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怕打擾宋潛機，放下紗帳，默契地退到外間。

「師姐不放心？」衛平輕聲問。

衛平在心中嘶喊，怎麼不是我的錯？

「你去哪？」紀辰問。

冬夜北風緊，千渠郡無眠。

不，宋潛機站在麥田上，振臂揚袖，決不認命！

「衛管家，你來得正好！」周小芸氣道，「宋師兄還說要給他們治傷，可你看這人，他都快死了，還不喝葯！」

「但今天我親身經歷一場危難，頭腦空空，手腳不聽使喚……原來沒人能在千鈞一髮時權衡利弊，如何反應，全憑本能。」

紀辰點頭：「好。」

我為什麼要來殺他？

認為這是好消息的人，或許更想讓他修鍊，讓他救世。

「衛兄，經此一劫，我們也算真正共患難、同抗敵的兄弟了。真和_圖_書沒想到，除了宋兄和孟兄，我還能交到好兄弟。等宋兄養好了，等孟兄回來，我們再一起喝好酒、吃烤肉！」

難道守著宋院、守著千渠耕種的平靜生活，即將變成求之不得的夢幻泡影？

宋潛機誠懇認錯后，凈瓶微震，雨過天晴，一座七彩虹橋橫跨麥田，麥浪更加閃亮。

衛平抬起手，輕輕搖頭：「骨頭經脈無礙，吸收雷劫之後，他體內靈氣充足，運轉順暢。但他已經結嬰，我的神識探不進他紫府。只能繼續等，等他自然蘇醒，先點一枝安神的回魂香吧。」

只要鬆口氣，眼前就閃過那柄穿透宋潛機身體的劍。

「好好，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是我自己不想打架想種地，才搞成現在這副樣子ｈｔｔps://m•hｅtｕｂｏｏｋ•com•cｏｍ。」

血跡已經擦去，卻好像還濺在臉上。

……

千渠之內局面可控，但千渠之外，認為這是壞消息的人，或許更恨不得他死。

「我們談個交易吧。」衛平說。

他像一個真正發號施令的大管家，臨危不亂，沉穩可靠，思慮周全，贏得眾人信服。

「沒有用。」衛平神色凝重：「你是陣師，主持千渠所有陣法，此時不可輕易離開。」

「我以前聽孟兄講，宋兄跳下山崖，寧願自斷一臂也要救他的故事。總覺得他說得誇張，哪有人能毫不猶豫，不假思索地捨己為人？宋兄斷臂時，一定冷靜理智、運籌帷幄，算準他們能脫困，才會作此決策。」

周小芸打量他神色。冷淡月光下，少年平m.ｈeｔｕｂｏoｋ•cｏｍ.com凡的面容一如既往，卻不知為何令人膽寒。

衛平望向紗帳，慘然一笑：「何至於此。何必救我。」

「我去隔壁找刺客聊聊。」衛平回頭，「宋先生醒了喊我。」

屋內只剩兩人。燈花炸裂，投在白牆上的影子被扭曲、拉長，像兩隻廝打的野獸。

月光照不透濃雲，仙官府燈火通明。

衛平白天忙於善後布置，不敢分神。

一望無垠的麥地惹人流連，但宋潛機不能久留。

衛平保證道：「我不殺他。」

刺客安置在隔壁，在紀辰的困陣中。

紀辰神色變了，對方白天正常，現在果然不對勁。

藺飛鳶臉色慘白，跌坐在血泊中，頭垂在胸前，氣若遊絲。

「你醫術比我好，我當然放心。但宋師兄說過，這人不能死。你若殺和_圖_書他，如何向師兄交待？」

群龍無首時，他命紀星帶人安撫、疏散民眾，安排徐看山、丘大成等人排查隱患和可疑者，安排周小芸帶人看守重傷的刺客……

修士修為越高，魂靈越強，寶物的神智也越高。劍有劍靈，器有器靈，宋潛機毫不懷疑，早晚有一天，自己會養出一隻不給他面子的泉靈。

宋潛機渡劫昏迷后，衛平第一時間封鎖消息，下令封閉所有城門，任何人不得進出千渠。

刺殺在明，劫雲浩大，想瞞也瞞不過。恐怕此時，全修真界都知道他在千渠遇刺，也知道他連破兩劫，直接晉陞元嬰的消息。

宋潛機安穩地躺在床上，燭火下面色紅潤，呼吸均勻，好像睡著了。

衛平忽然打斷：「他為什麼要救我？！」

紀辰急忙點上熏香：「我去請一和*圖*書位紅葉寺的大師來做法？或者請一位仙音門仙子來彈琴？會不會有用？」

紀辰覺得衛平不對勁，試圖活躍氣氛：

寶物本無神智，認主之後藏於修士紫府，日夜受修士魂靈浸染。

衛平接過葯碗，溫聲道：「我來。師姐也累了，去歇歇吧。」

衛平牽動嘴角，露一抹苦澀的笑意：「好。」

垂死的藺飛鳶忽然抬頭大笑，笑出滿口鮮血。

不愧是一等一的天地至寶，脾氣都比其他法寶大。

「以宋兄的為人，無論我們誰在他身邊，他都會捨身相救。你若因此自責消沉，反倒是辜負他……」他握住衛平手臂，嚴肅道：「這件事不是你的錯，莫再亂想，當心入障！」

聲音嘶啞慘厲。紀辰轉頭，藉著透窗月光看見他布滿血絲的雙眼，不由得一怔：「你……」

周小芸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