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浩彬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徐賢嚴肅點頭。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徐賢才沒耍什麼脾氣。
金光洙離開後會議室里只剩下了兩個人，起身送了社長出門后，重新坐回原位的姜敏京仍然無法思考，她就好像被推到了一個本就不屬於她的位置，無法駕馭，更無法承受，距離不遠的會議桌旁還坐著一個男人，自打進入會議室開始他就一直坐在那裡。這位在新韓工作的鄭姓組長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早在昨天的酒店之前，因為CCM跟虛擬偶像合作過「家族特輯」的關係兩人就已經見過幾次，雖然只是工作上的點頭之交，但這位S.M經紀人出身的新韓組長對待藝人卻是相當和善，可能因為之前工作經歷的關係在合作時他對藝人們的照顧十分貼心，這種無關利益的親善在人情冷暖格外明顯的娛樂圈中自然讓人記憶猶新。
這是早就下的定論。而「Davichi」兩位成員的前途也早已經註定。
徐賢噤聲，默念不要好奇。
「請不要回頭。」中年室長級別看似不高，可在CCM這一畝三分地上卻並不簡單，所謂心腹大抵說的就是他這一類人，即便掛著部長頭銜的幾位見到他，也不會當做尋常下屬對待。
根據姜敏京的情況，說幻想破滅都是輕的，單單是和林蔚然共同進餐就會造就數不清的Anti，不出意外，到午夜時截止她甚至會在韓國藝人非好感排行榜上佔據一個很高的位置。作為明星跟企業會長共進晚餐實在是太容易被人非議，說是潛規則也像，甚至說是攀高枝也行。
人群洶湧，護著姜敏京的四五個壯漢彷彿暴風雨中飄搖的小舟，從緋聞爆發后便在CCM門前聚眾堵截的記者們可不會放過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她，彷彿見了血腥味的鯊魚一般圍了上來。
「姐是在炫耀嗎？」
姜敏京扶著胸口抬起頭，恰好看到常常跟在社長身邊的一位中年室長，一年來的冷遇讓她下意識就要摘掉墨鏡行禮。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她意想不到。
至於姜敏京的前途？
「姜敏京小姐。其實情況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沉默持續了一會兒，看到不遠處的姜敏京始終低著頭，鄭浩彬開始安撫她的情緒。
林允兒立刻直起身子：「那我就老實點。」
「你說是就是，我不否認。」
一行人慢慢前進，過程中數次差點被衝散陣型，從出道以來從未見過這種大陣仗的姜敏京完全不能強撐出「無辜群眾」那被殃及池魚的委屈氣場，甚至連在車上時提前說好的親自公開聲明都只能作罷。
徐賢還是不開口，只是眼神中和_圖_書閃過了一絲好奇。
在韓國娛樂圈，什麼時候由藝人做出過決定？
「姜敏京小姐，請問您打算退出娛樂圈嗎？」
後知後覺了這些的姜敏京顫聲問道：「還有呢？」
但就算撞了南牆，甚至頭破血流又如何？
可只要能拍到幾張她帶著墨鏡低頭前行的照片，故事就有的寫。
林蔚然望著那面掛滿了唱片的牆，偌大的豪華套房裡好像充斥著散不盡的冷清意味，片刻后他彎腰打開一件航空郵包，把取出來的黑膠片掛在還有空位的地方。
「關於此次緋聞公關部給出的解決方法有幾種，其中以澄清或者冷凍為主。雖然不可避免的會讓人氣受損，但只要操作得當，這些後遺症便會相應減輕。現在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請姜敏京小姐不要單獨面對媒體，甚至對家人也要守口如瓶。」
對S.M的收購勢在必行。
鄭浩彬只是沉吟了下，更多質問便接踵而至：「我不知道CCM用我交易了什麼，也不知道他想要一個公開女友做什麼，昨天是不是你們設的局我也不想追究。我現在就想知道，為什麼是我？」
中年室長沉吟著道：「當然，一切都要您來選擇，這方面公司只給出提議，由姜敏京小姐您來做最後決定。」
「姜敏京小姐請別這樣。」
只有這樣才是徐賢。
敬語，輕聲。前所未有的柔和語氣，姜敏京本能一愣，然後滿眼迷茫。
「想問他和姜敏京吃飯的事？」
她抬起頭。好像是第一次瞪了眼睛，再沒有總是伴著微笑而浮現的梨渦。就連總是低眉順眼的眉頭也被挑起，可她的逼視始終無法給人太大壓力，全因為眼底殘留的那一抹委屈。
要麼成功，要麼失敗。
「姜敏京小姐，您與林會長之間的戀情已經持續了多久？」
邁開步子，此時的姜敏京已經沒有了思想，先是一行人殺到宿舍給她就地打扮起來，然後便是開會時見過的一位公關組成員跟他說了一堆無字天書，姐姐李海麗似乎是從哪收到了消息趕回來。卻是被人囑咐一通不能亂說話之類的禁忌，然後跟姜敏京的對話都沒有。
好奇讓她進入到一個進退維谷的境地，從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什麼開始，徐賢就決定對姐姐們的感情生活不再好奇。
「Davichi」的組建並不是以營利為第一目的，更多的是對市場的一種試探，作為試驗品「Davichi」不能說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卻也恰恰幫助CCM證明韓國女子偶像團體最大的賣點仍然是青春、靚麗、活潑並具有一定討喜個性和特別魅力的年輕女性，憑藉大手筆的Mhttps://ｍ•hｅtｕｂｏok.coｍ.ｃoｍV以及成員的優秀歌唱能力不能引起固有粉絲群體的側目。無法形成大規模的支持，本身的風格也就難以維繫。
就算是被人看了笑話又何妨？
「姐！」
林允兒還什麼都不知道。
會議室，見到近一年來很少見到的社長金光洙，姜敏京還是沒什麼主意，突如其來的風波讓她根本不能思考，從昨天起就開始波瀾不斷的生活到今天似乎也不能平靜，可能是看出姜敏京心不在焉，金光洙只是簡單說了幾句就找借口離開，諸多細節可以從長計議，畢竟姜敏京也不是要改簽新韓，而且這太過突如其來的緋聞也讓他從早晨起就不得清閑，各方人士的詢問接踵而至，不說叫他焦頭爛額，也讓他疲於應對。
整合新韓內的不同聲音，到此時把自己都當成棋子落在棋盤，此次收購彷彿成了他魔障一般的執念，成了固然好，如果失敗，不難聽到幾聲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揶揄。
每當想起這個男人，徐賢總是會生出很多複雜的情緒，特別是當身邊人開始不斷念叨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總是想堵上耳朵不再去聽，可是姐姐們眼中的徐賢不會如此去做，她只能微微蹙起眉間，用這種毫無力度的放抗來應對姐姐們的打趣。
「姐！」
徐賢一本正經：「姐，你這樣的開解一點效果都沒有。」
徐賢嘆了口氣：「你病入膏肓了。」
走出門口。徐賢回望了一眼金泰妍的嬌小身影，她不知道金泰妍會如何看待這仿如笑話一般的緋聞。也不知道她現在對林蔚然是不是還有留戀或者類似的感情。
終於進了門，周邊突然一松，隨著大門關閉，徹底隔絕了外面的紛紛擾擾。
一切都是因為林蔚然。
她最好永遠都不知道。
想到這裏，徐賢又看了眼身邊的允兒，問題只是在心底轉了一圈，就被允兒心有靈犀。
允兒笑著，像是C.N.Blue的少女粉絲那般滿是憧憬，徐賢蹙了蹙眉間，自打接觸某人之後對這類曖昧玩笑打心眼裡排斥。
誰都知道她不會回答。
一聲尖叫，徐賢拍開林允兒那本就不老實的爪子，臉色緋紅，而允兒則是直勾勾盯著她胸前，恨恨道：「羡慕，嫉妒！」
可徐賢對這緋聞的態度沒有其他人想象的那麼重視，她只是奇怪為什麼就要沉寂的消息會被人重新翻出來大肆報導，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推波助瀾。更何況身在日本的她讓韓國媒體鞭長莫及，聽公司的說法似乎也沒哪家報社派出記者來圍追堵截，所謂的為了女人收購一家公司，只是讓人嗤之以鼻的蹩腳笑話而已。
鄭浩和圖書彬看到這樣的她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最多只有兩年，姜敏京小姐，兩年之後這所有一切都會結束，只要堅持兩年，新韓會負責您接下來的人生，而且……」
為了熄滅大眾對日前那「公演回扣」醜聞的熱情，林蔚然便和少女時代的徐賢出了個緋聞，不但將大眾視線成功轉移，更是讓暗處想在他私生活上做文章的那些對手被敲山震虎，說是一舉兩得不為過，但僅僅是兩得自然用不上他以身犯險，比起商場爭鬥，這類互相算計更講究一環扣一環，比的是後手準備，拼的也是對對方行動的預測，顯然，林蔚然的行動並不在有些人的意料之中，和徐賢的緋聞不溫不火，看似就要落幕，但誰能想到他又準備了一個，而且還要一勞永逸，擺出一個公式女友，即便讓人詬病，也不至於往更加齷齪的地方胡亂猜想。
林允兒顯得毫不在意：「想問就問吧，我無所謂。」
中年室長過段回答：「公開宣布林會長和您是男女朋友，並讓新韓方面予以確認。」
林蔚然。
在姐姐們一片「和姜敏京吃個飯算什麼？林女婿打算為徐賢收購S.M」的玩笑中，徐賢不知道自己應該給出什麼樣的反應，她不能跟著笑，好像也不能負氣的躲回到房間里。
哪怕，那裡面充斥著多麼巨大的禁忌。
允兒說著就撲了上來，整個上半身的重量都壓在徐賢身上，讓她往一邊倒了倒，用了好大力氣。
林允兒咧開嘴笑，顯得沒心沒肺，好像有朝一日男朋友被搶了都不知道的傻女人，她搭上徐賢的肩膀，好像全身都沒了骨頭，不用別人問，自己就開口：「說沒感覺，當然不可能，但是你知道吧？我也出過緋聞，當時他不說也不干預，好像無所謂一樣，哪怕知道這是他對我的信任，但我仍然覺得他還是表現出嫉妒會更好，可你知道嗎？他不是無所謂，他是知道問題不在我這。
少女時代的徐賢身在日本，擁有整個新韓的林蔚然不好欺負，能讓記者們盡興行動的唯一主人公，不就是她姜敏京嗎？
「這麼說兩年後我就會成為一個笑話……不，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一個笑話。」姜敏京垂下目光，好像喃喃自語，她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好像從現在起就開始嘲弄兩年後的自己。
中年室長走到姜敏京身邊，繼續輕聲道：「跟著我的步調。別太快也別太慢，前者容易讓人覺得心虛，後者則讓人感覺我們是要掩飾什麼。」
「收購S.M算什麼？還不如飛過來討得我們小賢的歡心。」
再說，牌局才剛剛開始。
「知道，知道，就抱一會兒，其實我有時候ｍ•ｈｅtｕboｏｋ•cｏｍ•ｃｏｍ也總覺得自己太瘦了，可是沒辦法，吃什麼都不胖。」
一旦被這樣的形象加身，別說什麼藝人前途，就連想過普通人的生活都可能不行。
一行人不緊不慢，走出門外所有人的視野。
從某一天開始，林允兒開始接觸起這些東西。
唉，誰叫她就是那個最軟的柿子？
林允兒反倒笑的更開心：「病死都行。」
終於做回淑女，徐賢卻是仍然不敢掉以輕心，林允兒這份活潑有時候讓人無法招架，但要說厭惡也不可能。捋了捋有些散亂的髮絲，其實徐賢原本是想安慰允兒的情緒，自己的男朋友被人說是為了其他女人要收購一家公司，估計在誰那都不會有好心情。
之後過了一段時間才知道，原來他是自己去了JYP，聽說搞出了不小的陣仗，而且從那天開始我和澤演的緋聞就再沒人說上一句，好像從來都沒有這回事兒一樣。雖然感覺是有點對不起澤演，但是做他的女人，我還是覺得很開心，他從來都是這樣，不說，只做，哪怕我不知道也行。
每當這種時候，林允兒似乎總會充當徐賢的救星，她大大咧咧的扔出一個話題供叫姐姐們討論，然後便會拉著她悄悄溜出去，就像現在這樣，在其他人紛紛將自己的浪漫幻想藉由徐賢跟林蔚然說出來的時候，少女時代里最小的兩個人已經躡手躡腳的往門口走去，遇上正巧走過來的金泰妍，林允兒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金泰妍的目光在他們兩個身上掃過，最終也只是笑著放行。
姜敏京還是迷茫。
關注股市。
公司的重視還真是讓人受寵若驚，但就算如此，也犯不著這位對一切程序都知根知底的心腹室長如此以禮相待。
「為什麼是我？」
決定？
午後時分，就在S.M發表那份「笑話」一般的公告之前，這場緋聞的另一個主人公正被記者們圍在自家公司的大門前。
所以，這次緋聞我也不會問，不會說，只做，當然不是說去欺負後輩，只是在自己不明白的時候耐心等，等他跟我說，或者等我自己想明白。」
圍繞著這個核心，林蔚然不能說不是殫精竭慮。
東京，這座繁華了數十年的城市反倒成為了逃避喧囂的凈土，韓國媒體鞭長莫及，日本民眾對韓國組合在韓國的緋聞明顯不感興趣，哪怕少女時代在日本的第一步極其成功，對日本歌謠界來說她們仍是無足輕重的陌生人，沒有在公信榜上嶄露頭角，更沒有其前輩東方神起那般巨大的人氣，少女時代，在日本這還是一個陌生的名詞，但不能不承認，正是因為陌生
wｗｗ.hｅｔuｂｏｏｋ.ｃom.cｏｍ，所以徐賢才得以喘息。
「喂，別擔心，用不上幾天這種緋聞就過去了。」
性子柔弱不代表沒有火氣，逆來順受也不代表沒有底線，只想置身事外的姜敏京被拖入到一個她根本不能想象的漩渦中，理所應當的有些怨氣。
姜敏京突然停下步子，李勝基的道歉，中年心腹室長的尊敬，一切謎團的茅塞頓開，讓她終於知道她入了什麼局。
更何況，林蔚然和姜敏京的接觸，可是有照片作為證據。
看著她的笑臉，徐賢不免去想，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林允兒會如何看待她的愛情？
林允兒訕訕一笑：「被發現了？」
「鬱悶？」允兒介面，「是應該鬱悶。我一直覺得我們小賢的第一次緋聞不管是關注度還是質量上都應該比這個要高，我看容女婿就不錯，大才子，偶像，笑起來還有兩顆小虎牙。」
門外的記者，當紅前輩的低姿態，還有公司的重視，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她可能是林蔚然的女朋友或者「公開女朋友」，她對他明明說過要考慮考慮，可林蔚然似乎並不打算給她考慮的餘地。
允兒看了她一眼：「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其實也就是開個玩笑，沒硬要把你往誰的懷裡推……再說，我們小賢是我的，誰都搶不走！」
只是想，就打了個冷戰，徐賢急忙把這個念頭從腦海中抹去，不留一點痕迹。
中年室長對姜敏京的情緒視若無睹，只是繼續用那和善的腔調說道：「請跟我來，社長正在會議室等。」
這麼長一段時間下來她表現出一副不下於對舞台的熱情，小財迷的外號在組合里也被坐實。
「姜敏京小姐，請問您與林會長是什麼關係？」
天空中一片晴朗。在戶外的休息區入座，林允兒調節起徐賢的心情：「為了一個女人收購一家市值三千億的公司，怎麼可能？我從早上開始就關注公司的股價，到現在為止只是因為新韓的投資意向而出現小幅度漲幅，以市場的靈敏嗅覺，如果真是新韓收購，咱們公司的股價不像坐火箭一樣漲幅才怪。所以你也別擔心，這緋聞沒多少人相信。」
比起緋聞給藝人粉絲群中帶來的不良影響，各大經紀公司往往更重視藝人在大眾眼中的形象。在娛樂圈這個名利場中藝人們往往展現的是超脫于現實的夢幻一面，一旦夢境破碎。那這藝人的職業生涯也就走到了盡頭，所以說偶像們要高高在上，因為一旦和粉絲們的距離太過接近，破滅的便不單單是那完美的幻想。
探究的念頭一閃而過，好像是水面上泛起的漣漪，轉而迅速恢復平靜。
「我知道。」她說，「只是當這樣笑話的主人公。還真是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