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嬌將胸罩又丟回到凳子上,說道:「昨天晚上,你們把我喝醉了以後,到底幹嘛去了?」
「你答應待會兒和我一起回青島,我就告訴你。」
喬嬌穿戴整齊后,我們便一起乘車去了跟河哥約定的那個飯店。當我再次見到河哥的時候,忽地感覺兩年半的時間,竟然有如此大的跨度!我有些不敢認河哥了,因為只從他的相貌上來看,他已經完全不是兩年前的他……
喬嬌有些不甘心,但在一陣思慮之後,終於點頭回道:「好,我和你一起回青島,你說吧,她在這兒到底有一段什麼樣的過去。」
「那你又憑什麼在鹿姐的手機上裝定位?這才是最惡劣的行為,好嗎?」稍稍停了停,我又緩和了語氣對她說道:「我覺得鹿溪在瀋陽的這段記憶,應該很沉重……她現在最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空間,我們誰都別煩她了。」
我趕忙制止:「嬌姐,你這是要幹嘛,我還在這喘著氣呢!」
……
我看著河哥,他原先飽滿的臉頰,已經凹陷,彷彿流失的不是膠原蛋白,而是對生活的熱情和希望。
「以酒解酒,就叫還魂酒。」
「難過也是過,不難過也是過,
和_圖_書幹嘛和自己過不去……必須不難過……坐吧,真是好些日子沒見面了,今天你高低得陪我喝高興了。」
「你這是在和我坐地起價?」
我也看了看喬嬌,然後強顏笑了笑,對河哥說道:「這是我的好兄弟,喬嬌……嬌姐,也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山河老哥,我們是在去內蒙古的路上認識的,我們都喜歡玩房車,搗鼓攝影,也都做過音樂,所以一見如故,就變成忘年交了。」
他老了很多,也瘦了很多,像是經歷了一場病變;此時的他,真的已經像是一個快五十歲的人,儘管我們認識的時候,他也快五十歲了,但因為生活富裕,精神豁達,他看上去明顯要比同齡人年輕了至少十歲;現在,他雖然回歸了自己年齡本該有的樣子,但也滿臉風霜,少了些許硬朗和豁達。
我和喬嬌站在河哥面前,河哥起身相迎,我們擁抱了一下,出於禮貌和關心,我先開口向他問道:「怎麼沒帶嫂子一起啊?上次吃完飯,我還和嫂子約好了,等下次來的時候,一定要讓我嘗嘗她親手包的大肉餃子。」
「就算你給我這機會,我也沒那賊膽hetubook.com.com
啊,畢竟男女有別……我們可以先聊事情,聊完了,我出去,你再換衣服,誰也不耽誤誰,行嗎?」
於我而言,欒雨也已經無限等同於「死了」,不,她沒有死,是我對這段感情死心了。
河哥努力做出一副釋然的樣子,又笑了笑對我說道:「人各有造化,她的路就只能走到這兒了,我也不難過……只是有點遺憾,年輕的時候賺了一點錢,心就不在家庭和她身上了,這些年一直在外面跑,從來不願意在她身上多花一點時間,等到上了年紀,想安定下來……她倒又不在了。」
「所以說,人不能貌相,我就是那種走到哪兒都不會餓死的人,我不光會攝影,做音樂,我還會木工活兒呢,要不然你以為鹿姐的那隻鹿,是誰給做的!」
喬嬌頓時就來了好奇心,她停下了手上的一切動作,然後注視著我問道:「什麼過去?」
「什麼叫還魂酒?」
「你這已經是第二回把我趕出去了,你又不是諸葛亮,我也不是劉備,咱用不著三顧茅廬吧。」
「河哥,你現在一個人在瀋陽嗎?」
「這不是坐地起價,這是一個公平的交易……而且,嬌姐…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那朋友可一直在和我打聽你的下落呢,我要是告訴她,你在瀋陽,他肯定會過來找你……你願意被他找嗎?」
河哥看著我,我明顯看到他的嘴角顫了顫,片刻之後,才開口對我說道:「你嫂子已經走了,去年的事情,胰腺癌。」
喬嬌失神了,很久以後,才悵然笑道:「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怎麼會有那樣一個人呢?……顯得她好幼稚。」
我點了一支煙,然後便將自己聽到的那個約定,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喬嬌;末了又對她說道:「嬌姐,其實咱倆真沒必要互相敵視,只看鹿溪對四周跳的那股執著勁兒,那個人在她心裏的地位,就不是咱倆能夠比的……你信不信,只要那個人重新回到她的世界,我們都得灰飛煙滅。」
喬嬌的房間里,我坐在沙發上,顯得很靜態,她就坐在化妝鏡前,一會兒描眉,一會兒往臉上塗抹著粉底液,不知道誰給她打了個電話,她又對著電話喋喋不休,時而還放聲大笑。她已經把我完全忽略了,下一刻,竟然一隻手解著睡衣的扣子,一手拿起了被她胡亂扔在凳子上的胸罩。
「是一個人,兒子現在在國m.hetubook.com.com外留學,說是也不想回來了……唉!你說你嫂子也真是,拼了命的要培養這個兒子,人倒是優秀了,可是也不願意回瀋陽了,說是這兒的機會沒有國外多……我呢,也不想去國外做他的累贅,那就各過各的吧。」
「是啊,是挺幼稚的!……嬌姐,昨天咱倆都喝了不少,中午再跟我去喝個還魂酒吧,喝完了就不那麼難受了。」
「要是真能把魂喝回來,那就喝唄。」
「你少給我製造危機感,那時候她才上初中,哪兒懂什麼愛情?」
我在痛心的同時,也忽然對約定這個詞產生了一絲厭惡感,因為世事太無常了,一旦有一方出現意外,那所謂的約定,也就瞬間變成了謊言和遺憾。
喬嬌這才意識到了我的存在,她也不為自己的行為臉紅,瞪了我一眼,說道:「出去,我要穿衣服。」
「事先聲明啊,待會兒和你說的這件事情,一半是我知道的,還有一半是我的推測……所以,你盡量理性一點兒去看待。」
「你也別太難過,就像你說的,人各有造化,可能有一天,他就想回來了呢?」
我終於正色回道:「其實昨天晚上,我也喝醉了,但是我比你醒得早……我又回那個滑和_圖_書冰場找她了,然後就知道了一點她的過去……這件事情,可能是導致她這些年感情一直空白的重要原因。」
說完,河哥又將目光放在了和我結伴而來的喬嬌身上,他有些疑惑,因為上次在一起喝酒的時候,我的身邊還是欒雨在陪伴著。
我驚住了,繼而眼睛發燙,雖然我和河嫂只有一面之緣,但是她的熱情和對我的那種關愛,仍深深殘留在了我的腦海里……我是很想和河哥見面喝點,但更想完成跟河嫂的那個約定,我以為,這次一定能吃到她包的大肉餃子,可是,故地重遊,她竟已經不在人世!
喬嬌禮貌性和河哥握了握手,然後又帶著些許質疑和嘲諷對我說道:「看你像個大草包,沒想到還有這麼多手藝活!」
「那你想怎麼著,坐這兒看我換衣服?」
「你有病吧,憑什麼把我的隱私告訴他?」
「最美好的感情,不都是在懵懵懂懂中產生的嗎?……那時候多純潔,不用考慮金錢,也不用在乎別人的眼光,所有的火花,全部來自於對未來的幻想,和對愛情的憧憬……好吧,你也可以說那不是愛情,但事實是,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約定,能讓鹿溪這麼耿耿於懷,不肯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