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兒雖早已得知張入雲會前來相送,但待親眼見著張入雲在山道間相候時,還是不免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好在香丘見張入雲已然先到了,極是高興,已快步迎了上去,口中並說道:「張相公,你這麼早就來了,剛才我還和葉姐姐說,你是必到的,她還不信呢!」說的張入雲看了葉秋兒一眼,卻沒成想對方也正望著自己,並因聽了香丘說的話,臉上竟有些不好意思。張入雲見她如此,卻是一時不得明白,只因他不慣在女兒面前說話,今時又多了一個葉秋兒在一旁,更是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倒是葉秋兒只有一開始略有羞怯,便轉為正常舉止,只是此次她的神色並不如以前倨傲,除了略顯冷淡之外,並沒做什麼讓張入雲覺得不自在的舉動。倒是香丘見有這二人相送,心情極好,一路上不住和兩人說話,張、葉二人卻是各有各的心事,雖提了幾番精神,卻也沒有香丘一個人說的話多。
至此之後,四人已是無事在身,每日里都是外出觀看比試,日子過的甚是自在,那叫楊碧雲的女子竟也在場上,而且風頭正勁,卻是奪標的大熱門,張入雲連看了她兩日的比賽,知道她一身武藝雖然不俗,卻還抵不上她的暗器功夫,只為在大會上不好施展,本領打了折扣。張入雲看的雖開心,卻又怕東方文宇再抽空與他啰嗦,所以每次外出,都要跟在大師兄身後,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張入雲聽他如此說話,也還口道:「是嗎?」說著左手又是一揚,指間如撥琵琶,將七枚金燕鏢魚貫打出,成一條直線向東方文宇當胸打去。此時鏢已不是竹制,速度與勁道都比剛才大了許多,只是他先後因義結申百草和水鏡寺一戰,失了五枚,眼下只有七枚金燕鏢,威力雖然有所減弱,但也因少了兩枚,力道有所增強,而在此時卻正是他需要的。
可就在這眾人皆以為張入雲無法可想的時候,突然只見他身形一晃,身子竟如鬼魅般地化作一道虛影,在空中畫了個圈子,硬生生地從那罡氣的間隙中擠了出來。等眾人再看清他時,卻見他身影還未落地,只是如同凌空一般駐在空中,雙腳並未落地。
原來武當派三百年前龍蛇混雜,門下弟子忠奸都有,所會的武藝也有正邪之分,這修羅斬確是如今武當派明令禁止的邪派武功,天池上人冒大不韙,自行練了,並還傳給自己的弟子,而此時不知怎麼竟連東方文宇也已經學會了,卻又偏偏被身旁這要命的剋星知曉了,叫他如何能夠不怕。
此刻場上二人已對峙了多時,張入雲經此一番惡鬥,胸中冤氣吐了不少,頭腦也清明起來,見東方文宇此時又向自己衝來,心中忽然一動,想起一件事來,忙猛喝一聲:「慢著!」東方文宇此時已是全力以赴,有心將張入雲一擊斬落,可忽然被他叫住,只得沉聲道:「什麼事?」
果然就見東方文宇聽了他這一番話,臉上頓時成了豬肝色,只見他雙拳向懷內一抱,一聲暴喝之下,周身一抖,只聽得「嘭」的一聲,一團勁氣,從他身上射出,將場上灰塵激起,向著四周激射而出,而那被崩起的沙石打在圍觀的人臉上,竟隱隱生疼。
眾人只覺眼前一晃,一抹青虹就已拖著長長地虹尾,將張入雲接在懷裡……
「劈空掌!這是劈空掌!這小子才多大年紀,竟已會了劈空掌!」只聽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驚呼道。
這話說的葉秋兒莞爾一笑道:「我就知道你貌似忠厚,卻是一肚子的壞心腸。其實你既然能將我的武藝偷走,那也是你的本事,況且你又是身處金燕門下,算來也不能完全算是外人,我只是恨你首次見到我和師姐的時候,一雙賊眼,滴溜溜的上下亂瞧,太不規距,就連我師姐當時也是按捺不住。」
張入雲見他為和自己比斗,如此處心積慮,不由心裏一陣好笑,手裡卻忙將東方文宇扶起,口中稱道:「一定不會,但說無妨。」如此二人一來一去,已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的目光,畢竟峨嵋白翅子的聲名卓著,此刻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人作揖,實算得上轟動效應了。
東方文宇見自己右手刀被對方激起,跟著身形就已化作一風一樣的向自己近身拂來,知道張入雲是想近自己近身三尺之內,好讓自己修羅斬無功。但他自己功力當真精純,雖是連環斬下已經收勢不及,可他還是硬生生將左手地刀鋒往下移了一點點,就如此也已能將張入雲的來路封死,偏張入雲這一轉,行動神速之極,自己那麼快那麼鋒利的刀鋒,也只稍稍將他的一綹頭髮削落而已。
可東方文宇畢竟年輕識淺,不知這二物的根底,開口嘲笑道:「你倒打的好算盤,只有這兩樣東西,便想換我和大哥的寶物?」張入雲也笑道:「東方兄如嫌不夠,小弟還真的是一時身無長物,不如……」他看了看自己的雙臂道:「不如再加上小弟的一雙手臂如何?只要東方兄贏了小弟,小弟這雙手臂就任憑兄台拿去如何。」他此言一出,便分別有二人驚呼出來,卻分別是場下的在一旁觀看的葉秋兒和高台之上的那個青衣女子。其餘的峨嵋弟子聽了也不由唏噓起來。
張入雲見對方半日也沒動靜,他此時心裏繁亂的緊,也不說話,只口裡暴喝一聲,便舉拳向東方文宇砸了過去。東方文宇看準了來拳,右掌切出,一記手刀便欲斬他的脈門,張入雲見了,將拳頭鬆開,復又將五指併攏,成一錐狀,也向東方文宇的脈門上啄去。東方文宇見了,面上微微一笑,右掌也放了開來,五根長長的手指狀如蘭花一般地打開,便將張入雲手臂上的五處穴道籠罩在其內。張入雲早有所算,見他掌法精妙,知道自己不能相及,已在這間不容髮之際,將手腕收回,改用手肘向東方文宇當胸擊去,跟著左手就已抵在自己右拳之上,全力下擊,端地是快如閃電,力道驚人。東方文宇不知他竟然變招如此之快,力道又是如此駭人,沒奈何只得左掌也全力擊出。圍觀的眾人只聽場中一聲如金鐵相交的巨響,跟著地上的黃沙便已被雙方的勁氣激起,瞬時間場中已是煙霧瀰漫。圍觀的人群,先是覺得一陣勁風拂面,將眾人臉上括地一陣生痛,后又見黃沙襲來,只得紛紛往後退去,而一旁的黃雷揚三人見了這小師弟石破天驚的一擊,人人驚地都張大了嘴,好似口裡給塞了個鴨蛋,半晌沒能閉攏。而先時那不認張入雲的青衣女子,見場中二人相擊張入雲明顯輸了一籌,終於再也沒能忍耐住,張開櫻口輕呼了一聲,臉上關切之色,越然于上,可這一切卻被身旁的少年,看了個清清楚楚。
就聽張入雲朗聲說道:「東方兄,你我二人在此空鬥了半日甚是無趣,小弟一時想出了個主意,以添我二人比試的顏色,不知東方兄可願意聽一聽?」東方文宇仍是沉聲道:「什麼事,你快說?」張入雲又道:「今番武比的參賽者皆有禮物,我知東方兄與令兄,一人各用一件護心寶鏡,小弟也願意拿出兩樣東西來,與東方兄作一賭鬥,誰贏了誰就將對方的東西拿去,也不枉我二人鬥了一場,只不知你能否代令兄作主?」
可誰知但他走到近前,卻見張入雲將手一擺道:「慢著,我二人今日一戰,皆是各憑自己本事,都是以力相較,並無一絲花巧。況我二人此時已是全力相搏,人生得此一戰實乃一大快事,若此刻有人阻我二人比試,就是我張入雲的仇敵。劉師叔,你也不想自己的弟子抱憾終生吧?」一番話說地劉乘風,竟在一旁呆住,半晌沒有言語。張入雲見劉乘風被自己一番話勸住,再不猶豫,低喝一聲,向著東方文宇沖了過去。
原來那紅葉僧,未出家時俗名稱作雷天鳴,外號轟天雷,一手三十六路奔雷掌法,縱橫半世未遇敵手,只早年為了一個女子與峨嵋派有些糾葛。李連生看似愚鈍,但內里卻是渾金璞玉,紅葉僧看重他根骨,欲受他做過記名弟子,好傳承自己一身俗家武藝,只為和李連生相聚時間太短,只得用些小法術,傳了李連生一星半點,好與峨嵋門下為難,開個玩笑,待日後有暇,再來傳授。汪劍秋年輕時也是風流人物,與雷天鳴也算得是朋友,今見了李連生的身手,自然想起他來。
張入雲介面道:「沒有的事,我只是不慣被人比較,你東方師兄是名門高弟,何苦和我一個金燕門的小徒弟相提並論呢?」他說此話的時候,語氣甚冷,卻沒並想到葉秋兒聽了,反笑道:「你是金燕門的小徒弟嗎?你模樣看起來雖是老實,心裏卻不老實,騙了金燕門上下老小不算,連我和師姐都被你騙了。」
哪知當張入雲看清了第二位青衣女子面孔,頓時心口如遭巨槌,一時竟不能呼吸。雙目只盯著那婦人再不離開,直愣愣地立在當場。過了好半天之後,他身旁的黃雷揚已覺得他有些不對勁,見他如此看著那女子,舉止頗為無禮,忙伸手欲將他身子拉回來,哪知他這一拉之下,反讓張入雲痴痴地向著那高台近前走去,黃雷揚用了吃奶的勁竟也不能拉得動他一絲一毫,心想這小師弟何時長了力了,臉上卻忙使眼色給苗人玉和李連生。三人協力抱住了他,可張入雲身據千斤的力氣,此時又是激動之下,力道遍布全身,三人哪裡抱得住他,反被他拖得向前。
傅丹青聽了不由眉頭一皺,見這兩個後生此時竟然如此胡鬧,再也顧不得劉乘風,高聲說道:「文宇,不得如此胡鬧,你二人都是峨嵋一脈,不可如此骨肉相殘。」
正在擂上二人要開打之際,張入雲卻聽到長老落座的高台傳來一小陣騷動聲,他一時好奇,便望高台上看了一眼。卻原來此時高台上又已多了一男二女,年紀都極輕,可峨嵋掌門竟對這三人持著晚輩禮數,台上所有的長老此時都已站起,看來此三人來頭不小。這時傅丹青已拉著那少年男子讓至主座,可那少年卻怎麼也不肯,沒奈何只得又喚弟子搬來三張交椅,安排在東首上首位,那三人倒是不客氣,一一坐下了。
其實不論香丘,即便是姚花影,又何時是容易相處的人物了,張入雲有此一說,無非是因為自感身世與香丘有些相似,二人容易親近;而葉秋兒說的此話,卻完全是因為日前曾見姚花影一反江湖中人傳言的對張入雲另眼相看。
跟著他口吐血霧,仰面倒下……
三人依依惜別,又因都有一身的輕功,是以直送至山下才住了腳步。香丘見此時天色已不早,張、葉二人今日都是有事在身,知終不可再留,便只得上馬辭行,臨行前詢問二人何時才可得見,葉秋兒笑著說道:「沈師姐已在給姚姐姐的信中提及,明年二月就前去崆峒探望姚姐姐的,到時我事必一同前去。再有等到了那個時候,你向我提到的沁香梅的膏子也一定搞制好了,正好帶了去,給你和姚姐姐。如此算來,也就只有四五個月的事,你急些什麼!」一番話說的香丘不住點頭,口中稱道沁香梅的胭脂一定要多多地帶些來。說完話又目視著張入雲。
而高台上的青衣女子,見張入雲踢出如此漂亮的一擊,想著當年那個還需循循善誘的男孩,今日卻已變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早已是泣不成聲,淚水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張入雲聽了,驚道:「哦,沈師姐也練有先天罡氣嗎?」說完,又看了看葉秋兒,忍不住又問道:「那你呢?是不是也會?」
劉乘風聽了,竟然「咦」了一聲,原來他事先從得葉秋兒告知,這張入雲極有可能是天鷂子的弟子。他一生唯有與天鷂子的一戰,引為憑生恨事,他為人不錯,但卻有些氣量狹小,雖已貴為峨嵋長老,卻也還是不改當年脾氣。見這個少年也如當年天鷂子一樣放蕩不羈,不由又勾動當年心事,便口中稱道:「文宇,你把他給我把他叫住,問問他怎麼敢在長輩面前如此無禮?」
卻不知他這一問正撞著二人的痛處,原來苗人玉此次上場,滿以為自己在金燕門中功力最高,若要本門在大會上露臉,都著落在自己一人肩上,所以自信滿滿的上了場,哪知才到場上,未及兩個回合,就被對方制住,好在對方手底留情,掌力含而未吐,自己才能毫髮無損的下場。黃雷揚婉轉的和張、李二人說了,四人自不免又是一陣嘆息,等問起張、李二人戰況之時,二人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時引動地黃、苗二人也呆住了,二人竟像是從未見過自己六師弟一樣,仔仔細細地圍著他看了幾圈,卻怎麼也瞧不出什麼出奇之處。一時弄的苗人玉非常尷尬,面上通紅,直恨不地找個地縫鑽了進去,又恨自己怎麼時運如此不濟,卻偏讓自己師弟抽到了上上籤,又得臉面,又得好處。
「縱然他不犯錯,憑我自己的力量,我也要把它找出來。」
張入雲起身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摸摸了紅綾有無損傷,萬幸竟是一絲也沒有壞。他不願將紅綾被那麼多人看見,只一收腹,便將那纏在身上的紅綾全部落在腰間,跟著雙手在腰間做羅圈狀的按了按,就已就那麼長的紅綾全部在腰上纏緊,他這番動作雖做的隱秘,卻沒能逃得高台上那個少年人的眼晴,那少年人看清張入雲腰上的紅綾之後,竟首次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跟著眉頭一皺,臉上顯出不悅的神情。
葉秋兒見張入雲稱呼自己葉師姐,當提及沈綺霞時卻是稱呼沈姑娘,語氣之中明顯將二人分別看待,不樂道:「當然,不然我師姐那麼穩重的人,怎會同意我雨夜裡和你比斗,要知道,我師姐性子外和內剛,若是把她惹惱了,豈能像我這麼容易善罷甘休。」
東方文宇見對方竟不上勾,只得撕破臉皮,面做愁色道:「小弟有一事要勞煩入雲兄,方才已找了入雲兄多時,但此刻見了兄台,卻又怕兄不答應,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此時張入雲見上身衣服已被東方文宇的修羅斬打爛,索性將身上衣服扯下,露出一身結實的筋骨,頓時場外傳來陣陣唏噓聲。而當葉秋兒看了張入雲一身筋骨之後,方才明白為什麼張入雲與當日與自己比斗時,竟然比自己還要快了一線。
張入雲只覺腰間一寒,瞬時全身的血液好似都已從那寒處流走,一身的精力也在快速的消失。眼往下看,見東方文宇竟多了一隻手切在自己的腹內。他眨了眨眼晴,再看看那綠手,又看了看東方文宇已變作獰笑的面孔,一時竟不能相信眼前的這一切!
汪劍秋見此,看了看旁邊已氣地雙眼通紅的小姑娘,笑著又問李連生道:「你可決定好了么?可要記住挑過了之後,可不許再換啊!」一句話說的李連生又有點猶豫,卻被張入雲道:「前輩所言我和師兄都已知道了,我二人就要這件。」說完取過那物事,攜了李連生就往外走,路過那少女身旁時,還衝她笑了笑。
卻在此時,張入雲聽見身旁傳來人聲問道:「怎麼?年青人,你看的如此仔細!是不是瞧出些什麼來了?」張入雲側頭看去,竟是昨日的翠屏峰的長者,峨嵋長老汪劍秋。以自己的功力,他人至自己身旁,竟是一絲也未察覺,若是換了與敵廝殺,此刻自己已成了死人,不由地心裏對這位前輩生出敬意來。
姚花影一番動作雖讓她有些緊張,但到底她還不知張入雲的心思,所以此時正好借這一番話來試試張入雲的心思。沒想到張入雲聽了這番話,卻是一時想起姚花影來,想起前番她竟出人意表地邀自己上馬,又想起當日摟住她的時候,其微顫的身體,竟一時未有回答葉秋兒。
此時台上的峨嵋掌門傅丹青見了此景,不由向一旁的劉乘風勸道:「劉師弟,我看你還是把文宇這孩子叫回來吧,他此時已用了全力,我怕這個叫張入雲的小夥子支持不住,若是受了重傷,到底傷我峨嵋弟子的和氣。」
可東方文宇仍是不依不饒,口中念念有詞,仍是舉起剩餘地一隻手向自己打來,張入雲見他已不成話,只得手下運勁,將他制的癱軟在地,口中並稱道:「今日東方兄已累了,等日後恢復氣力,小弟再奉陪。」說著就欲放開他。
原來張入雲這幾日里,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同東方文宇較量,他從葉秋兒的口中已知東方文宇的內力比葉秋兒還要高一籌,就知若是只靠內力,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所以用了幾日的心思才想到這一擊,以期一上來便能將東方文宇制住。要知拳重一升,肘重一斗,他剛才這一擊,已是佔了東方文宇極大地便宜,況他又是外家高手,身體操作熟練異常,這一擊不能不說他已用了全力。可萬沒想到東方文宇竟生具異稟,天授神力,雖只倉促間地一推,卻也是力重萬鈞,如此一來,自己累年修鍊的外家功夫,在此人面前,竟是如同無物一樣,自己此時更是被他打的氣血翻滾,好一會兒才將體內亂作一團的真氣平復下去。
當日他在張入雲與葉秋兒相送香丘時,就已暗地跟蹤了葉秋兒,直到葉秋兒為關心張入雲,說出自己會使先天罡氣才自恨聲走開。今日與張入雲一戰,見張入雲對自己的峨嵋拳法竟然了如指掌,就已疑心自己心上人暗授本門拳法於他,直到後來張入雲使出了峨嵋絕頂輕功「流雲術」才更加深信葉秋兒竟為一己之私,將本門秘法也傳了給他。要知峨嵋年輕一輩弟子和圖書當中,只紫青二女才會使得流雲術,便是自己也未曾學會。這流雲術是峨嵋前輩祖師所授,練到功力精深者,即可排雲馭氣,出入青冥,若不是葉秋兒將自己練功秘法相傳,這張入雲如何能夠學會!他是為了心戀葉秋兒才與張入雲對陣的,可如今卻見自己心上人竟然為了他做出這許多違背教規的事,怎不叫他心冷。
東方文宇聽見他開口,兀自抱著頭道:「你別過來,別過來。我沒輸,我沒輸!!」
稍頃,眾人又回到大賽地草廬內,此時就見水牌上李連生的名字已被人用硃筆畫了,而在他身邊的另兩人名字卻被用藍筆給勾了。汪劍秋也已坐回到堂前,又看了看他二人,卻未開口,而這時另有督賽的峨嵋弟子行至二人身旁,告知二人,明日即可在本山比試,不用再到翠屏山來了。原來這翠屏山到底遠些,在此設場比武,只為了能同一時間削減人數而已,今日過後,參賽人數,便已由七十四人降至三十二人,已足可在本山一日內賽完,眾人也不用再遠途勞頓了。
到了這裏還有一個小插曲發生,原來苗人玉因不想與李連生比試所得獎品優劣,故拉了黃雷揚去了別處。汪劍秋見張、李二人到了自己身前,笑容滿面道:「來了。」又對李連生道:「小夥子,這回你輸的可不冤,這次你遇的是峨嵋本宗的嫡傳弟子,論實力可進本次大會三甲之內。年輕人,勝敗來是常事,只要輸了之後能找到怎麼輸的道理,就沒算白輸,來來來,這次的獎品,卻是有幾樣精品,就看你有沒有眼力。」說話時,卻讓李連生先挑。
此時已有不少本是在觀看擂台比武的弟子,都被這二人更精彩的打鬥給吸引了過來。此時眾人面前人影一閃,只見張入雲又是一拳當胸打到,東方文宇見他竟然如此彪悍,心裏也不由一凜,只是手下卻是不慢,仍是一掌切出,此時他已知張入雲功力比自己遜了一籌,自己又是身具神力,若是硬碰硬,對方絕計討不了好,便也不再和張入雲糾纏,跟著就是左拳揮出,首次主動進擊起來。
說到好處,張、李二人不由問起這次苗人玉得了什麼獎品,苗人玉紅著臉從大紅英雄袍內解下一把短劍來。張入雲接過手裡,就見那劍鞘黑沉沉地,一時竟也看不出是什麼材質,抽出一看,卻是一柄二尺九寸精光四射的短劍,雖只是這次武比最低一級的獎品,卻也是上好精鋼打就,張入雲看了,心道:「這峨嵋派好闊氣啊,這把青鋼劍,少說些也得二百兩銀子!這樣的劍,這次大會少說也要打造四十把,一下子就是近萬兩的銀子使了去,那裡還像是修道人清靜無為地府地。」
葉秋兒答道:「說了這許多,你怎麼還是不明白,你指望先天罡氣是以你現在的功力能夠小看的嗎?若是換了我師姐的話,兩丈之內,不用抬手,即可取了你的性命。」
可東方文宇此時已行至他身前,抱拳道:「原來入雲兄在此,不知兄台適才去了何處,卻叫小弟一番好找。」張入雲見他說話客氣,與當日在水鏡寺見面時迥異,雖是他此時笑容可掬,反讓自己覺得對方心裏藏著算計。只是得面上也裝裝樣子笑了笑,說了與李連生前去翠屏峰比試的一事。卻未接東方文宇的話,並未相問他是為何事找自己。
張入雲不知自己師門竟還有這樣的典故,一時心生嚮往,不知當日天鷂子大勝劉乘風之時卻是怎樣的風采,想到此,竟對這位未謀面的師伯心生知已之感,只是這些都是后話,現在暫且不提。
鋼牙一咬,提著東方文宇的脈門的右手就已使勁把東方文宇向空中拋去,待東方文宇身子落下,搶上一步,右手成拳連著肘部,自上而下,將東方文宇砸倒在地……
卻說張入雲和李連生回到居處內,看了那黑沉沉地葉子半日,也沒看出個究竟。但他心裏知道這必不是件俗物,只是一時間看不出來,便決意到了午後去請教一下汪劍秋。
張入雲見了,即知道這柳葉鏢和他金燕鏢不同,實是讓人難以防備,而且這姓楊的少女雙手的靈巧直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手握二十四隻飛鏢的情形下,竟然還可以使出如此純的力道,實不是自己所能做到,自己雖然可以也可以同時一次使出九枚,但一來金燕鏢比這柳葉鏢重的多,使起力來也容易輕鬆的多,二來也無法做到如此這少女一般舉重若輕,何況手裡又還握了那麼多枚含而未發的柳葉鏢。而且這柳葉鏢如此輕薄,一次可發射多枚,也不是自己的金燕鏢能做到的。
再看場上的二人,此時的東方文宇,已被這一拳打成重傷,口角留血,一張俊臉變地血紅,再不復平日里的輕鬆嫻雅。他剛一起身,卻不檢察自己的傷勢,反倒是滿懷幽冤地看了一眼在場的葉秋兒。眾人見他此時竟還望著葉秋兒,都覺奇怪,可峨嵋長老和一班嫡傳弟子,卻是知道東方文宇此刻在想些什麼。
二人只一出了草廬就聽見身後傳來那小姑娘的尖叫聲,口中大叫道:「汪師叔!!你怎麼這樣,也不幫我!」卻聽汪劍秋略帶委曲道:「你這小丫頭,這怎麼能怪我?你不看我剛才我還問了那少年一次,怎算是沒幫你?要不是你急急地樣子,人家也不至於鐵定了心要拿走。」
只是二人在場上一直如此,開始時眾人還覺得有趣,可過了一個時辰之後,兩人還是一個勁的滿台的遊走,那瘦子輕身功夫好極,雖然情勢甚是危險,但看神色,氣力還算完足,反觀李連生卻是頭上已見了汗,看情形,反有可能率先支持不住。而底下看賽的人卻是早已倦了,紛紛轉到別的擂台去了,更有甚者,已有年青的弟子在那兒打賭,要看看到底是瘦子被先打趴下,還是胖子先累倒下。
張入雲見了,輕嘆了一口氣,便轉身往回退去。
張入雲足下一點,朝前縱出六丈,就已到了東方文宇身前。只見後者正跪坐在地上瑟瑟發抖,披頭散髮渾著一身的泥土,其狀甚慘。張入雲見他此時模樣,任誰見了也不能同平日里談吐文雅,風流瀟洒的東方文宇聯想在一起,不由把剛才心中一團豪氣收了好些。他剛才與東方文宇惡鬥半日,心裏實知道對方的功力,要比自己高出不少,心中對他也實是佩服,自己此番能夠勝他,全是因為自己求勝之心遠在其之上而已。自來英雄相惜,今見東方文宇變成這樣,也不免有些傷感。
待張入雲回到自己寢室時,師兄三人卻已都是醒了,少不得只好又撒了個謊,稱自己早起,晨練了一會兒,黃雷揚見自己這個師弟越來越是膽大,不由地暗暗頭痛,只是今天他三人都起的太晚,自己自身不太正,也就不好意思再教訓他一頓。師兄弟四人,就這樣漱洗完畢后,趕快去參見各位長輩。張入雲少不得也跟在眾人身後,只是他衣著樸素,在四人之中並不顯,況又有黃雷揚一再叮囑他,讓他不得單獨與外人接觸,所以此後張入雲雖已到了峨眉絕頂好幾日。但山上眾人,卻是誰也沒有留意到這個小徒弟。而且此地雖是峨眉絕頂,但官僚作風卻與世間無異,張入雲早已厭了這到處都要磕頭的地方,到后,但凡是能參拜過的前輩均已參拜過之後,張入雲乾脆稱病不想外出。黃雷揚也正怕再帶著他惹那萬柳山莊的人不高興,即已拜見過各位前輩,便也就不再需要他,只是怕他又惹是生非,即嚴令他不可外出,而張入雲卻有著自己的心思,一心想著如何應付東方文宇的先天罡氣,所以一直在家打坐,甚是乖覺。
那上官錦見對方准了,心裏一喜,當時便一蹦三尺來高。卻在此時,又聽張入雲說道:「且等一下,小弟卻有一件事想請教師姐,萬望楊師姐能夠答應。」上官錦聽了,當即不樂道:「就你事多,又不是正主,卻哪來的這麼多彰致。」
待東方文宇落到地上,就聽他笑著開口道:「久聞金燕鏢名動武林,可今日一見,卻也不過如此。」
張入雲聽了,想了一會兒才輕聲答道:「也沒什麼一見如故的,只是我覺得她比較平易近人,容易相處罷了。」沒想到他這一番話,卻又讓葉秋兒有點著惱,氣道:「哦,是嗎?我聽你說這話,卻不像是在說香丘,反倒是像在說姚姐姐。」
東方文宇怎肯將眾人帶至自己兄弟面前,如真那樣,這場架是無論如何也打不起來了。自己又對在水鏡寺除妖中,只有張入雲露臉一事耿耿於懷,被黃雷揚說起,一時不自在起來,便也懶於和黃雷揚應酬,只口中說道,再回去勸勸自己兄長,便起身告辭了。
張入雲本以為他要說些什麼,見他竟不開口,微微有些失望。卻在此時又見汪劍秋喚兩人,走近身前,對李連生說道:「年青人,你今日第一場比試勝的好快,我看你氣力好像也沒損多少,要不要提前比試一場,好早些回去休息啊?」原來,李連生因要比旁人多賽一場,而他第二輪比試的人,也自提前來觀禮,此時那人也正無事,而李連生既然已勝了,也正好與他比試。汪劍秋見李連生並無異議,便也自安排二人相鬥。而此時,第一輪場上比試的雙方卻還多未分個輸贏呢!
等二人到了地頭,已有不少各宗弟子在那裡等候了,二人上來即在大賽臨時搭起的草廬內找到了與會的主持人,正是峨嵋長老汪劍秋。但見他六十多歲的年紀,長瘦身材,面相白凈,著一身藍布長褂,雖頗顯破舊,但洗的極是乾淨,又配著他蓄下的五綹長須及一頂東坡巾,顯得極是清雅,隱隱一副得道高人的氣派。
東方文宇見此,忙又手推罡氣想將這幾枚金鏢擊碎,可此時的金燕鏢卻是鉛制,個頭雖小分量卻重,本就是擅破內家真氣的暗器。先天罡氣雖將其中四枚打成鐵餅,但仍是有三枚硬是在罡氣上打了一個孔,給鑽了進來,東方文宇此時罡氣功夫還未練得到家,回氣較慢,一時金鏢打到,把他弄了個手忙腳亂,連連躲閃之際,可還是被一枚金燕鏢打在頭上,將他的方巾打落,頓時一頭長發被打散了,模樣甚是狼狽。
卻聽張入雲苦笑道:「我那紅汗巾,是要帶進棺材里的,恕小弟實難從命。」說著話,從腰間取出一個革囊,說道:「此囊內,各有十九枚百草寒露丹和一片婆羅葉,小弟欲與此二物和兄做個賭鬥,你看如何?」圍觀的眾人里,有見識高者,知道這寒露丹和婆羅葉的妙用,聽得此二物,不由驚呼起來,要知寒露丹婆羅葉能治百毒,行走江湖時多一粒在身,就等於多一條性命。
那小姑娘見張入雲拿了那葉子在手中看了多時,叫得更凶了,說道:「胖子,你到底瞧好了沒有,你這樣瞧來瞧去,要讓小姐我和這幾位師兄等到哪年?你師弟在那兒看什麼葉子?趕緊挑件兵器走人,小心等急了我啐你。」
如此這樣,又到了第二日,黃、苗二人也興沖沖的跟了來,一意想看看自己這個六師弟的本事。這在本山的賽場卻甚是正規,就見當地搭了八座擂台,離地七尺來高,排在操場中,甚是氣派,而這時觀看比賽的人也多了不少。
只過了頃刻,張入雲便已被東方文宇的修羅斬打的身上大大小小無數道傷口,雖是未受重創,但他也已血流全身,成了個血人。葉秋兒見張入雲如此受苦,情急之下抱住沈綺霞道的手臂道:「不要打了!師姐,你快點想個辦法,讓他們不要再打了。」沈綺霞此時也是眼放晶光,心神失守,卻只安慰她道:「你先別慌,你不是最喜歡他眼睛的嗎?你快看他的眼神,可是像要認輸的模樣。」葉秋兒在她指引下,向張入雲望去,果見他此時眼神依然是那麼明亮異常,雖是在東方文宇排山倒海的刀風下,狼狽地躲避,但眼中仍是沒有一絲猶豫,依然是那麼目光如炬。
張入雲聽了她說到自己貌似忠厚,內里一肚子壞點子之時,不由一陣心跳,生怕她說這話,是因為昨天夜裡,自己對香丘所做的事,已被香丘告訴了她,一時心裏大窘,慌亂中忙說道:「哦,是嗎?沈姑娘也是這麼看待我的?」
張入雲和李連生見她要求雖有些過分,但好在此人尚算知禮,又見她拉著自己師妹給自己陪禮,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二人都是年輕男子,素不慣於女子打交道,見那藍衫少女說地真誠,都已動了九成心思,可惜此時苗人玉不在身旁,不然倒是能有好一番糾纏。
香丘見二人相送良久,也怕他二人誤了事,一番事情已然交待過,便不再拖沓,已縱馬而去,她跨下的銀螭腳力不在葉秋兒的千里之下,雖是山路難行,卻也是轉眼間便已不見了蹤影。只留下相送的張、葉二人頗為尷尬的立在當場。
此時場中已是塵埃落定,張入雲雖被打翻了身子,但仍是站在原地。卻是換了東方文宇此時被震出一丈開外,正沉著一張面孔,臉上陰晴不定。而張入雲此時卻又開了口,冷聲哼道:「哼,也不過如此。」東方文宇見他如此口氣,再也按捺不住,虎吼了一聲便已猱身上前,兩人隨即戰在了一處。
葉秋兒當局者迷,見眾人都望著自己,心裏也正奇怪,可是此該就連身旁的師姐竟也滿臉不相信的看著自己,猛然間驚醒,忙道:「師姐,我沒有……」
李連生不好此道,他又已有了那把鋒利的小刀,不愁做飯時沒傢伙使,所以看了半日也委決不下,此時旁邊又有一個小姑娘在那裡起鬨催逼,便只得請張入雲幫他拿拿主意。張入雲幫他看了看,就見台上兵器確是件件不錯,只是有些過於長大,平日攜帶不便,而且自己這個六師兄也多半不會使,有心想選間短小的匕首之類的,卻偏以被人挑走,而且自己師哥已有了一件不錯的小刀,一時間連自己也拿不定注意。卻在這時那小姑娘催的更凶了,另外五人也被這小姑娘引動的有些著惱,大家此時都是敗軍之將,心情都是大差,見張、李二人在這裏猶豫都有些生氣。
可誰知東方文宇,竟還是口中吼道:「沒輸,我沒輸,我東方文宇怎麼會輸給你這不入流的功夫。」跟著只見他被張入雲捏住脈門的那隻手,竟自從手肘處幻化出一隻毛茸茸的綠手來,無聲無息地切入張入雲的小腹內。
等二人回到住所,大師兄與苗人玉,卻還未有回來,二人商量之下,極欲外出看看別宗弟子比斗時的熱鬧。四人居所雖是偏僻,卻離賽場不遠,不多時便已行至,但見場上有八對弟子,正在捉對廝殺,獨不見苗人玉二人。正尋找間,張入雲忽覺背後有人走近,忙轉過了身子,定睛看處,卻不是自己的師兄,而是一身白衣,風度翩翩的東方文宇,張入雲見了,心裏一驚,暗叫不好。
交戰雙方此時又來到操場上,李連生見這一次的對手,竟比剛才那一位還要精壯,直生的如一座鐵塔一樣,身量足有九尺,此時已然脫了上衣,露出肌肉虯結的臂膀,不住在場上遊走,好似一條下山猛虎。張入雲見了也不免吃驚,見這人生的竟和白沙幫何勁舉也有一比,不由暗自替李連生捏了一把汗。
電光火石間,張入雲剛一讓開東方文宇那致命的一刀,便已用左掌在地上猛地一擊,頓時他的身子已騰空而起,刺刺地向著東方文宇飛去,這一掌他在平時每日必練習的雞首山上曾嘗試過了無數次,未想卻在今日得以用上。
東方文宇被這當胸一腳踢出足有六丈開外,圍觀眾老少英雄看了,竟然不敢相信這眼前的一幕,場上一下子變地靜寂無聲,只傳來東方文宇在地上翻滾的聲音。
及夜,李連生取出金絲甲與黃、苗二人相看,黃雷揚見了果然不凡,不由嘖嘖稱奇,甚是羡慕,只苗人玉仍是怏怏地不甚高興。
張入雲聽那小姑娘所言卻是心裏一動,又想起汪劍秋剛才說的那句話,知道這位前輩是在事先提醒自己。便凝神看著桌上的兵器,一時間從頭又看了一遍,眼中一過,卻怎麼只見有六樣兵刃,再看了看,原來台上還有一樣手指大小的黑色葉狀,金不金玉不玉的東西,先眾人沒留心,只當是壓黃帛的鎮紙之內的東西。張入雲見了,不由心裏一動,伸手就將那物事拿在手裡,那旁邊的小姑娘見了卻是心中一跳。張入雲拿在手裡,就見那東西,卻是和一片柳葉一般,只略沉些,也略厚一些,上還用細花雕了一隻五爪黑龍,雖只方寸大小,但手工卻極是精緻。
張入雲見他眼往自己時,精光一閃,以自己的目力竟不能相對,不由暗暗佩服。心道:「峨嵋盛名之下,果無虛士,眼前這個好像地位不高的長者,竟也有如此功力,且好像已看穿自己一身武藝凌駕於他人之上。」心中雖是如是想著,口裡卻沒停,忙拉過李連生,口中稱道是自己的師兄所為。那汪劍秋聽了,稍露驚訝之色,口中道:「哦,是這位年青人嗎?老夫倒是一時眼拙了。」說完仔細地將李連生打量一遍。先是臉色有些狐疑,但繞著李連生看了一圈之手,眼中卻好似已釋了懷。只未開口,默然無語。
第二日清晨,張入雲便已早早地起身,他一夜未睡,只是打坐靜養,雖只有兩三個時辰,但已足夠他恢復一天的疲勞。起身時他只覺精神飽滿,勁力充足,自覺這幾日內力又有所進益,心中略喜。此時室中的其餘三人卻是未醒,一來是因為此時天色還早,二來是因為眾人此刻已是身在峨眉絕頂,終於可以不用再如往常一樣地趕路了,可以放心大胆的睡https://m.hetubook.com.com
個安穩覺,是以張入雲起身出屋時,卻是沒有碰上一絲麻煩。
誰知他二人才從住所處出來,就遇著早間那個小姑娘正領著一個著藍衫的少女向二人走來,待那小姑娘瞧見張入雲和李連生,當即指著張入雲高聲叫道:「就是他!就是他!!搶了我的蟠龍鏢,他當時還得意的笑呢!你看師姐,他又在笑了,你快幫我把他教訓一頓!」那藍衫女子似是早知道自己這個小師妹的脾氣,回頭對她說道:「我們出門的時候不是說好一切聽我安排的嗎?怎麼這一會子就忘了,你若再鬧,我就不管這事了。」說著又安慰了她一頓,那小姑娘一心想要得那李連生的物事,才耐著性子在一旁不言語。
東方文宇見了地上這三個掌印,不由皺了皺眉,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小子功力不弱,是自己一個勁敵,但不知他的功力竟已高到了這個地步,看來自己介時還真不能大意呢!而一旁的黃雷揚三人,已是看的面面相覷,實無法把這地上的掌印和自己平日影響中那個有些傻傻的小師弟聯繫在一起。
反觀張入雲,卻是兇險非常,他本就比東方文宇技遜一籌,而此刻對方卻又多了門修羅斬這麼霸道的武藝。此時二人雖都是身負重傷,且東方文宇還要比他深一些,但他終不及東方文宇天授神力資質奇佳,並多了十年的苦修。況且東方文宇因身為峨嵋門下大弟子,舊在靈山修鍊,平日里服食的靈丹妙藥極多,身上的傷勢恢復起來,也比常人快了數倍,若他此刻是用困獸猶鬥來形容,那張入雲此刻卻只能用挨命來解釋了。
二人尚是首次單獨相處,雖是葉秋兒此時的裝扮清麗脫俗,在晨光中直如仙子,但張入雲也是無心留意,而葉秋兒也是在一旁無有言語。張入雲想了想,便借口道:「此時天色已不早,我們現在又是在山腳下,我看還是早些回去,免得誤事,葉師姐,你看如何?」見葉秋兒稍點了一下頭,他便如得了聖旨一般,施展輕功向山上飛奔而去。他雖是腳下不停,但卻也只步出一箭之地,葉秋兒便已追至身旁。
葉秋兒在一旁臉紅了一陣后,方定了定神道:「以你現在的功力,若是日後遇上文英師兄,就算不敵,至少也要到百招以後才會落敗,大家又不是死敵,到那時終不會趕盡殺絕的。我只擔心你此次在大會上,會和文宇師兄動手。」張入雲道:「我知道那兄弟二人弟弟的本事要比哥哥來的大,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只要是不行奸詐之舉,他兄弟二人連心,做哥哥的失了面子,當弟弟給他找回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我此時藝不如人,輸了便是輸了,待我日後武藝精進,再勝了他也就是了。」葉秋兒聽了搖頭道:「文英師兄是不會將此事說與文宇師兄的,他此時到我峨嵋來,因是客座的身份,絕不會在大會上與你爭鬥,文宇師兄也正是看重了此點,才多半會在大會上和你叫陣的。」她一番話,說的張入雲如一頭霧水,聽不明白,只得問葉秋兒這是何故?葉秋兒聽了張入雲這一問,卻是哪好意思回答。
汪劍秋聽了一番描述,仰頭哈哈笑道:「卻不是他還有誰,二十年不見,原來他竟出了家,呵呵,他那樣的人也能出家,真是個大笑話。」說完抿嘴想了想,又道:「卻也難說,怪道是當年楚妃子說他生具根性,今時出家,倒也有些來由。」
劉乘風回道:「啟稟師兄,此子極有可能是金燕門天鷂子的徒弟,天鷂子此時真人未露相,卻派這一個小徒弟來這裏搗亂,不知是什麼用意,我看這小子招式古怪,只怕技藝還不至於此,文宇縱是功力比他高些,怕也是難以傷得了他,還請師兄再稍待片刻,到時真要有了閃失,你我再出手不遲。」傅丹青知道自己這個師弟,憑生將與天鷂子的一戰失敗引為恨事,此刻二人弟子難得交戰,弟子贏了就和他贏了一樣,這時多半是勸不住他,而自己也頗為這個少年好奇,只是他是峨嵋掌門,做事務須考慮周詳,萬一這個少年真的是和師叔祖的二夫人相識的話,到時候事情可能會變得難以收拾。
艷陽下,場上所有人就聽見張入雲如此喃喃自語。
過了半晌,才聽她說道:「他為什麼緣故如此,你暫且別管,我與你說這許多話,只是想告訴你他的厲害。」張入雲不屑道:「哦,是嗎?難不成他的功力尚你師姐妹之上。」葉秋兒見他話說的還是這麼不入耳,便又有些氣惱,有心想不理他,棄他而去,但想到事關他的安危,輕則受了內傷,重則許有可能喪了他性命,也只好忍氣道:「這也不然,若論內力,他實是比我強些,但若論劍法,他卻又在我之下。」說到此,見張入雲還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氣,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氣道:「他的厲害卻是因為他練成了先天罡氣,這你總該知道的吧,你自負可有本事擋得下?」張入雲聽了,不由一驚,要知先天罡氣在江湖中的傳聞,已是陸地神仙一流才會使的絕藝,它是人體體能所能發揮地極限,若再要修行下去也只有劍術一途了。未曾料到東方文宇才只是少年之身,便已練成,叫他怎能不驚。一時激起了他的興趣,便問道:「先天罡氣?我本以為這隻是江湖人傳言的一種武藝,未想卻是真的。卻不知道,到底是個如何厲害法,還望師姐,能不吝賜教。」葉秋兒見他話風轉的倒快,不由白了他一眼,此事畢竟事關他性命安危,自己不可任性,便接著道:「先天罡氣,只有正派玄門內力修行甚深者才可施為,行功時,可剛可柔,剛者,開山裂石,威力絕倫;柔者,傷人肺腹,殺人于無形。照你現在的功力,又未練成罡氣,絕無法抵擋。」張入雲聽她說的如此,知她講的是事實,只是他生來性格執拗不受威嚇,明知危險但也要試試,終不成還沒有比試就現已認輸。只是他口中還是說道:「那可怎麼辦?要不我一上來就認輸好了,省得他一上來就把我打成肉餅,或是把我打得內傷,吐血身亡!」葉秋兒道:「那倒不用,文英師兄雖然練成了罡氣,但畢竟時日還淺,威力尚小。你只要小心應付,也不一定就能傷得了你。」張入雲奇道:「哦,有這樣的事,你不是說得罡氣如此厲害嗎?怎麼我還能有方法應付?」葉秋兒見他如此相問,先是猶豫的一陣,但最後仍是答道:「只因為他此時罡氣威力尚小,還不能及遠,只可放出七尺,且只能藉由雙手放出,到時你只要……」她正欲說時,二人卻聽見,距兩人不遠處的十方岩之上傳來一記冷哼聲,接著就是一道白影一閃。葉秋兒見了,先是有些驚慌,又有些愧疚,但只稍待一會兒,便是柳眉豎起,臉上也顯了怒色。張入雲見了,心裏也猜到了八九分。
此時東方文宇已是舊力剛吐,新力未生,何況他剛才妄動真氣,已然受了內傷,此時哪裡來得及抵擋,但他到底玄功深厚,武功底子打的極牢,在此情況下,還能有所反應,腳下一撐,身子已向後退去,雙手一揚,已交叉護住面孔。
李連生今次的對手,卻是個瘦子,那人好像已事先知道李連生掌力厲害,一味與之纏鬥,李連生卻還如前一日一樣,右手只是不住的反撩下劈,可偏是那對手好像不知如何化解,竟是只要李連生一如此,便往後退,一時間竟被李連生追的滿台飛奔,可他輕功也真好,竟是屢屢在間不容髮之下,仍是閃開了李連生的重拳,場上這二人如同貓捉耗子一般的舉動,看的下面的黃雷揚和苗人玉張大了嘴,下巴險些也掉在了地上。
幾日下來,張入雲雖日思夜想,揣測印證自己與東方文宇的武藝,卻一直都沒有找到致勝的手段。好在他為人還算豁達,心裏已然打定主意,到時如真有東方文宇向自己挑戰,能推就推,實在不行,盡自己一番心力,也就是了,就算輸了也不代表日後就及不上人家。可他到底年輕,性子又是執拗,即便不能取勝,也決意要盡自己全力。顧此一來,他反而內心轉為平靜,為東方文宇一戰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只是葉秋兒未何他說明真相,挑戰他的人,卻是立意要在天下英雄面前,讓張入雲丟一個大臉面的。
張入雲見事已停當,便對東方文宇笑道:「小弟的這雙手臂還請暫時寄放在小弟這兒,若是此番比試小弟輸了,日後當將它割了下來交給兄台。」說完話,單手一伸,說了個「請」。
張入雲見他已將話說死,自己也實無退路,心中想到當日東方文英那日蠻橫的舉動,一時心緒激動,便欲答應。忽見東方文宇身後走過來兩人,不由一陣心喜,心道:「有這兩個救星來了,我正好抽身。」忙高聲喚那二人。
此時台下的眾弟子之中,也有人發現了這台上三人,一時間竟有些弟子貪戀這兩個女子的美色,不再看那擂上二人比試。那美婦人好似已發現這些少年正盯著自己,竟不著惱,反倒抿嘴一笑。這一笑直如梨花亂顫,引得那台下一干名門正派弟子,一時間也不能自禁,盡皆顛倒。
張入雲聽了怪道:「哦,有這樣的事?呵,我倒是一些也沒有看出來。」葉秋兒此時也覺得不該背後談論沈綺霞的事,便改口道:「先不說這些,我倒沒料到,你會和小香丘一見如故,並還幫了她一個不小的忙。」
張入雲不知道該和這個刁蠻的丫頭說些什麼才好,只得埋頭飛奔,已期早點趕至山頂,好早些結束這尷尬的一幕。誰知反倒是葉秋兒先開了口,只聽她口中說道:「想不到自水鏡寺一別,只十天的功夫你的輕功卻又進步了。」張入雲聽她說了此話,心中有些愕然,便也道:「是嗎?我自己倒是不曾覺得。」葉秋兒道:「那可能是你自己的身體還沒適應的原因,若是換了在水鏡寺時,你就做不到現在這麼輕鬆的換氣奔跑。只是就只是在那時,你的輕功也較三月前身處杜王鎮之時大大地的有進步!」張入雲雖知道自己經過和葉秋兒一場較量自己藝業大進,但卻沒想到對方卻是知道的這麼清楚。不由地說道:「是嗎?這麼說來,我在三個月前的輕身功夫很一般啰?」葉秋兒聽了,不屑道:「那個時候你的輕功只能算是在爬,現在嘛?馬馬糊糊了。」
這一日早間,已是到了武比的第一日,此時苗人玉和李連生因前一日已抽好了簽,要分別前往不同的賽場比試,只因金燕門的弟子人數過少,黃雷揚也不好意思讓自己的師弟單獨一人前往,只好讓張入雲陪同李連生前去,自己卻和苗人玉一路。臨行前又是一番盯矚,不免又是讓張入去不要生事,李連生比試時小心,參与第一,人平安就行,不要走著去,抬著回,張、李二人自是領命不題。
此時眾人已被這師兄弟四人驚動,那高台之上的諸位長老也已發覺。待張入雲走到台下,仍是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女子,可那女子卻似是無覺一般,看都沒看他一眼。台上眾長老中,劉乘風脾氣較為火爆,見這後輩竟然對自己本門太師叔祖的親眷如此無禮,當時怒道:「你這後輩,是哪一宗的弟子?竟敢如此無禮。」而台上的另二人也早已發現不對,當中那黃衫美婦人忍不住對著青衣女子輕聲道:「雙兒,這小夥子是誰,可是認識你?」青衣婦人看了看張入雲,木然搖了搖頭。
再說此時已落在地上的張入雲,他身形剛一站定,就見其臉上一陣痛苦,跟著「撲」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原來他適才強使內勁,硬生生地使出當日如葉秋兒一般的流雲術。其實卻只是他將剛習到的劈空掌力運勁法門使在腿上,再靠著他六年來日夜不綴的輕功基礎,硬是勉強辦到,只是這一來自己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又不合他在施展之後,竟不換氣,連使內力,將東方文宇打傷,此時他已經是傷上加傷,只是算來終究要比東方文宇強一些而已。
張入雲聽了她說了這樣的話,不由歉然道:「即如此,我就隨你去向尊師陪禮就是了,只是現下我已然會了你不少武藝,若是想廢了我的武功,那我可恕難從命,說不得,只好一走了之。」
她這一說,李連生也不好意思起來,只得來催張入雲。張入雲已打定主意,對李連生道:「六師哥,我瞧這件東西透著古怪,不如我們就挑這件如何?」李連生此時面上已是紅了,哪管得了這麼多,便連連點頭,只將那物事交到汪劍秋手裡。
張入雲不由地又「哦」了一聲,倒不是他不信葉秋兒說地話,或是聽了她這番言語心裏有些不舒服,只是他二人現在已是越行越快,張入雲已是使了九分的力,而葉秋兒卻還是和沒事人一樣,一氣說了那麼多話,也仍是面不紅氣不喘的,不由地他不佩服。
此時的她已使出了全力,頓時她的身影如同化作一條白線,雖是山崖陡峭,但於她來說卻是如同通途大道一般,無有一絲的阻礙,自然一下子便已超過張入雲很多。張入雲雖無心與她比快,但他也是自尊心極強之人,一時也施展了全力,雖仍是趕不上她,但也不是差的很多,而且他眼力奇好,往往落腳之處選的極佳,常常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葉秋兒狂奔了一陣,怒氣漸消,又見離山頂已是不遠,自己還有話要對張入雲說,便放下了腳步,駐在當地。卻見張入雲恍眼間,便已來到跟前,心裏略慰,說道:「你輕身功夫果然進步了很多。」此時張入雲見葉秋兒忽然住了腳,也只得停了下來,只是他功力沒有葉秋兒深厚,內功心法又有缺失,舉力換氣不能如葉秋兒一般輕鬆。此時的他已是臉上泛紅,微微有些氣喘,葉秋兒看他被自己累的如此,心裏一面一陣快意,一面卻又有些心疼。只是她此時還是有些氣惱,不願立時就改了臉色,只淡淡地說道:「聽說你在沅江邊上將東方文英師兄給惹了,是不是有這回事?」張入雲卻不知道她的心思,心想果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聽她說了這句話,以為她和東方家兄弟交好,此時東方二兄弟還沒有把自己怎麼樣,她卻先來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便冷笑道:「也不算是惹了他,只是我張入雲的腦袋,沒被他當球踩罷了,若是這樣也算是惹了他,那我今後遇上武當派的人,卻還是繞遠些走的好,免得他們見了,沒得踩我。」一番話里雖說是武當派,但他說得此話時,卻是眼駐葉秋兒,明顯把葉秋兒當成和東方文英一樣的人物。誰知卻聽葉秋兒道:「你不用說的這樣陰陽怪氣的,我知道他兄弟二人,因得了師長們的真傳,武功高出平輩中人不少,外出行事,總是佔著上風,以至到現在傲氣太盛,做事往往盛氣凌人,這一點就連我和師姐也是看不慣地,只是你此番讓他,受了自出道以來第一次的這麼大的丑,可教他如何能噎的下這口氣。再有就是,這一次白沙幫的人在江湖上力言當日他被你打落在江里如何如何,說了很多極難聽的話,讓他更加下不來台。」張入雲不樂道:「那他要怎樣,難不成要我當著天下英雄的面給他磕頭賠罪不成?」葉秋兒見他說話一點不領自己的情,不由薄怒道:「你這人說話,怎麼這麼不識好歹,我若是有心氣你,何至於私下裡和你說這事!」一句話說的她自己臉上一陣通紅。張入雲此時就是再笨,也能聽得出葉秋兒說這話,卻是向著自己這一面的。只是他思來想去,也覺得葉秋兒沒有幫自己說話的理由。
到的第三日已是武比的決賽,而那叫楊碧雲的女子竟也進了決賽,與她對陣的卻是那峨嵋矮子,這一日興許是決賽的緣故,峨嵋派的長老來的甚齊,除了掌門傅丹青,還有自己相熟的汪劍秋,東方文宇的師傅劉乘風和紫青二女的師傅伽難師太,甚或客座的武當名宿東方文英的師傅天池上人也到了,其餘人物雖多,張入雲卻是概不認識。眾人皆坐在擂台的北首的高台上,俱是仙風道骨之輩,可惜張入雲對這些都無興趣,只是一帶而過,便將視線移向擂台。
可久候之下,東方文宇雖然狀若痴狂,可手底下掌法卻無絲毫破綻,不由地心裏一沉,知道此刻的東方文宇也是如自己一樣全力以赴,再不會出一絲錯誤。而他自己卻是血越流越多,身體越來越冷,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張入雲聽了笑道:「卻不為別的,只是小弟也是習武之人,想趁此開開眼界,看看這蟠龍鏢,有什麼厲害處。」上官錦聽了,方鬆了口氣,口中道:「原來是這回事,這還不簡單。」回頭對著自己楊碧雲道:「師姐,你就露兩手給他看一看,早點打發他,我們也好早些回去。」說完話,轉念又一想,忽對張入雲說道:「喂,先說好了,看過了之後,可不許賴了不換。若是壞了心思,我可不答應。」
他如約來到山道中靜候香丘,雖是早到了一些,但只稍等了一會兒,就見香丘已牽著馬兒身著張入雲的方向走來,身旁還並肩伴著葉秋兒。自水鏡寺一別,張入雲已是有些時日,未曾見過葉秋兒,今日得見,她卻改了平日裝扮,也是如香丘一樣的一身白衣,周身上下未著有飾物,只是將長可及腰的秀髮垂在腦後,用一金環束了。腰間掛了那片刻不曾離身的青霜劍,下著幾可及地的長裙,只略露出一雙白色絲鞋,整個人物一副江南水鄉女子的打扮,再不復平日里江湖女俠的一身英氣。
張入雲也是使暗器的高手,和-圖-書卻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子的五根手指竟能靈巧到如此地步,雖未見她功力如何,僅只瞧這手法,就已足見一斑,而一旁的上官錦更是看的兩眼冒光。
心裏如此想著,便推手將劍交在李連生手裡,可李連生對這些並不感興趣,只略看看就交還給了苗人玉。苗人玉因嫌配了這把劍不雅,直如告訴別人自己初次上台就已輸了一樣,忙還是收在自己袍內,他那袍子寬大,劍又甚短,在外間卻是一絲也看不出,一時也遮得住。
可到了次日比試,卻果應了汪劍秋所言,峨嵋門下弟子不是易與,這回所遇的敵手,正是四人首日登山時,那個使促狹的矮子。那矮子雖貌不驚人,一身功夫卻是內外兼修,只一會兒就看出李連生武功破綻,兩三個回合內,就將李連生給制住。金燕門武比征途即告以結束,換了他們去汪劍秋處領獎品。
張入雲聽了,回想起前事,猛然觸動前機。回汪劍秋道:「前些時日,弟子路過一地,得見一位禪師,聽旁人說起他俗家好像是姓雷,卻不知是不是前輩所說的那人。」當下將紅葉禪師的相貌說與汪劍秋聽了。
張入雲見他竟說了些自己聽不懂的話,也只得在旁凈耳聆聽,這時汪劍秋又對他笑道:「我說的這人,在三十年前大大地有名,此次他卻趁你師兄不備,借他作幌子,為了當年與我峨嵋的一點嫌隙,來與峨嵋年輕一輩的弟子為難。可笑他人已出了家,卻還是有這麼大的火氣,又可笑他竟欺我峨嵋無人,只用這麼一點搜神小術,又未傳你師兄驚神指法,竟指望只如此,就能將我峨嵋一干弟子都打敗。如今我說了他的來歷給你知道,下回你若見了他,也好替我臊臊他的麵皮。」
誰知這看似已避無可避的九枝金燕鏢,卻被已躍在空中的東方文宇單手放出一道氣牆給紛紛擊碎,剩下一枚迴旋打向他頭頸的金燕鏢,也只被他將頭輕輕一側,瀟洒地躲過。而同時場下已傳來有人驚呼道:「罡氣!先天罡氣!這白翅子竟然已練成了先天罡氣!!」
此時他和東方文宇相距不過五六尺,眾人就見他緩緩揚起右手,還沒等眾人回過意,就聽見地上傳來三記悶悶的聲響,舉目往去,原來東方文宇的腳下已顯出了三個手掌印。
東方文宇看張入雲顯露輕功,自己也不願示弱,也縱身而起,可他身子起的卻不高,只一丈數尺,再看他只越了三丈不到就要落在地上,可不知怎地,他的身子竟不再下落,硬生生在腳離地面一尺多高的情形下,如凌空飛行一般地滑出去三丈。他人生的本極英俊,又是身作文士打扮,一身寬大的白衣,長袖過處,端地是一副仙家氣派,不知有多少峨嵋女弟子見了此番境像為這傾倒,而待他腳落了地,頓時人群中發出雷鳴般的喝采聲。其中更有好事兼消息靈通的人士在人群中奔走急呼道:「開打!開打了!峨嵋白翅子要和金燕門的古怪小子要比武了,這可要比擂台上二人打的精彩!」
此時他已再無體力猶豫,就見東方文宇又是雙手連環,左上右下地如同旋風般向自己斬來,便伸出右拳,看準勢頭,使出七成功勁,猛力打出一記百步神拳,將東方文宇的右手刀稍稍抬起一線,跟著自己就藉著收拳地勢子,已矮身如陀螺般地,飛速向對方右前方轉去。張入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番能否躲得過東方文宇跟著就要斬下的左掌,他只知道,他此時已經盡了全力,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彷彿都已擰在了一起。此時的他已全神貫注這場生死之戰,心中沒有一絲牽挂,縱是自己此時已身負重傷,但他的速度也沒有比平日慢了一點點。他只知道此時只能相信自己的身體,或許他這六年來日夜不停地苦練,也只是為了這一瞬間,恍惚間,他似已覺的一切都變地慢了起來,天地間一切,從未有過如此清晰的展現在眼前,自己甚至能看清東方文宇那一刀激起地氣流,也甚至能聽見那刀氣削落自己一綹發梢時,因頭髮斷裂而發出的脆響。那聲音真的很好聽,可又猶如死神的舌頭輕輕舔過自己的面龐。死!在這一刻離他是那麼地近,可他在這一瞬間,卻真地是那麼地享受!
張入雲見自己這個大師兄竟如此靈驗,不由一樂,心內忖道:「當真是一物降一物,愛臉面的東方家兄弟,確是最怕自己大師兄這樣聒躁,會經濟的人。」想到東方文宇敗興而走,不由莞爾一笑。可轉回頭時,見到自己的師兄正滿臉寒霜的看著自己,忙止了臉上的聲息。一時間無話,想了想,便問起苗人玉的比試結果如何。
卻見張入雲右足只一踏上右掌,跟著腳尖使力,整個人就已藉著這個力,轉過身子將左腳飛出。這是他生平最得意的功夫,喚作「穿雲連環腳」,是他自幼時起,就因和別的孩子爭鬥,而從書上習來的。
李連生接過之後,看了又看,也看出什麼端地,便又遞給張入雲。張入雲提在手裡只覺得輕如無物,看了看那背心上果然隱隱露出金光,留意之下,只見那背心上的每處經絡上皆是穿了一條金絲。一時好奇心喜,雙手用力撕扯那衣服,竟用了八成力,不見有一絲走樣,知道果然是件異寶,很替李連生高興。
更可怕地是東方文宇掌力吞吐到後來,竟形成風嵐,掌風過處猶如利刃切面。張入雲此時全憑自己絕頂輕功和絕佳的目力,在這波濤洶湧的掌力下,縱跳騰挪,方不至身受重傷。只是如此下去太過危險,終不能長久。
葉秋兒道:「你別這樣不以為然,我峨嵋派對武功心法外傳下有嚴旨,若是妖邪得了去,那是必誅無異地。你以為我是在向你示威嗎?何況如是事發,我這個泄露機要的人首先要受責罰,你在無意之中已給我添了好大的麻煩,你知不知道?若不是這次師姐對我力說無妨,不然的話,我現在還真不知怎麼辦呢?」說話時臉上露出了少有的委曲表情。
張入雲見他剛才一手輕功提縱術,就知他內力明顯在自己之上,他雖沒有輕視東方文宇的意思,但他此時心中難過,已再無顧忌,他本是放浪形髓的性子,在金燕門中忍了這麼久,早已憋得很了,今日又碰上自己大失意的事情,決意再不委曲自己,好好吐自己心中一口惡氣,縱是粉身碎骨,也不在這峨嵋弟子面前,落一絲下風。
此時的峨嵋掌門已發現場面已然不可收拾,忙喝道:「文宇,同門相較怎可使出如此霸道掌法,你快立時給我住手。」可東方文宇此刻已是狀若痴狂,眼中只有一個張入雲,哪裡還聽得見掌門人的聲音。傅丹青見東方文宇已近精神失常,便對劉乘風道:「劉師弟,你快把你這個徒弟給我拉回來。」劉乘風此時臉色已是變得難看之極,雖然心有不願,但掌門人發令,不得違背,便從高台之上跳下,向二人行去。
張、李二人得了告示,想早點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兩位師兄,便已回程。二人都未料到贏得會如此輕鬆,此時才只巳時二刻而已,一路上張入雲再和李連生談話,李連生卻才回復自然,說自己適才比斗時,一時太過緊張,竟有好些事不記得了,張入雲見他言語真誠,不像是在說假話,此時再一回想,自覺近來,自己這六師兄是與往日不太一樣。
此時的李連生已闖入了武比的十六強之內,著實為金燕門撈了不少面子,眾人在外行走,也常常引動旁人來看李連生這匹黑馬,黃雷揚雖口上沒說,但心裏卻也是極高興,只苦了苗人玉,在一旁默不作聲。
李連生如此威力的一拳,頓時將他的名字在眾人之中紛紛傳了開去,一時間大夥都在問李連生是誰人門下,當得知是金燕門后,不少人不屑一顧,卻另有消息靈通的人譏笑道:「你等知道些什麼,卻不知金燕門下還有一個本事更大,上月在沅江船上將風頭那麼勁的白鷹子打地滿地找牙,沒奈何只能落水逃命去了,先一時我還不信,可前幾日我卻親眼見到二人還在山上相遇,那白鷹子見了人家還和沒事人一樣,反倒作揖討饒。」一番話說地眾人結舌不已,只這一刻起,他張入雲的名頭就算是在山上傳開去了。
二人如此不語半日,葉秋兒見時辰已近,自己還要急著回山,便忙道:「其實你也有兩樣勝過東方師兄的本領。」張入雲問她是哪兩樣,葉秋兒答道:「一是你暗器功夫較好,我兩次見你使金燕鏢,就知你在暗器上功夫非比尋常,雖然大會上施展暗器略顯不雅,但只要出手時先聲叫破,也不算什麼,到底這也是你自己的真功夫:二是你的身法很快,我輕功比你高出不少,卻不知怎地,若只論身法而言,卻還是比你慢了一線,也不知你是怎麼練的,想來你金燕門別有秘法,再不然就是你是天鷂子的徒弟,你卻對周圍的師兄弟一直隱瞞。」張入雲聽了,奇道:「天鷂子?這個名字,我也只從你口內聽聞,之前家師卻從未提起過這位前輩。」葉秋兒答道:「天鷂子照理說因是你掌門師伯,只是可能你師傅都不一定知道其人。」原來這金燕門的祖師,本是當年峨嵋派的棄徒,雖未做得什麼奸惡之事,卻是因當年道心不定,被妖女破了元陽,是以被逐出師門。其時他所未練成劍術,但功夫卻已是登堂入室,因不忍自己一身本領就此失傳,所以便收了弟子,但他知道自己是帶罪之身,不敢在江湖上放肆,所以只收了一名弟子就已作罷,而之後他的門人,也就照了此規距,不敢多收弟子,往往至多隻收一二人,如此一來師門事必凋凌,又因所授門徒資質有限,兩百年來,當年師祖所傳的功夫也只剩下五六成而已,可偏傳到張入雲上一代,卻遇上了天鷂子這一個天縱奇材,僅憑祖上留下的這一點本事,竟是練成了一身驚人的本領,三十年前,並還和峨嵋派劉乘風長老比試過一場,竟得大勝,一時被劉乘風引為平勝恨事。天鷂子的師傅見他竟然以下犯上,不由動了怒,將他重重責打了一番,其實天鷂子正是年輕氣盛,又是個性乖張,一氣之下竟是一走了之。其師事後也頗為後悔,只是人已再也尋不見了。只得在風燭殘年之際,又收了李志遠這個徒弟,但其時無多,功夫更是沒傳多少,就是撒手人寰。
二人就這樣又鬥了三四十個回合,到底東方文宇玄門正宗修鍊多年,又是身具異稟,而張入雲雖也是內外兼修,手足並用,但還是因如此打法並未經長時間磨練,而稍顯生澀,此時雖然還未落下風,但心裏知道,自己已經撐不了多久,若不用奇謀,絕不能取勝。思忖之間再不猶豫,就見他冒險猱身而進,翻身滾至東方文宇腳下,竟背脊著地,一個兔子蹬鷹,雙腿自下而上向東方文宇踢去。東方文宇見他這一腿力大無比,自己也不敢抵擋,只得向後一躍,可張入雲招數古怪,雙手一扭竟還是朝著他當胸踢了過來,東方文宇一時不察,只得腳下用力,憑空躍了起來。
待張入雲將他喚過神來,相詢他到底什麼時候開始藏著這本事的時候,他竟說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會的。張入雲又問了兩次,見李連生還是說不知道,他只道這六師兄也和自己一樣,自有私練的功夫,藏技這麼多年,今日才得顯露。既然對方不肯說,想來也是有難言之隱,他性格乖僻,不喜勉強人,便不再追問下去了。
張入雲聽了,也不答話,只凌空一個筋斗便往場外無人處,平平地翻了過去。一干圍觀的峨嵋弟子,雖不知他武藝如何,但見他起身就是三丈多高,一個筋斗一下子就翻出去五六丈,姿勢又乾淨又利落,不由紛紛喝采,黃雷揚三人看了更是驚駭莫名,三人都未想到,這個朝夕相處的小師弟,輕功竟高到如此地步。而本是圍觀擂台上比賽的不少峨嵋弟子,也因為這喝采聲,而被召了過來。
他這一問,讓葉秋兒有些不好意思,臉上紅道:「工師姐道心堅凝,比我又多了三年面壁之功,功力勝我不少,所以在一年前就已練成了罡氣。我此時修為尚淺,卻是不曾會。」說時眼神停留在張入雲身上,看他有沒有露出嘻笑的臉色。又道:「師姐大我一歲,況我又因為你……」說到此處,想到自己為了上一回治張入雲的傷,用了一粒自己的青靈丹,待日後內力大成之時,少了這靈丹之助,功力會少好些,便是練成罡氣,也要折損威力,不由又狠狠瞪了張入雲一眼。張入雲卻是不知他的心思,便問道:「因為我什麼?我做了什麼對葉師姐不利的事嗎?」葉秋兒心高氣傲,此時她自然是不會相告的,口中只稱道,沒有什麼。張入雲見她不悅,便岔開話題道:「那崆峒派的姚姑娘呢,她會不會習得先天罡氣?」誰知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卻是觸怒了葉秋兒的心事,以為他張入雲事事關心姚花影,此次對香丘這麼好,怕又是愛屋及烏的原因,便怒道:「這個我卻是不得而知,只是自上一次水鏡寺滅妖來看,她的功力怕還比師姐要高些,想來多半也會,只是她崆峒不能算是玄門正宗,就算是練成了,威力也要比我們峨嵋派來的小。」說完見張入雲臉色有些將信將疑,便道:「你不信?他崆峒派有小半已屬魔道,所以門下弟子武藝多半速成,此時姚姐姐的功力雖在我之上,但十年之後,卻是難說。」那知張入去聽了,卻笑道:「還要練十年才能趕得上人家嗎?到那時你豈不是要練成老太太了?」葉秋兒見他竟然取笑自己,頓時大怒,揚手就是一巴掌,張入雲見了臉一側,卻終是沒躲過去,仍是被她手指擊中,當時便留下三道紅印。葉秋兒見了,不由氣也消了,歉然道:「才說你武藝有長進,此刻怎麼又變得不濟了,這一巴掌卻也沒躲開?」哪知張入雲卻笑道:「本來是能閃開的,只是想到你對我說了這麼多為我好的話,我卻觸怒你,也是我的不是。可是我又有些怕痛,所以只挨了半個耳光,不過你的手還真重,即是這樣,仍是很疼,但望你下次下手輕些才好。」葉秋兒見他並不為自己打了他生氣,反和她開起玩笑,便也笑道:「若要是我打得輕些,卻需你聽話才行。」話一出口,她就已後悔,一下子臉上羞的通紅,立在那裡,再不好意思說話。張入雲未料到,她竟會口出此言,二人都是年輕人,內心情感極易波動,一時他無計可施,雖已知道葉秋兒對自己有了好感,只是又怕她是一時失言,便乾咳了兩聲,想了想方道:「你說你比你師姐小了一歲,卻不知道你師姐有多大年紀了。」葉秋兒見他換了話題,心裏也鬆了一口氣,據實答道:「我師姐是癸亥年生辰,比我大一歲,你呢?」二人敘了年歲,原來他和沈綺霞同歲,只是比她小了三個月,而葉秋兒卻是與自己都是八月出生,只是要比自己小一歲。
張入雲聽了,心裏一動,口中稱道:「這話怎麼說?」葉秋兒道:「上一次杜王鎮比武,又是下雨,又是夜裡的,你卻偏要行了那麼多路到沙灘上比試,其時我就心裏覺著古怪,雖有師姐在旁,卻沒想到還是上了你的當。」張入雲見她已看破了那時沙灘偷師的事,一時不好意思,臉上不由地紅了起來。
這翠屏峰,說是一座山,但地勢卻較平坦,且離本山不遠,二人腳程頗快,只用了半個時辰便已到了,張入雲見一連著下山上山,兩翻跋涉之下,李連生竟然面不紅氣不喘,路上偶爾和張入雲交談時,也是平心靜氣,意態從容。不由暗暗稱奇,看樣子今日自己這個六師兄竟好似做了充足的準備,不僅武藝有了長進,連心理好像也做好了準備。
原來此時已來了八人,都是從十六強之中被淘汰下來的,是以共備了八樣兵器,只是這次卻不再是短劍之類的兵刃,而是各色武器皆有,布在汪劍秋身前的台上,下用一席黃帛墊著。因李連生雖也進了十六強,卻比別人多賽了一場,所以他卻比旁人有優先權,另一位和他一樣也多賽一場的人,已挑了件寒光閃閃地匕首走了,如今眾人卻等他一人先挑。
看的張入雲不由笑著奚落他道:「如何?東方兄,小弟這金燕鏢,還過得去吧?」
趾間傳來腳底踏在實處地喜悅,張入雲在這一刻笑了!
可未曾想到,到了大會舉行的第五日。開始武比的時候,終究事情還是來了。
一時間張入雲見葉秋兒竟和他說了這許多師門的秘密,不由地心存感激,有心想對她說一些自己的身世,卻又不知如何說才好,便只得道:「我卻不是天鷂子師伯的弟子,身法雖快些,卻只是用了些呆辦法,在修外功時下了些死力而已。」葉秋兒見他並不是天鷂子的弟子,不由又多一層擔心,但口裡卻安慰道:「其實我說了這半日,文宇師兄,卻並不一定真的會和你賭鬥,到時若是沒有此事,反倒是我多心了。」張入雲聽了,卻反覺得心裏一甜,知她雖如此說話,卻又與自己說了半天小心防備的話,實是因為關心自己之故。此時天已大亮,二人都已知道自己已耽擱了時間,只是心裏異樣,並未太放大心上,但終恐天亮之後,山上行走的弟子變多,見二人清晨並肩而行,傳出些風言風語來,便只得到了別,各自回其居所去了。
再說眾人只見場中煙霧裡,張入雲的灰影被這一掌,竟震地凌空倒翻了出去,落地之後,還硬生生滑了一丈,而東方文www.hetubook•com.com
宇雖也被這一擊打的連著倒退了五六步,方才穩住了身形。只是落地之後,他的臉色還算正常,面上並還露出了笑意,反觀張入雲卻是沉著面,鐵青著一張臉,半晌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見他挑著眉說道:「哼,天授神力。」
此時張入雲已然站起身來,卻見他自左腹至右肩的衣服已是被切開一條長長地猶如利刃所制的口子,雖是深秋天冷,但那氣刀,也已將張入雲的內外三層衣裳全部切開,只露出內里一條火一樣的紅綾。那青衣女子見了張入雲身上的傷口,失神叫道:「修羅斬?」說完竟回頭看了看一旁的武當長老天池上人,那上人見這女子看了他一眼,不由心中一個咯噔,額頭上竟然泛出了冷汗。
二人敘完自己年歲,不由覺得親近了一些,不覺間竟已並肩而立。葉秋兒見身旁這個貌不驚人的少年,自己卻不知什麼原因偏偏是心慕於他,心裏也是有些猶豫,只是當她看到張入雲亮如明星的雙眸時,好似又想到些什麼,便不再亂想。而張入雲卻是初見葉秋兒這樣面泛桃紅,一副女兒家的形態,一時間竟不能和往日的那個刁蠻丫頭聯繫起來。此時正是清晨,空氣清冽,葉秋兒一身的白衣,望之超然脫俗,更有她一頭只有一枚金環束起的及腰長發,隨著清風輕輕飄蕩。直讓人疑為仙子降臨人間。張入雲見了,不由讚歎造物主的靈奇,竟生出這麼多美麗俊秀的佳人來。
卻又聽她言道:「上一次在水鏡寺夜奔時,連師姐也沒想到,你能夠跟的上大夥,雖說其時文英師兄因久鬥了半日,氣力消耗過大,輕功打了折扣,但你到底也沒比他慢一分,仍是能跟了上來,能做到如此便已算很不錯了。雖說師兄平日在輕功上並不專功,但在男弟子之中,也算得上是箇中好手了。」
張入雲此次來峨嵋便是攜了一番心思的,此時見了這古怪事,不由將大賽一事已然放下。專心打量起這三人來。只見當先的少年面如冠玉,鼻若懸膽,一雙俊眼開合之間,竟是精光四射,好似內力深厚至不可思議。另外二位女子都是做婦人打扮,看情形似是這少年的親眷。先一位著黃衫的婦人年級極輕,也就十多歲的年紀,一頭雲鬢宛若刀裁,兩彎柳梢眉拂著兩點秋波,看眼力,其功力竟不在那少年之下,而且其相貌絕美,周身衣履乾淨異常,全身上下不帶一絲煙塵,縱是沈綺霞之柔,姚花影之媚,葉秋兒之嬌,何香丘之俏也均不能及。
所有能做的一切的一切,他都已做了,現在!他只需要見證自己奇迹地出現!
那小姑娘上官錦見了張入雲看地如此仔細,卻是不高興道:「這叫烏金甲,我們落霞山一年只能出產一兩件,拿這個和你師兄換這柳葉鏢實是便宜他了。你看這麼仔細做什麼,又不是你的!」原來她深恨張入雲多事,若不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會用自家寶物來換。雖說這烏金甲每年都有出產,但到底是珍貴之物,她終是有些捨不得。上官錦說完這話,便攜了她師姐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入雲聽見身後腳步聲,回過頭來,見東方文宇竟還有氣力向自己打來,也不由不佩服,只是他拳法已亂,自己只輕輕舉手,就已能擱開。只到了後來,東方文宇竟越打氣勢越盛,他情急之下,右手一拿,便已擒住了東方文宇的脈門,將其制住。
東方文宇見他如此,少不得也解下了自己身上的那面護心鏡,也拋給了沈綺霞,一旁的東方文英也木然這麼做了。
張入雲見她竟不認自己,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緊鎖重眉,睜大的雙眼,渾身上下竟因一時激動,顫抖了起來,兩隻眼睛拚命擠在一處,方沒讓淚水落了下來。他生來性子執拗,從不勉強他人,今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果如當年所言已做了他人的妻子。對方即不肯認自己,自己又何必為難人家,相隔多年,自己終於能見到了心上人,已是自己莫大的幸運,自己也該知足。想及此,不由閉上眼睛,微搖了搖頭,口一張,將一口冤氣吐出,便已失魂落魄地去了。
此番二人再戰,情形又已不同,東方文宇這修羅斬實是霸道,雙手連環劈出,猶如手中多了兩柄長有七尺的鋼刃,並還可長可短,迅捷異常,再不復剛才施展罡氣時,力有不逮的情形,況他本就有一身的峨嵋絕藝,此時的他身兼峨嵋、武當兩派之長,立時把張入雲打的處作下風。
此時觀戰的人也不多,儘是自家兄弟,雙方又都是年青人,性子焦躁,即已相見,便立時提意開比,在得到臨場的一位峨嵋主持比賽的弟子允許之後,二人便已要擺開架勢。張入雲眼力好,見對方是個精壯漢子,行動之間孔武有力,顯是個外家好手,他是知道李連生的功底的,見此忙囑咐李連生,比試時小心對方重拳,免被打傷,李連生聽了只點點頭即上了場。
就在二人說話時,忽聽眾人一聲驚哦,只見一道人影在台上高高飛起。原來台上那瘦個漢子,終於沒能躲得過李連生的奔雷掌,那漢子人生的又瘦,一拳竟將他打的足有九尺多高,二人又是身在高台上,如此一來,離地約有個一丈五六,眾人怕把那漢子摔壞,忙伸手相接。那知早被汪劍秋如一隻大鳥般飛起,接在懷裡,落在地上對眾人道:「無妨,無妨,他只是一時被重力打的閉過氣去,稍待即好。」而此時又聽見那台上傳來熟悉地聲音:「地甲第十三號金燕門李連生得勝,敗者無需氣餒……」呵呵,原來這一場賽事,還是那位峨嵋弟子督賽。
原來東方家兄弟二人,因兩人都戀著葉秋兒一人,所以兄弟兩人均將對方看作是自己的情敵,二人品貌武功都是上上之選,所以雖身是兄弟,卻是不管做什麼,都是在暗中較著勁。二人又是自視甚高,自覺放眼現在武林之中,能與其比肩的年青弟子少之又少,而葉秋兒日後,不是成了自己的老婆,也得是自己兄弟的老婆,總之遲早也是他東方家的人。而葉秋兒自行走江湖之後,多遇得是狡詐淫邪之輩,余者便是平庸無能之徒,幾年下來,也從沒對別的男子動過心,這一來,也讓二兄弟放心不少。誰知自杜王鎮與張入雲一戰,葉秋兒竟少有的屢次提及張入雲,雖然每次論及其人,都只是說了他一些壞話,卻也足以引起兄弟二人的注意。所以才有了先時在沅江之上,張入雲雖是碌碌無名,卻被東方文英熟識一事。其時,東方文英並不知張入雲功力深淺,但公憑那時張入雲別具一格的怪異手法,就已知道對方是位勁敵。而這次自己在張入雲手下失風的事,他自然是不會告訴自己的弟弟的,可沒想到白沙幫竟真如先前所說,一力將此事在江湖中傳揚開來,鬧的路人皆知,自己想設法隱瞞也不能夠了。但他卻不知,東方文宇也有事瞞著他,未將當日在水鏡寺葉秋兒竟欲攜張入雲一同逃走的事告知他,兩人雖是兄弟,卻為了一女子,都是一肚子的心事。葉秋兒得知張入雲和東方文英交惡,東方文宇事必也要前來尋畔,一是因為到底手足情深,自己為哥哥找回張入雲的場面,也屬當然,二是因為,若是此次將張入雲打敗,也好讓自己哥哥日後無顏再與自己相爭。況且他在水鏡寺見過張入雲的身手,雖看出他修為甚深,但與已相比卻頗有不如,是以心中更有把握。而葉秋兒因大家都是同門,自己又和張入雲交過手,深知東方文宇的厲害與張入雲的不足,知道張入雲若是與其相鬥有敗無勝,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一番話。只是她怎好意思告知張入雲,東方家兄弟與他交惡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是以半日里紅了臉也不曾言語。
李連生眼望張入雲似是想聽聽他的意思,張入雲見了笑道:「這是師兄之物,但憑師兄發落就是。」李連生見他也不置可否,又見那藍衫女子生的美麗,一時頭腦一暈,便即點頭應允了。
可東方文宇此時卻是低著一顆頭,臉色陰晴不定,濃眉緊鎖,睜大了一雙眼,臉上竟偶有猙獰之色。他此時滿腦子都是葉秋兒如何情深意濃,暗地傳藝給張入雲,而自己又在天下英雄面前慘敗的模樣。忽然一時血往上涌,狂吼一聲道:「我要你的命!」跟著右手一揚,就是一記手刀自下而上打出。
稍待,又聽葉秋兒說道:「我沒想到,近日你的功力大進,輕身功夫尤其精進,若到時你真的與他相鬥,只要你不近他身前七尺,就絕可無事,以你現在的功力,若只為抵擋,絕可撐得一二百招,此是金光大會,終不會讓你二人性命相搏,到時見你二人斗的這麼久,定會有長老前來阻止,那時就算是你落了一點下風,但又未真箇落敗,何況我師兄成名甚久,於你也不算太傷面子。」張入雲第一次聽她說了這些于已有利的話,心裏奇怪,只是他卻隱隱覺得不便相問,便說道:「如此說來,那我是一絲取勝的機會也沒有啰?」
東方文宇聽了,只得向傅丹青抱拳道:「謹尊師伯法旨。」卻回頭對張入雲說道:「就依你。」
此時場外的峨嵋弟子見了,只冷冷地高聲說道:「地甲第十三號金燕門李連生得勝,敗者無需氣餒,請前往汪長老處領取參賽獎品,勝者也少安毋躁,同樣前往汪長老處靜候下一場比試消息。」說完轉身就已走了,只留下當場驚的目瞪口呆的張入雲和那漢子的幾個同門。待幾人恍過神來,趕忙上前扶起口吐白沫的同門,而張入雲也行到李連生的身前,想要好好看看這一個真人不露相的師兄,誰知李連生也是呆在當場,眼裡泛著奇怪的目光正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而那巨漢見此次對敵是李連生中等個頭的小胖子,眉眼間還有一股子市俗氣,也不由一樂,只覺身前這人,像廚子多過像習武的,又如前一位一樣,也存了輕敵之心。二人禮拜過後,李連生不免說些客氣話,那巨漢聽了,張開血盆大口樂道:「小兄弟請放心,我老葛定會手下留情!」李連生倒也和氣,聽了這話卻也不惱,只點頭稱謝。至此二人便以在場上放對,那漢子欲讓李連生先出手,以示相讓,口中連叫李連生出拳,李連生見了,也不做客氣,跟著右手一拳,又如適才一樣反撩而上。他身高只能及對方胸際,這一拳打的雖高,卻也頂多隻能觸及對方胸中,那巨漢見這一拳無力,也不做擱擋,只一拳迎著李連生的拳頭過去。那知李連生這一拳好快,漢子拳未伸直,力未盡出,便已相遇,只聽砰的一聲,如中金鐵,李連生一拳即將巨漢連拳帶人打飛,那麼大的身子卻被像個草垛一樣打的飛起足有五尺多高,轟的一聲巨響摔在地上,已是人事不省了,好在這次卻沒口吐白沫。看的再場眾人,並那先前被打倒還未走的漢子同門,又都驚呆了,張入雲在旁也是一樣瞠目結舌,此次他已做好準備,仔細去看這深藏不露的六師兄絕藝,可仍是一無所獲,只覺自己這個師兄欲觸著對方拳頭時,手腕一抖,其力便猛然間劇增。
四人此時已是無事,便在當地觀看起眾人比試起來,張入雲得有此次機會,怎肯放過,一時立意仔細觀看各派門人的武世,只是此時天將近午,眾人勝負也分得差不多了,不久之後已各自散去,四人也自回屋內用飯。張入雲也只得回去,下午又伙著黃雷揚來看賽,只是又要當心東方文宇前來騷擾,看的不甚自在。
長大后他更是將這絕技無數次的練習,只因為當年在一個小小庭院里,一個幼童為了練這穿雲連環腳,而認識了一個女孩……
張入雲見這一掌離自己還有五六尺,可耳中卻聽到「哧」,「哧」地聲音,跟著就是一股極強勁風刀向自己臉上襲來,趕緊將臉一側,腳下一移,可終究還是沒有躲過,被東方文宇的氣刀自他腰腹間直打到肩頭,硬是打得他倒飛出五尺,跌坐在地上。圍觀的眾人齊都驚呼,高台上的那個青衣女子見了,腳下一動,身形就欲躥出,可她眼力奇好,只一瞬間看出場上情形,跟著就是腳趾運勁,本欲躥出的身形就已止住,若在旁人看來,還只以為她只是將身子稍稍前傾而已,可她這樣的舉動,如何能瞞得過身旁的兩個少年男女。
那藍衫少女行至二人面前行了禮,說道:「二位師兄見禮,小妹是落霞山飛雲洞楊碧雲,這是我師妹上官錦,今番到此,只為了早間這位李師兄取得那蟠龍鏢。實不瞞二位,這鏢我師妹早先就看中的,也曾求過汪師叔,卻是一直未得。今番她好不容易有機會到手,卻讓李師兄爭了先。此時想與李師兄商量能否相讓。不瞞二位師兄,這鏢雖好,若是不曾練過獨門手法,取去卻也是無用,轉不如相讓我師妹,我二人自有其他物事交換,自問也絕不在這蟠龍鏢之下,小妹也知道如此要求實在太過無禮,只是我這師妹確實心慕已久,讓小妹我也很為難,若二位是因為她剛才說了許多無禮的話而著惱,但望兩位能看她年紀幼小,不知禮數上,能原諒則個。」說完便拉著那小姑娘給張、李二人賠禮。
原來張入雲身上一身肌健竟是堅實異常,他此時身形雖瘦,但周身卻是肌理分明,全身上下無有一絲空隙,尤其腹側和背脊兩處,更是被練的猶如鋼鐵一般。可他身上卻無一處的肌理因過於發達而至凸起。葉秋兒是輕功高手,一見之下,就已知張入雲曾將全身肌健練至極限,再又據如何才能爆發出最大的勁力與速度,而又將股肉收起,其間辛苦,非常人所能想像。想到張入雲因內功心法缺失,而拚命在平日里苦修外功的情景,不由鼻中一酸,眼中淚水就欲奪眶而出。而台上那個青衣女子,見眼前這個少年,只因當年自己一句戲言,而果真將身體鍛煉至此,想到他這六年來孤身一人練功地辛苦,一時再也沒有忍住,一行清淚已落了下來。
只聽一聲巨響,東方文宇被這一拳打的身子如同油瓶一樣,在地上滾出三丈多遠。這一刻轉變實在太快,二人轉瞬間都是生死兩重天,圍觀眾人大都看不出其中的道理,只是心裏已生生明白,眼前這兩個少年,都是生負絕藝之輩,不由地暗暗心生敬佩。尤其一干年輕弟子,更是明白,在這二人里任是其中一人,都將是今後自己在江湖上揚名立萬時所難以逾越的高山。
東方文宇見已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心中一喜,仍垂首道:「只為上月兄台與家兄在沅江上有一點小嫌隙而來,小弟雖在家兄面前力說入雲兄不是有意與萬柳山莊為難,之所以如此必是另有隱情。但家兄因為受了萬柳山莊莊主相托,卻未成事,一直心生愧疚,引為心病。今番在大會上見入雲兄也在此,因他是客座身份,不便相擾,只好命小弟前來與入雲兄比試一番,一來以釋前嫌,二來如此的話,萬柳山莊一面也可交待過去。只是如此舉動到底私心太重,如傷了我與入雲兄的交情,弟實不安,但一面又是家兄嚴旨不得不說,故此小弟好生難為。」
哪知張入雲正等著他這一躍,右手揚處,就是九枚竹制的金燕鏢,用了自己當日自己最厲害的手法向東方文宇打去。此時台上的楊碧雲已和那矮子較量結束,眼看這張入雲鏢法驚人,也不經動容。
待二人走近身前,原來卻是黃雷揚和苗人玉,張入雲將東方文宇的一番話說與黃雷揚聽了,自然讓他一陣惶恐,忙不迭地向東方文宇套起交情起來。說話間竟要把張入雲帶到東方文英面前,當面責罰。又言及眾人怎麼樣也是在水鏡寺內共過患難的,還相請東方文宇在乃兄面前美言幾句。
東方文宇見他久戰之下竟還有心情打賭,不由心裏一陣猶豫,只是當著此時這麼多人,眾目睽睽之下,怎容得自己示怯,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見東方文英只鐵青著臉,卻並未搖頭,便回過頭和對張入雲說道:「你用什麼東西打賭,難道用你的那條紅汗巾子。」他這話一出口,那高台上的青衣女子,就好似被人打了一拳。
張入雲見他一擊不中,復又將收回的右手刀連環擊出,自己此時已身在空中,避無可避,知道此時只有孤注一擲,於是踏出那早已算定的一腳。只見張入雲身在空中,雙手后振,宛若白鶴亮翅,腰間卻如同折斷了一樣,為了自己右足能最大的限度的觸碰到東方文宇的身體,鼻尖幾能貼到自己的大腿上,向著對方的掌心踏了過去。
「會法術又怎樣,堂堂地峨嵋派也一樣被我打倒在地。」
那楊碧雲聽了自己師妹答應了他,暗覺不妥,師門手法豈是能隨意示人,只是如不顯露的話,又怕對方不答應交換,自己這個師妹是師傅的幼|女,從小嬌慣壞了的,如不得償她的心愿,日後少不得要和自己糾纏,沒奈何,只得從張入雲手裡要過了蟠龍鏢,取在手裡,對著眾人道:「這鏢雖叫蟠龍,其實卻該稱作柳葉鏢。」說著,只手指一推,便將張入雲研究了半日也無法打開的黑色鏢套推開,從中露出一片雪白的柳葉鏢,楊碧雲伸出右手,只有兩指將那鏢兒捏了,再用那拇指和食指一推,瞬時間,那本來只有一片的鏢葉卻一下子變作了一把銀光閃閃光可鑒人的扇子,又聽她說道:「這鏢看似只有一枚,其實卻是二十四枚的一套,是由上好的鑌鐵打造,只為這鏢太輕太薄,出手時往往會成螺旋狀射出,才有了這蟠龍的雅號。」說話間只見那二十四隻鏢兒在她纖纖玉手裡不停地滾動,www•hetubook•com.com
不住穿繞在她各個指間,被她耍得猶如一團活物一般。
卻在此時又聽場外督賽的峨嵋弟子冷冷說道:「地甲第十三號金燕門李連生得勝,敗者無需氣餒,請前往汪長老處領取參賽獎品,勝者也少安毋躁,同樣前往汪長老處靜候下一場比試消息。」說完轉過身又走了。眾人忙欲抬起那巨漢救治傷勢,哪知此時汪劍秋卻已是行至眾人身前,看了看巨漢道:「不妨事,他只是一時被巨力催逼,憋過氣了。」說完,伸手在巨漢胸前運氣揉了兩三下,卻聽撲的一聲,巨漢放了個響屁,一時竟自醒了,只無力站起,還需人攙扶,但看情形,卻比上一位要好地多。
而東方文宇這一方,卻哪裡是不知道張入雲的去向,只是他怕若是私底向張入雲下戰書的話,容易被張入雲拒絕。有心想在人多處時,公然向張入雲挑戰,年青人心高氣傲,周遭又全是和自己年紀彷彿的平輩弟子,到時不怕他不答應,若他真是不敢答應的話,也足可在峨嵋所有門宗下大大地傷了張入雲的面子,他知道自己心上人是霹靂般的脾氣,若是知道張入雲如此地懦弱,必會被她看不起,便更談不上會傾慕於他了,而此時地張入雲卻哪裡知道這些因果。
卻沒想到此時的葉秋兒卻正在看著他,又道:「若不是你的內功和我峨嵋心法同源,並還是在金燕門下弟子,我和師姐遲早也要把你身上的功夫追回來。」張入雲聽了,冷笑道:「這是自然,你峨嵋派紫青雙劍多大的名頭,做這點子是當然是平常的緊。」
人群當中頓時有人驚呼:「流雲術!這少年竟會峨嵋派的流雲術!」可他話音還未落地,就見張入雲卻已是右足一點地,已然向東方文宇飄去,跟著就是一記重拳砸下,直取東方文雲的面門。
張入雲慢慢走到東方文宇身前,啞聲說道:「東方兄,怎麼樣,可是還要比試嗎?」他二人此刻雖然還沒有一人倒下,且張入雲的功力又比東方文宇略遜一籌,可到底剛才東方文宇在眾人已輸了一招,年青人極好臉面,這一戰打到這個地步,本已該主動認輸了才是。
而黃、苗二人也已覺無趣,見有萬柳山莊的弟子也在旁比武,便上前賣好去了。而一旁的張入雲卻是全神貫注在觀看場上二人的動作,只覺這二人一實一虛,剛好是兩個極端,實者重如泰山,雖是方寸之地,也可力生千鈞;虛者輕若鴻毛,雖只一線之間,卻也有立足之處。一時間和自己的武藝加以印證,竟然于武學之道,又有些領悟。
此時卻見場中的東方文宇抱拳向張入雲說道:「此處是峨嵋境地,張兄遠來是客,還請張兄先動手,小弟自當禮讓三招。」說完,長袖一擺,姿勢甚是瀟洒。
此時東方文宇右手刀剛出,左手刀還未收回,卻被張入雲一腳踏落掌心,頓時間,東方文宇的空門大漏。
葉秋兒見他先一時表情還算正常,到後來臉上卻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女孩兒家對情感之事,心思縝密,見張入雲此時一副傻傻的表情,即已猜到他此時定是在想些不軌的心思。聯想到當日,自己重傷之餘,還想著要帶他一同逃跑的時候,而他此刻卻還在留戀當日與姚花影的溫存,不由大怒,嘴裏輕罵一聲「淫賊」,便已全力向前奔去。
劉乘風見張入雲這後輩,連理都未理自己,不由怒上心頭說道:「來人啊!有誰知道這是哪一宗的弟子?」此時的東方文宇已越眾而出,他幾日來都欲尋機找張入雲較量,無奈他時刻與自己的幾個師兄在一起,自己一直不得機會。今次見張入雲這一番奇怪的舉動,自以為機會來了,劉乘風又是自己的師父,當下忙行至台下答道:「啟稟師父,這位弟子乃是金燕門的門下,名叫張入雲。」
東方文宇見他走了,又道:「你別走,別走啊,我沒輸,我沒輸。」可他只見著張入雲頭也未回的向前走去。急道:「你別走,我還能打,我還能打!」情急之下,竟縱起身來,舉拳又向張入雲打來,雖是重傷之下,但拳勁依然虎虎生風。
張入雲心裏十分明白,自開始打鬥到現在,自己還沒有近過東方文宇身前三尺,自己的身體一直在他修羅斬七尺刀鋒外,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他堅持了這麼久,只想等一個機會,等到東方文宇雙刀生出空隙,自已就一舉進到他的身前,到時全力一搏,只求一擊定勝負。
李連生見自己七師弟竟使出這鬼神莫測的身法,踢出這驚天動地的一擊,再也沒能忍住,一下子狂呼起來,可人群中,只有他一人在喝彩,在艷陽下,顯得那麼地蒼白,那麼地孤獨。
東方文宇見此雖是合了他的心意,只是張入雲剛才的話說地異常刻薄,又在眾人面前說破自己的心事,不免惱羞成怒,只是此時終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不便發作,便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師父。劉乘風也欲看看張入雲的身手,他心中終是好勝,想讓自己的弟子為自己爭回一些臉面,於是便對他點了點頭。東方文宇見了師傅都同意了,便回過頭來,手臂往外一伸,說了聲:「張兄,請。」
東方文宇此時早已是蓄勢待發,一聽他開口,便已低吼一聲向張入雲襲來。二人復又戰做一團。此時的東方文宇已用了全力,果然他力大招沉,又是一身峨嵋絕學,精妙非常,轉瞬間就已取得場上的主動。而反觀張入雲只偶爾能用一兩記劈空掌稍做還擊,可瞬時就在東方文宇的掌風中湮沒,全無威脅。
哪知東方文宇見張入雲到了自己身前,卻好似見了鬼一樣,口中狂吼道:「別過來!你別過來!」張入雲又向前一步道:「東方兄……」
張入雲稍想了一會兒,方開口道:「此次大會過後,我恐怕不會在師門之中舊居。最遲等過了年,也就離開,到時我是一人無事一身輕,天下間那裡都可去得,崆峒派是天下名門,我早已嚮往,現在算算,等到了明年二三月份,我定會到崆峒一游,只是你和姚姑娘都是女子,我一介男丁,怕是不宜見面,你最好現在和我說個地點,明年二三月時,我必到那裡等你如何?」香丘聽了他這番話,知道他說的是實情,雖然相見有些麻煩,但也只能如此,於是便口授他到時只在山下水月庵一帶走動即可,那時她自會前去。張入雲說此話時,已是打定主意,此次不論師門如何怪罪自己,到時也自動請辭,雖說是惹了點禍才走,但如此一來師門對萬柳山莊也算是有了交待。說此番話時,他卻不知自己日後,別說二三月間到不了崆峒,並還差點在這峨眉山腳下住了一年。
卻沒想到張入雲這一擊竟是虛招,只一到了東方文宇身前,右手拳竟絲毫不作停留,已往地下沉去,眾人就見他急轉直下,身子已經顛倒了過來,成了頭上腳下之勢,跟著右腳擊出,正撞在東方文宇的左拳上,只聽又是一聲金鐵相交的巨響,一陣勁風又向著圍觀眾人撲面而來,且風勢竟比剛才那一擊還要大些,而看台上的劉乘風竟然已激動的站起身來。原來他驚的倒不是眼前這少年腿力驚人,而是這少年紮實的身手,在這電光火石之際,這少年竟還來得及變招,並還能將全身之力都用在這腳上,實是可怕之極,假若能得遇明師,再過個三年五載,自己的弟子哪裡能是他的對手。
東方文宇以為如此下去,張入雲總有出錯的時候,可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對方就如狂濤中一葉扁舟,始終浮於波濤之上,雖是危險,卻絲毫不見他步法有些許散亂。如此下去什麼時候是個了局,終於按捺不住,雙掌齊揚,使風嵐將張入雲的退路阻住,跟著不惜損耗元氣,又是一掌推出,放出先天罡氣,欲將張入雲壓死在這氣漩之內,眾人眼看著張入雲就要不幸,齊都驚呼,葉秋兒見了更是急得差點將嘴唇咬出血來。
二人臨場后,匆匆見過禮,便就動手,那精壯漢子得知李連生出身籍籍無名地金燕門,又見李連生身量不高,還有些偏胖,以為自己運氣不錯撿了個軟柿子。意欲一擊致敵,只一見過禮,便已氣勢洶洶地向李連生衝來,那知李連生竟也是一般的想著進擊,見對方漢子向已襲來,算準距離,右腳邁了一小步,跟著右拳自下反撩而上,那漢子見他此一擊拿捏的甚巧,雖然拳勢怪怪地,毫無力氣,但打向的位置卻是心口要害,不得不擋,便使左手一格。誰知竟沒格中,李連生的右手已然避過,高高揚在了漢子的頭頂之上。那漢子見李連生胸口大開,心裏一樂,接著右拳便要搗了過去,誰知李連生氣力未竭,右拳舉起之後跟著就化為手刀砸了下來,漢子一見,心裏暗道不好。這一掌竟奇快無比,一刀斬在那漢子的脖根之上。當即打得那漢子口吐白沫,昏倒在地上。
此時黃雷揚聽得此話,忙上前欲打圓場。誰知張入雲卻當真已掉過頭,走近東方文宇的身邊,皺著眉心存蔑視地看著他,卻是一語不發。黃雷揚一見,知道形勢不好,忙就上前拉他,卻聽張入雲已然開口傲聲說道:「我知你今番挾私慾與我較量一番,想在眾人面前將我擊敗,好替自己揚威。卻不知我也是久欲與你比試一場,今日我心情正好,你又有此意,我看我們就不要生那許多枝節,就在此地較量如何?此刻峨嵋門下盡皆於此,誰贏了誰都得極大的體面,也正合我二人之意,你看怎樣?」他此時心下激奮,口中說出的話也是不留一絲餘地。
兄弟二人上前見過禮,在汪劍秋的指引下,看過一旁公示的水牌。原來就是連翠屏峰,也不夠地方安排所有人同一時間參賽,是以只能分批進行,一次也頂多隻能容八對比試。而李連生因比旁人要多比一場,所以安排的場次靠前,到了巳時初刻即要開比,而此時天光已經不早,已有人陸續到了安排好的場地,張、李二人趕忙到了自己的預定的賽場。實際地方倒也簡單,只是在一塊較平坦的地面,多灑了些黃土而已,二人到時,已有數人在此等候,詢問之下已知是李連生的對手。
這大比因是由七十四人參加,不免嫌人數太多,所以參用淘汰制,一人只一次機會。又因每一宗有兩個名額,為了以示公平,這二位弟子都會被分配在天地兩個大組之內,除非是到了決賽,不然的話是決不會碰面的。但因與會的參賽弟子有七十四人之多,不合正數,所以為了好比賽湊成四八,三十二組之數,其中有二十人要比別人多賽一場,苗人玉還好被分在天乙第七組,可李連生比較不走運被分在地甲第十三組,正是需要多賽一場的二十人中之一。峨眉後山地勢再廣大,卻怎麼樣也容不了三十二對人同時比賽,所以天字組被安排在本山舉行,而地字被安排在後山翠屏峰舉行,張入雲二人為了早做準備,只好早一些起身,前往翠屏峰。
東方文宇得了這句話,如得了聖旨,一溜煙就已跑至張入雲身前對他說道:「入雲兄,還請留步,家師有話吩咐。」張入雲此時心情正壞到極點,雖聞得此話,卻並不停留,仍是朝前行去。東方文宇本已是有意尋畔,見張入雲如此正好發作,就聽他喝道:「站住!張入雲,你當我峨嵋派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任意胡為的地方嗎?」
又聽了那少女撒嬌道:「我不管啦!你不給我要回來,我就要你再給我打一套,還要比那套還好……」
張入雲笑道:「不敢,不敢,卻還需有人做個見證。」環顧了一周,見沈綺霞正在和葉秋兒並肩而立,就揮手就手中的革囊向她扔去,並抱拳向著沈綺霞道:「還請勞煩沈師姐做個見證。」
那楊碧雲環視了一周,見周圍也無有什麼好作靶子的事物,她又不願損傷樹木建築,一時略為躊躇,待看見遠處五六丈外有一塊巨石,不由一喜。只見他右手一揚,竟有九枚柳葉鏢飛出,卻未如她所說的一樣,只直直的向前飛出,當即釘在石上,寫了個人字。跟著又是一揚,又是四枚飛出,卻排了一個直子平平飛出,此時楊碧雲已使的有些興發,將剩下的鏢交在左手裡,卻在手裡分三個指縫捏了,又是甩手飛出九枚鏢兒,此時卻是果如她先時所說,如樹上落下的葉子一般,環繞著向前飛去,穿花繞樹一般地釘在那石上,雖是雜亂無章,卻是同時落在石上,寫了個三字。
他這一話一出,東方文宇眼著便是一亮,只是口裡還是言似猶豫地說道:「此事卻實是有些不好意思說,只為家兄嚴命,不敢不從。卻又怕傷了你我兄弟之間和氣,小弟一時實是難為。」說著竟一揖到地,又高聲道:「但有冒犯入雲兄處,還請兄不要見怪。」
可在一旁觀戰半日的葉秋兒卻是為他提了一口氣,她在峨嵋和東方文宇相處多年,知他功力還不至於此,可張入雲卻為了一時意氣,剛才明明打了東方文宇一個措手不及,卻並不乘勝追擊,而是選擇在這麼多峨嵋門人面前奚落於他,自己師兄平日比試有勝無敗,最好臉面,他這一番話說出口,二人勢成水火,不死不休。
此時楊碧雲已行至二人身前,手裡拿著一個手掌大小,烏木做的小匣子。打開木匣從中取出一團黑色的絲帛,順手一抖,卻原來是一件烏絲制的背心。只聽她說道:「此是金絲皂葉甲,是我落霞山特產烏衣草並金眼狒狒的背毛所制,雖輕如鴻毛,卻是堅實異常,穿在身上尋常刀劍絕不能傷,小妹自問也抵得過師兄這蟠龍鏢,還請師兄收下。」
正在這時,楊碧雲已並右手二指將最後兩枚鏢射出,脫手時那兩枚鏢卻做一路,只如一枚鏢飛出,等快到了石上,卻忽然猛地分開,成了個倒八字釘在那石上。通觀那二十四隻柳葉鏢,竟在五六丈外的巨石上,端端正正的寫了個金字。張入雲見了,卻是心中一凜,未想到這少女的內力也是不弱。那上官錦見了卻是一聲歡呼,也不等眾人招呼,便已搶著去收那鏢,反倒是她師姐勸她小心些,不要割破了手。
汪劍秋聽了,笑道:「你能悟得出虛實二字,已是不簡單了。只可惜其他弟子卻是不知,如此難得地內功身法迥異的一戰卻是不來觀看,生生是給糟賤了。只是你這師兄好像是新學不久,功力太不純,才讓這天台宗的小夥子堅持了這麼久。他的師父是誰,你可知道,是不是叫雷天鳴?」
當下行禮說道:「弟子愚鈍,一時也看不出個仔細,只勉強覺得在下的師兄並那位瘦長個的兄長,好像各佔了一虛一實來。」
二人眨眼間,就已走了四五十個回合,鬥了個旗鼓相當不分上下。此時他二人都是以快打快,每一擊且都有千斤之力。就見場上二人拳腳不時向交,傳來那好似將人的骨頭都能碾碎地撞擊聲。功力低微或膽子稍小的弟子,聽了這聲響不由地毫毛皆豎,心膽皆寒。而黃雷揚三人此時看的,更是下巴都掉在了地上,再也說不出一絲話。可台上的那個青衣女子卻是越看下去,越是憂心。
等幾人走到汪劍秋的面前,那年青的壯漢卻還未醒轉,眾同門正手忙腳亂的給他推血過宮,卻怎麼也無濟於事。汪劍秋走近前看了看他的傷勢,又探了控他的鼻息,方才說道:「不妨事,他只是一時被掌力給震暈了。」說著,右手在那漢子的玉枕穴上點了二指,那漢子即該就醒了過來,只是人雖醒了,卻怎麼也站不起身來,忽地一口氣喘不過來,哇的一聲,吐了好多污穢出來,想來今天早飯是一點也沒剩下。幸得汪劍秋把他拎起,不然身上少不得要能的一塌糊塗。卻聽汪劍秋仍說道:「無妨,無妨,他只是腦子受了震蕩,要昏暈一陣子,在床上靜躺個一兩日就好了。」說著吩咐他幾個同門,將他好好安置。又轉過身來對著金燕門二位門人道:「年青人好霸道的掌力啊,卻不知是你們中那位施展的啊?是你嗎?年青人!」說完話,眼注張入雲。
可在這時就見場中,忽然翻起一陣急風,如青龍吸水一般,將場上灰塵捲起,瞬時間便已被清掃乾淨。眾人定睛看處,卻原來是張入雲抿嘴將真氣吐出,化作疾風,將那沙石吹走,他這麼做雖然只是從口內噴氣,功力沒有東方文宇來的深厚,但他人身形不動,不作一絲勢派,只姿勢優雅地將頭搖了一搖,就將空中的灰塵掃蕩乾淨,姿勢瀟洒已極,不露一絲火氣,引得圍觀的年輕弟子山崩也似的喝起彩來。
張入雲聽了,不由心裏一陣苦笑,知道該來地還是躲不了,他卻並不懼怕與東方文宇比試,實際上自從初次遇見了東方家兄弟,就一直有心想著如何能與這二人較量一番,只是此時他自覺自己武藝還不能相敵,不原輕犯對方,但此時東方文宇已然如此說話,當下便也按著套路說道:「文宇兄何處此言,大家皆是自家兄弟,有甚話只管直說,弟但有力可及者,無不從命。」
她說完這番話,見張入雲並無言語,便又介面道:「你別心裏不服氣,我話雖說的輕鬆,但其實卻是在誇讚你呢!要知道東方師兄入了我峨嵋派二十年,又是掌門師伯看中的人,他的一身功力,卻不是你在金燕門裡練的幾年就能比得了的。」說到此,見張入雲還是未開口,便道:「怎麼,我只說了這幾句話,你便生氣了?」
看台上長老們此時的神色卻是不盡相同,掌門人傅丹青略帶疑惑地看了看身邊劉乘風,而劉乘風見了卻是欣然捋了捋自己的長須,臉上甚是得意,可在一旁的青衣女子臉上的烏雲卻是又多了幾分。