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柳毅傳·七子之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歡迎回到人間。」
「爸爸,你是『警察叔叔』,是打壞人的嗎?」
黑暗中,還有無數絮語。
虛幻的猛虎被「蒸發」了,狂風立即緩和下來,青灰色的倀鬼們沒有了驅使者,茫然地獃滯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他們的體力不支,一半是真,一半也有佯裝出來,引誘虎怪真身出來一舉消滅的誘敵之計。
陽光照在了老周身上,帶來了許多笑聲。
黑衣女被她扶著站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在……在寶鑒里……」
紅粉佳人們的面容帶著嬉笑,隨風旋轉,咬住半透明的魂體往鏡中帶,但鏡中的絕色男女們早已與憧憧鬼影全無風度地撕打起來,風月寶鑒上出現了一道裂痕,資深者對視一眼,心知這一陣是他們輸了,高看了自己的能力。
廢墟上刮著狂風,虎嘯一陣更比一陣狂躁。
有些絮語居高臨下。
一頭身形虛幻,背負金銀珠寶的老虎藉著迷霧的遮掩,以真身躡步向資深者們摸去。
青灰色、半透明的厲鬼們傾巢而出,天邊霎時更暗三分。
他苦笑著想,我最開始當警察的時候,也想過的啊。
他看到天上的烏雲散去,地上的狂風和緩,透亮的陽光落在了四周的廢墟上。
從一開始,黑衣女就知道虎怪假裝不能離開大樓,都是裝出來的。
【虎————!】
他也看到了自己。
「老周,咱們對這個案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筆錢可就到手了啊。」
【虎————!】
望著這些倀鬼們身上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警服,想到他們曾堅守到異變前的最後一刻,為了人民安全,始終不曾踏出警局一步。孫書記面露感慨之色,對俠客們說:「開始吧。」
一開始,年輕氣盛的他說,不。
這些絮語他在自己的一生當中,都曾聽過。
但是無論如何,哪怕是拼上性命,能多拖住一個倀鬼,就是一個!
資深者趕忙收回了手。
在絮語的不斷呢喃下,記憶里的他終於忍不住朝案上的那一封被包起的紙鈔伸了手。
郝主任摩梭了一下文件,若有所思:
有些絮語十分客氣諂媚。
孫書記帶著新入編的「俠客們」趕到了。
黑衣女只好道了聲是,讓風月寶鑒吐出了那些倀鬼。
虎怪張開嘴,要吸收掉這團光:
它恨恨地盯住這兩個阻礙它進食,還消滅了它眾多鬼奴的小蟲子,貪婪地想趕緊將他們吃下肚補充能量。
孫書記說:「不能撿,這些金銀珠寶才是虎怪的本體核心,它們上面附著著奇怪的能量。」
絕色男女們嬉笑聲驟起,一張張人面伸出鏡面,脖子拉得極長,要把虎怪纏繞著拖進鏡中世界。
「范進」一驚,要伸手救援,剩下的倀鬼便立刻尖嘯著朝他撲來。最近的一頭已經貼到了他身上,刺骨的寒意滲入頭腦,「范進」的意識剎那便劇痛,然後模糊起來:糟了,他們被虎怪算計了!它還藏了一手!
剛剛打出一記掌風,融化了虎怪的孫書記再次抬起手,運足和-圖-書內力,朝這些「金銀珠寶」劈去——這些光燦燦的珠寶在沾到內力的那一刻,化為了黑煙而散。
有些絮語十分不解。
老周從黑暗裡睜開了雙眼,他的臉色重新紅潤,透明的身體重新凝實。
黑衣女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驅使著紅粉佳人再度從鏡中探出面孔。
虎怪大半的身形都是虛幻的,唯有背上的金銀珠寶看起來光華流轉,色澤十分逼真。
那團被撕扯出的光團自動從倀鬼手中飄回了「范進」身上,他悠悠醒轉,睜開了眼。
倀鬼們在大樓跟前站了一排排,形貌宛然如生,卻雙目獃滯,通體半透明的青灰。
有稚嫩無邪的童聲。
陽光帶來的暖意周濟全身,笑聲驅趕走了那些引誘的絮語。
有蒼老哽咽的男聲。
【「——放榜——」】
再後來。有了妻兒的他不願得罪人,語氣軟化地說,算了吧。
紅紙上的唱榜聲幾乎是嘶吼著吼出了最大的音量。
嚴局長也到了:「你放吧。」
李雙雙扶起黑衣女子,問道:「大妹子,你收的那些倀鬼呢?」
【「本次過線名單:】
張開的獠牙里彈進了熾熱的氣流。
我要伸張正義,我要為老百姓做自己能做的事。
背負金銀的斑斕大虎霎時僵硬原地,迷失了目標。
黑暗愈發粘稠,寒意卻進一步朝老周侵襲之時,忽然,無邊的黑色當中,輕輕地,輕輕地,落下了一縷陽光。
虎皮蓋在了黑衣女身上,立即蠕動著往她血肉里鑽,虎皮的毛髮與她本身的血肉滋滋地hetubook.com.com融化在一起,宛如烙鐵。她發出一聲痛極的慘叫,風月寶鑒砰地跌在了地上。
我想過的啊。
有清脆感激的女聲。
老周內心察覺到了不對,幾乎是聲嘶力竭地阻止「自己」。
老周望著照在他身上的陽光,忽然想起了自己當年真正的選擇:人到中年的老周,長嘆一聲,最終,推開了那個升遷的機會,推開了可以富裕全家的金錢。
郝主任接到了浙江省的上報。
老周的意識一直沉在充滿寒意的黑暗裡。
內力如陽光流轉到了倀鬼們身上。
這些東西是半點沾不得的。
兩名資深者面如金紙,顯然氣力已竭。
紅紙翻飛,唱榜聲環繞青灰色鬼怪,卻聲聲減低,紅紙邊緣開始發黑髮卷。
十米……
當他說不出拒絕的話時,那些各種各樣引誘的絮語便越發近了,緊緊逼催著他。
俠客們便一人負責一個,虛按住倀鬼的背,伸手催動內力。
老周漸漸從徹骨的寒意里復甦了。
「嘿嘿,這個紅包,您不要客氣!一個女人而已,我侄子的事就拜託您了!」
「警察同志,如果不是你堅持調查我兒子的案子,他就被冤枉了,謝謝你……」
一隻手想去撿起地上散落的一錠金子,另一個人阻止了他。
但就在為首的美女纏住虎怪的一霎,虎怪背上的金銀珠寶竟然活了過來,化作一張虎皮,猛地朝黑衣女蓋去。
「趕緊放出來。」
世界逐漸明亮。
它將脆弱的真身依附在大樓里,想以倀鬼為掩護,等消耗m.hetubook.com.com了他們的體力,再一舉吞下他們。
但在孫書記運足內力的雙眸看來,虎怪身上的真正的能量,只集中在這些金子銀子上面。
但是他們的垂死掙扎讓虎怪不耐煩了。
氣流入體的一霎,彷彿屯入了一輪太陽,在腹內熊熊燃燒起來,虎怪連叫也來不及叫,就像陽光下的雪花,眨眼融化了。
風月寶鑒的正面是攻,反面卻是守與監察為一體,骷髏們會如實反饋敵人的最新動向。
「警察同志,謝謝你,謝謝你幫忙趕走那群流氓!」
很快,「范進」什麼也想不了了。紅紙飄然落地,他撲倒在地,人事不知,倀鬼從他體內撕扯出一個比尋常人更壯碩的「光團」,奉給了一旁的虎怪。
可是中年的「自己」卻好像聽不到老周的吼聲。
下一刻,黑衣女轉動鏡子,風月寶鑒的正面直直照中了虎怪的身形。
再後來,人到中年,父母老了病了,孩子要上學,車,房……生活的壓力沉沉壓在肩上,他望著僅有的升遷的機會和擺在案前的金錢,他拒絕的話卡在了喉嚨里,卡得發癢,不知道如何吐出。
「范進」咳嗽數聲,紅紙上的唱榜聲卻再一次高了起來。
就算不那麼純粹,不那麼堅定,我也想,絕大部分時候,至少對得起局裡貼著的五個字啊。
風月寶鑒的反面——照著無數骷髏的反面,骷髏們迅速衍變出了一幅圖,如實將虎怪的舉動反饋給了黑衣女。
他的同事們站在他跟前,局長笑著說:「你是最後一個『活』過來了的,老周。」
和-圖-書濃稠的黑暗逐漸褪去。
砰——
武俠化的人員,可以直接壓制異變,把「真相」塑造的怪物變回人類?
【虎————!」】
而原本披覆在黑衣女身上的虎皮也立即脫落,落在地上,就變成了一堆光燦燦的金銀珠寶。
浙江省特安廳先是裝模作樣地批評了一番嚴局長的「擅作主張」,然後才送上了最關鍵的一份文件。
但是它的倀鬼也不多了。
這股寒意滲入骨髓,讓他牙關緊咬,一直在發顫。
「啊?」黑衣女遲疑道:「可是……」
嚴局長清點了一遍后,對照了一遍檔案,點點頭:「人齊了。」
天昏地暗,飛沙走石。
虎怪還在迷霧裡藉著倀鬼的動靜掩護,悄然伏向他們。
黑煙里還夾雜著許多縮水了幾圈的乳白色光團,在黑煙散去的那一刻,乳白色的光團們虛弱而興奮地掙脫了枷鎖,紛紛朝著不同方向飛走了——找各自的身體去了。
只要吃掉這個光團,抵得過它吃一千個普通人,它立刻就能凝出實體,真正來到這個美味柔弱的世界!
虎怪猛然撲出,血盆大口張開,咬向對它威脅最大的黑衣女!
左右四顧,見沒有其他小蟲子了,猶豫一陣后,煙霧氤氳里,附在大樓上的狡猾虎怪終於悄然而出。
黑衣女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向「范進」使了個眼色:這頭孽畜終於按捺不住了!
「你還想不想升遷了?說過多少次,那是大領導家的案子!」
黑衣女掐著心口,滑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氣,臉上生出的虎紋毛髮逐漸消失。
二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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