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他們提出要在下午檢查我們的場務,就是為了阻撓簽約嗎?」
以上便是場務工作點的基本情況,至於人員配置,則是像我們的文化祭一般實行輪班制度。實際執行場務工作任務的人來自霞浦萬千商會成員店家的人們,每個常駐點都安排了六班,每班五人,負責半天,互不相重。也就是說,總共實行這項工作的是一百五十人,雖然數字看起來龐大,但他們分散在霞浦各個店家、門面之中,頂多在實際執行工作時像是一支規模化的隊伍,平日里完全看不出他們的組織性。順帶一提,之所以稱之為規模化的隊伍,也是由於他們出於標誌的需要,而穿著統一的淺藍或粉紅的短袖衫。市村先生現在說遇到了情況,但我並不理解哪一環出了問題,所以我便開言問道:
「哦,就是執行部旁邊那家中高檔的酒店,離商店街和執行部都不遠,這種距離就算步行去,也不會讓他們起疑心的。」
「那麼現在,執行部為了招待道樂亭,已經備下了相應的人員吧?比如道口接站、需要會見的牽頭人物、帶路的車等等。」
「你剛才說到了開車,如果來檢查的人是乘火車轉班車等方式來到霞浦,還是需要坐車嗎?」
「這樣就行了。道樂亭畢竟是第一次來霞浦,執行部的習慣,他們定然無從了解,所以,要渾然天成地將他們的車先引向酒店,然後不管路途如何,都走路前往商業街。順便一問,預定的酒店離商店街的路程有多遠?」
「這可真是危機一發的狀況啊。」
「也就是說,人員倒是可以勉強湊到位,可服裝卻沒辦法拿得出來吧?」
「那自然再好不過了。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還是要請江陽先生事先搞好串聯,讓執行部的人們按照一條預定的路線,帶著道樂亭的人經過五個常駐點。然後,讓原本作為接站和帶路的車輛也不要hetubook.com•com遣散,讓它們躲在道樂亭的人留意不到的地方擔任機動兵力。你們手上不是有十來件淺藍色的短袖衫嗎?分成兩批,每批五件,這就是前期的準備工作。接下來是具體的辦法,請你聽好:
「道樂亭不合常理的刁難,我覺得他們是有意和我們過不去。」我又想起了之前,道樂亭單方面地因為某個耍大牌的台柱而強行向我們提出一個強人所難的行程要求。這兩件事綜合在一起,除了又一次證明道樂亭和霞浦的知名度和地位懸殊之外,還讓人感覺到,道樂亭似乎是有意在為霞浦設置難關。
「淺藍短袖衫是給男性的,粉紅色是女性的,但他們這批人來得太急,這一時半會,我們幾個負責的人聯絡上的男性都還在忙各家店鋪的體力活,我們說明情況,低聲下氣請到的,能夠抽空來的這二十幾個人,可大半都是店裡的女性。可這批衣服卻是男式多女式少,別說湊三個點了,就是讓一個點的人穿上對頭的衣服都不容易啊。」
「等等,你說他們是老油條?那麼我問一個問題,執行部之前也辦過六次惠比壽祭,也還有其他的活動,在這些活動的籌備時,場務事宜的節奏並不像道樂亭現在要求的這樣吧?」
在之前與執行部的接觸中,我對市村先生負責的場務工作也有了些許的了解。在惠比壽祭舉辦的三天中,整座商業街都會成為會場,而對會場秩序進行維持,兼作引路、答疑、聯絡、應急處置事宜的班組,便是場務人員。根據會場區域的大小,這些班組分成了五個小組,設在商業街的五個點:商業街是長寬差不大的一個矩形區域,中間有一橫二縱的三條道路分隔;五個場務人員的常駐點分別設在矩形四條邊的中間位置,外加橫向道路的中間。
「市村先生,你剛才說應付不了道樂亭的檢查,具體是什麼和_圖_書
情況?」
「依我看,道樂亭方面似乎就有內部的一股阻力,他們千方百計想要破壞一班的霞浦之行。」
「承蒙江陽先生信任,雖不敢說是絕對的妙案,但通過之前的幾個問題,我倒是有一個以寡飾眾之計,不知市村先生肯不肯聽一聽?」
在道樂亭即將到來的日子里,各項工作的進度都在加快推行。有一天,我正抱著裝有宣傳標語橫幅的紙箱準備送往樓下等待的卡車時,差點和匆匆迎上來的一個年輕人撞了個滿懷。待我定神細看,他是不久前才認識的,一位姓市村的男性,我依稀記得他是負責場務引導的。
「人員上不夠是指?」
「當然,請說請說!」
執行部的人們日復一日地重複著準備工作,以迎接道樂亭一班的到來。我在千鳥同學和執行部幾位友善的先生的邀請下,同樣加入了這個團體。雖說在工作的熟練上,我遠沒有長久浸淫工作中的人熟練,甚而這些向來便為我所不齒的人還用她們渾如天成的手藝為我上了一課,但我依然靠著自己的思維,以及江陽先生、岡野先生等人的捧抬,在執行部里也認識了一些人,並漸漸樹立起了自己「軍師」的形象。
「是啊,我們這次也是按慣常的經歷來的。以往,我們場務的服裝和人員都是祭典開始前一天到位就行了。」
如夢初醒的市村先生一路大吼大叫,高呼萬歲地跑了下去,樓梯間里的回聲讓我連手裡的紙箱都有些抱不穩。唐土的東漢末年,邊疆軍閥董卓初次進京時便使用過類似的詭計:他帶進京城洛陽的手下只有三千人,但他隔三差五,便讓這三千人趁夜偷偷出城,第二天再大張旗鼓地開進城裡,如此反覆,便成功用三千人營造出了董卓成千上萬的人馬陸續不斷抵達洛陽的假象。
「這不就好說了,道樂亭的人又不知道粉紅制服的存在,我們只要聲稱,所有場務hetubook.com.com工作者都是穿淺藍色制服不就可以了嗎?而且,就算道樂亭的人知道制服分淺藍和粉紅兩色,又為什麼非得讓男性穿淺藍色,女性穿粉紅色呢?」
「道樂亭方面說,他們下午要來一批人,檢查我們工作進展的情況,然後才決定是否和我們簽下正式的合約,其中一條就是我們的場務,他們要求,下午就要讓所有場務到位,讓他們看到每個聯絡點都有人員值守。這讓我們怎麼辦啊!」
「你們難道將統一制服分為粉紅和淺藍兩色的情報告訴道樂亭的人了?」
「那倒沒有。」
「應該……能吧,我不是很確定……」
「是啊,現在在我們手頭上的,只有原先作為尺寸選擇樣例拿來的一批淺藍短袖衫,大約十一二件;還有當做樣板拿過來的女式粉紅短袖衫,也有兩三件,如果用這一批湊數,只能勉強掩蓋得住三個點,但他們卻說,要五個點逐一檢查,並且,人員上也不夠這三個點排的人。」
「嘉茂小姐,這種話我們都聽了一萬遍了,我在路上碰見江陽先生,他就斬釘截鐵地說,讓我來找你,說你一定能拿得出辦法。」
「嘉茂小姐!」市村的招呼透著急促而又氣喘吁吁。「還好在這裏遇上你了,我們又攤上大事了!」
「道樂亭那邊發來了聯絡,說要派人過來檢查我們的活動籌備情況,排在前面的第一條就是場務,但我們現在根本應付不了啊!」
「是的。所以我才會有這樣的擔憂。不過最後,我還是為他們提供了一個解法,所以才會給他留下了好印象吧。如果讓我為市村先生的情形來想出路的話,恐怕我還得問幾個問題。市村先生,你說道樂亭方面來簽約的人是開著轎車過來,那麼按照以往接待其他團體前來簽約或檢查工作的人,我們接待的程序會是怎樣的呢?」
「能能能,肯定能!」
「現在離祭典正式舉行不是還差著幾https://m.hetubook.com.com天嗎?按照我們原本的計劃,服裝還不用現在就做好。所以那些淺藍或粉紅的短袖衫,大半還只是在下給制衣廠的訂單里。但他們下午就要看到我們的人穿著襯衫站在聯絡點里,就算我們現在打電話趕緊讓一班人到各個點集合,但沒有統一服裝,還是沒法通過他們的檢查吧?」
「我就算手眼通天,也沒法在下午就拿出那麼多粉紅的短袖衫啊。不過讓我來看,倒是這樣一個思路更靠譜:拖住道樂亭那批人的行程,先不讓他們見到場務工作,你們火速趕製一批簡單的白短袖衫不就可以了嗎?比如他們來到霞浦后,讓執行部的人先款待一下,拖到晚飯後再陪同他們去場務常駐點,這不就能多贏得幾個小時的時間了嗎?」
「對開車來的人,如果不熟悉路的話,我們先到幹道入口迎接,然後帶他們到執行部的樓下。不過現在,執行部這裏東西亂七八糟,恐怕會直接帶他們到打算作為簽約地點的酒店。稍作安頓之後,就是由我們執行部幾個牽頭的人物開車帶著他們在會場轉一圈,將他們指定的工作展示給他們看。」
「可他們就是提出了這樣刁難的要求啊……對了,江陽先生說找你就一定有辦法,難道是他那邊也遇到了被道樂亭刁難的情形嗎?」
「為什麼現在沒法達到這個要求呢?」
「按照分成兩批的短袖衫的尺碼,將召集來的二十五個人按照身材平均分配在五個組裡。總之,不要讓一個組裡的人普遍過矮,也不能普遍過高。這種制式短袖衫,為了普適性需要,定然會做得寬鬆,能夠適應不少身材。所以,接下來的工作是,讓路線上的第一組和第二組先穿上服裝,待到執行部和道樂亭的人們經過第一組,走向第二組后,第一組的人將衣服脫下,由機動兵力將服裝帶向第三組,同理第二組的人換給第四組,第三組又在他們經過後將衣服交給第五組。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樣一來,十件衣服就能營造出五個常駐點二十五人都穿著制服的假象,不也就應付過了道樂亭的檢查嗎?」
「可是,我們的十件衣服都是淺藍色的啊,但那些人都是女性居多,這個問題怎麼解決?」
「這我們可辦不到,他們是道樂亭在水戶辦事處的人自己駕車過來,他們路況也熟,又是做這種簽約和檢查的老油條,我們的心思哪裡瞞得過他們。」
「那就不需要了,這種情況下我們就陪著客人走到他們指定的地方。」
「首先,請江陽先生在參与會面的人那裡進行通氣,執行部的人都有著將道樂亭請來霞浦的統一目標,說動他們理當不難。我的目的是,讓執行部從上到下,不露出絲毫痕迹,自然而然地『請道樂亭步行前往指定的場務常駐點』,這一點能辦到嗎?倘若露出了『本該乘車』的痕迹,道樂亭的人也是老油條,恐怕就有露餡的風險了。」
「是啊,就算是再大點規模的活動,也不至於現在來檢查活動當天的工作吧?」
「在之前的活動里,也有請其他團體來助陣而有簽約和檢查的經歷吧?從你們已經形成慣例來看,在之前的檢查中,其他團體來簽約的人看到未到位的場務工作,他們也沒有提出異議吧。所以,道樂亭的人既然是你們口中的老油條,其他人既然負責簽約,肯定也見過不少這樣的場面了,他們沒有對你們提出異議,為什麼道樂亭的人就要吹毛求疵呢?」
「這……?嘉茂小姐,你的意思是……?」
「是啊,我們接到這個消息,手頭上的事全都停了下來,我參与的場務這塊,本來還分散在各組幫忙,現在已經在聯絡人員和籌措統一服裝了。江陽先生就是準備參加會見的牽頭人之一,他看我這邊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才建議我來執行部找你。」
「是市村先生吧?出現什麼情況了?」
「能辦到嗎?」我眉梢和眼角紛紛上提,語氣更為銳利地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