,默契地稍稍後撤,用布條、棉塞堵住耳朵,抱著雙手,將長矛斜斜地搭在肩膀上面,等著看放炮。
「唐王萬勝!」「謝唐王牛酒!」「唐王萬勝!」
「拜阿護」的習俗也從沛國民間流傳開來,一路傳到了各個諸侯國,甚至傳到了周朝沿海。如今各國船隻出海,一定會先拜阿護。許多傳說里,本來波浪滔天的海面,船隻眼看傾覆,只要跪拜阿護、口念讚頌,神女當即顯靈立於潮頭,不和-圖-書一會便是風平浪靜。
這樣的條件比起清河時已經緩和許多,可是阻卜大族們依然不接受,即便每天都有阻卜士兵棄城歸附而來,可要叫大族們放棄土地,不給好處卻是絕對不可能的。
「臣等有辱陛下,強攻河陽不成,遭賊人斷我糧道。內外之賊一時齊出,連破我三壁壘。紫橋軍撤向郊縣,不料河陽各地賊軍蜂起,又殘殺備官……」
經過三令五申之後,各部軍官還是集結到了章白羽的營帳之中,章白羽勉為勸酒之後,各軍將才開始悻悻地飲酒。
有一派人覺得章白羽的王氣在北面,出自雲城。當年韓定北將軍,何等光明磊落之人?只不過在雲城沾染了王氣,頭頂便生出了五色雲彩,便叫朝廷認定要造反,可惜可嘆,也側面說明了雲城是有王氣的。傳言說章白羽的夫人是出雲人,他的兵法也是韓家軍傳下來的,可見這股王氣,已經被章氏拿跑了;
紫橋軍貿然圍城可能引發唐王不滿,可如果破城捕獲諾曼罪魁的話,唐王必然嘉獎。
河陽郡。
距離進攻阻卜城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這個消息難辨真假,可對紫橋軍來說,這是個很好的借口。
阻卜郡。
眾人逐漸散去,章白羽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冰冷,當最後一名營尉離開后,章白羽立刻起身,在王仲的帶領下,朝著偏帳走去。
「那陛下究竟為何定下攻城日期的?」王仲也好奇的問道:「真是在等什麼黃道吉日么?」
紫橋軍的使者滿臉淚痕。
後來沛人不捨得再讓那門炮上戰場,便把它小心翼翼地請回了都城,還封了個「護國攘夷靈惠昭烈夫人」的神號,正式列入了中土神譜中,只不過除了沛國外,別的諸侯國官府都不承認。
經過了三個「明日攻城,勸爾速降」的警告之後,章白羽受盡了阻卜士兵的嘲諷,就連前去更換「約戰牌」的執戟郎也有點不好意思了,但還要假裝一本正經地去傳達王命。
王仲點了點頭:「不過有一點,至少阻卜人認定唐家王氣在陛下了。」
章白羽咬著嘴唇,默默不語。紫橋軍究竟怎麼敢擅自圍城的,破軍失將就算了,關鍵是那數十個授田的備官,各個都是獨當一面的才俊,在過五年十年,各個都是城守之材的。
兩派望氣師門據此判定了章白羽可能進攻的方向:出雲派認定章白羽會從北門攻城,以順應出雲王氣;春申派則判斷章白羽會從東門攻城,以藉助春申湧出的汩汩王氣。
紫橋軍最後在河陽城外駐紮,從一個安息哨站那裡打聽到了消息,原來河陽城內的守軍並不是河陽人,而是一群追隨姜女而來外郡兵馬,這些人深知與章氏不死不休,乾脆棄絕了和談的打算,一心等待友邦北上救援。城內另外一批人,則是最近被強征起來的河陽子弟,這些子弟多半是窮苦百姓出生,他們的頭領各懷心思,並不想與河陽城共生死,畢竟打贏了沒有好處,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對於河陽城,唐王的命令是「能不打就不打」,紫橋軍隨軍跟著數十有過授田經驗的備官,只要讓這些備官在河陽執行授田也是大功和_圖_書一件。紫橋軍從上到下卻不這麼看,授田的功勞是歸丞相府的,跟他們紫橋軍關係不大,遊俠兒們可不願意到了最後論功行賞時,看著文官們拿走大頭,紫橋軍卻站在一邊喝風。
鍾離牧這個時候和姜氏勾連?
「碰!」「碰!」
王仲見到陛下效法古之賢君的念頭很足,便命人去更遠出尋訪,最後終於找到了幾個家世清白又讀過書的老頭。
據說這種命名制度的源流,是因為沛國開始征討伽毒之後,軍旅規模不斷擴大,從數萬人猛增到十多萬人,大量平民子弟湧入軍中,原來的節級臃腫不堪,只能擴充營號。可是沛國內將門子弟多半鄙視新軍,在柱國府多加阻撓,不讓沛王授予新軍「雅號」,最終,沛王只能「以州郡名賜新軍,以數目字定節度」,將平民子弟的不對定為京畿第一營、伽郡第四營等等這樣。
章白羽臉色鐵青。
第二名軍使來自北方,當營衛郎要求對方呈上通報的時候,那個使者卻哀哭幾聲,翻滾下馬,要求「面聖」。
丞相府的官員們卻並不那麼想硬碰阻卜城。打爛了阻卜城,收拾爛攤子的是丞相府,若是引得河西各城死守,唐軍的補給轉運更是叫官員們頭疼。
阻卜城守、貴人、大族白衣白甲,在門口乾號了幾聲對不起朝廷、來生做牛馬,隨後便急匆匆跑來投誠,爭先恐後,擠在營門口扯皮打架。
阻卜城的守軍也很乖巧伶俐,唐軍若是靠近,他們就嚴加防守,大有拚死一戰的架勢,一旦唐軍返回營內,阻卜城就會立刻送出牛酒勞軍。許多阻卜大族甚至悄悄派出了子弟進入唐營,討價還價地詢問起田地的處置問題。
幾處在清河城外修築過的土台,如今也依照原樣磊起了土方。每天都有火器營的備官在沛人工匠的指點下調整著幾個木架。
紫橋軍開始焚燒河陽郡各地的村寨、石堡,又抄掠鄉里十多日,脅迫各地城寨交出人質,又約定了糧秣差員,最後便將追隨紫橋軍的四十多備官派駐各地督促授田。
火器營抵達第四天後,七門火炮已經在土台上安置完畢。
章白羽幾乎懷疑,鍾離牧是不是已成傀儡,或者已經死了,否則怎麼都無法理解鍾離牧的蠢行。
執戟郎面露尷尬之色,只好說:「陛下,您想,那些賢人異士得讀書吧?那就多半都是大族之家。陛下把大族都送到南郡拓荒去了,哪還有什麼德高望重的老頭?就是有,怕也早爛在地下,大腿骨頭都能打鼓了。」
章白羽一面飲酒一面調侃地說:「阻卜好歹還圍城了幾天,之後咱們北上,或許是一路走到雲城去,比阻卜城還要容易。河陽城內,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土著大族已經被血洗一空,外來大族各懷心思,恐怕大軍一至……」
紫橋軍被授予的命令很簡單,他們只需要將河陽軍牽制在河陽郡就好了,做好這個便算建功。
紫橋軍花了十二天的時間遊盪在河陽郡各地,驅趕著負隅頑抗的大族退回河陽城內。
狂怒之中,章白羽甚至產生了一瞬間莫名的聯想,又是遊俠兒!
諸侯國經世濟用的書籍一定數不勝數和*圖*書。唐國之後很長時間要面臨的困境和抉擇,諸侯國多半都經歷過,這些東西實在是千金不換的。
主導圍城的,就是火器第二、第三營。
接著,王仲命令左右將使者帶到偏帳休息,隨後就帶著通報前往了王帳。
章白羽則沒有偏向誰,只是按照傳統,命人在阻卜城下豎起了約戰牌,上面寫著唐軍即將進攻的日期。
周朝,則能給唐國的典籍正本清源。許多先古典籍在唐國遷徙的途中已經散失不可考,要麼就是遭到了有意修改,但在周朝,這些典籍的原本卻很有可能全部留存下來。
兩枚試射炮開火之後,其他炮手稍稍調整了炮架,接著編開始了陸陸續續的開火。
軍將們都懶得來,他們覺得這樣的勝利太莫名其妙,在城下訓練了好幾天、放了半天炮就贏了……唐軍成軍之後,哪裡打過這樣的仗?
從此之後,章白羽便絕了這種追思先賢的興緻。並不是說覺得古書之中沒有經典,而是唐人古籍越來越不能解釋當下。
平民嫌這個封號麻煩,只稱呼它為「護國夫人」、「阿護娘」、「阿護」。
兩個火器營各自豎起了六面旗,每一陣擊鼓,落一面旗。落到最後一面旗幟的時候,火門手引火催動火炮。
阻卜城已經千瘡百孔,城門出現了好幾個豁口,城牆上的望樓已經被打碎了好幾個角。
阻卜城的姜氏城守卻「不戰、不退、不降」,將使者禮盡周到之後送出城去。在城內,姜氏城守還準備了一口棺材,每天躺在裏面,命屬下每天清早去弔喪一次。
因為沛人工匠的原因,漁民、水手、水兵拜「阿護」習俗也傳到了唐國。章白羽還記得,渡河的時候,就聽見許多水手念念叨叨「阿護助渡」,最先還以為是個什麼黑話切口,最後才弄清楚原來是沛人傳來的習氣。
章白羽卻呵呵笑了起來,舉著酒杯對諸多將官說:「如了你們的意,河陽遇到了硬骨頭,得諸君出手了。」
章白羽擺了擺手,舉手投足之中,盡顯著慵懶和不經意,彷彿在說「這種小事,不必太刻意,誰又不是沒見過。」
火器營的人數雖然少,但是備官和識字工匠卻比一個正常的大營還多。火器營的營兵和工匠除開訓練笨重的火炮之外,還要訓練別的技能,比如使用沛人火、朝天瓮、火藥製作、觀星量角、測算勾股,種種規矩極為複雜,沒有耐性和紀律的士兵基本無法忍受,雖然火器營的軍餉豐厚,但卻有不少士兵選擇調離,他們覺得識字無益、雜學無用,哪有「提三尺劍建功立業」痛快。
目前對唐國最有實用的典籍,可能在諸侯國和周朝。
「簡直……」章白羽竟然想不出來怎麼評價阻卜人。
王仲在章白羽的身邊,附耳低聲了幾句。
唐軍集結起來,對著阻卜城內鼓噪吹笛了一番。
王仲拆開了紫橋軍的軍報,看了幾行字,立刻勃然作色,一巴掌打在使者的臉上。
章白羽每日騎馬在軍營附近遊盪,偶爾會在兵士們的拱衛下前往周圍的村寨中問古,也就是找來本地的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問問此地唐民源流,索要一些方誌、野史之類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