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衛星的實時掃描，這些從天而降的綿羊，約有百萬之數。
郝主任道：「我知道了。你們先穩住，我調查清楚核心文本的事情，馬上就趕回來。你們再嘗試一下用鏡花水月，聯繫王上校他們。」
「我這，還有第一版的存著。你們要的話，我就回家給你們拿來。」
此時，耳邊的鐘鳴聲一聲比一聲拖得長，褚星奇道：「沒有時間了，快走！鐘鳴之前，我們必須離開這裏。」
侯盛明年邁的臉上，皺紋微微地一擰，他略帶疲倦地問：「你們想知道什麼？」
侯盛明聽后，點了點頭，卻沒有再說話，醫生進來了，抓緊時間給他檢查。
他話音剛落，鐘鳴停止了。
郝主任也明白了這位學者的意思。
他似乎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可是，是什麼事呢？
話說到這裏，已經盡夠了。
說話間，他倒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
而燃燒的光焰里，有無形物質的東西從中誕生。
下一刻，門直接被推開了一小條縫，探進來一隻像雞又像放大版麻雀的一個鳥首。它黑色的豆豆眼目露凶光，四面轉了一下。
郝主任點了點頭，常教授便若有所思，不再說話。
它們的身軀由光組成，任何武器都無法真正傷害到它們。
只是，偶爾，會有零散的三角形脫隊，盤旋在上空，卻又「悻悻然」地回到了空中。
「文學參謀團要求調集宗教相關人士、西方文學史的外援。
倖存的平楚市十萬市民在特殊安全部隊的保護下，心有餘悸地望著這一幕，身邊擠滿了羊群。
正此時，身後忽有人叫「郝剛」。
褚星奇面色大變，立刻土遁離開。
轉身之際，卻被侯盛明叫住了，他沉默了一會，問：「這次的文本受災情況，很大？」
之後的訊息，就猛然中斷了。
「B級，涉及百萬人口。」
工作人員向視頻里的郝主任說：「它們沒有攻擊倖存的十萬市民，但是，它們……它們攻擊了一個班和-圖-書的戰士……」
但是嗞啦一聲，視頻中斷了。
正此時，醫生敲門了：「侯先生，我們來給您作檢查了。」
幾人辭別老朱之後，常教授說：「這位朱學長，他當年是不是跟著侯老一起搞研究的第一批學生？」
訊息里傳達了幾人處於教堂之中的遭遇：
郝主任就將目前的情況大致地講了一講，說到這次的文本世界：「我們想知道，您當年編撰本書的時候，您的想法，還有當時的您的經歷，環境。」
兩人面露驚喜，褚星奇「噓」了一聲：「我是來救你們的。我用了一點兒辦法，想辦法叫人把我偷渡進來。」
鐘鳴聲有些脫長了，卻還在一聲又一聲響的時候，褚星奇潛入了進來。
他姓朱，和郝主任、常教授早年就相識了，算是郝主任同校出身的學長，為人一向秉性正直，這些年似乎過得不大得意。在學術界里，身為侯盛明的學生，竟也一直被邊緣化，落魄到稍微大一點的學術雜誌，他的學生都無法刊登論文的地步。
「這本《科學發展史》刊印過兩撥，你們拿到的是第二次刊印之後的。」
而地上布滿了咩咩叫的綿羊，悠閑地散布在街頭巷尾，活似全城的居民度變作了羊。
這些士兵，是脫離了保護倖存居民的大部隊，奉命去搜救分散者的。
閔衛撓了撓頭：「我沒聽懂。」
他轉了攝像頭，對準了現場的那面鏡花水月分化出來，留在現實的鏡子。
這些東西在翻天印的紅光當中現形之後，與現實當中出現的三角形生物，一模一樣。
郝主任拍拍他的肩膀：「謝謝你了。這不會給你添什麼麻煩吧？」
兩人回頭看去，卻見侯盛明的學生中，一位一直站在侯盛明地位驕人的學生們邊緣的，一位六十多歲的清癯學者，正氣喘吁吁地快步跟了出來。
郝主任一驚，立刻叫道：「你先等一等！」
發現他們是來談這本《科學發展史》的時候，侯盛明的態度尚可，只是有一點微妙的冷淡：「不知道兩位想問什麼？」
樓身上安著的太陽能玻璃面板，反射的陽光中的顏色析出。
兩個都正捂著額頭，一臉茫然。
褚星奇道：「現在沒有時間跟你們細講，先跟我離開這裏。」
好不容易追上了兩人，老朱順了順氣，對兩人說：「你們可以去找其他編者。」
這幢位於現實當中的大樓，漸漸褪去了三維現實世界的真實感，逐漸平板化，樓身上的所有顏色都變成了油彩感覺。
「是的。我們也是為了國家的特殊安全，前來尋求您的幫助。」
他的皮膚上的毛孔消失了，長著痘痘的肌膚，變成了繪畫用紙張的顆粒感。
常教授聞言挑了挑眉，他在高校里教了很多年書，這樣的事情看過很多。
「而牧羊人與羊群的關係，既是象徵神與世人的關係，也是神的代言人與普通信眾之間的關係。」
侯盛明說：「當時是國家的任務，我沒有什麼想法。科學史畢竟是歷史，我只是一個搞科研的，接了任務，不得不完成而已。」
褚星奇道：「王隊他現在不記得我們了，但是他作為『聖女』，在女王手下『執行任務』，暫時沒有危險。我們可以匯合后，再想辦法來救他。」
郝主任問：「現場的情況如何？」
紙人的嘴巴還在一張一合：「是，主任……」
一片沉寂之中，郝主任接到了留在現場的工作人員的視頻通話：「主任，禇中校發來了一段訊息。」
「你們按第二次刊印時候的編者名單去找，在世的，確實只有老師一個人。」
郝主任見此，知情識趣地笑道：「那麼，我們過一會再來……」
他的頭髮的根根的條理感消失了，變成了被人塗上去的深黑。
學生們陸續退出了房內——他們也m.hetubook.com.com都是許多學科方向的帶頭人了。
就在視頻之中，當著郝主任的面，這位工作人員變成了一被畫出來的粗糲的油彩紙人。
「褚哥，」陶術問：「我從醒過來就有點發懵……這裏到底是哪裡？」
褚星奇道：「我們現在，應該是在夾層當中。這個世界應該是文本世界的內核層的意象外泄之後，與劇情層結合，而形成的一個『夾層』。」
卻見房間內，只有瘦弱的青年，與長得有點兇相的青年。
那一個班的士兵，全身血肉瞬間如蠟般融化，變作了燈芯編織的骷髏，然後熊熊燃燒起來。
片刻之後，穿著道袍的身影浮現出來，慣常的笑面上略帶苦惱：「……麻煩了。」
前去宮殿的時候，那位瘦弱的青年一直捂著額頭，他茫然中，還只覺得有一絲疼痛殘留——方才，他的額頭忽然劇烈地疼痛起來，不知道為了什麼。
漫天的三角形停在空中，正注視著平楚市。
醫生如此表態了，侯盛明也沒有再要見他們的意思，似乎默認了醫生的話，沒有辦法，兩人只得暫時告辭。
老朱本來就已經相當被邊緣化了，如果叫人知道他對外說了這樣的話，恐怕他還要再惹上麻煩。
郝主任說：「侯老對我是有意見。最近的一些科研方面以及高校科研方面的改制問題，中央提出了一套方案。侯老對這一套方案意見很大。但是我是表態贊同了這個方案。」
陶術雖然看起來知道的不少，實則和陳薇一樣，尚且算是新人期。至於閔衛，他大多數時候被安排去監視霍闕，知道的也沒比陶術多多少。
它們並非不想攻擊，而是在忌憚著什麼。
郝主任皺眉道：「這是遲滯的訊息。」
這些三角形只是停在空中，卻並沒有動作，彷彿當真在放牧羊群。
「可是王隊……」
「這版《科學發展史》是早幾十年編好的。」
他看了一眼身邊頭髮剃得短短，一臉兇相的同伴，恍然想起了什https://m.hetubook.com.com麼：噢，對了，他是和同伴，一起來打聽另一位同伴的下落的。
「另外，」工作人員說，「特殊安全部的研究員提出，王上校他們傳來的訊息里，三角形之在小鎮里是隱形的。但是，在現實中出現卻顯示了由光組成的本體……可能是因為與內核層的鑰匙不完整，導致內核層，與劇情層發生了糾纏，以至於內核層的部分意象外顯。」
「可是，我們也查過寫在書頁上的其他編者，在世的，除了侯老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了。」郝主任道。
剛巧，兩人都認識他。
他的袖子里鑽出一隻毛絨絨的小動物，不慌不忙道：「不急，我們先離開這裏，等待下一次鐘鳴。」
侯盛明雖然年屆八十，腦子卻並不糊塗，隨即反應過來：「這次文本世界的投射文本，是我編過的那本《科學發展史》？」
教堂崩塌，內核層鑰匙卻並不是完整版，以至於他們進入內核層的過程中斷，小鎮發生異變，先是鎮民融化為燈芯骷髏人，在晨光里燃燒。
老朱卻只是擺擺手，常年深深皺著的眉，頭一次舒展了開：「這有什麼好道謝的。」
幾乎是眨眼之間，他整個人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他的面部，變作了兒童用粉色，黃色，白色調出的「肉色」的顏色。
學術界師徒之間的關係，十分森嚴，總是一榮俱榮的。
郝主任以為老朱只是在說特殊安全部的工作涉及百萬人命，因此再次向他道謝。
「經過商議之後，他們認為，這是一組典型的中世紀宗教文學里的象徵。
看著兩個外來者的表情變得單純而狂熱，他們身後的一座赤紅羽翼的大鳥對身旁矮了一個頭，羽毛也灰撲撲許多的同類道：「我嗅到了生人的氣息，一定有什麼東西混上島來了，立刻進行全島搜捕。」
郝主任看了一眼他的學生們。
鳥立刻收起那凶光，轉而以和悅動聽的聲音說：「客人們，女王說，如果你們休息好，就請你們過去。」
平楚https://www.hetubook.com.com市。
郝主任這才道：「您應該知道特殊安全部成立的事情？」
所以，他們來覲見智慧女主的，她是天堂之中最有智慧的聖徒之一，定能為他們找到同伴的線索。
客房附近，密密麻麻飛下來許多的人面雀。它們最小都有貓兒大，人面鳥身，那人面是一張張慘白髮青的死人臉，應了一聲，便鋪天蓋地地飛向整座第五元素島。
「在中世紀的宗教文藝的造型里，三角形，象徵著神三身一體。牧羊人，既指神，也指祂的代言人——傳教士。羊，則象徵信眾。
青年們忙說：「請您引路，我們這前去覲見尊貴的智慧女主。」
工作人員咽下一口唾沫：「還好……」
已經有一段時間聯繫不上的褚星奇發來了一段帶光影的訊息，請求文學參謀團解讀。
工作人員說：「現在不像是我們在保護倖存的十萬居民。反而像是那些怪東西忌憚活下來的十萬平楚市市民，不敢肆意攻擊特殊安全部隊。」
郝主任問：「文學參謀團的意見呢？」
侯盛明說：「你們先出去吧，我和小郝有一些事情要談。」
工作人員渾然不覺，還在向郝主任打報告。
一時之間，雙方似乎僵持住了。
老朱說：「我也就講到這裏了。我因為工作的關係，也知道一點特殊安全部的事情，無論怎麼樣，那麼多條人命，難道還不能說幾句真話嗎？
房門閉上了。很快，他的專屬醫生就出來了，說：「侯老的狀態不是很好，兩位客人，想要長時間交談的話，可能要再過一段時間，大約一個星期左右。」
就在說話的當口，他的眼角餘光，瞄到工作人員背後的天空的白雲似乎靜止不動了，作為背景的一幢廣電大樓，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過了一會，兩人都走出病房很長一段了，常教授才道：「侯老似乎不大樂意見你。」
從燃燒的火焰里，又生出了一個三角形生物。
老朱皺著眉，搓了搓手，沉吟片刻，還是壓低聲音道：「不，還有人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