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油炸了香得很，高蛋白有營養又下酒，你媽也喜歡吃。」六叔看著那些大號蛆蟲一樣正在蠕動的東西食指大動，然後又指著礦泉水瓶里的液體問：「蜂蛹多少一斤？你這是蜂糖吧？怎麼賣？」
「我們的榮幸！我們的榮幸！」羅眼鏡的高興勁就像獲得了華夏百億貸款的非洲領導人一樣。「峰叔這樣的名人，白金大神來幫我們新人引流，那是真正的求之不得，我們也一定做好準備工作，拿出最好的劇本，盡量把那些還不了解峰叔的遊戲玩家變成峰叔的小說粉絲……」
「蜂糖……蜂糖五十一斤，蜂蛹八十……七十……」這農民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穿著一身破舊的衣服，一張浮腫的圓臉，一口齙牙，操著一口有些怪異的本地口音。
六叔看到的是一個蹲坐在路邊的農民，嘉城這種四五線小城市周邊有大量山區和農村，所以經常有不少人著農產品和山貨進城來賣錢，一般不是創衛的檢查期城管也懶得去管。這個農民面前擺著的是一個被剖開的小半個蜂巢，上面滿是白白的蠕蟲狀蜂蛹正在蠕動，旁邊有個筲箕裏面則是一些已經半蠕蟲半成蜂狀態的，還有兩個大號礦泉水瓶里裝滿了濃稠的黃色液體。
「不知道。」三舅的聲音馬上轉冷，旋即又嘆了口氣。「聽她媽說的她定了今晚的車票回首都去，可能這時候去動車站了吧。」
「那個……大哥，我……我把這錢拿了……我就去買個便宜點的手機，然後把這手機還你……」跟著走了幾步之後，祝艷忽然摸出手機來對著李隨風說道。
「啊……」祝艷張著嘴巴呆住了，好像第一次聽說新口袋這種東西，幾秒鐘之後才醒悟過來開始有些焦急的茫然四顧，好像想從周圍環境中尋找新塑料袋的線索。
「啊，啊，和圖書好，好。」祝艷手忙腳亂地把蜂巢蜂蜜什麼的都裝進背簍里。這背簍幾乎比她的身體還大一圈，裏面還裝著不少雜物，加上這些至少也有幾十斤的樣子，她卻毫不費力地背在身後。
「不蟄也沒用！！不管做啥都別要有自己的風格！跟著別人的路數想要走出來除非你真的比別人強十倍！只有做自己最擅長別人又不會的才行！」六叔一副沒有人比我更懂直播的樣子。「像是你去打這個馬蜂窩的就可以拿來直播嘛。那些大城市的小屁孩哪裡見過這種東西？大人見了也有多遠跑多遠。讓他們見識見識你們農村的操作，他們再看見你被蜇得豬頭一樣，這關注打賞的肯定就噌噌噌地上來了！」
「你就沒有新的口袋？」六叔看了皺眉，這些塑料袋皺皺巴巴的不說，上面還有不少灰塵和污漬，一看就是久經使用的。
「我……我直播唱歌跳舞。」祝艷抹了抹腫得只剩下兩條線的眼睛，似乎很傷心。「但是沒人看，偶爾有人來看了都笑我，說我長得難看又唱得難聽……」
「那是看唱歌跳舞嗎？那是看臉看胸看屁股！」六叔不屑地說道，一臉沒有人比我更懂直播的樣子。「你又沒胸又沒屁股臉腫還得比屁股還大，當然不會有人來看了！」
「正因為是資本主義的把戲，我才覺得我們傳統文化也應該緊跟時代，不能被那些牛鬼蛇神搶佔了陣地！」六叔一拍胸脯，居然有些義憤填膺的樣子。「你沒看現在那些直播？有女人露胸露屁股的，有人炫耀家裡多少錢開什麼車住什麼幾百米的大別墅的，簡直是烏煙瘴氣！這明顯是資本主義的精神腐蝕，年輕人一天到晚看這些，不知不覺就會被侵蝕了意志！以後都去想著一夜暴富都去想著女人的胸脯屁股，沒人來繼承m.hetubook.com.com我們的傳統文化了！」
「好吧，我這裏就這樣說定了，你把這個妹子的合同敲定一下，可不要虧了別人。」六叔把手一擺，示意我這裏不用再說什麼了，羅眼鏡愣愣，也就只有乖乖掉頭去和祝艷說話。
三人來到李隨風家把蜂蛹挑出來油炸，蜂巢泡酒等等一通操作下來，羅眼鏡也剛好到了。李隨風帶著六叔和祝艷來到小區門口，赫然看到這傢伙開著一輛寶馬，穿得也是人五人六的，一頭短髮特意梳理得精神頭十足，原本的黑框眼鏡也換成了金絲眼鏡，一看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成功人士。
「……怎麼了？」李隨風一愣。其實要不是今天在這裏碰見祝艷，他自己都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和六叔一起從醫院里出來，六叔忽然來了這樣一句，李隨風愣了愣點頭表示當然沒問題，問：「那你是約了之前的那個推書大V了？是要再給你的書推一波么？」
李隨風嗯了一聲，頓了頓說：「三舅，你放寬心，我媽沒事，這次這樣快就醒了，醫生說完全恢復的可能性很大。王甜那邊你也別擔心，我和我朋友聯繫一下，想辦法給她安排個治療方案，也一定能把她治好。」
「都是自家人，說那些客套話做什麼？」六叔不耐煩地一擺手，看來他對這些吹噓拍馬已經完全免疫甚至有些厭煩了。「最近我就是有些事想和讀者交流，就借用你的這個直播渠道用一用。」
六叔搖頭：「不是。人家住得遠了，上次是旅遊到附近順路過來一趟採訪我。還有這次我也不是說我的小說，是有些事想要和我的書迷交代一下，打字又麻煩，乾脆就搞直播算了。這個東西現在正火呢，聯訊也推出了相關的服務，有些作者還在上面直播碼字，我可也不能落後了。」
和-圖-書「你也直播？」六叔聽了轉過頭來重新打量了一下祝艷。「你直播什麼？」
「這又不是舞台表演，要什麼劇本安排？直播最重要的就是真實，是啥就是啥。像那些標榜是脫口秀的居然還看提詞器，這不就是糊弄人嗎？」六叔表示我可和那些妖艷賤貨不一樣。「不需要搞這些花里胡哨的，直接叫你的人來就是了，我給我的粉絲們說一聲就在今天……算了，今天有些來不及了，那就明天晚上直播！」
「劇本？什麼劇本？」六叔一愣。「直播還需要劇本？」
「這樣吧，這蜂巢也有點大，乾脆你幫我們背過去我們自己來。我們住的不遠的。」六叔指了指旁邊祝艷的背簍。
「她的毛病就是營養太多。」李隨風吐槽，還是跟著六叔走了過去。
祝艷一臉委屈：「那些有什麼好看的？我看大家都是喜歡看唱歌跳舞的……」
「對，我之前也是這樣想的。」李隨風點頭贊同，這些也都是吸取了六叔的成功經驗啊，還是得直播自己擅長的領域才行。想了想，他乾脆對祝艷說：「這樣，你也別慌著回大嶺山去，先在嘉城等等，我叫我們公司的經紀人過來給你簽個合同，讓他來指導你直播，還可以給你安排個底薪什麼的。」
「啊……啊……」祝艷也被這豪氣所震懾了，連忙手忙腳亂地從兜里摸出幾個塑料袋來要把這些給裝起來。
不過這總的來說也算是好事吧，至少羅眼鏡的公司看起來確實是有前景的。李隨風正摸出電話來準備給羅眼鏡說一聲，六叔忽然指著街對面叫道：「哎，我看到有好東西賣，剛好給你媽補補營養。」
「啊？哦……哦……」祝艷一臉呆然地點頭，也不知道她到底聽懂了多少。
李隨風也是哭笑不得，說：「我不是說讓你直播干農活那些嗎？」
「m•ｈetuｂｏｏk.cｏｍ•ｃoｍ啊……這個……好的好的，是是……」羅眼鏡完全被六叔的氣勢壓倒和折服，明顯原本早就打好了一場腹稿什麼的，這時候只能連連點頭。
「明白，我當然是相信你的。有哪裡用得著你直接就去用。」李隨風拍了拍羅眼鏡的肩膀，表示對自己的金手指有著絕對的信任，然後指了指六叔和祝艷。「我六叔，你肯定看過他的視頻和表情包就不用介紹了。那個農村妹子是大嶺山的，我在南都的時候害她丟了工作，你給她簽個合同，每個月能給個基礎保底工資的那種，再指導下她去播山區農村的原生態生活……」
「你認識的？」六叔問。李隨風一點頭，他立刻大手一揮。「熟人的就不多說了，全都要了。這蜂蛹看著新鮮，給你一百一斤！那蜂巢泡酒也好，我也要了！」
羅眼鏡解釋：「唉，其他直播可以不要，但是峰叔你這第一次和我們聯合，當然要一炮而紅才行，所以我們事先制定一個流程，把話題和內容預定一下，然後還要熟悉一下互動節奏。我覺得最近網上的風氣是傾向於愛國主義和男女權益，所以我們……」
「啊，啊，是大哥……大哥你好……」祝艷也認出了李隨風，腫大的臉上一紅。「我……我打了個蜂巢，就拿到城裡來賣。」
「她現在只能吃低脂低鹽的，你可別慣著她。」李隨風連忙提醒三舅，然後忽然心裏一動。「對了，三舅，王甜呢？」
李隨風馬上就給羅眼鏡打了個電話，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說六叔要參加直播的事，羅眼鏡聽了大喜過望，立刻答應馬上就開車到嘉城來商談具體事宜。
李隨風覺得意外：「我還以為你肯定對這些資本主義的東西不感興趣呢。」
這人的自信和精神強度一上來，當真內在的氣場氣度就完全不一樣了啊。眼看六叔明明和_圖_書穿著一身破舊汗衫頭髮雞窩一樣，卻把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羅眼鏡完全壓制，李隨風也是不由得暗中點贊，這時候兜里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起一看是三舅打來的。
「哎，風兒，你說的那個什麼直播公司你入股了，那給我安排一下，我最近也想來個直播。」
「明白明白……」羅眼鏡連連點頭。轉身走過去卻並沒理會祝艷，只是對著六叔半彎腰雙手前伸，就像去會面國家領導人一樣諂笑著說：「峰叔，我也跟著風哥叫您一聲叔了，您的大作我可一直都在追看的，這次能夠邀請您來直播實在是我的榮幸……」
「咦？怎麼是你？你怎麼在這裏？」李隨風看了卻是一驚，這姑娘居然正是他不久之前在南都認識的那個打工小妹祝艷，只是臉上腫了一圈，看起來有些變形。
你現在這口氣怎麼和我爸你哥有點像了啊？看來這過高的附加意識強度還真是有副作用的。李隨風暗暗翻個白眼，自從有了4G網路之後這個直播行業確實是蒸蒸日上，他有些時候在同學群和朋友圈裡都有看見過推薦和分享的，只是自己的日常生活實在已經足夠豐富多彩，哪裡還分得出精神去觀看別人的？
「啊，風哥。這些都是分期付款的二手貨，拿來裝門面的。」不過面對李隨風，羅眼鏡還是一副小弟的樣子，不等他開口詢問就上前小聲解釋。「我執照辦了就去找熟人走銀行的分期，要不出去給人談事的時候鎮不住場面啊。這車和衣服都是公司的財產，帳也都是清清楚楚的，周佳那裡記著。」
「我……我的臉是被馬蜂給蟄了的……」祝艷努力翻動腫脹的嘴皮解釋。
「我……我……那個直播做不好……」祝艷搖頭。
「風兒，我回來了，馬上到醫院里來，你媽情況怎麼樣？能吃東西不？我給她買點她喜歡的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