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柳毅傳·七子之歌
第一百零三章

但尹檢察官在四面牆壁上只需輕輕一著、一點,就可以騰挪轉圜,避開它們的撲咬。
馬里蘭州。
韓國的情況十分糟糕,中國特安部接到信的時候,據說他們國內早已怪物橫行,連韓國特安部的資深者也中招了大半,都變成了怪物。
在幾個月前的《將進酒》中,他們曾與這位春香女士有過一面之緣。
像一隻正在逐漸散去羽翼的鳥,他的身姿逐漸笨拙,能躍起的高度越來越低,騰挪轉圜也逐漸失去控制,身上開始不斷挂彩,被鬣犬的爪子抓傷了一道又一道。
而得知自己即將面臨的命運后,幾乎沒有人能不動容。大部分人都在哭號、迷惘、恐懼、哀求、麻木中異變為怪物,然後被聖歌「凈化」。
試驗場里的現存局面是:怪物們正在扭曲變化,變化完全了的就開始互相攻擊。
見狀,不但鬣犬們興奮起來,一哄而上圍攻他,連旁觀的蛛女也織其蛛網,快速地朝他奔來,似乎要加入這場圍獵。
韓國國內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它雞腿抽搐,翅膀撐了幾次,都沒能從地上爬起來,腹部竟然被打得深深凹陷了進去,嘴巴里不停嘔出黑血。
霍爾特博士喃喃:「有意思,難道尹其實也變異了,只是他變異的不是外表?而且還維持了人類的記憶和性格?」
幾隻鬣犬再一次向尹發起了進攻,張開大嘴,想要將他咬下來。
尹檢察官是這麼多天以來,唯一一個以人類的形象,走出試驗場的人。
但更令他感到莫名悲傷與悵然的,是體內正在不斷流失的「能量」。
尹檢察官微微鬆了口氣,他回首看了一眼白光過後空空如也的試驗場,想到自己那些可悲的同胞,不由眼神微黯。
張玉、王勇還沒說話,卻聽那一道空靈低柔的聲音響起:「是我主動申請的。」
超凡實驗室。
它們終於盯上了他。
王勇道:「等一等。我們還有人沒下飛機。」
當時,這位女士堅定地站在了人類這一邊,選擇了幫助盧武解和*圖*書決文本。
對自己莫名其妙的處境,他面色上呈現出來的更多是清醒而無奈的憤怒,而非恐懼。
雙方對峙良久,鬣犬飢不可耐,試探性地朝前走了一步。
見等級最高的雞怪被一舉KO,其他稍次的怪物,如蛛女、鬣犬等,都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震懾,恐怖地瞪著尹檢察官,卻不敢上前。
這個男子是被捉來的大韓民國的一個尹姓檢察官。
尹檢察官下一意識地一揮手——一道無色氣流橫掃過去,鬣犬沒被擊飛,它只是被氣流吹得稍稍後退了幾步。
王勇道:「不必這樣客氣,這是國際特殊安全的地緣原則,我國一向遵守國際原則,接到貴國政府的求援信,自然要響應。」
雞怪離尹檢察官還有三米的距離。
在被捉來前,他正被排擠辭職。
尹檢察官沒有變異,跟實驗室這幾天發現的第二條原理對得上:2、被攝錄者變成怪物的幾率,與時長,或與被攝錄者獨立之意志,自身之理念有干係。
王勇道:「我國這一次來了三位特質者。這是我國的……第一位特質者,霍闕上校。」
這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似乎在潛意識裡他曾經有過。
疼痛沒有加身。耳邊響起了空靈神聖的誦經聲,溫暖的白光鋪天蓋地潮起,淹沒了怪物們。
在飛機場里等著他們的是一位女資深者。
正在研究員們湊在一起琢磨這個「尹」的時候,尹出事了。
這很難得。
「博士,看,這一批里有一個人還沒轉換!」研究員們很興奮。
但此時,他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這種能量正從他的體內飛快地四下漏出,好像他的身體是一隻被扎破的氣球,它雖從他的體內爆發,卻無法停留,只能不停地漏走。
上面是飛來飛去的,像一隻輕靈的鳥,把鬣犬們耍得團團轉的男子。
這青年一看就不同尋常,還讓中國的「哪吒」主動伸手攙扶。
幸好,在鬣犬們咬到他之前,他再次用力踩中其中一顆狗頭,借力躍起,和*圖*書險險避開。
但是就像之前攻擊雞怪的掌中氣勁逐漸微弱一樣,接下來的局勢對尹來說越來越不妙。
但是第一位特質者從來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無論國際上怎麼申請,中國從來不放他外出出任務。
不能他想出來,前面已經到了一間白色的、擺滿科幻感器械的房間。一群穿著醫用大褂,看起來像是科研人員的白人正在等著他。
霍爾特博士一邊用電腦記錄下第二條原理,一邊囑咐研究員們:「注意觀察尹的狀況,在怪物攻擊他之前,趕緊按凈化鍵。怪物們還可以再造,像尹這種少數才珍稀。」
下一刻,膚色身份各不相同的「素材」哀嚎著變成不同種類的怪物。
其中一隻五彩大公雞興奮地喔喔直鳴,扇起鐵羽,搶在其他高級怪物之前,衝著尹檢察官飛騰撲去!
不過,實驗還需要再做幾次,具有充分的可重複性才行。
韓國監察官權力很大,幾乎可以一言定一樁普通案子,因此經常收受賄賂,或者為新上任的高官處理政敵,從而被稱為「權力獵狗」。
尹本該再一次腳蹬牆壁,飛檐走壁地高躍而起,避開它們的大嘴。
張玉蹙眉看向韓國上空濃郁的陰雲。
超凡攝像機調整了一下角度,對準了試驗場里亂跑嚎啕的素材。
變成怪物后,它們的大腦里早已被獵食的、動物的慾望攫住,鬣犬敏銳地察覺到了:對面這個古怪的獵物,能發出的「氣流」似乎比方才小了不少。
早就聽說中國有三位特質者——不,現在算是四位。
尹閉上了眼。
「對了,美國資深者呢?他們不是與貴國結成了特安同盟嗎?」
春香雖然驚喜,但也被中國的這種厚待所驚,略微不安:「貴國這是……」
汪汪汪,底下是不停往上撲跳,試圖去夠他的鬣犬。
但尹檢察官卻和他那些被稱為「權力獵狗」的同僚不大一樣——他旗幟鮮明地站在被侮辱被損害者這一邊,一向清廉而鐵面無私,從不濫用檢察官特權和_圖_書
但隨著怪物們互相吞噬,場內的怪物逐漸少了下來,剩下的高等級怪物們開始四處尋找新的獵物。
電光火石,世界好像忽然變成了慢動作的錄像帶。
她感知到了這片國度里宛如實質的妖魔之氣。
這一批的「素材」到馬里蘭州的超凡實驗室,基本上都是被美軍擄來的。來到實驗室后,為了某種實驗目的,他們也都被告知了馬里蘭超凡實驗室捕捉他們的目的。
「即使我國特殊安全部門早已淪陷,只剩了我們幾個孤丁,你們也願意前來,謝謝你們……」
鬣犬們不約而同地朝他猛撲過去。
只有吹過了八千里河山的風,聽去了青年無聲的嘆息:
面對異變的怪物們,他也沒有四處亂跑,只是縮在角落,用悲哀而警惕的眼神注視著它們。
尹果然不支了。
所幸尹檢察官躲在一邊,剛開始沒有怪物注意到他。
危急時刻,尹檢察官的身體里再次爆發出氣流,他身體再次變得極輕盈,竟腳尖一點,飄飄然凌空而上,避開了鬣犬們的撲食。
「謝謝你們願意前來……」
春香提到美國人就咬牙切齒:「不要提美國人!我國陷入這樣的危機,他們竟然趁我國特安部焦頭爛額之際,在我國國內大肆擄掠我們的國民,也不知道要幹什麼!我們要求他們出動資深者,他們卻無動於衷,借口說自己國內也出現了文本異狀,抽不出人手來!」
便要韓國資深者們引路。
春香擦乾眼淚:「是。請各位跟我來。」
浪費了不知道多少「實驗素材」后,霍爾特博士終於總結出了超凡攝像機的一系列原理,初步摸索出了超凡攝像機的武器化改造方案。
「永別了,舊鄰。」
霍爾特博士和研究員們一邊看得津津有味,一邊馬不停蹄地記錄著試驗場里傳回來的數據。
1、超凡攝像機能將攝錄到的人類變異成怪物,異變之後的怪物種類,跟被攝錄者在其社會中的綜合社會關係、社會所處位置相關。
他最後一次躍起https://www•hetubook.com.com,然後,在空中忽然失去了所有輕靈,朝地面重重摔下。
這些怪物大多是普通人所不能匹敵的。
但這一次,出事了。
霍爾特博士在電腦下打出第一條原理:
張玉伸出手:「小心。」
飛機艙門處下來了一位雪發白衣的美貌青年。
果不其然,他匆匆再揮了幾次手,攻擊的氣流越來越小,逐漸無力,到最後甚至只能吹動鬣犬身上的長毛。
張玉、王勇等人下了飛機。
韓國資深者都有點呆住了。
怪物們正在掙扎轉換時,還有一個男子沒有變化,他戴著眼鏡,看起來是個文弱的知識分子,卻面色沉靜,沒有跟其他素材一樣大吼大叫。
負責盯梢的研究員知道雞怪的攻擊力,趕緊要按下凈化鍵救下他。
青年扶著她的手慢慢走下了飛機。
他的同僚們因此污稱他有赤色傾向,排擠他辭職。
它們本該徒勞無功。
尹檢察官將腳一蹬,忽然騰空而起,兩掌相旋,從掌心噴出一股強大的氣流,將雞怪猛然退出十幾米,從半空打了下去!
但今日,她美麗的容貌十分憔悴,剛強的眉目儘是倦倦,看到他們下飛機,她竟然鬆了肩膀,落下淚來:「多謝貴國肯接我們的求援信……」
他落在了地面,身體摔得很疼,但卻沒有被怪物們的利齒咬斷。
春香問道:「這位是?」
是……是在什麼時候呢?
它嚎叫一聲,其他鬣犬便明白了它的意思。鬣犬本就是成群捕獵的殺手,慢慢地將尹檢察官合圍起來,既試探又貪婪地朝他逼去。
怎麼這次連他也來了?
霍闕抬起頭,打量這片半島的土地半晌,祭拜故人一般,朝天微微一揖。
尹檢察官說不出這是什麼能量,是一種無形的氣體能量,還是一種無色的液體,還是一種波?
這位資深者代號為「春香」,是位容貌美麗卻眉目剛強的古典女子。
他走的不太快——因為身纏鎖鏈,腳踝上鐐銬叮噹作響。
捕獵時間到。
又囑咐道:「各位在街上看到什麼都不要hetubook.com.com奇怪,更不要輕舉妄動。先到我國的臨時特安部場所再說。」
「可恨當初他們要求重返韓國駐軍的時候,拍著胸脯保證特殊安全也與我們同盟,今日卻一再毀信背約!」
而在地面,等待他的是鬣犬們的血盆大口、蛛女的口器。
而一舉擊飛了雞怪,將它打得倒地不起的尹檢察官卻獃獃地舉著手,似乎沒從方才自己發出的雷霆一擊里回過神。
咦!霍爾特博士眼前一亮,立刻揮手阻止了研究員們按凈化鍵:「等等!繼續觀察!」
飛機停在了韓國一處郊野的秘密機場。
這個男子的表現是極少有的。
韓國資深者們被青年的容色氣質所傾,半晌才回過神。
就在尹轉到空中的一霎,他周身環繞的氣流猛然一滯,竟猛然下跌!
他之所以被排擠辭職,是因為他支持過改革司法制度,改革檢察官過大的權力,改革法律條文中對權貴有利的條文。
霍爾特博士鬆開凈化鍵,從總控室的主座上興奮站起:「好,好!把尹帶出來!他很有價值!」
鬣犬們張開大嘴,不停地往高空撲,想要將他咬下來。
全副武裝的士兵打開了離開試驗場的通道。
肉體上沒有痛楚,心臟卻猛然一縮,彷彿是被人從心頭剜去了極為重要的東西,令平生不曾落淚的尹檢察官也想像赤子一樣慟哭。
張玉拉了拉王勇的衣服。
她的能力來源於《春香傳》中對黑暗封建社會即將崩解前夕的民眾心聲,能夠引起情緒共鳴,放大民眾極端感情。
王勇明白她的意思,就對春香說:「別的話以後再說,先帶我們先去吧。」
研究員的手指離凈化鍵還有幾厘米的距離。
春香一怔,卻見中國資深者讓開了一條路。
這種忽然爆發,忽然出現,救了他一命的能量非常親切,親切地就像……本該就是他的一部分,就像母親生下他所賜的血肉的一部分。
霍爾特博士調了他的資料翻了翻:
雞怪重重跌在試驗場上,它那能防子彈的鐵羽,卻好似完全沒有防住打在它腹部的氣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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