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之後酒吧的門推開一條縫，露出王茂的頭來，奇怪地看著李隨風：「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原來是別人給得太多了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古人誠不欺我。李隨風無奈搖頭問：「我同學說你是在網上扮成女人來陪人玩遊戲，然後騙別人賣內褲什麼的……你為什麼要幹這種事？」
「等等，這傢伙我可以今天放過，但是你先把電話和聯訊號給我！」眼看李隨風要拉著羅眼鏡走，小胖子連忙過來一把抓住他。
「叫你扮女人，叫你賣內褲……」小胖子完全陷入狂暴狀態，幸好這傢伙一看就是平日里完全不運動的那種，動作飄忽軟綿綿的，踢羅眼鏡的幾腳自己還站不穩給差點摔倒，這捶打了半天也沒給羅眼鏡造成什麼真實傷害，倒是把他自己給累得氣喘吁吁。
李隨風暗暗點頭，果然能出現在那個本能夢境中的人，本性中就認可弱肉強食的叢林狀態，不信任社會秩序法律公權力什麼的。不過這也是好事，羅眼鏡自認倒霉，這場風波應該就算到此結束，不會再有什麼後續展開。
「當然是真的。」李隨風有些無語，這傢伙到底有多迷崔琳琳啊？追崔琳琳的人當然不少，但這樣的倒是頭一次看見。雖說兩人早已分手，自己再把她的電話和聯繫方式給別人有些不妥，但這現在為了救羅眼鏡一命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現在在魔都一個演藝公司，她想要出道，那肯定需要粉絲的支持吧。」李隨風也覺得這傢伙有些不大正常，不過想想他在夢境中呈現出那個模樣，精神狀況肯定也不是正常人的範疇，而且這時候也沒空去深究，只能隨口敷衍。
「風哥，多的我不說了，總之你今天的救命之恩我是記下了。以後有用得著我幫忙的地方你儘管招呼一聲。」
「……這沒什麼吧？我這一不犯法二不害人……」羅眼鏡擦了把鼻涕，看樣子已經從之前的恐懼害怕中緩過勁來了，開始給自己這行當的合理性申辯。
李隨風無奈說：「但你也總不可能把他給弄死吧？我看你都打了他一頓也出了氣了，讓他把騙你的錢還你就行了吧。這傢伙怎麼說也是我鄰居，被你們弄傷弄殘和圖書了，搞成治安刑事案件了怎麼辦？」
好嘛，李隨風還真被這一番道理說得無言以對。邏輯上好像確實如此，大家都是在追尋一些明顯是虛假的快樂嘛，李純玫那傻X女人花幾千幾萬老媽的血汗錢去買那些印著小鮮肉的衣服手機什麼的，本質上和小胖子興高采烈拿著羅眼鏡穿過的內褲又聞又親不是一樣的嗎？而且人家小胖子識破了真相之後還知道勃然大怒抓出羅眼鏡來暴打，她如果看了那些小鮮肉被幕後大媽或者大佬各種姿勢潛規則之後只能唉聲嘆氣，最多換一個小鮮肉重新開始……人類不是萬物之靈，不是理智的動物嗎？怎麼會把生命意義浪費到這些明顯是假的東西上去呢？
小胖子也感覺到了自己的攻擊力太弱，對兩個彪形大漢招呼道。那兩傢伙對視一眼也就上前把羅眼鏡抓了起來，而小胖子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把鉗子，好像居然真的要給羅眼鏡來個無麻醉拔牙。羅眼鏡拼了命的掙扎，奈何體力差距巨大，肚子上又挨了王茂一腳，徹底喪失了抵抗力。
「你們把他手腳抓住，給我好好按住他！我親自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居然敢拿你穿過的內褲賣我五千塊錢！」視頻中的小胖子歇斯底里地叫罵著，發瘋一樣對著羅眼鏡猛錘猛抓猛踢。花巨款買來一條男人穿過的內褲，鬼知道他還拿著那內褲做過些什麼，這是真正的傷害性不高侮辱性爆表，也難怪會瘋成這樣。
看著監視屏幕里的一切，李隨風只感覺又是震撼又是驚訝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羅眼鏡扮女人賣內褲什麼的已經很噁心很突破他的三觀了，居然還拿崔琳琳當虛假商標？
「他騙了你多少錢？」李隨風明知故問。「他這是不想還錢嗎？你們把他打成這樣？」
小胖子雙眼一瞪，還有幾分不依不饒今天就非得要如朕的意思的樣子，李隨風乾脆說：「要不我把琳琳的電話和聯訊號給你？你就暫時饒這傢伙一命怎麼樣？其實琳琳和他關係也不錯的，肯定也不願意看他被你搞死搞殘。」
「沒關係！我承受得起！我大伯我爸爸有辦法，不用你來操心！」小胖子昂首挺胸https://www.hetubook.com.com理直氣壯，把坑爹黨的霸氣盡情顯露。「不好好整治他我心裏不舒服！人生在世就是要活一個念頭通達！」
「哦，她想要在演藝圈出道嗎？確實是，她原本就應該生活在聚光燈下……但是她怎麼去魔都了，如果在南都我肯定有辦法幫她……」小胖子埋頭念念有詞，眼神恍惚間逐漸變得專註起來，彷彿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好，好……我給她成立一個南都後援會，我就是會長……我一定要讓她成為大明星……！」
「好。那今天就放過他了。但是先把那五千塊還給我！」
「嗯？把……把她的電話給我……？真的？」小胖子聞言一呆，臉上不殺人不罷休的戾氣馬上消散了不少。
這是自己兄弟又算是受害者之一，王茂也沒攔著，讓李隨風進來之後馬上又關門鎖上了。李隨風一看，羅眼鏡正被兩個大漢按在那裡死死捂住了嘴巴，就像一隻待宰的雞鴨。
「我猜的，打你電話你又不接。」李隨風沒好氣地朝門裡面擠。「你們是不是在整治那騙子？讓我進去。」
小胖子這大概算是同意了，李隨風上前拉起了羅眼鏡，那兩個大漢應該是王茂找來的社會人士，也是很知機地沒有阻攔。仔細看了看，羅眼鏡的樣子看起來凄慘，但小胖子的攻擊力實在有限，其實都只是些皮肉傷，大約包紮下就沒問題了。
「我……我錯了……風哥救命……」羅眼鏡聲淚俱下，奄奄一息的求救。
羅眼鏡臉上的鼻涕眼淚都還在，看起來依然狼狽不堪，但還是將瘦削乾癟的胸膛拍得碰碰作響，眼中露出堅定的光芒。這讓李隨風有些恍惚，彷彿看到他的身上正冒出和夢中一樣的詞條來，後綴的詞彙『臣服』尤其清晰。
李隨風還愣在那裡懷疑人類的理性水平，這邊的羅眼鏡已經開始了自我反省：「……但是太過作假確實也是不好的，一旦被揭穿后給人的衝擊太大，難免就有今天這種情況……今天實在是多虧了風哥你了……沒有你來幫忙，我……我今天就慘了……我……你都沒有怪我偷用你女朋友的照片去賺錢，還為了救我把女朋友的電話告訴吳小西和*圖*書……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幾乎就是昨晚在共有夢境中的重演，連自己的舉動都情不自禁地和夢中保持了一致，不知道如果剛才自己強忍住不去搭理，羅眼鏡最後會落得個怎麼樣的下場呢？
「那你明知道那傢伙是你惹不起的，還敢去騙他的錢？」李隨風對此也是有幾分佩服，羅眼鏡這種明知山有虎的搞法還真是有幾分要錢不要命的架勢。
「……也不是我要騙他，是他看了我朋友圈裡崔美女的照片，一下就迷得不行，那時候他以為我是崔美女的閨蜜……才，才出錢讓我去偷內褲……我剛開始不幹的，但是後來他一直糾纏一直加錢，加到了五千塊，我才沒忍住……」
對門的周小妹正和潘大爺在樓下說著什麼，見狀大吃一驚，連忙過來詢問。羅眼鏡強撐著苦笑說：「沒事，沒事，從那邊的樓梯上滾了下來，多虧風哥路過，我回去搽點藥酒就好了……」
王茂瞬間領會，他其實也早有些騎虎難下了，現在李隨風這插|進來了正好讓他可以就坡下驢，開口勸小胖子說：「要不今天就算了吧，這裏畢竟是市區，動靜弄大了有人報警了就麻煩。
羅眼鏡也不敢反抗對打，只能縮在原地抱頭蹲防，嘴裏叫著冤：「我都早就說了我不幹那種事，是你逼著讓我去偷的，還出五千這麼多，我有什麼辦法……」
「但你這算是詐騙吧？」
讓羅眼鏡掏出手機來轉賬了五千塊，然後再讓王茂作保一定拿到電話和聯繫方式，這才算是把這小胖子對付過去，李隨風架著羅眼鏡走出了酒吧回到了出租屋。
「昨天我去我朋友家玩，看到他電腦的桌面居然是崔校花的照片，當時就覺得奇怪。我說這是我兄弟的前女友應該早就去了魔都，我朋友還不信，結果我們調查了一下，就把這傢伙給捉住了。這傢伙應該是你們的鄰居是吧，用崔校花還有一些妹子的合照來冒充閨蜜照，然後在網上假扮成女人騙錢呢。」
「開門！炮王，是我！」如果是其他人，李隨風還考慮用報警來威脅下，既然是王茂來領頭他就直接亮明了身份。
「……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www.hetubook.com.com你被那傢伙給搞成殘廢吧。」李隨風也不胡亂居功，這多少也是幫王茂的忙，讓他就坡下驢免得被拉進刑事案件。
李隨風也是無語，這傢伙在夢境中那大老鼠的形象果然是內心性格的真實寫照，偷雞摸狗什麼的在行，遇到點事情就嚇成這樣……好吧，被幾個彪形大漢按住硬生生拔牙砸手指還要挖眼睛什麼的確實也挺可怕的就是了，也想不到那小胖子居然發狠到這樣的地步，看來那條內褲給他造成的傷害實在是不小。
王茂簡單說了一下他們那邊的情況，顧及小胖子的臉面當然沒說什麼內褲的事，然後又對著小胖子介紹：「這是我發小吳小西，小西，這就是你那女神的前男友，我兄弟，你可不要亂吃醋啊，哈哈。」
「羅眼鏡，你挨了這樣一頓打，要不要報警告那個胖子？」李隨風試探著問，這傢伙挨了頓打還嚇成這樣子，轉身去報個警什麼的是正常反應。
羅眼鏡疲倦無力地搖搖頭，抽泣著說：「……吳小西的大伯就是公安局局長，他爸也是稅務局的一個領導……今天他就是讓派出所的人打電話騙我過去的……我郵寄東西給他也是用的假身份證假地址，他們還能把我查出了，肯定是讓公安局的人用了刑偵手段。我再要去報警不是找死嗎……」
李隨風走到狼狽不堪的羅眼鏡身前，沒好氣地說：「你這傢伙做事也要有點分寸嘛，搞成這樣是不是算自作自受？」
婉拒了周小妹幫忙的請求，羅眼鏡和李隨風一起進了屋反手關上門，這才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一直壓抑著的恐懼什麼的全都爆發出來，居然哇的一下哭了出來。
奇怪的是小胖子一點都沒有那種舔狗獲得女神聯繫方式的狂喜，反而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獃滯和恍惚狀態，臉上的神情不斷地在欣喜渴望神往茫然還有點恐懼膽怯之間變換，那表情之複雜情緒變換之莫測層次之多之深，保准任何一個奧斯卡影帝都無法準確演繹還原，半晌之後才吞吞吐吐地說：「但是……但是這個……這個我一個不認識的人去加她……她肯定會拒絕吧……」
「……不，我覺得我這其實是娛樂業的一種分支，把包裝好了的快樂售賣給別人
www•ｈetubｏｏk.ｃoｍ.ｃｏm。」羅眼鏡居然還搬出理論依據來了。「要說假當然是假的了，電視電影哪個不是假的？但是大家都看得很開心啊。那些什麼的偶像也是這樣，屏幕上的冰清玉潔濁世佳人，下來還不都要陪導演製片人資方吃飯喝酒睡覺？不是一樣得拉屎打屁？但是那些粉絲不一樣也迷得要死要活的？我扮成女人陪那些宅男玩遊戲，給他們的快樂感受是真實的嘛，他們為這種快樂付錢，和那些粉絲追星而付錢不是一樣的嗎？」
「……我現在也沒辦法給你，我們分手了我就把電話都刪了……」李隨風無奈，分手之後他就把崔琳琳的電話和聯訊號都給刪了，好在兩人共同的同學朋友都不少，把電話號碼和聯訊號重新找回來也不難。「但是我答應了給你就一定給你，王茂作保你該相信了吧？我回去之後找到就傳給他讓他給你。」
「這傢伙騙了我五千！但這不是錢的問題！他侮辱了我！對我造成了很嚴重的精神傷害！」一說起這個，小胖子又激動了，但具體情況不好表達，只能強調自己受到的冤屈和創傷。
眼看事情要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李隨風連忙退出夢境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到旁邊猛力地敲起門來。
小胖子吳小西神情複雜地盯著李隨風看了一眼，李隨風則對他笑了笑。這當面湊近了，才能發現這個小胖子一副腦子不大夠用的樣子，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陰鬱之氣，從氣質上來說，和夢境里那隻在污水裡撲騰還自得其樂的殘障豬真有幾分相似。
「呀，羅哥，你這是怎麼了？」
李隨風給王茂打了個眼色。小胖子有家裡長輩可以坑，他沒這個資源也肯定不願意，藉著由頭幫人敲詐勒索吃點油水還行，把事情鬧得太大了對他來說絕對沒好處。
李隨風一時語塞，仔細一想這好像還真是這樣……也沒法律規定說不能扮女人陪玩遊戲，賣內褲最多算他個無證經營……至於害人不害人的也難以界定，小胖子那樣的精神創傷似乎可以算是他自找的，而且如果不是被拆穿的話，他還可以保持那種虛假簡單的幸福直到永遠……
裏面的動靜一下停了下來，幾秒鐘之後王茂的聲音吆喝道：「誰啊？今天我們歇業不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