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上面有字疊在一起!」
竟不敢接。
衛平終於被逼落地,破口大罵:「你們書聖門下欺人太甚!做生意強買強賣,收徒弟也偏要勉強?」
春|水碧于天,襯得明月也暗淡無光。
衛平問:「如果我能解出來,破劍給我?」
宋潛機指了指前襟紅色紙鶴:「你不是知道嗎?」
它不便宜,女孩帶著琴出門與同伴玩樂踏青。旁人見了,便知這女孩家境優渥,且在家極受寵愛,輕慢不得。
這句話說完,他又變回普普通通,邋遢潦倒的小混混模樣。
恰在此時,地下傳來一聲痛苦哀嚎,彷彿給衛平配音。
陳紅燭沒有睡著,只是閉眼養神。
宋潛機沒理會,他想儘快解決這件事。
一個已能哭萎鳳仙花,兩個還不哭倒竹籬笆。
「綠漪台」當然最輕。按天西洲名門望族的講究,它是家裡長輩,送給小女兒的第一張琴。
衛平拍桌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小斫忽道:「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東家想收你這個無賴。」
卻見紙上赫然兩個大字——「奸商」。
「都是那小子惹的禍!」小斫氣道。
符師運筆習慣和*圖*書不同,留在符紙上的痕迹便不同。
任誰從他身份經過,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琴匣一開,碧光乍泄。
何青青聽他們語氣熟稔地談天,心中滋味莫名,似羡慕,又似酸楚。
於是卸下琴匣,轉向何青青道:「拿去吧。」
衛平將符紙顛倒,抽過掌柜記賬的紙筆:
掌柜也氣悶,在桌上拍出一張養氣符:「鄭老盯著這張符,越看越覺得精妙,每一筆都完美。又想起那小子竟然說『只會一點』,越想越氣,入了障,著了相,覺得自己大半輩子白忙,『一點』也不會了!這符我得拿走,不能再讓他看見。」
掌柜臉色忽紅忽白:「開門做生意,生意人,賺點錢怎麼了!」
「還好。吃過定神丹藥,我幫他疏通過靈氣,打坐入定了。」掌柜擦汗。
然而任由衛平上下騰轉,無聲地翻橫樑踩桌子,一息之間變幻數十種輕身術,始終有一隻袖子攔在他面前。
月光下像一紅一白兩朵蓮花。
衛平無辜攤手:「那是我還沒練到火候,氣息一泄,容貌也變。」
小當鋪安靜許久。
小斫咬牙和_圖_書:「鄭老心疾真犯了,一定是被剛才那小子氣的!」
掌柜冷笑,金丹威壓隱隱流瀉:「東家還說,你肯學他的書道,你才是少東家,你一日不學,你就什麼都不是!」
陳紅燭沒有看她,只盯著宋潛機:「你去哪兒了?」
「不,這不僅是符,也藏著謎語。寫它的人,一定想通過這道符籙,傳達一個意思。」衛平嚴肅道。
陳紅燭咬了咬下唇,伸手指琴,又指人,「你,你是不是瘋了!」
兩個女孩子互相依偎。
「喂,你這死無賴!」
「一柄破劍,十塊靈石,有什麼看頭?」衛平輕嗤。見掌柜冷著臉不讓路,忽地足尖一點,身形憑空躍起,離弦之箭般沖向門口。
※※※
何青青又困又餓又冷,她今日遭人欺辱,又崩潰大哭過一場,精力耗盡,身心俱疲,意識漸漸昏沉,忘了身在何處,旁邊坐著誰。
掌柜想了想:「好,你試試。」
她怔怔望著宋潛機。
養氣符是最基礎符籙,有許多畫法,都能起到相同功效。
掌柜嘆了口氣:「我們這輩人年輕的時候,但凡有些出息,便覺『大丈夫生www•hetubook•com.com
於世,當佩三尺長劍,立不世之功』,可現在的真正天才都怎麼回事?世上揚名之輩,多少是沽名釣譽之徒?」
當宋潛機回來,遠遠看見自家門口一道人影變兩道。
掌柜面色凝重地接過。
三人面色齊變,掌柜向樓下奔去。
陳紅燭下意識閃躲,看了眼何青青過分瘦弱的身體,最終沒動,任由對方腦袋靠著她肩膀。
她竟向陳紅燭歪去。
小斫剛擼起袖管,衛平已捂著心口演起來:「別動手啊,我心疾要犯了,死了賴你一副棺材!」
「對不起。失禮了。」
「那老頭以前說過,要讓我做未來少東家,你們忘了?少東家買一把劍而已,別計較啦!」
兩個人深夜等人,彼此卻無話可說,氣氛比一個人更辛苦。
意識到自己居然靠在華微宗大小姐身上睡覺,嚇得猛然站起身:
「當了。」宋潛機淡淡道。
「你一個劍修,當了自己唯一的劍,就為買一張『綠漪台』送她?」
何青青比她更驚訝,甚至是惶恐。
「當了?!」陳紅燭跳起來。
片刻后,衛平擱筆,「諾,這次看出來了吧。」
那和圖書少年披著一身月輝走近。
「別捧我,捧我也不給錢!」衛平抄起舊劍,大笑出門去,踏進夜色。
「到底怎麼回事?」衛平徹底被勾起好奇心。
琴身纖細柔麗,似一江春|水,七根弦如水上波紋。
又聽陳紅燭問:「我聽說你是佩劍出門的,你的劍呢?」
「這是……綠漪台?」陳紅燭忍不住驚呼。
夥計小斫因這光彩笑顏恍了神,被掌柜手肘一撞,才「啊」地驚呼出聲。
等人是件很無聊的事。
「什麼意思?」掌柜擰眉,又想起那少年淡然的面容。
「鄭老怎麼樣了?」衛平問。
「倒過來,每一筆都逆著他的筆畫順序看。筆劃拆開,不要重疊……」
小斫聞言,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真懷疑此人臉皮比華微城城牆還厚。
他很後悔沒有早來片刻,遇到那個寫符的人。
掌柜抬起一隻袖子,穩穩擋在他面前:
熱烈與柔弱相映,畫面很美麗,宋潛機很頭大。
「我先走了,不嚇你了!」
小斫覺得莫名其妙:「這不叫字!」
小斫:「衛平腦子不正常,剛才買琴的心機深沉、拐彎抹角罵人,我都討厭。」
方才那攝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心神的笑容,彷彿從未出現過。
衛平凝視符籙,神情專註,半晌「咦」了一聲:
宋潛機其實沒注意琴名與講究,只因入手掂過,這張重量最輕,便選了它。
他動作毫無預兆,只留下笑嘻嘻的聲音:
聽見腳步聲便坐直了身子。她一動,何青青也醒了。
「你討厭也沒用。」掌柜搖頭:「去吧,把這『奸商符』送給東家看。東家大限將至,苦於衣缽無人能繼。我們不能壞三不問規矩,就交給東家自己決定。」
隨即惱羞成怒:「好端端的笑什麼笑,你正常點行不行?!你練這隱容術多嚇人,自己心裏沒數嗎?」
「宋師兄!」何青青驚喜地喊,又覺極不妥當,低聲改口,「宋道友,你回來了。」
「我也累了。」她嘟囔,稍坐近些。
敏銳的直覺,遠超常人的天賦和靈性。
雙方困在小當鋪,顧忌頗多,都不敢泄露氣息,惹出大動靜。
「把劍留下,我要拿給老東家看。」
從宋潛機進門當劍開始,註定小當鋪迎來兵荒馬亂的一夜。
「明白沒?你們遇見高人啦。他根本不是想寫符,他就是想罵你啊,你是不是坐地起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