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霞浦的星光
第八章 愈發深入愈驚心

第二,是我們發放傳單的範圍和消息傳播的速度與他們並不對稱。他們自稱「從家裡過來」,可福田先生、江陽先生等人所知道的,瀧川小姐的家,離商業街和執行部都是有一段距離的,以至於昨晚通報突發|情況時,都是派了汽車的。我們發放傳單僅僅局限在舞台周邊,就算現在信息傳播速度飛快,可一對夫妻坐在家裡,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里就知道我採取了這個行動方式,又火速地趕到執行部來阻止呢?
「前些天,女兒就和我們提到了這次霞浦公演的事情。本來,道樂亭這種演藝團體也是由經紀人來接洽,只要雙方談攏了條件和報酬,去哪裡演出都差不多。然而,壞就壞在霞浦是我女兒的出生地,這個敏感信息便讓反對她的那一批人不那麼情願。那些天,女兒對我們說,她的身邊不斷發生著險些就要讓這次行程泡湯的突發|情況,得虧是霞浦方面次次都是每到危急關頭總有奇計橫生,才終於完成了合約。
「我可沒有被人這麼說過。不過,既然我猜的沒有大錯,我覺得,您還是將您女兒的聯繫方式告訴我們比較好吧。這樣,您的女兒說不定也能得到她所期望的智慧,不是嗎?」
「但是,瀧川小姐從道樂亭的隊伍里消失是事實,執行部也不願意之前的計劃打折扣,而且福田先生已經告訴過你們,道樂亭內部存在著派系分歧,瀧川小姐的消失極有可能是反對她的人下的手。身為父母,你們對她的安全也沒有絲毫的擔憂嗎?」
為什麼這樣下判斷呢?整個依據所遵循的原則,就是「瀧川夫婦話中所透露的信息,和他們本應掌握的信息並不對等」。他們和道樂亭事件所有當事人的聯繫脈絡中,只有瀧川小姐一人,是掌握著大量他們不知道的秘密,且願意向他們透露的。具體來說,可以從以下幾個條件來判斷:m.hetubook.com•com
於是,在與執行部的人們思考並做好了人員安排的規劃后,我計上心來。這時,上午已經堪堪過去,惠比壽祭已經從開幕的混亂中取回了秩序,接下來便是如何不斷炒熱氣氛,讓祭典在第三天達到最高潮。從第一天的下午開始,道樂亭便要開始在那個預定的舞台展演風情歌,所以在中午,舞台前便已經有慕名而來的本地人聚集。相對地,道樂亭和執行部的工作人員則在舞台上做著最後的調整。青木這樣整場需要出演的伴舞者已經在候場區歇息,順帶一提,由市村先生等人騰出店面形成的候場區的確比一般的區域還多了遮陽的功用,這一點很得道樂亭成員的好評。而第一天同樣沒有演出任務的風間等人,則回到了酒店中歇息或繼續練習。也就是說,道樂亭的成員相對地分散在了幾個集中的點。
「這麼做只會讓她的處境更危險。所以,還是請你們停下來吧!」
然而,這看似平穩進行的節奏卻突然被一群風來者所打破——市村先生帶領的一班場務工作者們,穿著統一的制服,突然搶入聚集在舞台前的普通人群並快速地散開。不多時,在場的人都拿到了一張新傳單。
「我,我可不知道。」
在酒店裡的搜索也遺憾地以失敗告終,瀧川小姐的搜索工作又一次陷入了僵局。然而,這個人終歸是在霞浦,她一個人失去了行李,也沒辦法做出什麼大的動靜。直到現在,霞浦和土浦的車站、派出所等外界的聯絡點都沒有她的線索,我甚至都擔憂起她的生命安全。好在道樂亭終究還不打算把事情鬧大,調查依然限定在秘密範圍,我在個人調查的手段局限下,又想出了一招,那便是引蛇出洞:既然我們無從得知瀧川小姐到底怎樣消失,到底去了哪裡,但這件事情的知情者終究和-圖-書被框定在一個局限的範圍內。
「女兒給我們聊過無數次這個問題,我們也勸過她,『如果覺得太壓抑,再換過一個職業也不是不可以。』然而她卻說,自己的名字和樣貌已經傳遍了整個國家,再想隱姓埋名逃開打擊報復已經是不可能了。與其都要失去,還不如珍惜到手的一些,這就是她始終沒有放棄這個職業的緣故。」
「你……你就是我女兒說的,幫助執行部的奇人吧?」
「這倒是很可敬呢。」
「瀧川先生,您的女兒其實就在霞浦,對吧。」
第一是他們知道自己的女兒早就產生了危險預知,卻在聽聞到真正的危險時表現得不合常理。按理說,女兒叮囑過他們,希望他們不要將事情鬧大,可他們還是在數落道樂亭的管理不力,這樣豈不是逼著道樂亭大張旗鼓地去找人嗎?倘若道樂亭真的把人找到,他們豈不是違背了女兒的意願嗎?
福田先生和江陽先生等人都認識這位霞浦走出的名人,自然也熟悉他的家人,這兩張臉斷然是不會有錯。然而,衣錦還鄉是一件光耀門楣的好事,照理說不會有人拒絕。起先,瀧川知美子突發失蹤的消息通報到他們家時,這兩人的情緒也是相當激動,並且對道樂亭方面看管不嚴導致女兒失蹤表示很憤慨。然而,在我用出這一招「人肉搜索」計策的時候,他們卻對此表示了反對。匆匆趕去的我對他們的態度轉變很是不解,於是向他們脫口問道:「為什麼?」
然而,事情永遠不會像預想的那樣順利。這個計劃才進行沒多久,執行部便闖來了兩位不速之客,他們自報的家門讓負責接待的幹事始料未及,匆匆將它報告給了上層。而認識他們兩人的江陽先生等人匆匆迎接之後,對他們提出的要求也是一驚。
這便是我在一上午的焦頭爛額后想出的引蛇出洞之計:瀧川小姐是和*圖*書本地人,在土浦出了意外之後,要從土浦使用某種方式回到霞浦,對她而言自然是輕車熟路,並且找到一個落腳點也並不困難。或許,她也是想用「敵在明我在暗」的策略反制反對派吧。不過,在我們需要她的情報的迫切下,也不得不使用這一招來破壞她的計劃了。
「我們是瀧川知美子的父母,得知你們在發傳單的消息后連忙從家裡趕過來。請你們不要進行這種明顯是折騰的活動了。」這是他們的身份與要求。
瀧川夫婦被我這一席話問得無言以對,面面相覷之後,都將視線別向了地上。「我認為,你們依然掌握著瀧川小姐的聯繫方式,所以,希望你們能夠將它提供給我們。」
瀧川小姐依然在霞浦,並且還有一道秘密的聯絡方式健在,這讓我們好歹松下了一口氣:她現在並沒有被反對派監視,只不過不好露面。於是,我開始為下一步,也就是捕捉「與瀧川小姐見面的契機」而展開思考。
瀧川知美子已經有頗高的知名度,這樣的「公眾活動」也不會使她產生拋頭露面的擔憂。但她父母的理由是:這樣做,在明眼人眼中,就會產生「其實瀧川小姐已經從道樂亭的隊伍里消失,這是無可奈何發動全城尋找的下策。」
「自然是因為反對我女兒的人想取代她那個位置吧?只要她不在,道樂亭就得安排人頂上場次,安排的如果是反對她的人,她們演出完了,拿到名聲了,不就可以讓她離開了?」
「就算您不知道,通信部門終歸是知道的。就算您的女兒使用了不為外人所知的黑卡或新號碼,缺乏安全意識的你們終歸不會刻意使用一個專門號碼聯繫吧?查一查通信部門,您女兒的私密手機是什麼情況,我相信很快就能掌握。」
結合這兩點,我們便不難想象,瀧川夫妻一定還有另一條渠道用以獲知執行部的每一步走向www.hetubook.com•com。這條渠道即時而準確,甚至在本應有所反應的反對派行動之前,他們便已展開了行動。所以,我確信他們一定依然和自己的女兒保持聯絡。為什麼他們在昨晚行動怪異,在今日行動更怪異呢?再考慮下去,答案便不難想象了。
道樂亭的內部派系之爭,其嚴重程度就連身在事內的瀧川小姐都預感到了自己即將遭到的不測。然而,她既然有了危機預感,為什麼一點預防措施都沒有,就平白無故地著了反對派的道兒呢?我又一次看向瀧川小姐的父母:「瀧川小姐有沒有提到過,自己有可能受到的是怎樣的危險呢?而且,為什麼她在事情發生之前就能斷定,其他人什麼都不做,任事情發展才是最好的?」
這樣一來,明面上依然沒有驚動其他人,但實際上已經多了無數個在霞浦為我們尋找瀧川小姐的人手。這個變局,別有用心的人定是早已察覺,但這又正入我算中——在幾個道樂亭方面的聚集地:舞台前台、候場區、酒店、練習場所,早有執行部可靠的人手盯住了。道樂亭的人們聽聞到這個「全城搜索」的消息,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執行部的人馬上會將它報告給江陽先生。反對派可不會坐以待斃吧?這便是我的預案。
「然而一次演出的偶爾缺席並不影響瀧川小姐和反對她的人在道樂亭中的相對地位吧?儘管霞浦對於瀧川小姐有著特殊意義,但在其他人眼中也不過是一次普通的演出,光靠小城市的一次頂替,就能確立另一個當家花旦來取代瀧川小姐嗎?除非是之後的演出,反對派每一次都在事前控制住瀧川小姐。那這樣的話,就算我們不輕舉妄動,對改變瀧川小姐的處境有幫助嗎?」
「你們應該已經知道道樂亭內部的派系吧……」沉吟了許久,那個中年男子瀧川先生緩緩地開了口。「其實不用等福田先生在昨晚通和_圖_書知,我們女兒早在電話里就向我們傾訴過她現在不得意的處境。她自己是一派的領袖,有著外表看似風光的名望地位,可她在道樂亭的生活卻並不如意,平日里時不時會遇到冷眼、遇事總要碰上幾個釘子,等等。後來她才知道,想坐上自己這個地位的野心家可不止一個。
自然,這種發傳單的做法尋人效率極低,我自己都不對參与者作指望。臨場趕製的傳單數量有限,我也只請了市村先生在活動場所的舞台附近分發,而不是像岡野先生真正負責的宣傳那樣,印上幾千份發到霞浦的各個角落。我的真正目的,自然是捕捉到瀧川小姐的相關人士根據這一動作所作出的反應。本來盯準的是反對派的那五六人,可自投羅網的卻是這一對計劃外的夫妻。
「尋找瀧川知美子——惠比壽祭的捉迷藏!」傳單上如是寫著:道樂亭的頭牌演員瀧川知美子小姐將在惠比壽祭的第二天傍晚登台公演,但在這之前,她已隨道樂亭大部隊來到了霞浦。在公演之前,她會不定時地出現在商業街為中心的霞浦周邊,如果有幸在此之前找到瀧川小姐,請向她索要帶有時間的簽名,事後可憑簽名在執行部換取獎品。此外……瀧川小姐是霞浦本地人,千萬不要放過任何一位看似普通的過路人!
「然而她接下來的話卻變得很鄭重:『我感覺,那些反對我的人破壞霞浦的計劃不成功,很有可能就要把目標轉到我頭上。霞浦那邊肯定有給他們出謀劃策的奇人,我沒法得到這種人的智慧,恐怕此次霞浦之行,我並不會有預想的那樣順利,如果我真的遇到了什麼情況,也請不要輕舉妄動,恐怕那會使我的處境更糟。』」
「看來,您倒是很清楚自己女兒到底處於怎樣的狀況呢。雖說這條打草驚蛇之計的目的本不是這一條蛇,但既然被驚起了,還是請你將您所了解的事實告訴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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