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白蛇傳·聊齋志異

但常教授記得,郝剛就是從那一年,選擇了另一種科研從政之路。
碎片上一行墨痕,筆跡優美,不知何人所寫,歷經千年,終於褪色:「惟願華夏無災、神州無難。」
張玉撫了撫它的火焰纓:「哥哥,我們可以慢慢回去嗎?我想從長江回去,陸瑤從他消失后就睡回了巫山底下。她也是一個人過年。」
陳薇躊躇片刻,最終,還是說:「王隊,小玉,褚星奇,我也回家了。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其他四個人也回他。
火尖槍乍然真正到了這真正的天空下,它好像怔了怔,似感受到了身後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裡的歡騰氣氛,於是火焰編成的纓絡也微微地晃了晃,似是愉悅。
常教授和郝剛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穿一條褲子的兄弟。
郝剛認識m.hetubook.com.com霍闕恐怕也很久了。他心裏又在想什麼呢?
褚星奇倏爾回過神來,笑著,低聲罵鏡花水月:「多事。」
「走吧。」王勇牽著張玉的手:「我們也回家過年。」
在新年之際,一向笑眯眯的褚星奇仍然是微笑地望著家家和樂的景象,臉上的笑意卻出奇的冷漠,像固化了的面具。鏡花水月卻一蹦一跳地跳到了王勇腿邊,用拂塵勾了勾他的衣角,似是可憐地做人的動作,向王勇拜了拜。
常教授是郝教授當年的得意弟子,在葬禮上他痛哭流涕,眼淚鼻涕俱下。
常教授不再想了,他吐出一口氣,向資深者們拱手:「我代老郝給各位賀年了。遲來的賀年,可不要嫌棄啊。」
不過,目前對火尖槍的效用她還不是很清楚。和圖書等過完年特安部可能會將對火尖槍的研究提上議程。
常教授連想了兩遍,走到大廈外,極遠處,暗下來的天空里下著雪,偏又忽地炸開蓬蓬煙花,五彩繽紛、震耳欲聾。雪花並光艷,北京的年味三天了,還在最重的時候。
身邊的張玉神色至今頗為黯淡,她和霍闕走得近,年紀也小,自然有此情態。
火尖槍是《墨子》文本所賦予張玉,雖然在《七子之歌》里它暫時消失了,卻因為總文本還存在的關係,它的本體並沒有消失,只是暫時和張玉隔斷了聯繫。所以張玉才能夠隔著幾重附屬文本召喚出它的虛影。
「是。」眾人依言離開。
一角風化泛黃的竹簡碎片被封存至檔案室最深處。
近三十年前,郝主任那時候剛剛成為郝研究員,https://m.hetubook•com•com才二十齣頭。他的父親郝教授是一位為社會主義做了半生經濟規劃的學者,先是耳聞目睹了蘇聯東歐劇變,再看到了九十年代,中國大批公有制企業土崩瓦解的,看到中國大地上資本家、企業主、僱工、妓|女、吸食鴉片煙等再次出現,黑惡橫行,農民竟與政府深結仇恨,人剝削人的社會重現世間。
望著檔案室的大門一點點合攏,郝主任說:「霍闕,禍卻也。這是他給自己取的名字。」
但是他的臉上的笑意慢慢化掉了,剩下了一臉漠然,卻反而像是解凍之後、放鬆之後的真實表情:「嗯。」
等到《墨子》文本浮現,火尖槍也自然重新凝聚而出,歸於她手。
資深者各自返家,張玉一行人也離開了特安部,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上,到處是紅燈籠和_圖_書紅貼紙,衚衕里踏雪跑著一群群的孩子。
後來,過了六年後,他看到一個白髮的年輕人出現在郝剛家中。常教授曾經問過郝剛,他認不認識霍闕,郝剛語焉不詳。
陶術家就在北京,他推了推眼鏡,向他們告辭:「我要回家了,王隊、褚哥、薇姐,小玉,新年快樂。」
他們走出了長長一段路,到了走廊出口處,常教授回過頭,還能看到郝主任獨自站在檔案室前一動不動。
很少關心政治的郝剛卻就那樣站著,在父親的墓碑前,在滿園飄蕩的蒼老而哽咽的「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聲里一直無言站著,彷彿人已經僵了,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郝主任笑了笑:「今天是初三。《墨子》留下的問題大體上都處理了,你們加班辛苦,回去好好過節吧。剩下的事有我。」
m.hetubook.com.com勇側過頭凝視著妹妹,她的外貌仍然定格在青澀年華,卻又似乎長大了一些,他忽然笑了:「好。新的一年,慢慢回家。」
張玉身邊正浮著一桿火焰為纓的朱紅長槍。
室內一片沉默。
張玉、王勇、常教授都沒有說話。其他人更不敢說話。
現在,郝剛又在想什麼呢?
「同喜,同喜。」除張玉外的資深者們倒情緒尚可,紛紛也向常教授賀年。
王勇就邀請說:「星奇,跟我和小玉一起過年吧。」
在一場為社會主義經濟定調的會議之後,郝教授不知懷著何種心情,竟從大樓上一躍而下,只留下了一句絕筆:【共產主義必定勝利!】在郝教授的葬禮上,來了很多頭髮花白,被排擠到一邊的學者,他們竟在葬禮上唱歌,滿懷悲愴,齊聲高唱國際歌。
一年終於結束,新的年,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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