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番話中隱含的信息量巨大，而且是那種理解能力越強越能感覺出的巨大，王文元陷入了思考。
「這……確實是……」王文元頹然點頭。
「什麼？」王文元一驚。借金融公司的路子去搞掉曾大頭哥的嘉宏集團，這是唐爺暗中操作了兩三年的計劃，一旦成功唐爺吃大頭自己也能分上一塊不小的肥肉，絕對是能讓自己人生躍升的大好機會，他現在心心念念都掛在這上面。
能在唐爺這樣的人面前坐得很鬆弛，還能讓唐爺陪著喝其實並不喜歡的咖啡，這就是實力和地位超然的象徵，但是這年輕人的年紀和那種看似內斂優雅，其實又帶著掩飾不住的優越感，說明身上的實力和地位並不是來自於自身，而是所歸屬的階級勢力。再看穿著打扮乾淨端正低調沒有紈絝氣，這種骨子裡傲慢自大卻又非得隨時保持謹慎內斂的氣質，應該是什麼大佬的秘書之類的人。
「是的，我會回去好好問問他。」王文元點頭。
光頭轉過來看著已經打開寶馬車門的高秘書，說：「唉，那兄弟，幫個忙，搭這三個女的一下，甩她們到師範學院門口就行。」
「等等，嘉宏那邊的事暫時先放一放。」唐爺說。
「嘿，這個B毛你還裝……」光頭一看更來火了，抬腳就要朝車門上踹去，卻被王文元一下擋住，然後寶馬車就開了出去。
「什麼？這個……我打聽到的她不是姓王么？」王文元繼續頭昏，這些天來他想方設法地去試探，還派人去參加那個冥想班打聽，得出的消息也應該是某個大領導的女兒，卻沒想到能大到這個地步。
就像叢林中的掠食者只需要一點尿騷就能分辨對手的體型大小兇猛程度健康與否一樣，只看了一眼，王文元就判斷出這個年輕人大不簡單。
「嗯，那就好了。」高秘書滿意地點點頭，把手裡的文件遞給王文元。「這上面是那小子的資料，我找私家偵探還有託人從公安機關里調出來的，你拿去仔細看看。」
「嗯，我們也很高興為南都做些實事。」唐爺點點頭，也跟著站起。「小王，你幫我去送送高秘書。」
「嗯，小王你來得也巧。」唐爺點點頭，表情慈和聲音輕鬆喜悅，如同一位不問世事的退休富家翁，對沙發上的年輕人伸了伸手。「這是高秘書。高秘和圖書書，這是金誠貸款公司的王總，我的人，照你所說的，正好和你要找的人有些關聯，我之前也正好讓他去盯著那邊。」
「你好。」高秘書的笑容帶點敷衍，然後打開手邊的文件夾看了看。「你有個侄子叫……王茂是嗎？」
「事有輕重緩急。至少在徹底搞定高秘書的委託之前，不能有絲毫的蛛絲馬跡漏出來，以防打草驚蛇。」唐爺拍了拍沙發的扶手。「那小子會些旁門左道的手段，他公司不也有風水占卜之類的人么？一旦真讓他發現了什麼端倪，把事情給鬧大了，把李穆書的女兒扯進來怎麼辦？」
「嗯……」要讓侄兒去設局害朋友，王文元第一時間其實還是有些抗拒和膈應，但是想想這背後所能帶來的巨大利益，又覺得自己是有些矯情了。「我明白了，我下來就去找我侄兒好好談談。」
「這……這個……確實是……」千億級的產業計劃，牽扯國家層面的ZZ調動，這些爆炸性的消息讓王文元習慣了江湖市井算計的腦子有些不大適應，只感覺嗡嗡嗡地作響。
高秘書就像沒有聽見一樣，自顧自上車關門啟動車準備開出去。光頭一看頓時不滿了，自己這還帶著小弟，立刻上前一巴掌重重拍在車窗上，說：「裝個B毛啊，沒聽見我和你說話？」
唐爺不以為意地搖搖頭：「大領導的兒女隨母姓不是什麼稀罕事，這些人什麼都不缺，生活中一般都低調，知道內情的人也不敢亂說。我也是從詹光那裡才知道的。」
「喲，老王，這就要走啊。等晚上一起出來喝酒，我姐他們在師範校外開了個酒吧……」其中一個光頭走過來對王文元搭話，但旁邊的女孩一直在嚶嚶嚶地哭，他不耐煩轉而向女孩呵斥起來。「哭個XX啊，昨晚請你喝了那麼多酒，兄弟們輪著搞下你又怎麼了？再哭老子馬上再叫十幾個人來搞你！」
「德哥，一輛車坐不下啊。」一旁的小弟打開一輛賓士看了看人數。「要硬塞么？」
「嗯嗯，正好我們也準備收拾這小子……」王文元點頭。「曾大頭是真把他當神仙了，有點什麼雞毛小事都會去問東問西的，我就怕哪天曾大頭去胡說把我們的計劃給泄露了……」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王文元是真正地吃了一驚。曾大頭那個夯貨是唐爺和圖書計劃中的一個重要棋子，但那傢伙不知怎麼的卻牽扯到了旁邊工作室里的麻煩人物，他這些天過去套口風打探情況，自覺得基本已經摸到了一些門道了，但轉過頭來就被告知自己侄兒居然是那小子的朋友？
「是。怎麼了？」王文元的心頭微微一緊，他自己沒有兒女，這個侄子和他關係很親，說是半個親兒子也不為過。
高秘書似乎自覺已經說清楚了該說的了，直接起身轉向唐爺說：「那就這樣吧，接下來就拜託唐老你們了。唐老也請放心，這件事情處理好了，對你們也一定有好處。」
「唉喲，上千億的投資呢。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在裏面分潤一口肉吃。」唐爺臉上的笑容有感慨有驚嘆有貪婪。按理說以他這樣的年紀和城府，還在人前露出這樣的情緒是不大可能的了，但這事帶來的震蕩和誘惑實在是太大太大。「還有更重要的是，李穆書能再向上跳一級的話至少能延遲個七八年退休，那他手下的那些徒子徒孫不得高興壞了。這又是比上千億的錢還更要緊的事情了……」
「嘿，老王，你擋我幹什麼？這B毛開個寶馬就覺得高人一等了？是哪個富婆養的小白臉？」光頭罵罵咧咧地對著寶馬車的吐了口唾沫，大哥該有的氣派還是拿足了的。
「高秘書，你好。」王文元上前和這年輕人握了握手，不亢不卑好像也並不關心這到底是誰的秘書。
「是的，明白了，就在南都。」王文元點頭。
「嗯，這小子是嘉城那邊的，家裡母親之前剛剛才中了風，還有個妹妹，應該沒什麼背景，很好對付的……」王文元連忙報告出打探來的消息，同時拿起高秘書留下的資料快速瀏覽驗證。「確實如此，上面寫的也是這樣的……恩？」
「是……是的……」王文元不得不承認，唐爺的眼光確實要比自己高上許多。
「又亮噴子又襲警，才拘留三天？」唐爺的眉頭也緊鎖起來，思慮中面色越來越凝重，最後得出了結論。「這人在當地的背景一定不簡單，公檢法那一塊關係必定很深厚……」
「直播？亮噴子？」唐爺愣了愣，他這個年紀的人對這個新興行當並不了解。「是上電視的那種現場直播么？亮誰的噴子？他自己的？」
「……能把這小子引到其他地方，避開李穆書女https://m.hetubook.com.com兒的視線最好。對了，這小子不是南都本地人吧，是附近哪裡的？」唐爺幾乎都不用思考，只憑豐富的經驗就想出了周密的計劃。「找人去和他家裡鬧點矛盾，把他爹媽給弄傷弄殘，把他姐姐妹妹給輪了，然後讓你侄兒陪著他去處理，激得讓他失手殺個人什麼的，然後剩下的就交給詹光他們去處理就行了。」
「那高秘書要整治那個姓李的小子是為了……」王文元一時間居然背心冒汗，有種插手皇家私密事的惶恐感。「我去打聽來的消息，他們就只是在一起工作的同事，那小子剛剛才進這工作室……」
「這個……」王文元更覺得不懂了，他再是機靈圓滑老辣，眼界還是只局限於市井底層的江湖中事，對於上層的政經格局什麼的洞察和理解也跟普通人差不多。
王文元接過來稍微翻看了一下，發現這裏面的資料之全，幾乎是將目標從小到大所有一切經歷和社會關係都查得一清二楚，連同父母兄妹叔伯的資料都一應俱全。
「還有他所有的社交媒體的消息，手機通話記錄什麼的，如果有需要我們都可以調用。」高秘書笑著補充。「我們希望一切都是公正合法的，場面也不能鬧得太難看，最好要讓他自作自受，罪有應得。當然，如果實在迫不得已的時候，一些天災人禍什麼的，也是在所難免嘛。」
只用一瞬間的功夫就完成了判斷，王文元再不去多看，只是恭恭敬敬地對著這裏的唐爺點頭：「唐老，您交代的事，今天有了消息。」
忽然發現了很意外的信息，王文元的眉頭一下緊鎖起來，仔細看了看之後又拿出自己的手機搜索了一下，確定了結果之後轉而向唐爺說道：「這小子的叔叔有些難搞，是個網上的名人。前幾天我和陳德他們喝酒的時候都聊過，那傢伙在直播的時候亮了把噴子出來，居然連個拘留都沒有……」
沉默了一會，唐爺才開口說：「我聽說是李穆書不甘心要退休了，拉了個很大的集團來南都開分部，就是那個手機上的聯訊什麼的公司，還要投資什麼晶元產業園，產值會有上千億。」
「只是同事，高秘書犯得著找詹光調那麼多的資料，然後又來找我？」唐爺不以為然地嗤笑了一下。「有錢有權的搞搞什麼玄學什麼藝術，養幾個hetubook.com.com小白臉玩玩不是什麼新鮮事，肯定是這小子擋著別人的路了，別人才要收拾他。你沒聽高秘書說的么，這人要盡量處理得合法合規，不能鬧得太難看，那就是顧忌著李穆書的女兒。」
「啊？」王文元瞪大了眼睛，頭腦中一片空白。李穆書是南省的第一書記，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就是只能仰望的青天，而相比起老一輩對互聯網已經幾乎絕緣的唐爺，他更清楚聯訊到底是個什麼體量的怪物，如果這事是真的，那這事何止是南省要變天，可能全國都要不小的震蕩一下。
王文元走進二樓的書房，就看到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正和唐爺相對而坐，桌上是兩杯咖啡。
唐爺指了指高秘書留下的文件說：「那資料你拿去好好看看，這些二十來歲的年輕崽子好對付得很，好酒好賭好名好色好朋友義氣總會有幾樣，讓你侄兒設幾個局就能讓他自己踩進來。這是你侄兒的，也是你的大好機會。」
寶馬車窗滑了下來，裏面的高秘書卻還是一眼都沒看光頭，只是盯著王文元說：「你告訴唐老一聲，手下的人素質還是要提高一點，要不顯得南都的投資環境太差了。」
「是網上的現場直播，和電視上也差不多，反正是直播。那傢伙叫囂著要和人單挑什麼的，喝多了酒耍了會刀耍高興了直接把自己藏的噴子給亮出來了……後來自己也覺得不對頭去自首了，居然都沒有拘留……」王文元一邊給唐爺解釋，一邊繼續看資料，然後又發現了新的動向。「前幾天還在打黃掃非的時候和110打了起來，這一次倒是拘留了三天……」
「我聽唐老說，這人在你們新公司開張的時候還過來搗亂啊。哼，年輕人就是這樣，稍微有點能耐，傍上些人了，就恣意妄為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高秘書冷冷地笑了一下，帶著些即將碾死一隻螞蟻的不屑。「我剛剛才和唐老說過了，放任這種道德品質敗壞的年輕人在社會上到處惹禍實在有些不妥當，必須想個辦法讓他接受教訓，送他去蹲個幾年十幾年的牢房。你侄兒是他朋友，他有什麼違法亂紀的跡象，有什麼吃喝嫖賭的習慣，一定可以第一時間知道。」
「唐爺，那位高秘書是……」王文元直到這時候都沒看出那位的來路，能得到唐爺這樣對待的，肯定是關聯到上層的大人ｍ•hetubｏok.ｃoｍ.ｃｏｍ物，但那位高秘書雖然盡量打出一副體制中人的腔調做派，但王文元還是能聞出內里完全不一樣的味道。
「有高秘書的這些資料，還有詹光那邊肯定幫我們，要收拾這小子不是什麼難事。把他這裏給解決了，再搞嘉宏那邊就再沒什麼顧忌了，如果事情辦得乾脆漂亮，能搭上高秘書那邊，嘉宏那塊肉都不算什麼了。」
「市局詹光給我引薦來的。並沒說這是誰，只是讓我一定幫這位高秘書解決好問題，聽他的口氣這秘書的正主是個他也得去巴結討好的。」唐爺搖搖頭，又是頗有些深意地一笑。「這段時間上面的風可大得很啊，看起來南都……可能是整個南省都要變天了……」
唐爺繼續說：「你們金融公司旁邊的那個工作室的那個女的，應該是李穆書的女兒。」
高秘書說：「他自己沒有什麼。不過他有個朋友叫李隨風，就是你們公司旁邊那個工作室的高大小伙，你知道嗎？」
「沒事，沒事……」王文元也不多解釋，笑眯眯地看著光頭轉身指揮手下把女孩朝車裡硬塞，一直到他們也開出去，這才轉身返回樓上的書房，把剛才發生的小小意外向唐爺轉述了。
王文元陪著高秘書來到了別墅里的地下停車場，高秘書自己開了一輛白色的寶馬來，在一排賓士邁巴赫之間顯得並不顯眼。這時候有七八個人也從另一邊簇擁著走進來，正是之前和江爛牙一起在外面打牌的幾個傢伙，還拖著三個年輕女孩，其中一個女孩一直在哭泣。
唐爺聽了之後微微皺了皺眉，拿出手機撥通之後說：「叫狗兒去把陳德的兩隻手都給我打斷，門牙也拔兩顆下來，拍下照片，今天晚上之前必須給我。」
「是的，肯定是這樣，我們也都是這樣認為的，沒有厚實的後台還敢這麼亂來，除非是瘋子神經病。」王文元也點頭表示贊同，但看著那資料左翻右翻又找不出想要的線索。「但這上面沒有寫，只說之前是個無業游民，前幾個月才突然紅了起來……」
「哪個地方公檢法的私人關係會在紙面上寫給其他人看？李穆書想看也看不見啊。」唐爺白了王文元一眼，又嘆了口氣。「廟小妖風大，越是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地頭蛇越厲害，算了，我們也不要去強行做過江龍了，還是就把事情放在南都解決，高秘書和詹光他們也方便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