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真理之光
第十五章

幼貓的眼裡,閃了一閃:
此刻,伴隨著如訴如泣,又飽含憤怒一般,不知從何而起的鐘鳴聲,這座大島,被光線一分為二。
但是黑衣男子早已轉過身,原本就陰鬱的神態,看起來愈發森冷,對少女說:「外來者,如果不想送命,就跟我來!」
半空忽地一道艷極了的紅光飛來。
它們拱起瘠瘦的背,綠光在眼裡閃爍,將她圍了起來,狂吠。
男子連忙從麻袋裡掏出一塊腐肉,往遠處奮力一拋,野狗們「汪」了一聲,朝著腐肉的方向飛逐而去。
他立刻丟下鋤頭,將少女拉拽起來,低吼一聲:「跑!」
它連忙打開袋子,「喵」了一聲:「放進來,放進來!」
第五元素島上,鐘鳴聲回蕩天空。
天堂之中,一年到頭,除卻鐘聲敲響的時候,會有短暫的黑夜時刻外,大半時間,都是纖毫畢現的白天。
男子已經停步看了這座城市很久。
受傷倒地的野狗們,眼裡流露出人一般的恐懼。
這時,鐘聲也終於停止了,暗區褪去。
原本體態修長,淡金描邊,容貌虛幻而美麗的女王,卻渾身脹大了不止一倍,麵皮被漲得,似乎底下的東西馬上要破殼而出,連聲音都嗡嗡起來:
而荒原正中,遠遠地,卻有一座奇異的城市。
但隨著鐘聲一波,一波,一陣,一陣,漸次弱下去。光亮的部分正一寸寸蠶食著暗的部分,怪物們臉上的獰笑也就越來越得意。
灰暗的天空,閃電在烏雲間閃過的頻率明顯加快了。
只是,郝主任想:
這也是陶術等人上島以來,第一次見到鐘鳴聲中的第五元素島。
紅光縮小,化作一截紅飄帶,輕輕落在少女的掌心。
他們已經走出了墳場,天上仍是黯淡至極,烏雲之後的天空,並沒有半點光亮,透過雲層的,竟然隱隱看得出是血紅色。
野狗們一頭撞上柔韌的紅布,被自己撞來的力道反彈得七和_圖_書零八落,飛出去幾米遠,倒了一地。
橘色幼貓背著的布袋,只有它身子的小半長度。
王勇看了褚星奇一眼。
那隻為首的橘色幼貓,看了一眼惡狠狠盯著這邊的女王,以及死傷一地的人面鳥、大鳥、小人,舔了舔爪子:「人類,先給錢。否則,中途出了什麼事,別怪我們。」
男子停下腳步。
王勇看了一眼身後被倒塌的宮殿暫時阻隔的一干怪物。
「呼哧……」
刨墳的野狗群刨開了新墳,正圍著拖出的屍首,卻見那被拖出來蒼白的人類女性,竟然睜開了眼,坐了起來。
可見,這黑暗根本不是單純的天色暗下來。
它們這個種族生來利眼,一眼認出,這座燭台通體由真金鑄造而成。
倒不是因為這位女士說錯了,她是西方文學史的專家,不至於懷疑她的專業基本知識。
聽她說完的郝主任,臉色卻愈發古怪。
但不待他動作,天上的紅光早已落下,猛然橫在了畜生們的前方。
穿皮袍的貓們深知可怕,一刻不敢停留,見眾人都進里袋子,便銜起口袋,往小背脊上一甩,四肢著地,飛速地竄進了黑暗區域。
黃金燭台,則足有貓的半個身子高度,純金打造,沉之又沉,然而,沒入那小小的袋子中,就徹底無影無蹤。
此時拖著一個麻袋,背著一個箱子,手裡拿著一把鋤頭,急急地對那些野狗道:「住手,這是活人!」
少女望了一眼天空,跟著男子一起經過無人打理的墳塋,走過荊棘叢生的小路,墓碑上停著的烏鴉叫道:「不幸的人,不幸的人,歡迎來到地獄!」
下一刻,女王的皮囊瞬間炸裂開了。
貓「喵」地跳起來去奪他手裡的金子,褚星奇的反應比它還快,一下子,那沉甸甸的大金塊不見了。
荒原上只有光禿禿的石頭,雷擊與焚燒后的焦土。
紅光原本要橫衝而下,絞死野狗。聞聲而止,懸在半空。
何況平楚市突然七彩化,上空浮現m.hetubook•com.com出一副七彩星雲。
奄奄一息的野狗首領,此時獰惡的眼裡,綠光閃爍了幾下,斷了骨頭的身體不斷掙扎,喉嚨里擠出似哀求的嚕嚕聲。
自然也不例外。
這原來是一顆水晶樹。
這些凸起的划痕無意中曬到了光區的陽光,立刻慘嚎起來,猛然睜開,又猛然閉合,開始流出血淚——那一道道划痕,原是一隻一隻合著的人眼。
「地獄,煉獄,天堂,三怪,古代詩人,我可以肯定是《神曲》。
少女好奇地看了它一眼,以一種略微奇異的口音問道:「這裡是,地獄?」
城市上方晦暗的天空,烏雲竟然開始散去,一縷陽光從天上,輕飄飄,輕飄飄地,如輕雪一般,落了下來。
「主任,收到王上校的最新情報了!」
說著,它十分正經地攤開了肉墊。
少女想去扶他,但是男子卻推開她,指著一個方向:「快跑!」
一株位於光暗中間的樹,無意中充當了標誌物。
此時,鐘聲已經很弱了,女王領著眾怪物,早已從廢墟中閃現而出,準備撲來。
而眨眼之間,四個大活人,就消失在了只有貓半個身子長的口袋裡。
男子看著倒地的野狗們,又驚疑不定地看了一眼少女,天上隆隆一道紫電射過,烏鴉驚聲高叫,宛如示警。他才想起什麼,一瘸一拐地爬起來,摸起鋤頭,拎起麻袋,背起箱子,走到為首的野狗跟前,說:「你們破壞了我和你們的約定。」
「歡迎來到地獄天。
「救兩個呆瓜,耗力氣,必須加錢!」
少女略帶迷惑地看到,遠處的城市開始晃動。
貓卻晃了晃布袋子,布袋子里沒有金子的敲擊聲:「不夠,不夠。」
那小小的袋子一張開,站在附近的人就趕到了將人往裡面吸的張力。
少女又問了一遍。
另一半仍處於光區的,則仍舊是一派童話風味的盛景。
陳薇只向下看了一眼,看到那從黑暗區域伸出的水晶樹樹根上密密麻麻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眼珠子,就感覺渾身發毛:「王隊,我們真的要進暗區里去?」
它鬼氣森森,浮在地表之上,既虛幻,又真實。
而光暗的分界線,正是位於島中央的島上島——空想女王的宮殿所在。
樹榦晶瑩剔透,而從樹葉到樹根,都是燦燦的金色。
說著,他就從袖中袖裡乾坤掏出了一座黃金燭台。
三角形們,遍布空中,卻還在神聖而空洞地重複著:
長滿荊棘的墳場。
它們起了貪心。
「而第五元素島,食概念為生的女王,五彩斑斕的大鳥,穿皮袍的貓,是《巨人傳》當中的。」
但它此時,也被捲入了島嶼上無形的光暗之爭。樹身大半都沒入了黑暗,唯有一小節樹根還露在光中。
褚星奇就又隨手一晃,笑容可掬道:「大人,這樣夠了嗎?」他晃出的是一塊黃澄澄的大金塊。
他才恍然地回過頭,臉色陰沉地笑了:
他笑嘻嘻地點了一下自己:「我有點石成金術哦,只要您帶我們出去,要多少金子,應有盡有。」
烏鴉停在唯一一座可辨認的墓碑上,嘶嘶地啼叫。
有一半的島嶼陷入了沒有任何光線的黑暗之中,黑暗之中,雖則看不清,但似乎所有的動物,植物,乃至於土壤,都氣息詭異,大約發生了異變。
她立刻肯定地對常教授說:
「太慢了,加錢!」
《科學發展史》的夾層,為什麼,會涉及文學作品?
而此時,鐘鳴聲中,光與暗的界限並未分明,正在你爭我奪,一時亮的多一塊,一時暗的多一塊。
而絕大多數的天堂上的智慧生靈,似乎也不會選在鐘鳴時分出行。
建築的風格,則是各類中外建築風格的大雜燴。
野狗們似通人性,見到男子,慢慢停住吠叫,但眼睛早已盯住了他。
「是,這裡是地獄,天堂的倒影。
最上方的星球上,儼然浮著一座奇異島嶼,望遠鏡看去,與鏡花水和*圖*書月里的第五元素島別無二樣。
她的聲音並不響,但整個天堂里回蕩著女王的叫聲。
他笑眯眯地說:「大人,您帶我們出去后,這塊金子才能給您。」
陳薇有一定距離內隔空取物的能力,她趕緊探手自虛空里一摸,摸出來一、二、三、四,整好四隻毛絨絨的貓。
鐘聲里,亮起的部分在拉鋸中暫時處於下風。
「住手!」慌慌張張,一個聲音喊。
而這是一片荒原。
褚星奇會,笑道:「貓大人,您看。」
風一吹過,樹榦晃動著晶瑩的身軀,金色的葉子叮咚作響,陽光下,熠熠生輝。
「呼哧……」
陰鬱的黑衣男子似乎聽懂了野狗的語言,他冷笑道:「不可能!你們起了吃活人的心思,我就不會再幫你們。
這座由許多附屬小島組成的第五元素島,是天堂第一大島。
黑天烏雲。
褪去的暗區之中,再也沒有了任何一個生人。
少女側過臉,看去。
食屍日久,群犬早已不畏啖食活人。
它從暗區域伸出來的樹根,那金色卻像被什麼東西腐蝕了,沾上了去不掉的血紅,每一小節,都有一截凸起的划痕。
【「罪臣……滋……留下……生人……清除罪惡……」】
它們此時狼狽不堪,皮袍子被咬得東一塊西一塊,身上的皮毛也被咬禿了幾處,有一隻一瘸一拐的,明顯被咬傷了腳,有一隻則被倒塌的宮殿壓傷了尾巴。
這麼近的距離,陳薇有夜視能力,仍不能看到黑暗區域中的一絲一毫。
從袋子的口看去,一片漆黑,看不見底。袋子甚至沒有鼓起半點。
為首的體型最為龐大的野狗首領正齜著牙朝她們奔來,迅如閃電——一塊腐肉,還不足以滿足它們的胃口。
「受傷,加錢!」
祂體內,三角形生物蜂蛹而出,密密麻麻,如積滿孢子的有毒蘑菇,一下子噴出來數之不盡的有毒孢子。
「大人,一人十個金幣,這樣應該抵了四十金幣了。」褚星奇道:「您可以帶我們出去了嗎?」
男子https://m.hetubook.com.com匆忙爬起,想擋在少女身前,阻止野狗首領。
「貓,」王勇說,「按照約定,先帶我們離開這裏。」
一位西方文學史的教授,看完了這段視頻。
【「……滋……清除罪惡……」】
異族人外貌的少女迷惑地看了他一眼,此時,叼了腐肉回來,越發興奮的野狗群早已迴轉。
「這是一座大半時間,只有黑夜的所在。」
它們正虎視眈眈盯著他們。
一個男子匆匆趕到,他身上套一件污著血跡泥土,險些看不出本色的黑袍子,四肢細長,身軀也拉得很長,整個人像一具被抽幹了水分的高腳大蜘蛛,臉色是常年不見天日的慘白,眉頭下垂,陰鬱憂愁。
烏雲中,偶爾躥過閃電,照亮了數之不盡的無名墳塋。
陶術與閔衛「做客」期間,鐘鳴時分,短暫的黑夜交接時期,他們根本不被允許外出。直到鐘鳴停止,天色重歸光明,大鳥們才去請他們赴宴。
橘色幼貓憤而瞪了他一眼,眼珠子一轉,命其他三隻貓打開了口袋,對王勇四人說:「一人進一個口袋!」
只是這座城市,看起來,像是由一座座倒著的島嶼組成。
所有的建築,都是房頂朝下而建造的。
此時,它們一落地,就抱怨不休:
自己反而因為用力過猛,跌了一跤。
蒼白的少女,一睜開眼,腥臭的口風吹在臉上,血紅的舌頭滴著涎水,尖利的獠牙黏著腐肉,近在眼前。
男子並不理睬它。
所有島上生靈,提到「鐘鳴」時分,都如臨大敵。
黃金燭台如果融了,遠不止四十金幣。
大片大片,向天生長,而姿態宛如人伸出手臂在哀嚎的枯木。
郝主任反覆翻看了一遍又一遍,隨後面色凝重地將這段鏡花水月錄下的視頻,和隨之附著的信息,給了文學參謀團。
「黑夜?」
似乎也更加驗證了這一份判斷。
「不過,看在你們幫我刨過屍的情分上,我可以最後提醒你們一次:它們快來了。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王勇問:「陳薇,那些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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