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霞浦的星光
第六章 一波又起

瀧川知美子是霞浦本地人,對於道樂亭回到霞浦,她自然極力贊成。依靠她當家花旦的地位和聲望,贊成派的規模非常可觀。然而,她在道樂亭一班也不是完全的眾星捧月:她贏得第一台柱時的對手、並不認可她演藝實力的競爭者、覬覦她地位的野心家等等,這些人同樣形成了一個反對她的團體。再折射到高層,也有希望她站上最風光的前台,為自己帶來利益的支持者;和意圖扶植其他人站上舞台,進而讓自己爬上管理層更高位的反對團體。這次來到霞浦的五十人一行,除了占多數的中立派,既有贊成派也有反對派,畢竟有些反對派的演技著實不能讓道樂亭割愛。
新幹線的列車座位是單向、面朝列車行駛方向的,福田先生能夠確認「沒有人出入最後一節車廂」,那麼他若是坐在後排,便會因為前座的視線阻擋而無法打這個包票。因此,他必然坐在第一排,這也符合他「領隊」的身份。那麼這樣一來,他對身後發生的動靜便不得而知了。而反對派利用的便是這一點,利用最後一節車廂的最後,那無人會特地去留意的死角——洗手間下手的。
「前兩種情況基本都可以視為安全,唯獨這后一種,讓人放不下心來啊。」
「也就是說,必須在不驚動所有人的情況下找到瀧川小姐?」
「福田先生認為瀧川小姐現在去了哪裡呢?」
道樂亭終於要來了。無論是新幹線土浦站旁等待接站的人們,抑或是等候在酒店前的執行部要人,都一面按捺著自己心下的激動,一面全神貫注地按照計劃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由於道樂亭的一個耍大牌的明星「特別在意自己的作息」,執行部特地將接站的步驟演練了幾次,直到各環節磨合得完美,時間妥帖地控制在了半小時之內。
「很有可能就是這樣。」
甚至,執行部的人為了防止福田和*圖*書先生與瀧川小姐的家人串通,還真正地索要了瀧川小姐的住址並派人連夜前往確認。不過,他們反饋的結果證明,兩方所表現出的都是真實情況,瀧川小姐並未藏在屋內。
「沒錯,現在福田先生那邊應該已經在進行聯絡了。好在道樂亭對成員的管理都稱得上知根知底,只要福田先生肯說,我們現在就能開一輛車去瀧川小姐的家裡確認。」
「恐怕沒有這個必要了。」遠處傳來了江陽先生的聲音,由於是他請岡野先生將我帶到這裏的,所以在不久后,他自己也結束了和福田先生的會面而前來了我們這邊。江陽先生帶來的情況新進展可以說非常不樂觀:福田先生已經和瀧川小姐的家裡取得了聯繫,家裡人聽說本要來的女兒在路上出了事,情緒十分激動,甚至出言詈罵了福田先生的管教不力;而另一路去通信部門調查的人馬也反饋回了壞消息:瀧川小姐的電話已經關機,從最後追蹤到的定位信息看,她的手機電源是在到土浦的不久前被切斷的。
隨著遠方,汽車駕駛的轟鳴聲打破已然夜闌人靜的酒店門口,這裏的人們也都進入了自己的節奏。我偷偷看了看手機,此時是晚上九時五十二分,時間完全在我們的計算之內,就算道樂亭那邊耍大牌的人再有什麼說法,此時的我們也足以完全應對。不過,在一陣陣的人潮過後,我看了看手裡的計數器,不禁脊背一陣發涼——計數器的示數只有四十九,難道是我在人頭攢動中數錯了?旁邊也有和我從事同一項工作的人,我訕訕地看向他,表示想核對一下計數器里的數目時,卻發現他也以同樣訕訕的表情看著我。藉著大堂里的燈光,我看到他手裡的計數器也顯示著四十九。
「江陽先生,請迅速與福田先生聯絡,在第二天清查道樂亭所有成員的行李,我們需要和*圖*書知道,裝著瀧川小姐行頭的箱子現在在誰的手上。」
「也就是說,還是墨菲定律生效,最壞的預測最終就是會發生嗎?」
「少了一個人嗎?」江陽先生等執行部的頭面人物聽到我們的彙報時,若有所思地沉吟著。「其實,負責接站的人那裡就已經有類似的反饋了。他們按照你介紹的方式收行李併發房卡時,只發出了四十九份,最後手裡還剩下了一張房卡。」
福田先生萬分歉意地對執行部說明了情況,並且已經提出了他的解決方案:由於瀧川小姐作為台柱,第一天並不會出場,他願意發動道樂亭第一天所有不參演的人員在霞浦分頭尋找。之所以他能夠確定瀧川小姐肯定來到了霞浦,則是基於以下的判斷:道樂亭一行從仙台出發,都是按五十人的計劃購買車票的。上車時福田先生也清點過人數,的確是五十人並沒有少。道樂亭的人集中坐在列車的最後一節車廂,並且因為是晚班長途,乘客並沒有多少,福田先生可以很方便地確認車廂里的人數以及人員出入車廂的情況。他能夠確認,在自己一行人下車時,車廂里一直是這道樂亭一行的五十人。
「也就是說,下手時靠得住的只有五六個人,並且還要瞞過四五個人的眼線。剛才,福田先生說,他在車廂門口確認了,在旅行的全程沒有外人出入這節車廂。這節車廂又是列車的最後一節,新幹線列車更是沒有中途跳車的可能。這樣一想,反對派們下手的可能方式不就呼之欲出了嗎?」
福田先生一臉鄭重的表情很快被執行部所捕捉,他們轉移到了正式的談話間中。不多時,岡野先生又一臉鄭重地將我請到僻靜處,低聲對我說:「道樂亭內部在鬧矛盾,事情就連福田先生也掌控不了了。」
說話間,從酒店的方向出來了一個人。他穿著西裝,是方才走進酒www•hetubook•com•com店的那一批人。單獨行動之下,他的體貌特徵在大堂的燈光下邊顯而易見:壯年到中年的年歲,方形臉,魁梧的身材。比起其他明顯是演員的人的便裝穿著,他在這個熱天依然保持一定妝容的嚴整,令人確信他絕對是這個小團體的領軍人物之一。看到這個人出來,執行部的頭面人物立刻迎了上去,從他們的對話中可以知道,他便是道樂亭此次來到霞浦的人員的領隊福田先生。
「情況就是這樣。嘉茂小姐,我們現在又一次需要你的見識了。」江陽先生道。「就算沒有瀧川小姐,可道樂亭畢竟來了霞浦,我們不願讓警方介入導致整場演出全部告吹,只好請你來處理這件事了。」
「嘉茂小姐……很遺憾打斷你的講解,可是,我這邊的信息似乎並不像你所說的那樣。」這是市村先生的聲音,他連夜與土浦新幹線車站和那裡的派出所取得了聯絡,但他們坦言,並沒有在那一列新幹線列車上發現異常。乘務員打掃車廂是徹頭徹尾的,如果發現有人倒在洗手間里,定然會向派出所報告的,而派出所核實身份后,也一定會與相關人士聯絡的。也就是說……
「據福田先生的了解,表示了鮮明態度的贊成派和反對派各有五六人,其他都是認為這次演出和去其他地方並沒什麼兩樣的中立派。」
難不成,瀧川小姐真的憑空消失在了這趟新幹線列車上?這是斷無可能的。我突然想到:就算人有各種手段,但還有一樣東西是走不掉的。
「沒錯。按照計劃,瀧川小姐在惠比壽祭的第二天下午才會登場。如果把氣氛調節調節,讓她在晚上登台也不是不可以。總的來說,時間只有兩天了。無論如何,我們執行部都拜託您了!」說罷,他和岡野先生都以超出了輩分的姿勢向我鞠躬施禮。
在名義上,我已經被江陽先生等人拉進了執m.hetubook.com.com行部,所以這次工作也排了我一份,那便是暗中躲在酒店大堂的一角,核實每一位道樂亭的人是否都住進了酒店。按照道樂亭方面先前遞交的名單,道樂亭方面共有演員三十人、設備、技術、管理等後方人員二十人來到霞浦,就規模而言,也比先前意向性接觸的八十人說法打了個折扣。不過就算如此,他們到底也是來了。我們按照名單預備了這五十人的房間,而我這項工作的目的,便是確認道樂亭有沒有進一步「打折扣」。
岡野先生從他們的對話中感到了事情的嚴重。對於此次霞浦之行,在道樂亭中,分為極力促成此行的贊成派和意圖從中作梗的反對派,但這都集中在管理層,大多數一線演員和業務人員們都是並無好惡的中立派。福田先生是調和主義者,因此在反對派設下的諸般阻礙都被化解之後,他便成為了統合矛盾雙方而被指名的人物。然而,就算簽了約,道樂亭的隊伍到了霞浦,他卻發現反對派依然沒有放棄破壞公演的嘗試。這次入住酒店的只有四十九人,少了的那個人,便是此次贊成派的主心骨之一,本就是霞浦人的,道樂亭一班風情歌第一台柱——瀧川知美子小姐。
「也就是說,道樂亭方面還是有一個人沒來嗎?」
「兩天時間……不過食人之祿,我只能儘力而為了。現在,我們需要弄清楚的第一個情況便是:來到霞浦的一行人中,贊成、反對、中立三派的比例各有多少?下狠手控制住他們的當家花旦,既要膽識,又要隱蔽,他們到底是在怎樣一個氛圍下才能實施的呢?」
霞浦的酒店規模都不算大,五十人等於是將這座「矮子中拔高」的酒店幾乎佔滿。由於事先安排,接站及帶領的人都穿著統一的服色,候在門口的執行部頭面人物我又全都認識,所以只需盯緊大門口,算清共有多少位沒穿著統一制服的生面和_圖_書孔進來便是。
「從種種跡象上看就是這樣。福田先生說,她很有可能在到站前就被反對派控制住了,沒有讓她跟隨大部隊一起下車出站,並且破壞了她的手機。直到乘務員打掃列車時,才發現並將她解救了出來。」
「這些人是全國知名的劇團演員及工作人員,一旦演出,很長時間都會難以響應生理需要。所以,他們早已養成了『長時間行動前去一次洗手間,在過程中不再需要』的習慣,但這一點,便恰巧被反對派加以利用。列車的最後一節車廂,看似只要站起身便一覽無餘,但在最後還設有一節閑人免入的乘務車廂,以及車廂間的洗手間。由於行進方向是朝著另一邊,所以乘務車廂會上鎖,但洗手間依然可以使用。並未心懷鬼胎的道樂亭成員們都按照正常的習慣安排了衛生節律,所以並不會使用洗手間。
「因為上車時始終是五十人,中途又沒人下車,所以他相信瀧川小姐也到了霞浦。然而她沒有跟隨大部隊來到接站口,手機又聯絡不上,所以福田先生的猜測無非就是三種:一是十分想回到自己家或是有什麼想辦的私事,由於道樂亭的紀律嚴明而索性切斷了道樂亭這邊追查的方式;二是因為她自認為輕車熟路,但畢竟是從土浦下來,一時間也難以找到方向從而走失;三,也就是最壞的情況,是她遭到了反對派的暗算。」
「而反對派可就不一定了。他們可能會有人藉著上車時人員雜亂,事先便挑選好離洗手間近的位置。待到時機成熟,將瀧川小姐邀到後面,幾個人再動手將她控制在洗手間里,然後再裝作無事地跟隨大部隊下車。這就是我認為的,他們對瀧川小姐下手的手法。如果這個方法奏效,瀧川小姐會在得到乘務員的幫助之後,再報出自己的身份。現在我們依然沒有收到土浦方面的聯絡,恐怕她不止是受到控制,還有昏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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