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可怖的陰世魔域種種,他全如不見,全似不聞。
剛走了沒幾步,巨大的振翅聲在他們頭頂響起。
第三個妖魔取走了寫著「掩飾」的人皮。
王勇深呼一口氣:「你們只管繼續往前跑。」
男人的手攥著理想,似凋謝的青松。
眾人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神色變得更為堅毅,向張玉道:「今日鎮海王、大鵬王不在宮中。但你們闖入魔宮,還殺死了蜘蛛婦,它們作為陰世主政,必得感應,現在應該在趕回來的路上。我們要立刻離開這裏。」
見眾人都皺起眉,鏡中女子嘆道:「不怪哥哥,只是他、他已經被妖魔迷了心智了……」
第二個妖魔取走了寫著「曲解」的人皮。
他們以為寶物是指豹臣。
一隻穿黑靴的腳伸出來,漫不經心地將無底洞輕輕一擦,擦去了。
孿生妹妹困在鏡中受苦,哥哥居然還有閑心在什麼花園玩耍?
三個妖魔擠在少男少女中間,正與豹臣一道玩耍。
眾人在槍林彈雨里穿花拂柳而去。
但在這「永恆花園」當中,他們沒有看到鮮花,而看到了無邊無際從土壤里長出的蒼白手臂每一支手都緊緊攥著什麼,不肯鬆開。
女人的手裡攥著愛情,似死去的玫瑰。
資深者們一路行去,看的是驚心動魄:
「原來就是你們這些小蟲子殺了我的蜘蛛?一、二、三、四……小蟲子們真眼熟啊……」
漫空蕩開的金光,還有隨少女腳下白玉輪而起的冷焰,都讓它很不舒服。
沼澤里沉著數不盡的白骨、乾屍,一層層堆上來。
一層疊一層的屍骸腐爛堆積,終成沼澤。
再往上
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有著各色民族服飾,是亞非歐各國民眾打扮,卻燒焦稀爛,似毀於戰火。
他們腳下,卻是數百年間累累白骨,層層苦海。
王勇道:「只怕打碎鏡子也傷到了九公主。我們不要冒風險,把鏡子一起帶走,帶回南國。錢塘君見多識廣,應該有辦法。」
「殿下,這裏人多口雜,不方便說話,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去。」
英語響起:「你們被包圍了,你們被包圍了,投降!投降!」
尤其是那色澤艷麗的火焰,遮雲蔽月的冢蠅竟然在其面前發起抖來:「真理之焰……」
鋼鐵巨獸變成了長著Q彈大眼睛的塑膠碰碰車,互相撞上,然後彈開。
她話音未落,豹臣神色轉厲:「你不是雙雙!你是誰?」
它骨質嶙峋的指尖上,輕輕地捧出了一個光怪陸離、紙醉金迷的氣泡。
鏡中女子喃喃重複了一遍,一霎時似哭似笑:「……我知道……我就知道……果然是這樣……」
白首類鷹的大鵬王笑嘻嘻地:「哥哥,這個洞還有點意思,涉及到了一點空間法器呢。」
第一個妖魔取走了寫著「愚昧」的人皮。
他們對張上校來說,反而是累贅。她一個人時候更方便脫身。
如此雄偉龐大世界,似不竭的樂園,卻寄宿在氣泡當中。
張玉道:「你自己能出來嗎?打破這面銅鏡,就能救出你?」
【不好,這些蛆在這裏,冢蠅肯定也在附近。那東西不好對付,我們速戰速決。】王勇向陳薇點點頭。
「是你……是你借給那傢伙真理之焰……」
永恆花園在魔宮和_圖_書的極西處,一路要經過鎮海王、大鵬王所轄領地。
最龐大,在最底層的,是黑色皮膚,嘴唇肥厚的黑人屍體;是頭別腐蝕羽毛的印第安人;是身著破爛衣衫的東亞人;是面相清苦的白人。
他們卻看到,愛情已死去,親情將斷絕,理想已濁臭。
大炮打來,變成了無數噴洒的花瓣,天上下起來花瓣雨。
夢幻泡影里閃爍霓虹燈,拔地而起大廈高樓,行駛而過鋼鐵巨獸,飛行著遮天鐵鳳。
火箭載入完畢,導彈呼嘯而來,要對他們進行精準打擊。落地的時候,名為「和平衛士」的導彈散開,一群真正的和平衛士扇著雪白的翅膀,咕咕地飛走了。
他的眼睛蒙上陰翳,不再清澈透亮,眼底似乎被什麼東西隔絕了外界的真容。
這廂張玉攔住了冢蠅,那廂眾人跑過了沼澤,穿過了碩大的氣泡世界,往魔宮外跑去。
巨大的綠色複眼正盯著他們,憤怒異常:「你們這些小蟲子,還偷了我的寶物……」
槍尖深深扎入大理石地面,彷彿那只是一塊豆腐。
資深者們藉著陶術等輔助資深者的隱身能力悄然來到,王勇、張玉幾人卻對這一幕十分眼熟,尤其是那吊著線的蛆蟲。
鏡中滿臉淚痕的女子怔怔地認出了他們。
一行人攜了銅鏡,準備匆匆離開魔宮。
這些凡人背後,這座氣泡里的「現代社會」中,眾人一點都不驚訝地看到了一座佇立在城市中央的巨大銅像。
猙獰大蜘蛛被火尖槍穿透,化作青煙散去。
飛起擴大的紅綾攔住了它的去路。
兩個力氣大的戰鬥類資深者便一左一右,把豹臣架起。
豹臣看到木雙雙,笑著走近:和_圖_書「怎麼了?」
軍車變成了懶洋洋的河馬,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他動怒之下,便要擒住「木雙雙」。剛向前走了一步,一道拂塵自他臉上拂過,他臉上的神色滯住,雙眼發直,身體向前撲通倒下。
那些看似無憂無慮的少男少女,卻是一些肥嫩的蛆蟲將自己的身軀擠在人皮里,擠得人皮變了形,把櫻紅嘴唇擠歪,把碧藍眼睛撐大,把纖細腰肢擠破。
豹臣卻無知無覺,在可怖的死亡花園裡與它們玩耍,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實際上已經被貪婪的目光包圍。
它們都讀得津津有味,第一個妖魔披上愚昧,舉起了經書,面貌聖潔。
金髮碧眼兒們乘寶馬、衣寶衫,踞世界之巔,衣香鬢影走在現代文明裡,彷彿無憂無慮。
任何一隻蒼蠅,放大幾百倍幾千倍之後,都會顯得猙獰異常。
褚星奇收回鏡花水月:「快點,走!他不是普通文本生物,我的催眠術維持不了太久!」
孩童的手攥著親情,似枯萎的百合。
第三個妖魔披起掩飾,舉起了攝像頭,走上了好萊塢,風度翩翩。
他胸口有一個大洞,心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冷冰冰的碎片。
他們沒跑幾步,卻被氣泡世界里的「凡人」圍住了。
「可惜,我們兄弟玩多了這樣的法術。」
她微微張開口,所有金髮碧眼的人就都和她發出同樣的聲音。
豹臣不疑有他,拋下那些妖魔,跟著「木雙雙」離開了永恆花園。
王勇又問:「公主,你哥哥在哪裡?」
「木雙雙」說:「殿下,我就是來帶您離開這的,魔宮不是久居之地……」
一個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聲音嗡嗡響起:
到和_圖_書時候,他們跳進兔子洞,直接跑進陽世,就可以甩掉妖魔們的追擊。
那氣泡碩大如一個世界,光影絕倫,搖曳在兒童白骨指尖,將滅未滅,將明未明。
第二個妖魔披上曲解,拿起了筆杆子,戴起來眼鏡,斯文儒雅。
他繃緊小臉,一手按在地上:「無害化,發動!」
鏡中女子苦笑:「哥哥在永恆花園當中嬉戲……」
少女輕輕一提,像拔出切豆腐的刀一樣,將火尖槍從大理石拔了出來:「九公主,我們承錢塘殿下所託,前來救您。」
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有些類似於面對錢塘君,但又有所不同。
永恆花園裡沒有藏著萬界書籍的圖書館,他們只看到一片片寫滿字的人皮攤在地上。
最最上面的屍骸,則是一個小小的裹著蘇維埃紅旗的孩童。
「他不好。」少女實話實說:「但一直記掛你們。還請我帶來一句話。」
王勇道:「我們受錢塘君所託,要你們兄妹一起帶走。不管如何,先把他也一起帶回去。麻煩公主為我們指路。」
而張玉、王勇,卻被接二連三的天魔攔在了身後。
「叔父他……還好嗎?」
王勇叫兔子打下的無底洞,就在眼前,只要跳下去,跳下去,就可以直達陽世……
「他說,他從沒有後悔過來救你們。」
而氣泡的著力點,只在那具被沼澤托出的兒童骸骨指尖。
「都市」上空鋪天蓋地是直升飛機,還有轟炸機。
冢蠅本來不在意這能飛天的小蟲子,隨意地想掃掉。
而張上校本事專克這些妖邪,更有風火輪。
再往上,有四肢細頭大的童工屍骸;有乾癟死去的女工;有彷彿油盡燈枯的乾瘦男工。
他們曾和圖書陪伴在叔父錢塘君身邊,與他一起將金河畔的妖魔掃去。
那是一座巨大的青銅女神像,高舉火炬,腳下踩著鎖鏈。
張玉浮空,攔在它跟前,對王勇和其他人低喝:「跑!我斷後!」
陳薇將畫皮一拋,化作之前那大蜘蛛「木雙雙」的模樣,從暗處走出,笑容滿面地招呼豹臣:「殿下,奴婢有一件事要告訴您,您跟我過來一下。」
正是護衛魔宮的域外天魔之一,冢蠅。
但極丑極惡的蒼蠅身軀上,卻突兀地長著一對極美的雪膩玉臂,十指纖纖,吊著數不清的人皮。
他們忍著悚然感與悲哀感,走過長著氣泡世界的沼澤地,繼續西去。漸漸地逼近了永恆花園。
軍車、坦克、大炮,還有許多熱武器、重武器,齊齊對準了他們一行人。
他們終於跑出來沼澤地,已經出了魔宮的範圍。
每張人皮都吊著一條線,系向上方。每張人皮下都閃爍著貪婪的目光。
永恆花園以永恆為名,據說生長著世上千種芬芳,建造裝載書籍的瓊樓,陳列世上奇珍,居住美麗無憂的青春少年們。
鏡中女子搖搖頭:「我不知道。」
這些轄地竟是大片大片下陷的淤泥沼澤,黑氣環繞。
快走過沼澤時,豹臣的腳步慢了下來:「雙雙,再往前走就要離開魔宮的範圍了。」
這也是域外天魔之一,守衛魔宮的青銅女神像。
遮雲蔽月的龐大身影已經攔在了他們面前。
眾人立刻奪路狂奔——他們在來之前,王勇已經在魔宮一角打了個跨空間兔子洞,兔子洞直通陰世與陽世邊緣。
鎮海王兄弟,趕回來了。
遠遠地,他們就聽到了歌聲,鼻尖嗅到了腥氣,還有隱隱約約的振翅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