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姐們，你們去哪？」

這有什麼好看的？

張玉道：「嚴局長他們說的跟陶哥哥你一樣。」

陶術在身份上圈了一個實線的紅圈：「包括那位消防戰士在內，都有公家身份。」

平時去勸微小企業入會，去大小企業轉兩圈，對職工搞搞慰問，鼓勵他們給企業好好乾活。

走到食堂，食堂壁掛的電視劇正面無表情地播放著新聞聯播。

時間掐得正好，他切到頻道的時候，新聞聯播絲毫不差的片頭音樂開始。

每當看到那些被「煙霧」繚繞的面孔時就移開眼睛的張玉，把目光投向了這些經常在CCTV出現的臉，似乎也跟陶術一樣聽看得十分仔細。

「孫書記、消防戰士、小韋、李女士。」陶術坐在沙發上，拿了一張紙，將四個人的名字寫在紙上。

褚星奇聽得樂不可支：「那你可別跟同學去追星，你一進娛樂圈就臉盲了——真臉盲呢。」

這時，叮地一聲，負責人大姐低頭一看，登時不高興了：「又是這個小陳，她就是讀壞了腦子，整天說什麼獨身就很好。女人不結婚以後老了怎麼辦？」

陳薇舉手：「我有個問題。如果是公家裡的好人才能獲得武功，那麼，武功高低，又是怎麼決定的？按職務級別嗎？唔，這麼說來，確實是孫書記的武功高於小韋高於那個消防員……」

褚星奇哀怨：「那算了，我不吃了。繼續刷番。」

擠擠攘攘都是人，大多是未婚男女。

但在她看來，他們的面容大多被一層層或黑或灰的骯髒煙霧環繞遮蔽，根本連面容也看不清楚。

褚星奇裹著張小毯子，縮在沙發上，托著臉看他們討論：「你們還沒討論過癮？放假在家裡就別討論工作了，我好餓啊。」

荒唐！罷工關工會什麼事？應該叫警察！

「走！」其他同事應和。

然後，他輕輕一邁，同樣毫無所覺地飄然數米。

陶術道：「不急，天州市已經報上去了。老師說過一段時間總部的研究總院已經開始檢測，還會有專業人員帶著高級檢測儀器到天州市現場檢測。」

掠過了幾個頻道，換了好幾部電視劇，褚星奇問張玉喜歡看哪部。

他才站起來一步，忽然身體搖和*圖*書晃一下：「我要去找一樣東西……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咦，為什麼我要背它？」

褚星奇托著臉，壞笑道：「小玉，你看得這麼仔細，看得清人物嗎？」

她也順帶巡視了幾遍天州市上空，以她特質者的敏感程度，同樣沒有感知到任何文本能量的波動。

「哎呦，過幾天咱們組織的幸福家庭大賽，你們去不？」

婦聯佔用了區大禮堂。

「說的也是。那嚴局長他們還沒有檢測到文本能量嗎？」

陳薇思索：「會不會沒有文本，就是一種神奇現象？之前的水鬼楊飛光，陶術你動不動跑去找他，不也沒有研究出個結果來？」

陶術收起紙筆：「在摸清楚具體情況前，也不否定這種可能。但這些人本來是普通人，卻忽然獲得武功，還是文本的嫌疑更大一點。」

再搞個職業技能培訓美得很，培訓班的消息靜悄悄掛在自己網站無人光顧的頁面上，來了七大姑八大姨，學學藝，聊聊天。

張玉道：「他們都是好人。身上髒東西少。」

「社會主義——滋——價值——滋——滋」音箱的聲音也變成了雜音。

「不要。外賣不健康。」

負責人憤憤地想了一回，又喝了一口上好白茶，背著手準備出去遛遛，看看食堂今晚的夜宵麵食。

「不用！」陳薇擺擺手：「你們都給我坐那，別來添亂！」

「和諧？和諧個屁啊！」

嗨，平白地給工會添了多少麻煩？上面問起來，這不，工會還要連夜加班趕做書面材料來證明XX市勞資關係一直和諧。

對張玉招手：「來，看電視等飯吃。」

他們一大一小竟玩得不亦樂乎——主要是褚星奇在玩。

但李大姐的職位明顯比孫書記低。

張玉沒受影響：「我只聽到了一段聲波。但是混天綾把它隔絕了。」

沒事組織個老年紅舞蹈，搞個歌詠比賽、廚藝大賽，給機關職工解解悶。

這時，一位首長拿了一份稿子，正站在大會講台前表情肅然地發言。

現在這些年輕人，簡直荒唐！極左！

陶術的生物鍾十分規律，持續了二十年，雷打不動。只要不出任務，每天晚上七點他一定要看新聞ｈeｔｕbｏｏｋ.cｏｍ•ｃｏm聯播，而且一定要在電視上看，看足半個小時，晚一分鐘早一分鐘都不行。

聲音透過電視屏幕和音箱傳出：「青工婦作為群團組織……」

劉英英從前總覺得跟張玉聊不來，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每當劉英英提起什麼大火的電視劇，演員，張玉卻總是認不清人，說不出來。

偶爾搞個抽籤，選中哪家貧苦勞工，就去提幾袋糧面去合個影。

張玉搖搖頭。

褚星奇隨意地按著電視，最近狗血偶像劇、家庭倫理劇一部上了一部，他偶爾停一停，放一放，還吐槽：「編劇功力不夠啊，還是不敢編，都還沒現實生活狗血呢。」

張玉在一旁想了想，也拿起筆，在性格上畫了一個紅圈。

張玉說：「這個我看得清。」

所以這些劇在張玉看來，大部分就是渾濁「煙霧」里的重重黑影在晃動而已。

新聞聯播里，首長毫無察覺地走下了台。

「我就不去了。你們都忘了之前咱們牽線的婦女插花技能培訓？咱們好幾個單位的老姐妹都去，我也得去出面啊。」

張玉問：「什麼叫辟穀？」

殺氣騰騰的負責人大姐說：「咱們婦聯就是要給婦女出頭！對侮辱婦女的壞傢伙，點到為止個屁！我們這去把那家暴男揪出來！給他好好『教育』『教育』！」

褚星奇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嘴唇上做了一個拉鏈的動作：「看電視，看電視。」

「哎，就是啊。我們婦聯是官方機構，哪能事事放下面子去評論這些事？」

陶術推了推眼鏡，掩飾了一下不太自然的羞赧：「我確實不怎麼會下廚，不過犯過的錯不會再犯。」

「年齡、性別、身份、經歷、性格……」

孫書記因為「武功高強」，能看穿內力低於他的「武者」，又本來就是天州市新任一把手，此時正由他出面聯絡天州市各黨政機關，主持遴選的工作。

這是大工程，一時半會做不完。

褚星奇玩心頓起，一部部地變換著頻道，指著電視里的人物張玉問：「哪個看得清？」

「人不吃飯，會餓。」張玉道。

褚星奇唔了一聲：「辟穀也可以啦……不過，我答應過王隊要好好當人的啦……」

「四個了。www.hetubook.com.com」張玉對褚星奇、陳薇、陶術說，「已經找到了四個『武林高手』。兩男兩女。」

「咦？這是怎麼了？」褚星奇想上前去看看電視的異常：「壞了？」

話音剛落，廚房裡傳出陳薇的聲音：「你在外面胡說八道我聽得到！」

被褚星奇奴役著正在掃地的鏡花水月點了點拂塵柄，意似贊同。

「知道了！多事！」陳薇頭也不回。

「大少爺，好好坐著吧。」褚星奇打個呵欠說：「陳薇上次跟我抱怨你幫她切菜居然把能吃的部分都扔了呢。」

褚星奇見狀笑嘻嘻地喊了一嗓子：「今天中午吃糖醋排骨！」

負責人吃了幾口面，吃著吃著，忽然，老大年紀了，忽然眼淚啪嗒一聲掉在了面里，擦著眼淚抽抽搭搭：「我不是人啊。發生了這樣的慘事，我居然只顧著吃面……」

「整天裹著電熱毯攤在沙發上，就你熱量最過度，還動不動喊餓？自己點外賣。」陳薇不客氣。

她們嘰嘰喳喳似一群老麻雀，時不時觀察著一臉尷尬的年輕人們竊笑。

褚星奇：「就是不吃飯唄。」

如果不看，當天晚上就睡不著覺。

「聲波的來源是——」眾人看向電視。

婦聯負責人笑得出朵花來，穿著大氣端莊貴婦高訂的職業裙裝，站在台上清嗓子：「歡迎大家來到xx聯誼會……」

在旁人看來，這四個人似乎性格天差地別。

聲音在一陣熱鬧里通過音響響起，聲波如水，悄然拂過……

然後，他寫下公務員、好人、遇險三個詞，再將這三個詞圈成了交集。點了點交集：「那麼目前已知的信息，就是這些獲得『超現實武功』的人，都是公家的好人。」

某辦公室負責人正在辦公室加班——說是加班，其實就是小年輕做資料，他喝喝茶。

她指了指現在褚星奇停下的電視劇——《九州星夜》。

陳薇一指頭點在他額頭上：「人懶成你這樣也不用當人了！不吃也好，你辟穀去吧！」

但在張玉看來，他們在人群中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周身的氣息十分清爽，面目清晰。

張玉老老實實說：「有些看得很清。有些是黑影。」

陶術看了一下手錶：「褚哥，還有三十五秒就和圖書七點了。電視可以給我嗎？」

陳薇沉默一息：「哼，就知道拿王隊當擋箭牌，都是王隊把你慣的。」但不再數落他，擼袖子進廚房去了。

陶術忙道：「要不然我來幫忙吧……」

陳薇納悶：「孫書記穩重老成，那小戰士活潑莽撞，小韋溫和熱心，李女士直爽暴躁。他們四個的性格哪裡有共同之處？」

一段聲波透過音響回蕩在食堂。

褚星奇把遙控板拋給他：「你是機器人嗎？還掐著秒的。」

熟悉的領導人們陸續出現在電視上。

然後圈了那所企業的負責人——叮，發送。

他伸手去握——手指嘶痛一下，沒有拿到水杯，卻摸到了破碎的玻璃與流了一地的水。

「臟。」張玉說，「看不清臉。」

「那就自己爬起來做飯。」

電視屏幕忽然裂開了一條縫。

陶術背了一段后也回過神了，他晃了晃頭：「忽然心裏有一股熱忱……促使我就是想去背。」

她清澈的眼睛里映著電視中角色的面孔。

而這時，廚房裡也傳來霹靂爬來的鍋碗瓢盆摔破聲，陳薇叫道：「啊，碗忽然碎了！」

張玉每一部都搖頭。

褚星奇美麗的桃花眼笑得彎彎的，滿不在乎：「不當人就不會餓啦。」

負責人憤然站起，掏出手機，問了負責新媒體運營的單位小年輕要了單位的公眾號，啪啪啪不熟練地用五筆打出去一大段，最後一句話：「這是新時代資本家對勞工的剝削！007就是明晃晃的剝削剩餘價值！」

張玉否定了她的說法：「我把李雙雙送到特安局，孫書記說李雙雙的武功跟他不相上下。」

張玉哦了一聲，坐到了他身邊。

刷完媒婆群，聯誼會的負責大姐身邊已經圍了一群同事。

就是這份閑差最近有些美中不足。

這種日子啊，神仙也不換！

XX市的某貢獻很大的企業負責人不過是把996改成了007，辭退了一大批不願意007的，結果員工就鬧事！鬧罷工！

「而且，四個人都是在遇到危險時才徹底爆發出來。」陶術又點了經歷。

「小陳還只是自己埋汰，你看看這個。」一個同事說：「你看，這種事年輕人圈我們婦聯幹嘛？寧毀龍王廟，不拆一門親，床頭打架床尾合，ｍ.ｈetuｂooｋ•ｃoｍ•ｃom女人都當媽當妻子了，也只能忍耐一下啊。難道我們還能跟李雙雙那個缺德的一樣衝進人家家裡去勸離婚？這種事應該找警察去。」

每個人的名字后都添了一條條的線索。

工會、婦聯這些都是清水衙門，閑差。哪有多少真忙的。

張玉蹙眉看向他們：「你們怎麼了？」

「這當然得去，我兒子媳婦也都去。」

「都不喜歡看？唔，這幾個都是最近出了名的俊男美女。」

等下了台，她點開自己加滿了的媒婆群和事業單位群，看到她的婦聯中老年姐妹們各個群亂竄，不斷地刷著聯誼會的消息，還在發著各家姑娘小伙的身高體重三圍職業收入長相照片，議論著誰與誰合適，誰在哪個單位任職，算得上門當戶對。

精神力較強的褚星奇回過神來，身後的陶術則開始用德語背原版共產黨宣言，都已經背了一大段了。

婦聯中人在這些群里備受追捧，宛如官方媒婆。

陶術略一思索：「根據目前我們獲知的信息來看，確實是這樣。孫書記在官場里我記得也是挺有名的一個人。他以前在別的市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潔能力高，給所在地做了不少實事。每次調任的時候，當地老百姓都會多次向上級反應，希望能將他留下。」

「就是啊，官方點到為止。比如前幾天那家家暴的，我們勸了，那女的自己不願意離，那男的說要改，那就算了唄。咱們還能衝進她家去給她出頭打回來啊……那是幾十年前的作風……」

那企業就怪起他們工會平日管理不得當，還要他們出面去安撫。

或許對常人來說，這些是被包裝起來光鮮亮麗的璀璨之珠。

陶術果然點到了CCTV，點開新聞聯播。

鏗！負責人大姐登時變了面色：「走，姐妹們！帶上傢伙！」

一大|波領導人的熟悉面孔出現在新聞聯播主持人四平八穩的聲音里。

XX市工會。

陶術一邊看新聞，一邊拿了水杯，打算喝一口水。

張玉每說中一個，褚星奇就拍手笑道：「真准，這個人聽說在當今明星演員里是個清流。」

所以現在特安局在遴查全市黨政軍各級機關單位乃至於事業編製的所有人員。

禮堂上掛著的大屏幕到了點，開始播放新聞聯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