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姜父原本被震顫恐懼在原地動彈不得，看到這一幕，卻忍不住叫出聲來。

民警們雖然已經心知肚明，卻還要接著查，直到條條明晰，能得出對輿論的完整交代為止。

薑母已經有些習慣了。

姜家住的樓，水表在樓下。

巨大鋒利的爪子毫不費力地將他勾住，九個頭顱伏下來，似乎湊到小孩口鼻處，張口要吸取什麼。

薑母回過神來：「廚房的水龍頭沒擰緊？」

但與普通的鳥類不同的是，這怪鳥羽翼之上，卻伸出數根人類的脖頸，長了數顆女子的頭顱。

怪鳥身上的九顆頭顱便閃出甜甜的笑，聲音整齊：【爸，來，來，來啊。幫云云啊，云云的頭被壞狗咬斷了一顆，你幫云云把那顆頭拿過來好不好？】

姜父想起女兒每次開車回來，總是帶回一大壘的作業或者表格，一個星期七天，倒有六天是改作業、填各種班級資料到凌晨，第二天又一大早就五點半爬起來，趕著吃飯開車去學校看學生早讀。往往每天睡不到五小時。她連高考時候都沒有這麼辛苦過。

姜父僵著脖子，順著翅膀震動的聲音看去——

也是一顆女人的頭顱。

夫妻倆想起這場飛來橫禍，想起素日乖巧懂事的女兒，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姜父終於回過神，顧不得恐懼，拔腿朝著怪鳥追去。

這幾天女兒心情好了不少，人卻愈加古怪。

點開燈，房間的地上殘留著一路滴血和圖書。

齊州市第二小學，苗校長再去全程跟進這件事。一得到消息，馬上就通知了姜家。

其中一扇窗戶被推開了，探出一個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小孩：「什麼東西啊，亂敲我窗戶……」

大寶身上的傷痕，大多是擦傷、扭傷，以傷痕程度來判斷，並非是姜雲這樣的成年人下的毒手。

落地窗的窗欞上，則飄落著一片赤紅色的羽毛。

她跟她爸怕她白天的舒朗都是裝出來的，悄悄從門縫看了好幾回——但屋子裡滅了燈，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他忽然渾身顫抖起來，回身跌跌撞撞往家裡趕。

唯有落地窗洞開。

難道你們的孩子是孩子，他們的女兒就不是父母的孩子嗎？

她緊緊閉著眼睛，面色蒼白。

刻在人類本能里的寒意順著脊椎往上爬。

姜父不自覺地朝它走了一步。

「老頭子，哎，你幹嘛呢……會嚇著云云的！」

二樓03室全家出動，手忙腳亂地下樓。

這是姜雲的人頭。

圓球被怪鳥從暗處甩到了路燈下，咕嚕嚕滾在姜父腳邊。

民警在尹雪華家找出了照片里的「血衣」——這是紅墨水。

滴答。滴答。滴答。

姜家愁雲慘淡了數日，接到苗校長的電話，得知女兒有洗冤的可能，霎時高興非常。

尹雪華夫妻仍是一口咬定是姜雲伺機報復，對尹雪華先動的手。

薑母的話音也戛然而止。

姜父忽然明白過來，這些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家全是家裡有未成年小孩的人家！！！

那顆頭顱就從窗戶探了進去，咬住小男孩的衣領，將他拖出窗戶。

薑母想起了女兒入職幾年，每天總是疲憊不堪。說是教師定時下班，實則每次女兒到了晚上七八點，還在不停地回家長的信息、電話，跟他們溝通孩子的作業、白日表現，時時賠笑，小心翼翼。有時候家長甚至心血來潮，就半夜打電話過來，完全不顧女兒也是人，也要休息。

「會不會是水管壞了？」薑母道：「我還總覺得屋子裡有股腥氣，別是水管被老鼠咬壞了，水在地下水池積蓄起來。」

咔擦，鎖掉了，門壞了，打開了。

如果是水管壞了，水表走水應該看得出來。

這一瞬間，那顆單獨的斷頭從閉著的眼睛里流出一行血淚，張開嘴發出憤怒慌張的尖嘯，猛然打斷了怪鳥的呼喚，竟掙扎著飛騰而起，一口咬在了怪鳥其中一顆頭的臉頰上。

只是，這顆頭顱下的腔子，沒有連接身軀。

姜父拿了手電筒，到一樓查看水表。

正在此時，姜父聽到一陣尖利的嘯聲憑空而起，一個圓滾滾的東西猛然衝過來，撞歪了怪鳥欲要吸食的動作，一口咬住了怪鳥其中一顆頭顱的脖子。

薑母嘆了口氣，回到客廳，跟姜父說：「還是那樣。」

姜雲房內空無一人。

這些人家是……

這是一顆斷頭。

但輿論洶湧，尹和圖書雪華夫妻手裡有照片、投訴信等「鐵證」，當場的情況，到底是誰先動手，除了尹雪華夫婦、姜雲的口述，也沒有監控作證。

那聲音低柔甜美，像極了云云小時候撒嬌的聲音。

姜父在這住了幾十年，附近的每一戶鄰居都十分熟悉。

二樓03的女主人本來也是探出來看，結果一眼看的自己兒子就躺在小區草坪上，不由大吃一驚：「小毅！」

九顆頭顱齊刷刷地朝他盯了過來。

怪鳥吃痛，竟顧不得呼喚姜父了，也拋下小男孩，和斷頭纏鬥著在天空中飛遠了。

姜父鼻子里嗅到一股熟悉的腥氣，捻掉液體，舉起手指頭一看：「血？？？」

他喃喃自語的時候，啪嗒，一滴液體滴落額頭，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云云，你聽到了嗎？驗傷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全是那家長裝的！」薑母想把好消息告訴女兒，但敲了半天門，女兒都沒回。

姜父闖進家裡，拿起一把菜刀，竟猛地往女兒房門的把手劈下去。

可是女兒如此辛勞，換來的是什麼？

姜父這才終於看清了那圓球是什麼——

推開窗戶的小男孩大約七八歲，小學一年級的年紀，推開窗戶的時候，驟然和一顆晃動的人頭對上。

一隻七八米高的巨大鳥類小山般停在小區的草地上，腳爪蜷曲鋒利，根根腳趾閃爍著寒光，似尖銳的倒勾，赤紅色羽毛，翼廣丈許。

怪鳥吃痛下，拚命搖晃，將那圓球晃飛了。

和*圖*書那也是一顆頭顱。

「奇怪，水表走水正常的啊，不像是哪裡漏水了。」

他皺著眉頭又走到廁所看了看，廁所的洗手池、淋浴也都關著。

薑母、姜父曾覺得女兒考上了鐵飯碗，十分自豪。此時想到女兒平時工作的點點滴滴滴，卻只剩下了滿腹辛酸。

隔壁居民樓的燈早就熄了。

姜父走到廚房間看了看：「關著啊。」

薑母也被外面的動靜驚動了，她聽出了丈夫撕心裂肺呼喚女兒的聲音，趕緊下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你喊云云幹什麼呢？」

驗傷的結果出來了。

耳中傳來震動翅膀的聲音，風聲隱約，送來了更濃郁的血腥氣。

晚上易生愁緒。

白天的時候笑意盈盈，看起來跟正常人沒區別。但天一黑，她就把自己鎖在屋裡。叫她吃飯也不吃，叫她出來聊天、看電視、散步，也一概不應。

夜色沉沉，晦色無光。

但怪鳥越飛越遠，非人力所能追，姜父聲嘶力竭地追喊了好一陣，喊得鄰居都亮了燈，紛紛探出頭來看是誰大半夜在小區里哭號擾民。

天空中的翅膀震動聲越加明顯，一道大鳥張開巨羽的影子投在路燈里。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一共九顆頭顱。不，不是九顆頭，本該是十顆。

姜父不停地喘息，卻終究年邁體衰，再也跟不動了。

這幾個結果一出來，處理基層各種糾紛、經驗豐富的民警們立刻心知肚明：一起典型的栽贓陷害、敲詐勒索。

ｈｔtps://ｗｗｗ•ｈeｔｕboｏk.com•ｃom姜父道：「那我出去看看水表。」

這符合之前姜雲辯解的「他身上的傷是和同學打鬧來的」一條。

房子里的細小聲音都清晰可聞，水滴聲連綿不絕。

——怪鳥長了十根脖子，十顆頭。只是其中一根脖子似乎被什麼東西咬斷了，頭顱消失無蹤，從腔子的橫斷處，滴答，滴答，在不停地往下滴血。

而這時，怪鳥也轉過身子，暴露在了路燈下。

姜父看得清清楚楚：怪鳥的那九顆頭顱，竟然也長著女兒姜雲的臉！！！

窗外燈紅酒綠，汽車鳴笛夾雜城市噪音，卻愈顯客廳里氣氛沉寂。

二樓03、三樓07、四樓02……

他愣愣地望著草坪上那一路而去的血跡——那是怪鳥飛行的時候，從它被咬斷的腔子上滴下的血液。

慘白的女人面對他露出一個笑，紅唇咧到臉邊，露出一口利齒，朝他的面部輕吐幽綠色毒氣。

小學生呆了片刻，隨機面色青紫，兩眼一翻，一聲都沒發出，暈了過去。

「怪了，這幾天的滴答聲哪裡來的？」薑母這幾天總是聽到滴答滴答的水滴聲，清晰入耳。但是她每次查看水龍頭、淋浴器等，都是關著的。

這一晚，屋子裡也同樣寂寂無聲，一點光亮都沒從門縫裡透出來。

此刻，怪鳥正停在隔壁的居民樓，正貪婪地將九顆頭顱分別貼在不同的窗戶上，死死盯著窗戶里的景象。

女兒不曾抱怨薪水微薄、任務繁重繁瑣，跟他們談起的都是小孩子們如何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