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寄給初春的書信
第十三章 與對立者的對話

「那次有人陷害你作弊的事件,有什麼後續情況嗎?」我平靜地問道。
「你還是管你的好朋友河內杏葉去吧!」鷹司貴以憤懣地喊著。「我承認你嘉茂淵子厲害行了吧?自從一開始把我排到掃中庭的班次里,我一次都沒贏過你,成績上我連你的幾個朋友都沒考贏,暗地裡喜歡上一個人,你又跑出來說,他在利用我,背叛我,還讓我不得不相信……「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麼!」她的聲音越來越大,近乎聲嘶力竭。不過還好,這裏並不是教室或是占卜研究社,而是教學樓的頂樓樓梯間,一般人跡罕至。鷹司貴以在喊過之後,終於蹲在了牆角,自顧自地哭了起來。她應該也明白,我的話並沒有錯,只是一連串事件的勝利者都是我,她這種自尊心甚高的人肯定一直壓抑著情感吧。
「沒錯,就是看我不順眼。」我為鷹司這一句賭氣話而喝彩。「那個雨天,河內同學給你送東西的事實被他的表哥知道了,他或許感到了有這種人的存在,勢必會對他左右逢源的行為產生影響,說不定就會暴露。因此,他就有了這麼一個想法——至少是讓我說的話再也沒人相信。
這封信的內容,是之前我向鷹司揭露的,河內同學的表哥所作所為的大概。
「那麼,看看這封信吧。」我把懷中的一張信紙遞給了鷹司同學。
「可是那個人並未止步於此。他從表妹那裡同樣地掌握了一些另一個視角的情報,兩方整合,最終形成了這封匿名信上的內容。」
「這件事關乎到我能不能當上副會長,我如何能不管?」
「說不定只是看你不順眼罷了。」
「的確,後來我也查了一下,你說的那個人就是河內的表哥沒錯。所以和圖書我後來不是也對河內客氣了一些么?」
「不要你管。」
鷹司貴以點了點頭。她瞞著家人發展地下戀情,又不敢公開對河內表哥的疑心,這樣的經歷必不在少。
「鷹司同學不也是很友善的嘛。」我緊繃的表情終於變成了微笑。「雖然或許是因為同為被一個人暗算的難友,不過這份感同身受的患難與共之情卻是十分可貴的呢。」
「說實話,我也是到了現在才知道,有些事坦率一些或許更好。」我嘆了一口氣。「就像現在,如果我把那件事的始末加在信上的話,為朋友盡心儘力的成分就少了,反而更像是為了增加信件的可信度而在邀功一般。所以,思前想後,我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寫在了信里,打算交給河內同學。
「因此,在這個時機,出現了這麼一封指向我的匿名信。寫信人既要有對抗的旗號,又要有我身邊的人作為情報來源。這樣的人我想了很久,也只發現了他一個人而已。現在,你還一廂情願地認為幫你當上副會長的提議只是出自他的好心嗎?」
「那又有什麼怎麼做的?」
那麼,現在就是該讓河內同學知道一切的時候了。
「這位仁兄上到像你這樣的貴族小姐,下到買不起好浴衣的貧苦人家,涉獵面還真是廣泛啊。」我把截圖沖印的照片遞給了鷹司貴以,靜待著她的反應。不過她久久沒有話聲,我不禁失去了耐心,率先開口挑起話頭:
「……」
「哪裡的事!」
「當然。我還沒天真到把摩擦的減少單純歸結到要專心於考試準備上。」我頓了一頓。「可是在考試后,本來打算和他繼續發展的你卻因為這件事對他有了疑心,沒錯吧?」
「你說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話也只是為你自己開脫而已啊?」鷹司貴以依然在辯白。「雖然我也在懷疑河內的表哥,但一直沒有實際證據。」
面前的鷹司貴以一臉戒備。畢竟,我和她並不是一個集團的人。
「輕浮只是你的一面之詞罷了!」鷹司貴以依然在頑抗。她接過那封匿名信細看。「說不定這隻是你瞎編的而已。
「那麼我再和你說件事吧。新年前一天的晚上,你滿心期待著和他一起做個初詣,結果苦等了許久也沒有他的聯絡,並且主動打過去時也沒有人接聽,對不對?」
「很簡單。那天河內同學本打算和我們一起初詣,結果卻睡過了時間。當時我的結論是她的家中有人讓她形成了慢了一個小時的錯覺,進而讓她睡著。這個人的動機在當時我還沒法推斷,到現在才終於有了眉目。
「那麼,我把實際證據給你看看吧。」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依然用毫無波瀾的語氣說道。「你已經察覺到你的前座和另一個人走得很近,而那個人則和你走得很近。」
「那麼,如果鷹司同學是河內同學的話,會怎麼做呢?」我坐在一階台階上,讓自己的視線與蹲下的鷹司平行。
「鷹司同學並沒有與我們這個集團的人的深交。頂多和那個輕浮的公子斷絕關係,不相往來罷了。」我盯著轉過頭來的鷹司。「不過河內同學,一面察覺到了自己的表哥的輕浮,一面察覺到了表哥將不利於自己的友人,還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被綁上了表哥的戰車。那麼,身處這種兩難境地的河內同學,又會怎麼做出選擇呢?」
「你打算把它交給河內同學?」
「現在信了嗎?」
「你說這個是為了什麼?」和*圖*書鷹司貴以瞪視著我道。
「這又有誰知道呢?」鷹司同學道。畢竟她並不是那種患得患失的人,河內同學的性格,一方面不願意傷及身邊的人,甚至連傷害她的人都不願意還擊;一方面又不願意失去已經獲得的情感。這樣來看,河內同學的性格既有對他人的弱氣與和睦,又有頑固和對自己的根本性格毫不通融的特質。
我揚了揚手,從近藤前輩那裡拿來的匿名信的複印件展了開來。
「坦率一些吧,鷹司同學。」我將鷹司同學拉到身邊,兩人一起坐在了頂樓的台階上。她雖然一開始顧慮到台階上可能有些臟污,不過見我就這樣隨便地坐了下來,便也跟著就坐了。「話題還要回到平田和黑木找茬的那次事件。為了找出那次的破綻,我一個晚上都沒怎麼睡覺,第二天還是化了妝遮住了黑眼圈才來上課。當時,我也向河內同學隱瞞了這個事實,不過我們的另一位友人明石雅,倒是勸我不如更坦率一些。
「哪有……」
「你還不知道那個被否決的人是誰,那個人卻有的放矢地力薦你成為副會長。若不是他知道了這個擬定任命,還有什麼別的動機呢?」
「鷹司同學能夠坦率說出心裏的想法,我一直很嚮往這一點。大概鷹司同學也有體會吧,在相處日久的人面前,總有一些話,有著這樣或那樣的原因,不願在那個人面前說出來。」
「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那個人的輕浮連他的表妹都了如指掌。那天,他在表妹的飲食中混入了安眠成分,並且讓她形成錯覺,便於哄騙其入睡。待他的表妹入睡后,他拿走表妹的浴衣,給了另一位女孩子,和她一起去初詣,然後返回時再將之吹乾。
我站起身,向坐在m.hetubook.com.com台階上的鷹司深深地鞠躬。
「為了堅定你的疑心啊。在黑木和平田找河內同學挑釁時,他倆應該在之後向你做了報告,或許他們到現在都沒猜透我當時的手法吧。」我的語調依然平穩。簡略地又敘述了一次我當時的手法。「不過之後,我當著你的面換過桌子,或許你的印象里,我已經是個滿腹陰謀詭計的人了。我倒是希望你能堅定這個印象。
「哼。」鷹司貴以又恢復了她大小姐的做派。不過她也約略點了點頭,我也知道,她的心中,也逐漸相信了一切。
「你有什麼企圖把我喊過來?」
「為什麼這麼說?」
「當然。」
「還是不要吧。像她那種什麼都壓在自己心裏的性子,看到這個就不怕精神崩潰嗎?」鷹司貴以搖了搖頭。「還是把事實壓下去別告訴她更好吧。」
「接下來我這個滿腹陰謀的人或許會說一件讓你到嘴的餡餅變味的事情。」我的語氣嚴肅起來。「這個對你忽冷忽熱的人突然鼓動你參与學生會副會長的競選,對於熱衷名譽的你來說自然是十分地樂享其成。於是你站在與我對立的立場,為那個人提供了我的負面情報。
「你認為那個下雨天,為你送傘送車票的河內同學是那個和你走得很近的人察覺到你的無援而來的嗎?你從他安排的住處離開時,他應該是確認了你的返程能力了。如果他能未卜先知到你在公共交通上失竊的情形,那麼也只能認為,你的失竊也是他安排的了。」
「如果幫助你當上副會長的是一個對你專一,你又迷戀於他的人,那自然無妨。不過,這個人你已然對其起了疑心,並且他本性又輕浮如此。這樣一個人提出幫你當上副會長,你會怎麼想呢?」
「你心裏和*圖*書已然對我的說辭信了五成對不對?」她一邊看著匿名信的時候,我一邊把之前一個人所作的推理簡要地複述了一遍。「匿名信要我放棄副會長,知道這個事實的除了你我以外還有三個人,他們主觀上都沒有泄露這個消息的意願。而你也知道,你這個學生會外的人要當上副會長,必須先讓內部提案在信任投票時被否決。
「你怎麼知道?」
志賀神社在夏季發生了那次盜竊風波之後,便在正殿前、鳥居上等幾個位置裝了監控攝像頭。我拜託明石宮司找出了新年時段的監控,又是一夜的仔細檢查,終於發現了證據。
「所以,我也很感謝鷹司同學。正因為知道了鷹司同學也有和我類似,嚮往著坦率的內心,我才有勇氣把這封訴說了一切真相的信交給河內同學。」
「你在十點鐘左右仍然沒有約到河內同學的表哥,家裡的電話被河內同學的母親佔用,在和街道清潔單位商量垃圾處理的問題;而直接聯絡本人,他又在和別人卿卿我我;而河內同學的手機就算你聯絡,她也因為安眠成分起效而未必能理會。」
「想知道嗎?」
「我聽河內同學說,浴衣是剛拿回來的熨好的浴衣,真是那樣的話,剛熨畢的摺痕筆挺,一小段山路不至於讓浴衣像當時那樣散落。所以我見到河內同學頻繁整理身上的浴衣時,便推測這件浴衣可能在她熟睡時被人拿出去穿過。而拿出這件浴衣的人只能是他的表哥,而男人不能穿女式浴衣。
現在,我的手上有兩張照片。一張是一對男女在正殿前作初詣參拜,男子是河內同學的表哥,女子穿著一件浴衣;另一張則是除去奈惠,我們小集團的四人看日出的自|拍。河內同學的身上,穿著的便和之前的女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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