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相談屋的新負責人
第七章 筆上文章

「洗耳恭聽。」
我拿出那張座位表。石垣坐在最後一排,他的前面是竹本。他的右側,便是之前解決餐券問題的兩位主角:柳河直子和湯谷祐里了。
「這兩點說明什麼?我覺得可以推測出,石垣同學在不經意間有咬筆桿的習慣。封口塊在出廠時是咬合得非常緊密的,如果只用徒手想開啟封口塊的話異常困難。所以,這個鬆動的封口塊的結果,是長年累月咬著筆桿而造成的結果。」
「前輩已經非常接近答案了呢。」竹本道。「剛才前輩說,石垣苦於不敢表達自己的想法,那麼對象肯定就是怕生的柳河了,沒錯吧?」
某次,我處理完足球社的臨時經理工作,返回學生會室時,卻在屋外感到了一陣異常的氣息。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是近藤前輩在學生會室值班啊……「您好,嘉茂副會長!請接受我們的採訪!」我剛走進推開的門,埋伏在門后的兩個人便把錄音筆伸向了我。
「這些東西,你們是在哪裡打聽到的?」
「這個壓力為何如此強力呢?石垣剛進校園,還沒考過試,學習壓力自然是不可能了。所以,結合前面的問題,我推斷這種壓力就是心中想著喜歡的人,而苦於不敢表達出來的壓力。之所以在壓力的逼迫下還會掉筆,說明他的右手一側,很可能有讓他在潛意識裡不設防的因素,而那或許就是他的傾慕對象了。」
「拿石垣的筆來做推理不是前輩自己選的嗎?」竹本道。「正好,石垣喜歡班裡的一個人,就請前輩猜一猜那個人是誰吧。」
高中的第二個運動會即將到來。學生會也同去年一樣,在這段時間內,除了必須留守學生會室的崗位之外,其他成員都儘可能地外派到各個運動系社團擔任臨時經理。學生會室在一般情況下,至少都有五人以上的成員在場,而在這段時間,往往只有一二人值守。
「真不愧是『智慧之姬』呢,前輩。」竹本看了看那和-圖-書支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筆。「不過,前輩的分析,篇幅可有點長,我倒是擔憂校報的篇幅能不能容得下呢。」
「如此說來,就是有人在不久前借走了石垣的備用筆。敢於向異性借備用筆的,只能是隨和的湯谷,而不是怕生的柳河。對不對?」
「那些只不過是蒙中了答案罷了。」我來學生會室的目的本是向近藤前輩彙報一下臨時經理的工作現況的。可是,現在學生會室里只有這個採訪二人組,近藤前輩的桌上倒是紙筆齊備,唯獨不見她的身影。「話說回來,近藤會長應該在這裏值班才對啊,你們見到她了嗎?」
「石垣在哪個班裡?」
「一般就是看書吧。」我也想不出我有哪些習慣是異於常人的。「或許記住了書中某些想問題的思路,所以現在,思考問題可能比其他人稍快了一些。」
「副會長前輩做這些推斷,對判斷石垣喜歡誰的問題有幫助嗎?」
「石垣同學的筆不久前掉在地上。然而石垣一來喜歡拆防滑墊,二來喜歡咬筆桿,那麼這支筆在這兩個時候是不容易掉下去的。那麼,掉下去的時候,唯有不經意間左手攥緊筆帽的時候。而攥緊筆帽的時候,就是壓力很大的時候。這就說明,是壓力讓他的筆掉在地上。
「究竟是什麼傳聞讓你們如此興趣盎然呢?」
「或許只是廢話吧,現在想來。」我又停了一停。「不過有了之前那些分析,現在回答起來可能會容易一點。」
「那麼,竹本同學,你打算通過這支筆,探尋石垣同學的一個什麼問題呢?」頓了頓,我又補充道。「問題得和這支筆有一點相關度才行。如果要問石垣同學喜歡哪個人之類的問題,我可推不出來。」
「一年B班。」
「當然。」記者同學答道。「我們和會長交涉過之後,她便讓我們在這裏等前輩了哦。」
「我只能恭喜前輩,答對了。」竹本道。「不過我還是希望m.hetubook.com•com能聽到理由。」
「哦?比如說?」
這位記者模樣的同學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筆記本,念道:「嘉茂副會長,在一年A班,幫忙完成了『勤學篤志』字幅;在一年B班,找到了柳河直子同學遺失的餐券;在一年C班,看穿了少數人玩弄的座位機關……」
「別喊我什麼記者同學啦,我叫竹本慶太,喊我竹本就行。」
「接下來,筆尾端的塑料有裂紋,封口塊的塑料有些破損,說明筆尾經常受到外力擠壓,而這個封口塊在使用中曾被多次拆下來又裝回去。
「或許是因為觀察力吧,一些經常被忽略的東西往往就是解決問題的線索所在呢。」
「那麼,接下來是一條推論。」我拿著那個同樣產生了裂紋的筆帽道。「既然咬的是筆桿,那麼,石垣肯定沒有把筆帽反套在筆尾的習慣。如果咬的是筆帽,那麼破損的痕迹應該出現在筆帽的尖端才是。那麼,筆帽上的裂紋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用完筆后套回筆帽時太過用力,一種是在使用中,左手用力攥緊筆帽而造成的。如果是前者的話,因為筆是一個圓柱形,人將筆擠進筆帽的作用力會比較均勻地分散開來,所以就算產生裂紋,也應該是比較均勻的幾處。而這個筆帽上的裂紋卻是一條比較深的痕迹。那麼,除了咬筆桿的習慣,石垣應該還有左手不自覺地把筆帽捏緊的習慣。」
「為什麼前輩能判斷,借筆的人是異性呢?」
「這我可還沒注意。是這樣嗎,石垣?」竹本轉頭問道,石垣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前輩能夠解決困擾到其他人的問題呢?」記者同學又問。「光是思維速度比其他人快的話,那麼其他人只要時間稍長一點,也應該能把問題想明白才對啊?」
石垣拿出攜帶的筆盒翻了翻,搖了搖頭。於是,我找出學生會的公用筆盒,遞給石垣一支新的水筆和試筆紙。石垣試了試字跡之和*圖*書後,便開始拿著這支筆做著記錄。
「無妨無妨,我對前輩的判斷可是很期待的。」
「不要緊,只用告訴我最後的答案正確與否就行了。」
「近藤前輩桌上的那支筆,筆帽還沒蓋上。我所知道的近藤前輩,如果是答應了你們的要求,自願長時間離開學生會室的話,應該會將自己桌上的東西收拾好。所以,我推斷是你們新聞社其他的人用什麼理由在其他地方拖住了近藤會長,然後你們倆在這裏埋伏我。這個推理,能不能說明剛才的問題呢?」
近藤會長,您就這樣把您的副手賣了嗎。
我找了找B班上交的座位安排表。從這張表裡可以看出,石垣坐在最後一排。不過,這個班裡有十幾位女生,如何從那支筆推出石垣喜歡的到底是誰呢?
「那麼,先說第一個結論。這支筆筆芯沒有使用多少,筆桿和筆帽卻都有了比較嚴重的破損。那麼,要不是石垣同學對筆的使用非常不愛惜,要不就是石垣同學習慣於用這支筆,所以在筆芯用完時,並不是換用新筆,而是用新的替芯。如果是非常不愛惜筆,在一小段時間的時間里就讓筆桿破損如斯的話,條形碼籤條卻是不會脫膠的。這種自然的脫膠現象只可能是長時間的使用造成的,所以,判斷出石垣同學很習慣這支筆的手感,筆芯用完后,更換的是替芯而不是整支筆。」
「那麼,我換一支筆作為對象,做一個短點的推理,怎麼樣?」
「前輩在一年級有個外號叫『智慧之姬』,那麼,能否請前輩透露一下,這些解決各類難題的靈感,是從哪裡得到的呢?」記者同學將錄音筆伸向了我。同時,身後的速記員同學也拿著紙筆等待著我的回話。
「舉個例子的話……」今天一天,我都沒在學生會室里處理過工作,所以我的桌面上並沒有什麼能拿來當作「容易被忽略卻又是解決問題的線索」的例子的物品。「不如就說說那位速記員同和-圖-書學手裡的那支筆,可以嗎?」
「那麼,副會長前輩,判斷出了石垣喜歡的到底是誰呢?」
「這我可沒法判斷對錯了。」竹本搖頭道。
「那麼,前輩,請繼續吧。」
「那麼,我只能說說從這支筆給我的線索中蒙到的答案了。」我向竹本說道。「猜錯的話,就當採訪中的玩笑好了。」
「你們想要採訪什麼呢?」
「就算這些都只是各個班各自流傳,不過前輩破解七大不可思議的故事,可是整個一年級都傳遍了喲。」二人組後方,看上去像是速記員的那位同學答道。看服色,他應該就是一年級的成員之一。「前輩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一年級的後輩當中是多麼有人氣。」
「當然可以。」記者同學轉頭對速記員道。「石垣,還帶著別的筆嗎?」
「借筆,一般都只在座位相鄰的時候才會發生吧。如果隔著位置借筆捨近求遠,可是相當的不明智。如果是他左側的人借筆,那麼石垣的動作,應該是咬著筆桿排遣壓力,而左手的筆帽掉在地上。如果是前面的你的話,石垣剛才就會找你要回來了,顯然,他剛才才注意到筆還沒有還回來。對於石垣這種經常需要排遣壓力的人來說,無關人士借走一支筆他是非常上心的。所以,唯有比筆被借走更令他上心的人向他借筆,才能讓他延緩了這麼久才能發覺。」
「接下來,防滑墊有些鬆動,說明石垣同學有時會轉動,甚至從筆桿上嘗試剝下防滑墊再裝回去。加之之前也有推論,石垣同學會不經意間攥緊筆帽。這就說明石垣同學會利用這支筆發泄心中的壓力。無論是攥緊筆帽,還是卸下防滑墊,玩弄(結合防滑墊是一圈橡膠,不難推測玩弄的形式也是用力彎曲或是捏動)兩下再塞回去,都是在手部大量用力的方式。這種方式折射出的,就是石垣同學以此作為排遣壓力的暗示的答案。」
「雖說事出突然實在抱歉,不過!」兩人中,居於領m.hetubook•com•com導一方的一個人開口道。「我們是新聞社,最近流傳出了許多關於嘉茂副會長的傳說,所以,我們希望找您一探究竟!」
「那麼,前輩,請務必接受我們的採訪!」
「沒錯。」竹本道。「石垣的筆盒裡裝著十幾支替芯呢。」
「您……您好。」埋伏的兩人帶著新聞社的袖章,看來是新聞社的人。「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確實是呢。」竹本道。「我就坐在石垣前面,上課有時回頭看石垣。他就是一副咬著筆桿苦思冥想的樣子。」
「如果我說是隨和的湯谷呢?」
「記者同學,假設這支筆就是解決問題的線索。」我對記者同學道。
「剛才我借走石垣的筆時,他拿出了筆盒。從這裏可以推想,他的印象里,自己是帶著備用筆的。畢竟,一個筆盒裡有十幾支替芯,卻只有一支筆,這就像一套茶具里有五十個茶杯,但茶壺卻只有拳頭大一般,太不般配了。
於是,我端詳起這支筆來。這是一支型號很普通的自來水筆,筆帽和筆尾的塑料已經有些裂紋,筆尾的封口塊還有些破損。裏面的替芯還有很長一段,油封層下降的痕迹並不長。封裝替芯的錐形筆尖,外層的金屬鍍膜有些平行線狀的磨損,裏面露出的是銅色痕迹。再往上,握筆部位的防滑墊也有些鬆動。筆尾部的條形碼籤條也有些脫膠。從這支筆上能觀察到的信息就是這些。
「包住筆尖錐形部件上也有破損,說明這是在打開筆帽的情況下造成的。這就說明,在使用這支筆時,石垣的注意力並沒有完全集中在當時的任務上。這些傷痕是平行的線狀,說明造成的原因可能是在某個平面上摩擦過。而且,裏面的痕迹是光亮的銅色,說明這個破損發生並沒有多久。否則,這支筆如此常用,很快會被中指磨去光澤的。如此想來,最可能的答案就是這支筆掉在了地上。由於剛才也能看出,石垣右手拿筆,所以筆掉在右邊地上的可能性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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